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你的用户名】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红楼之小夫人》夜雨凭栏   文案   圣旨赐婚,林黛玉成为亲王府的冲喜小新娘,无力反抗之下嫁给了昏迷不醒命不久矣的亲王世子,原以为此生孤寂,谁料到峰回路转。   徒元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重伤醒来却多了个小夫人,只是这小夫人也未免太小了些。面对挚友看好戏的目光,徒元睿光棍的表示大不了当女儿养。   主角:林黛玉,徒元睿 ┃ 配角:红楼众 作品简评 圣旨赐婚,林黛玉成为亲王府的冲喜小新娘,无力反抗之下嫁给了昏迷不醒、命不久矣的亲王世子,原以为此生孤寂,谁料到峰回路转……本文日常互动细腻,不再日日垂泪的林妹妹,性格坚韧的世子,两人的相处从提防到相知,温情脉脉。   第一章      几许残阳映照着楼阁栏杆,荣国府的正院,鸦雀无声,侍候的人都被打发的远远的,鸳鸯和琥珀两人守在门口。贾家老太君的屋里一片肃然,端坐主位的史太君脸色凝重,看着跪在地下的贾王氏,眼中满是怒意。右手边立着大房众人,左手边是贾政。贾母震怒之下,饶是一向口齿伶俐的王熙凤也不敢多言,只同贾琏夫妻两个立在贾赦夫妻的身后。   眼见谁也不出声,贾政看了眼低着头的王氏眉头微皱“儿子知道母亲舍不得,只圣旨已下,事成定局,再怪罪王氏也于事无补,如今府中该早些做准备才是。”贾政担心气坏了史太君,恳劝道。心中亦不认为这事有多不妥。   贾赦最是看不惯自家二弟一副知礼明义的伪君子模样在一旁冷笑道:“二弟说得轻巧,妹夫将外甥女托付给咱们府上,如今倒好因着弟妹的关系,外甥女这才多大就要嫁人。这还是说得好听的,如今京中谁人不知世子的情况,外甥女这一辈子也差不多是毁了。二弟打算怎么和妹夫交代。”   “为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林家也是世受皇恩妹夫想来也不会反对,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贾政一脸正气的道,只觉得兄长不可理喻,这样的机会他只恨不是自己女儿,以己度人自然不觉得林海会不乐意。   贾赦闻言一阵冷笑,论攀附权势谁比得上他这个二弟,自家的女儿都舍得送进宫去侍候人,更不要说是外甥女,正要出言讽刺,一直默不作声的史太君厉色道:“够了!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吗?”   兄弟二人立刻停止了争吵,齐齐跪下道“儿子不敢!”贾赦跪了,邢氏和贾琏夫妇自然不敢站着,也跟着跪下,看着堂下跪了一地的儿孙,史太君却觉得心冷。看着一直不敢出声的王氏,眼中满是怒火,不过却也知道贾政有一句说得没错,圣旨已下,纵然再不愿,还能抗旨不成。只是想到她苦命的玉儿,她就恨不得一拐杖打在王氏的身上。可惜,偏偏不能。   “不敢?可怜我没生个好儿子,到如今竟然要靠着外甥女去邀宠,你们倒是不要脸面,我确是没脸去见老太爷,没脸去见玉儿的娘。玉儿虽然是你们的外甥女,但是到底姓林,你们倒是有脸做出这样的事情。这的打量着扬州离得远,林姑爷不知道是吗?”史太君一番怒言,贾赦邢氏倒还罢,横竖事情不是他们做的,贾政却是脸色发红,诺诺不敢言。   “老太太!儿媳知道老太太怪我,但这也是为了贾家。“众人不敢开口,一直低着头的贾王氏却抹着眼泪哭道。“老太太疼大姑娘,但是也该为府里头想想,这事就算咱们不说,皇家要想知道的那还瞒得住不成。到时候咱们府里反倒是落了不是。到时候头一个要受牵连的就是大姑娘,如今这样虽然说世子这会儿不好,但保不准大姑娘过门,世子就好了。到时候外甥女就是亲王府的世子妃,岂有不好的。“史太君简直要被贾王氏气了个仰倒扯着嘴角含怒道:“这么说,玉儿还要谢谢你这个二舅母,枉你吃斋念佛就是修了这么一个结果,也罢,你也是心不成,从今日起,你就在小佛堂里好生的为府里祈福。”   贾王氏虽然口里说着错,但不认为贾母真会发落自己,哪里想到贾母立时就唤了人鸳鸯进来传了话,把她关进了小佛堂。贾王氏如何肯立时就要哭诉,贾政脸色有些难看就要为贾王氏求情,贾母冷笑道:“你只想着为她求情,明儿个你想想怎么同你妹夫去说。”   这话一出,贾政脸色一变,这才想起林家可不比自己家,林海只外甥女一根独苗,这如今确实有些不好交代,求情的话再不敢出口。贾王氏看出了贾母的决心恨得牙痒痒,但也明白这会儿顶撞贾母绝无好处,只得忍气吞声的跪下叩头“媳妇惹得老太太生气,是媳妇的不是,这就去佛堂为府里祈福。”左右也关不了她多久,贾王氏想到已经宫里的女儿,心中得意不已。有了这次的大功劳,女儿的前程就在眼前。贾母就算再生气,等到元春当了贵人还不是要放自己出来。   贾王氏离开,屋里仍然没人敢说话,贾赦难得的见二房吃了亏,心里头高兴的很,不过也不耐再待着受牵连挨训,扫了眼脸色难看的弟弟先开口道:“横竖这事已经这样了,老太太也别太生气,妹夫那里就让二弟好好的去解释一番,总归是二弟妹惹下的事。”贾赦的幸灾乐祸让贾母狠狠的剐了一眼。   “王氏为府里祈福,府里的事情暂时交由凤丫头管着。”贾母虽然一怒之下夺了王氏管家之权并将起关了起来,却也不是没有成算的,双眼微微眯着缓慢道。王熙凤虽有些诧异,但她自来是个要强要权的,从前有二太太在她上头到底做不得主,如今老太太要抬举她,如何不愿意,却是无视邢氏有一瞬间扭曲的脸色上前道:“遵老太太的话。”到底记得这房里头还有贾赦和贾政,兼有刚才的事情,没敢卖弄。   “其他的事情也罢,只头一个,圣旨已下,你林妹妹的婚事就没有回旋的可能,但是再怎么着该有的体面还是有的,日子太赶也没旁的法子,这几日你和琏儿两个都辛苦些,将库房中的东西能用的都找出来,规整一番,缺了赶紧列了单子出来,或买或我这里有的添补上。横竖不能亏待了林丫头。这都是府里头对不住她!”贾母的意思分明是要林黛玉的嫁妆从府里头出,屋里头的人具是眉头一皱,但是到底无人敢出言。   贾母上了年纪气了一场将紧要的事情嘱咐了王熙凤贾琏夫妻两个,再看看屋里的人到底有些无力只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鸳鸯领了贾母的话唤了婆子送了王夫人去佛堂,正经的贾母只是让她安生些日子,虽然是关禁闭的意思,但王夫人管家这些年哪里能真的慢待了,不过是往佛堂住上几日罢了,鸳鸯瞧着那进进出出的搬东西的人也没拦着,瞧着差不多了担心贾母这头唤人就回了及至回了院子见琥珀几个还在廊下站着,使了个眼色轻声问道“还在说话?”“没呢,刚老爷,大老爷大太太和二爷二奶奶都出来了,只老太太没唤人都不敢进去。”琥珀对着里屋使了个眼色“姐姐回来了快进去瞧瞧吧!”鸳鸯会意的点点头,进了屋里见贾母仍然是一人靠着软枕坐着,很有些寂寥,立时上前“老太太好歹唤了进来侍候才是。”一边说一边取了衣裳为贾母披上,上前为她柔捏肩膀。   “二太太那都好了?”贾母语气中有些疲惫之意,鸳鸯听了很是心疼,心中对二太太亦生出些许不满。“都安排好了,只是二太太到底是管家太太,这样合适吗?”鸳鸯尚有些担心,她虽然得贾母看中,但到底是奴婢,有些事情比主子看得清楚,老太太这么多年不管事,府里头二太太的威信不低。   贾母只微微合着眼沉默不语,她岂会不明白这个理,也没想真的把王氏怎么样,不过是想先压一压王氏的气焰。   “你去玉儿那瞧瞧。”贾母不欲再提王氏打发了鸳鸯去看黛玉。鸳鸯忙答应了起身就要往外去,贾母又道:“罢了,我亲自去。”   鸳鸯闻言忙回身扶了贾母,一面对着外头唤了句,琥珀听了声立时就进来侍候。   贾母舍不得外孙女,黛玉和宝玉两人却是随贾母一块住的,黛玉住在后院,离正院不远,不过几步路。及至到了黛玉的房中,却见紫鹃雪雁站在外头脸上满是焦虑之色。   见贾母亲自,两人唬了一跳忙上前请安,贾母也顾不得她们的失礼只问起黛玉情况。紫鹃眼眶泛红“天使走后,姑娘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不独紫鹃雪雁两个,黛玉院中的丫鬟嬷嬷这会儿都在外头站着。今日午时府中忽然来了天使传旨,再料不到竟然是给自家姑娘指婚的圣旨,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虽然姑娘年纪小些,可谁想竟然是要姑娘去冲喜。众人震惊,当着天使的面也无人敢抗旨闹腾,就是宝玉也不过是呆住了,待到天使走后才闹将了起来,不过那能如何不过是徒惹心烦。   贾母闻言如何忍得住颤抖着身子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死人,玉儿一个人在里头若是有什么,我饶得了你们哪个!”说罢甩开鸳鸯的手就往里头而去。正好和闻声出来的黛玉撞了个正着,见外孙女无恙,贾母一把搂住大哭起来“我可怜的玉儿,你这是要吓死外祖母。”   黛玉也忍不住伏在外祖母的怀里,痛哭不止。众人见此无不抹泪,还是鸳鸯红着眼眶劝道“老太太林姑娘外头冷,还是进里头说吧!”      第二章      鸳鸯的话起了作用,余者也跟着相劝,两人这才止住眼泪,黛玉扶着贾母进了里屋,贾母知黛玉这会儿只怕心中难受也没叫人进来,只携了黛玉坐在榻上,搂着她在怀中温言抚慰。   黛玉擦拭了眼泪倚在贾母怀中,眼眶仍泛红“外祖母放心,玉儿省的。”这是圣旨,纵然她再不愿又能如何。她没了母亲进了京城,在外祖母这里过得虽然不如家里自在,但是外祖母真心疼爱,还有宝玉和姐妹们相伴,却也尚好,只惦念着远在江南的父亲,至于嫁人这样的事情却是再没想过的。只她虽然懵懂,却也明白天家威严岂能更改,就算是父亲在身边,除了领旨亦能如何。想到若父亲知道此事该多担心,黛玉心中就是一酸,想来这会儿圣旨已然去往扬州,只盼林管家他们能好生的劝慰父亲。   黛玉如此懂事让贾母心中越发的愧疚,这是她爱女的唯一子嗣却被儿媳坑害至此,她却顾虑着家族不能为玉儿做主,如何对得起女儿。“我苦命的玉儿,都是外祖母没本事。若不然?”   “外祖母别难过,玉儿明白的。”黛玉直起身子拿着帕子为贾母擦去泪水,轻扯嘴角“女孩都是要嫁人的,永安王爷和王妃都是和善人不会亏待玉儿的,只是以后不能陪在外祖母身边了。”   说罢,到底是泪入雨下,贾母抱着黛玉祖孙两个痛哭一场,谁也不提那黛玉未来的夫婿,半死之人纵然是宗室贵子又能如何。   一道圣旨惊起千层巨浪,贾家一片愁云惨淡,就是永安王府也未必有多欢喜。这道指婚的圣旨若是在三月前贾家只怕是满心欢喜,亦或者轮不到林黛玉。永安王府世子虽然比不得皇子,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嫁的。   谁曾想天有不测之风雨,三月前,前太子胆大妄为竟然勾结禁卫军逼宫,意图弑父夺位,永安王府世子徒元睿为救皇帝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至今。   京中权贵遍地,但永安王府怎么算在京中亦是数得着的,绝无人敢随意招惹。永安王徒景钰乃皇帝一母同胞的幼弟,皇帝少年登基,当时的永安亲王不过三岁,养在宫中皇帝视若亲子,待成年开府就受封亲王爵。难得的是永安亲王性子温和,喜诗书,一向极得宫中看中。永安亲王的长子,亦世子徒元睿,虽不似乃父,但因肖似祖父文帝,得太后喜爱,宫中诸位皇子皆不能比。又因其文武兼备,皇帝对这个侄子也很是看中。   太子逼宫失败自尽,皇帝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又兼年纪大了,虽被徒元睿所救到底是重击之下病重,传位于四子徒元锦,自己做了太上皇。徒元睿有救驾之功,又是当今的堂弟,太上皇最看重的侄子,两圣将太医院都派到了永安王府,谁知皇位更迭转眼就是两个月,昏迷的徒元睿始终不得醒来。太医院的太医说不出原因,但若继续昏迷只怕再不得醒。   永安王府因此陷入低迷之态,府中闭门谢客,谁也不见,王妃亲自守着世子不肯移步,就是王爷下令也不管用。   但这会儿永安王妃陈氏难得的离了长子的榻前,王府正院永安王妃一拍桌子,那黄花梨的桌子竟然露出一个浅浅的手印。永安亲王慌忙拉过她的手细细的瞧“不能好好说话,伤了手怎么办?”小心的托起她的手轻轻的吹了下。   永安王妃瞧着永安王爷的举动没好气的把手抽了回来“王爷这会儿还有心思管妾身的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提前说一声。”陈王妃想起今日的圣旨就一阵头疼,这都是什么事!   徒景钰瞧着自家王妃一脸怒容也只能苦笑“说了你这脾气哪里坐得住,只怕就要往宫里去母后跟前推了。母后固然生气,你难不成就有好处。再有了缘大师非寻常人,他既然这么说了兴许真的管用,到底是母后的一片心意。”   长子昏迷许久,他心中亦有准备,只是母后那里不肯信,偏生一向德高望重轻易不开口的了缘大师竟然在此事上出言,道长子命中有此劫数,若要安然度过,需得寻那花中之女,且留下一语只道是“玉带林中挂,劫数转安然”这般没头没尾的,徒景钰却是不大理会的,只母后深信不已,眼见的徒元睿气息越发微弱,若非朝堂上不得安宁,只怕就要闹的满城皆知为长子选冲喜新娘。   他原想着世间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又兼母后是为长子的缘故却是不曾相劝,只暗想着,到底是当做一个安慰。谁曾想荣国府在宫中的那个女孩竟然探得了消息在母后跟前进言她府中借住的巡盐御史林海之女恰和了这命数,花朝节出生,乳名黛玉者,可不就是对上了。   太皇太后也不与徒景钰商量,直接招了太上皇和皇帝,硬是要他们救徒元睿一命,此事虽不合宜,但太上皇念及侄子乃是为救自己而伤重,到底没有反对,新帝自然不敢违逆,这才有此旨意。更有太医院禀报徒元睿气息越发的弱了,太皇太后担忧之下哪里肯等,只恨不得当时就抬了林氏女入门,还是徒景钰得了消息入宫相劝,这才堪堪给了十日准备。因而这指婚的圣旨却是直接发到了荣国府,叫林氏女接旨,另有旨意往扬州而去,却是给林海的。   陈王妃听了这话才默不作声,想到旨意已下到底只能叹口气道:“我难不成不疼睿儿,只是睿儿这样太医院都没法子,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那林姑娘才十岁,嫁过来要是睿儿有个万一,这孩子也就毁了。”她疼自己的儿子,可也没得拖人家的孩子下水,那么大的女孩知道什么,又是个母亲早逝的,林家就这么一根骨血,林海只怕要恨死他们家。   妻子所顾虑之事徒景钰怎么会想不到“林海是太傅的得意门生,当年在京中时也有来往。倒料不到会这般,罢了,横竖咱们别亏待了那姑娘,若是睿儿有个万一,也怨不得人。”就算这桩婚事匆匆忙忙的,像是个笑话,但林氏女只要进了王府的门,就没可能再出去。到底是皇家的颜面,只是这会儿说这些也迟了。   陈王妃瞧着丈夫颓然的面容有些不忍再苛责,说到底这事做主的是太皇太后,就像丈夫说得,罢了,就这么样。“之前眼瞅着睿儿大了,也差不多要做亲,该准备的东西我都备的差不离,如今倒是可以用上。婚礼就在十日后,也不能照着规矩择日子,明儿个我收拾一番,后日就叫人抬了送到荣国府去,好歹大面上该有的不能少。”   徒景钰闻言点点头道:“很是,有什么事让珺儿去做,睿儿这样,只能叫他替他兄长出面。”   夫妻两个又商议了一番,到底是这样定了下来。   婚嫁之事乃是结两姓之好,从议婚到完婚有六礼,正常的一套走下来,少则数月,若是两家不急着成婚,多则一年也是有的。但与林家这桩婚事,本意就是为世子徒元睿冲喜,指婚的旨意直接就定了十日后成婚,这一应的礼节也就顾不得那么多,只瞧着尽量走。   有贾母的话,王熙凤也不敢耽误,第二日就开了库房,将得用的东西搬了出来。虽则荣国府如今的掌家人不得力,但老荣国公在世时很是积攒了些好东西,只是大件的东西易得,一些琐碎的却是不好处理。王熙凤罗列了单子将缺了的写出来,就要禀明贾母,不想外头匆忙来报,言永安王府派了人来。   永安王府来了四个人,打头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嬷嬷,只看其气度就知道不是寻常下人。王熙凤瞧着只暗道:怪道是王府,不过是仆妇不知道的瞧着倒像是哪家的官太太。   及至到了贾母房中,贾母一见来人立时就起身笑道:“竟是秦尚宫亲至,老身未曾相迎实在失礼,尚宫一向可好?““老太君客气了,王妃惦记着林姑娘,府里头忙得很脱不开身,特派了我来瞧瞧林姑娘,还请老太君勿怪。”秦尚宫含笑应道。   既见了礼才坐下,贾母亦不敢托大,却是与秦尚宫两人在分主次坐下,又有鸳鸯奉上茶水,秦尚宫含笑的接过,看了眼屋里才道:“来得匆忙还请老太君勿怪,实在是这指婚的旨意来得突然,倒是委屈了林姑娘,不知可方便请林姑娘一见?“贾母闻言心内转了几个弯面上却是不露只道:“哪里话,只是我这外孙女年纪有些小,有些腼腆又尚不通人事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尚宫勿怪。”复又向一旁的王熙凤道:“去请你林妹妹出来见贵客。”   王熙凤领会贾母之意忙笑着答应转身出了屋子,往林黛玉小院而去。秦尚宫岂会不明白贾母的意思,不过却也不接话,这桩婚事是宫里头的意思,贾母心中不满又如何,不过想着那林家姑娘年幼失母如今年纪又小,只盼着别太不像才好。秦尚宫自然不觉得自家世子会醒不过来,不过是外人不知了缘大师的本事罢了。      第三章      黛玉昨日夜里不曾好睡,今日个却是晚了,不过有贾母的话只叫她好生歇着,她也就没出这院子。中间三春并着薛宝钗一起来看,如今府中人人皆知她十日,不,如今是九日后要成婚。她不耐瞧她们怜惜的眼神,只道是身子不爽快到底是没见她们。她如今可不是叫人可怜的,黛玉苦笑一下。   只是三春和宝钗好打发,宝玉却不是一个能听人话的。黛玉侧着身子垂下眼帘耳边是宝玉的苦求“林妹妹,你不要嫁好吗?”听着宝玉的恳求,嘴里泛着苦意,岂是她想嫁的。   擦了擦眼角,也不知怎么的,从昨日起,她有些哭不出来。“宝玉,这是圣旨。就算是父亲也违逆不得,以后可别说这胡话了。”皇家是这天底下最不需要讲理的人家,就算不合理又如何,圣意之下,龙椅上那个可以不做明君,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敢以家族去试探。   贾宝玉听了这话怔了会,“林妹妹别走,我舍不得你。”说着拉着黛玉的手不放开。眼中泪水落下,人却是痴了。   黛玉瞧着不好忙唤了紫鹃去把袭人找来,一面对着宝玉劝道:“宝玉,醒醒,别想了,以后好好的孝顺老太太。”   这番话说得宝玉哭了出来,从昨日个圣旨下了后宝玉就觉得天塌一般,心中空空的,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林妹妹,林妹妹不该走的。   袭人来得快,见了宝玉泣不成声的模样唬了一跳,顾不得给黛玉见礼,上前一把拉住宝玉急道:“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快别哭,哭坏了眼,太太要生气的。”   黛玉瞧着她这番作态微微蹙眉到底没说什么只低垂眼帘轻声道:“为着我的事情倒是招了二哥哥难过,袭人你带二哥哥回去吧!”   袭人闻言立时答道:“还未恭喜林姑娘,林姑娘这儿忙,我先带二爷回去了。”言罢就拉着宝玉离开。紫鹃冷哼一声,待到二人走了上前扶着黛玉坐下“姑娘太好性了。”   黛玉抬头看着紫鹃笑了笑“好不好的,我都不在这儿住了。”袭人如此得意不过是依仗二舅母。她不是不知道这桩婚事是二舅母和宫里头那位没见过面的大表姐的功劳,但就像二舅母说得,若真的应在她身上,没有她们,皇家也未必不会知道。只是心底却是不能平,如今没有机会,只先顾着眼前罢了。外祖母她不担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只父亲。想来现在消息应该往扬州而去,也不知道父亲知道此事该如何的伤心难过。她自然要好好的,不然父亲回京见了岂不会更加的难过自责。   黛玉垂下眼帘,有些事情能这么算了,有些却是不能,二舅母和表姐的一番好意,她铭记在心,只看将来!   王熙凤来得巧恰与宝玉错开了,远远的瞧见袭人拉着宝玉离开,口中仍不停的念叨什么,嘴角一撇对着平儿嗤笑道:“瞧瞧,到底是袭人管的住宝玉。”   平儿向来与袭人交好,闻言也只是抿嘴笑了笑“奶奶,老太太那还等着呢!”   王熙凤闻言自然不再耽搁转身进了黛玉的小院,见了黛玉忙将事情道出,临末只道:“那位说是王府里派人的下人,但我瞧着倒不大像,老太太像是熟识的额,言谈之中很是客气。”   黛玉无奈淡笑“凤姐姐无事也很该看些书,尚宫属内宫女官,位列二品,掌宫中宫女的教化之职,论品级虽然比外祖母低,但是等闲人岂能小看。”   王熙凤闻言这才一拍脑袋“哎呦,瞧我这样的,差点可就惹了麻烦,还是林妹妹懂得多。那秦尚宫还等着,妹妹快装扮下,可别耽误了。”言罢就拉着黛玉入内。   王熙凤原是好意,只是黛玉却是拒了,她亦不是泥做的,没个脾气,这桩婚事原就是权势压人,难不成她当真要感激。却是直接一身便装去了。   秦尚宫在宫中多年,城府岂是寻常,贾母掌管荣国府后院,亦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看似一团客气其实具是内里藏话。贾母试探皇家对黛玉的真意,想为外孙女谋一个出路。秦尚宫却是为的黛玉的品性。只是久等不至到底有些不耐了,就在琴尚宫眉头微皱就要发问之际,忽的门口小丫鬟传话道:“林姑娘来了!”   秦尚宫眼前一亮,看了过去,只见帘子掀起,一道身影恍入眼底,风姿毓秀,双目有□□,一眼望之似松竹之傲然。只秦尚宫嘴角抽动,虽知道林家姑娘年纪小,可这也小了些!黛玉此时不过十岁,又兼自幼体弱多病,身形较之常人越发显得小,寻常瞧着不过□□岁的模样。怪不得秦尚宫如此感叹。   黛玉一进来就见外祖母下首坐着一个人,看其形容就知当是那位秦尚宫了。她上前先给贾母见礼,而后随着贾母之言与那秦尚宫见礼。   “不敢当世子妃的礼,王妃不得空嘱咐了我来瞧瞧世子妃,若是王妃来了瞧了世子妃只怕更是欢喜,世子妃且放心。”秦尚宫笑盈盈的道,虽然对着黛玉的身形不大满意,但是形容气度不坏,想来世子醒了也不会不乐意的。   听她这般说,黛玉眉心微蹙转瞬即平也不多言语,只倚在贾母的身畔淡笑回应。   秦尚宫此回的任务不过是见见黛玉,虽然对着黛玉的态度不是很满意,但顾虑着到底年纪小也就罢了。送上了永安王妃准备的礼物,又说了几句方告辞离去。   临走之前却是与王熙凤提起明儿个王府会来送聘礼之事,王熙凤闻言大喜,这可真是及时雨,王府此举想来也是虑到黛玉在荣国府中,这么短的时日,林家怎么可能将嫁妆送到,自然要荣国府先备着,他们将聘礼送来,也好叫他们添补下嫁妆,免了太赶之下,嫁妆凑不齐。   果然次日,就有永安王府浩浩荡荡的将聘礼送到了荣国府,陈王妃为长子准备的聘礼却是用了心思的,绝对拿的出手,又兼想着委屈了林黛玉,到底又添补了些自然赫赫扬扬的。   这一桩婚事如今已在京中传开,皇家强要大臣之女冲喜,说起来实在不算好听,御史参奏皇帝修德行的折子雪片一样的飞入御书房,不过也就是让新帝头疼而已,到底圣旨已下,岂能朝令夕改。老百姓自然不知其中的缘故,只瞧热闹罢了!   “荣国府果然好本事,这是要出一位王妃了!”一人赞道。   “哪里是荣国府的,听说是他们府里外嫁的姑娘的女儿,如今借住在这府里头。不过也未必有那个命当王妃。”另一人笑道。   闻言有人凑了上前“怎么,兄弟知道什么?那永安王府世子听说极好,又没什么错,以后自然是袭王爵的。”   原先那人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只道:“永安王府的世子早就病入膏肓了,这会儿成婚,不过是为着冲喜,不然哪家成婚这样的。”   周围的几人闻言具是一惊“不能吧!这皇家也讲究冲喜?”   “富贵人家但凡有个病重的会这样,皇家自然也是,可惜那林家的姑娘年纪轻轻却是要守寡,不过皇帝的旨意谁还能抗旨。”虽然民间有冲喜一说,但到底不是万能的,若是不成,那新人可就守寡了,这样一想,原先还羡慕的人这会儿自然同情起那被赐婚的人家。   那说话的人见自己透出的消息被人听了进去,趁着没人注意,身形后退却是转身离了此地,消失在人潮之中。   不管外人怎么看,这一场赫赫扬扬的婚礼却是按时举行,两府中人忙忙碌碌多日总算没出了大错,荣国府这头借着不是黛玉的母家却是不曾大摆宴席,到底是怕此事露了出去府中才是颜面尽失,好在宫中之事外人等闲并不知道。   永安王府虽然陈王妃对此事并不赞同,但是心疼黛玉府中操持的不错,徒元睿人事不知,这迎亲拜堂之事却是由其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徒元珺代为出面。   成亲那一日,黛玉穿着内务府匆忙赶工的嫁衣,带着晃人眼帘的凤冠,那一片的红色像是泣血的哀歌。黛玉对着满脸泪痕的贾母盈盈一拜,母亲不在,父亲远在千里之外,唯一让她拜别的只有养育她的外祖母,这一去,她再不是闺阁的少女,没有了父亲的庇护,没有了外祖母的疼爱。徒然叫人泪水盈满眼眶,就算是往日里最狠心的王熙凤此刻也是哭了不止。   迎亲的队伍起驾,一路热热闹闹的向着王府而去。永安王府的宴席早已摆开,旁的不说,永安王在宗室内一向人缘极好,就是徒元睿也是小一辈的领军人物,如今他成婚,虽然是这样,但亲近的人也是来了。只到底不是正常的婚事,因而也无人喧闹。   拜堂之后,黛玉就被送入了已经布置好的新房内,而徒元睿被换了红色的喜服躺在床上。      第四章      满室的红艳却无一丝喜气,陈王妃瞧着床榻边坐着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再瞧瞧里头没一点反应的长子,鼻子微酸,眼眶有些红了。   头上的红盖头遮住了眼前的视线,黛玉只低着头看着地下,突然的安静叫她有些慌乱,直到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把盖头掀了,替大奶奶换下凤冠,仔细压坏了。”   黛玉尚在怔愣,只觉眼前突然一亮却是盖头已经被取下,抬头看去,眼前立着一位夫人。她不知来人身份,有些迟疑。   “还是个孩子,别怕,以后我也是你母亲。”陈王妃眼底透着怜惜伸手为黛玉取下头上沉重的凤冠轻柔的道。   黛玉听罢这才明白眼前这位就是永安王妃,她的婆婆,起身微低下头轻声道:“黛玉见过王妃!”   陈王妃一把将她按下,坐在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道:“你且坐着就是,你的乳名可是黛玉,我唤你玉儿可好?”黛玉回道:“家中长辈亦是如此。”   陈王妃点点头“这一日想来也饿了,我唤人准备了膳食,一会儿用些。今日却是委屈你了,到底规矩如此,也是我的私心,总是我的儿子,他这辈子也就这一回,纵然不知道,也不真的叫他一个人。”陈王妃看着一旁人事不知的徒元睿,眼中闪过哀泣。   黛玉顺着陈王妃的目光看向一旁躺着的人,消瘦的容颜却难以挡住天生的风采,若是鲜活的该是多么的耀眼。剑眉入鬓,大抵应该是个性子极傲的人。只略看看,黛玉就转过了视线。   再看着陈王妃的模样,心中闪过一抹苦涩,她的母亲当年看着弟弟也是一样的难过,若是母亲泉下有知,是否也会为她伤心难过。   虽然陈王妃看着和善,但黛玉到底心底含着戒备,自然不肯叫她看见自己落泪,只强忍着。   陈王妃的失态也只是一瞬,回过神来见黛玉的情状只当她吓着了也不以为意,拍拍黛玉的手安抚了几句,见她有些不自在,也没久留,叮嘱了屋内的人好生侍候也就离开了。   陈王妃一走,黛玉松了口气,紫鹃和雪雁这才上前为黛玉卸下头上的钗环。   屋内尚有四位姿容俏丽的婢女,此时上前一步盈盈一拜柔声道:“青竹”“青叶”“青梅”“青兰”   “见过世子妃”   黛玉点点头道:“几位请起,不必多礼。”紫鹃雪雁几下将钗环取下,青竹出言请示道:“世子妃可要换衣裳?”黛玉闻言有些犹豫,这身喜服虽然瞧着好看,但真的穿着不舒服,若是能换下自然好。   “换了吧!”黛玉低垂眼帘轻声道,紫鹃忙从箱笼中取出黛玉的衣裳为她换下,青竹与青叶上前服侍黛玉换衣裳,换好之后果然舒服多了,黛玉难得的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颜。虽然不明显却也叫屋里的人瞧了吃惊不少。   青竹瞧着心内暗道:世子妃虽年小,但是瞧着实在出色,若过几年张开了,与世子倒是很相配,只盼着这冲喜真的有用,世子能醒来。   屋内忽然没了声响,黛玉微惊,神色一敛,忽有声音道:“青竹,世子妃可歇息了?”   青竹闻的声音忙对着黛玉缓声道:“是王妃身边的张嬷嬷,想来是给世子妃送膳食,世子妃可要见?”   黛玉这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青竹,王妃的好意自然不能推只颔首道:“青竹姑娘请嬷嬷进来吧!”   “世子妃只唤我名就是。”青竹笑道,转身给度步去开了门,就有一老嬷嬷领着两个才留头的小丫鬟,提着食盒进来,见了黛玉福身行礼,将食盒内的膳食取出道:“不知世子妃的口味,只叫人做了几道江南风味的,想着世子妃从前在江南,想来是吃的惯的。”   黛玉轻声道:“很不必费心。”由着紫鹃几个侍候了用了膳,虽然今日累了一日,却无多少胃口,只是到底是王妃的心意,又有王府的人瞧着,她幼年入贾府时尚且不肯多错一步,这会儿自然也撑着,不愿叫人看出什么。   好歹用了一碗饭,张嬷嬷瞧着黛玉放下碗,眉头微皱,只觉得世子妃实在是吃的有些少暗道:明儿个只怕要同王妃说说,世子妃瞧着有些体弱,还是要早些调理才是。   用膳完毕众人服侍黛玉梳洗,黛玉一转身瞧见张嬷嬷往床上铺了一白色的锦缎,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恰好张嬷嬷抬眼对上黛玉疑惑的眼,忽然想起眼前这个世子妃才十岁,哪里知道这个,顿时有些尴尬吐吐吞吞的道:“这是规矩,世子妃不必理会,明儿个就好了。”   黛玉虽觉这话不实,却也没多追究,张嬷嬷这才松了口气福身道:“天不早了,世子妃早些休息。”之后却是领着人出去。紫鹃雪雁虽不放心,只人在此处不得不依着人家的规矩。   红烛之下,满室的寂寞,黛玉垂下眼帘,褪去了人前的坚强,一步步的走到床榻边,看着一直睡在上面的那个人,恐惧涌起,她今夜就要睡在这个陌生的人身边,而且他没有半点反应。黛玉没来由的身子颤动了下,缓缓的伸出手摸上那人的鼻息,“呼!”还好,是有呼吸的。   小心的挪上床榻,只在边上坐着,环绕这一屋子的红艳黛玉抱紧双膝,将头靠在膝上喃喃自语“父亲,玉儿好怕!娘,玉儿好想你!”从指婚到如今压抑的害怕恐惧在这个冷清的洞房里再掩不住。她到底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聪慧和灵透只能让她更加的难受。   摇曳的烛火忽然一暗,黛玉伤怀之下有些害怕不自觉的向里边移动了些许,手触摸到带着热意的身躯,“啊!”黛玉轻呼,忙将手拿起,捂住嘴望着门口望去,怕外头的人听见声响。许久没有动静想来是不曾传到外头。黛玉松了口气,轻抚胸口,目光下移恰好落在了那人的脸上。   许是之前的温度让她放下心来,明白眼前的人是活着的,也就没那么害怕了。黛玉好奇的端详着躺着的人,刚才匆忙扫过一眼,却也看出这人应当不大好相处,不过想来也是天潢贵胄,亲王世子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万人之上。黛玉伸手抚上这人的眉心“虽然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害的我这样,但如果你醒着应该也不愿意的吧!你若是能醒来,能放我离开吗?我想我父亲,以后哪里也不去,就留在林家。”黛玉自言自语的说着,之后却是自嘲的一笑“我不过是痴心妄想吧了!”一滴泪水从脸上落下滴落在徒元睿的脸上,像是开启了开关,一滴接着一滴,黛玉回过神来,徒元睿的脸上已是湿润润的。   黛玉慌忙伸手为他擦拭脸上的泪水,情急之下有些用力,忽觉手下的人轻轻的动了下,顿时一惊,向后退去,目露惊恐之意。   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却不曾有动作,黛玉眼中透着惊疑,轻咬唇歪着头复又缓缓靠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戳他的脸,没有反应,再戳,还是没有反应。黛玉的目光黯淡了下来“我还以为你醒了,如果你醒了就送我回家好吗?不是荣国府,是扬州。”黛玉手指又戳了戳他“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想想却将心中的伤心冲淡了不少。   “世子妃时候不早了,明儿个还要拜见王爷王妃,还请世子妃早些安歇!”门外忽然传来张嬷嬷的声音,想是听到屋里的动静,知道黛玉未曾休息才出言相劝。   黛玉闻声顿时歇了心思,且这番折腾之后她也有些累了,捂着小嘴轻轻的打了个哈欠,黛玉揉揉眼对着依然不动的徒元睿轻声道:“我睡了。”   然后就在床边躺下,她的睡眠一向不好,就算躺下也多半睡不着,今日个大抵是实在累狠了,躺下不久,就陷入沉睡当中,却是不曾发现身畔之人的脸上好似蒙上了一层光泽,身子好似动了一下。   夜幕笼罩天地之间,寂静的山寺之内,禅院正中,月光如流水般洒下。白衣翩翩的仙人背手遥望京中永安王府的方向。   “阿弥陀佛,龙子之劫已解,只阁下所为实在当不得光明正大。”了缘双手合十,脸上带着悲悯之色。   那人转身见了缘此举轻笑“秃驴还是迂腐,我等算来还是那绛珠草的救命恩人,若是由着那警幻所为,绛珠不说修为尽散,只怕神魂也要消散这天地之间。如今我们借了她一点东西,两相比较,她可不亏。”不过是株灵草,得了仙缘,他只怕还看不上。不过也是巧了,若非擒了那僧道两人也再想不到还有这个法子可以助他渡劫,算来也是他的运道。至于那绛珠草,虽然失了多年修炼积攒的仙缘之力,却也不碍性命,指不定还能善终,他日重回仙体再修炼就是了,因而男子却是无丝毫愧疚之意。   夜幕悄然而退,明月隐去。永安王府西苑新房内,一直闭着眼的徒元睿轻吟一声,眉心紧蹙缓缓的睁开双眼。感觉到左臂上的压力,奋力的转过头入目的却是一张犹带泪意的小脸。许是有些冷,又偎依的近些。双手抱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酣。      第五章      徒元睿整个人都是懵的,身子僵着,又怕惊醒身畔的小人儿,他勉力的抬起眼四下打量了番屋内,除了满室的红色,这确实是他的屋子,尚不及松一口气,手臂上的温度提醒他一个重要的事实。眉心紧皱,徒元睿想要唤醒沉睡的人,只是一触及那张小脸,心确是一软,加之昏迷许久,喉间干涸发不出声音。   侧着头看着睡得正好的小人儿,他仔细串联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记忆停留在太子逼宫,他护卫皇伯父,后来,是了,突然出现刺客,他替皇伯父挡了一剑。看来那一剑伤的不轻,只是纵然他深受重伤,那身畔的人儿是怎么回事。他隐约记得他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好似有人在他耳边哭泣,那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湿意唤醒了他。看着小脸上的泪痕,是她在哭吗?为什么要哭?是了,这是新房,他昏迷不醒,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冲喜!   徒元睿想到此处嘴角忍不住抽动起来,是哪个混蛋的主意,眼前的小人儿有十岁吗?他是禽兽吗?逼迫这么一个小人儿给他冲喜,这还是人吗?想到小人儿受到的伤害,他的眼底怒意涌现。   “世子妃,该起了!”忽然传来敲门之声,天已亮,张嬷嬷领着人在外候着,久等不到黛玉的召唤,恐误了时辰,因而敲门道。   感觉出身畔人的睫毛微微动了下,徒元睿心一惊,下意识的转过头闭上了眼。   黛玉缓缓的睁开眼,一双明眸带着雾气,还有些不大清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有力的臂膀,“啊!”   “世子妃怎么了?”这一声有些大,门外众人听了赶忙进来。黛玉起身坐在床沿,看看里侧的昏睡的人,再瞧瞧闯进来的人。脸色刷的下红了,明明昨日个她是睡在床沿的,怎么醒来却是抱着那人的手臂。   紫鹃和雪雁顾不得其他,奔到黛玉身边急道:“姑娘怎么了?”黛玉微微摇头柔声道:“没事,只是没习惯。”   张嬷嬷打量了番屋里见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又听得黛玉之言,也只当真的是小姑娘突然换了环境不习惯罢了,笑了笑也不理会,就要张罗着给黛玉梳洗换衣。不想抬头看去,却是张大嘴巴,眼中满是惊喜。   不独她,此刻随她进来的青竹四婢也是如此,黛玉本低着头忽然觉得太过安静有些奇怪,抬头见众人瞧着她身后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转身对上一双沉静的眼。   “啊!”黛玉惊呼不自觉向后退去,因在床沿,这一下却是直接掉了下去“呃!”冲击之下却是手腕砸在地上,黛玉紧皱眉头,痛意涌现。   这一下总算唤回了众人的神智“世子醒了!!”   “我去通知王爷王妃!”   “快去请大夫!”两个婢女匆匆忙忙就往外跑,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喧闹了起来。   紫鹃和雪雁刚才吃惊之下未能及时拉住姑娘,这会儿赶紧扶起了自家姑娘,又瞧着其余人惊喜忙碌的模样,心中有些不满,只当做没看到,拉着黛玉道:“姑娘,没事吗?快让我看看。”   黛玉揉揉尚有些疼的手腕轻轻应了声,又偷眼瞧了那个醒来的人,却不想本来透亮的眼此刻看着她却是带着些许严厉。眉心皱起,一副不满的模样,黛玉吓了一跳,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徒元睿在黛玉摔下去的时候就有些着急,只是他这会儿浑身无力,连声音都发不出,要做什么也不可能。偏生屋里的人没眼色,没见世子妃都摔了吗?还不赶紧请大夫看,他赞了一肚子火气发不出,再看看不敢正眼瞧他的黛玉就更加不满,瞪着眼瞧她,这么笨,手疼也不知道叫人找大夫,自己揉有什么用。   到底张嬷嬷稳重些,虽然喜极而泣却也很快回过神来注意到站在床边的黛玉三人,再瞧瞧世子不满的眼,心中一个咯噔,暗叫不好,忙上前至黛玉跟前道:“世子醒来,只怕王爷和王妃很快就要过来,让青竹和紫鹃雪雁两个服侍世子妃先梳洗,世子妃瞧着如何。”   黛玉微垂眼帘只道“嬷嬷的主意很好,有劳嬷嬷安排。”张嬷嬷见此松了口气,青竹是四婢中领头的,张嬷嬷这个时候支开她,倒也不生气,因着世子醒来,这会儿也是满脸的笑意只道:“请两位妹妹取了世子妃的衣裳随我来。”   紫鹃忙给黛玉披上衣裳,发也不曾挽起,只披着,随青竹转到了暖阁里。徒元睿不敢相信,她们就这样走了?费力的想要说话,最后猛地咳出了声,唬得张嬷嬷一跳。   黛玉听到咳嗽声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咳得脸色通红瞧着自己仍然是不满的模样,忙收回了视线暗道:这世子果然也不满意这桩婚事,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让自己回父亲身边。   这般想着脚下却也没耽搁随着青竹进了暖阁,张嬷嬷见徒元睿咳得那么厉害还怒气冲冲的瞧着世子妃离去的背影,心中就是一叹忙道:“世子总算是醒了,王爷和王妃都担心坏了,这会儿只怕是高兴的,果然世子妃是有福气的,这一过门世子就醒了,可真是天赐的良缘。”   徒元睿听了这话费力的转过头看向张嬷嬷,瞪着她,天赐的良缘,你不把世子妃留在这,还赶走?可惜这会儿他说出话来,这番举动不过叫人以为他对自己徒然多了位妻子的不满。   又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徒元睿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母亲小跑了进来,一向爽朗大气的母亲此刻却是眼中带泪,望着消瘦了许多的母亲,徒元睿觉得自己很是不孝,累及父母为自己担忧。   陈王妃亲眼叫长子醒来,再控制不住,几步跑到他身边抱头痛哭“你这混小子还知道醒,娘还以为你不会醒了,混小子!”   虽是责骂,但句句是担忧。永安王徒景钰慢了妻子一步,这会儿进来,见妻子抱着长子痛哭的模样也是一阵激动,不过到底是男子冷静些,低头擦拭了眼角的泪,拉过陈王妃道:“好了,睿儿刚醒,快叫太医看看。”   徒元睿病重这么久,太医院一直有太医驻守在王府里,原以为世子绝无活路,这冲喜之事不过是求个心安,哪有那么简单。不想,竟然真的管用,留守的太医听得永安王府的人匆匆跑来道是世子醒了,也是一惊,赶忙赶了过来。   徒元睿到底是伤了根底,之前情绪激动之下不觉,后却是撑不住躺了下去。太医来得时候脸色也很是不好,那太医见此心中一惊,生怕是回光返照之态,待到摸上他的脉才松了口气,脉象虽弱,却是失了调理,只需好生养些日子就好了。   早有丫鬟送上茶水,徒元睿此时早就干渴不已,见了立时就要饮下,太医忙道:“世子才醒,脾胃极弱实在不敢莽撞,只能小口慢吞。”徒元睿很是不满,但陈王妃在,自然由不得他胡闹,只叫人拿了勺子喂他。   太医对着王爷和王妃笑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世子已然无大碍,只是伤了底子尚需好生调理些时日。”   徒景钰和陈王妃大喜,陈王妃更是立时传了话,府中下人赏半年的月钱,一面又派人去宫中报喜。   “大哥!大哥在哪?”一道欢快的声音传来,立时有一道身影闯了进来,却是一个眉眼清秀的男孩,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待到看到徒元睿叫人扶着喝水的模样,眼中透着狂喜之意“大哥!你真的醒了,太好了!”眼见就要往徒元睿身上扑,却被紧随其后进来的人一把拉住。   “大哥才醒,你要干嘛?”来人年长几岁,眉清目秀,身姿挺拔,眉眼间与徒元睿有相似之处,只不如他凌厉。却是徒元睿二弟徒元珺。教训了三弟徒元阳,徒元珺看着徒元睿眼中亦有喜意“大哥!”   徒元睿虽喝了几口水,但尚不能出言,见到两位弟弟也只是含笑点头。徒元珺和徒元阳这才转过头给父母见礼。徒景钰和陈王妃知道他们兄弟情深自然不会怪罪,只笑着说了几句。   太医开了方子就告退,陈王妃唤了人去煎药,转身瞧了满室的大红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什么,一时懊恼不已,这要问。就瞧见一旁暖阁的门打开,娉婷的身影转了出来。      第六章      黛玉随着青竹移步离开了新房,心内倒是没什么委屈的,那世子不喜她,她自然不愿留在那里徒惹人生厌。青竹是西苑的管事大丫鬟,有她在,自然不会叫黛玉有不方便之处,西苑这会儿人心浮动,但谁也不敢得罪青竹,因而她吩咐下去的都很快送了上来。   紫鹃和雪雁侍候黛玉梳洗,挽了鬓发。论理黛玉如今已然算是妇人了该做妇人的装扮,但紫鹃瞧着自家姑娘却是下不去手。倒是黛玉轻笑道:“只简单些吧!想来王妃也不会怪。”而且也没心思管她。   紫鹃听了这话自然无有不应,却是直接为黛玉挽了个少女的发髻,青竹眼底闪过一丝讶然,瞧了眼任由紫鹃施为的黛玉,嘴唇微动到底没说什么。   梳洗完毕,黛玉并没有直接出去,而是静静的坐着,不时有隔壁的声音传入耳中,想着那天伦共聚的场景,她的唇紧紧抿着不欲泄露心底的情绪。   青竹亦注意到隔间的声响,听得差不多了才请示道:“世子妃该拜见王爷和王妃才是。”   黛玉轻轻的“嗯!”了一声,这才起身回新房内。   陈王妃一眼瞧见了黛玉,忙对着她招手笑道:“玉儿,快过来!”若说她之前对着黛玉是怜惜多些,这会儿却是真心的看重,她往日对这些并不怎么信,如今却是要信十分,这林氏女想来真的是她儿子命中之人,不然如何解释才过门第二日睿儿就醒了。   想到此节,陈王妃眼中的笑意越发的真切,黛玉缓步上前走至陈王妃身畔福身行礼道:“见过王妃!”目光转向一旁的徒景钰。她虽不识得,却也猜得到此刻在房中之人除了永安王爷还能是那个。因此亦福身问安。   “见过王爷!”   陈王妃所想,徒景钰自然亦是如此觉得,因而态度极为温和“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又指着徒元珺徒元阳兄弟两人道“这是元珺和元阳。”   “还不见过你们嫂子!”陈王妃接口笑道。徒元珺早已注意到了这位他昨日替兄长迎回的小嫂子,只是虽然一早知道她年纪小,但再料不到却是这般的小“嫂子有礼!”   比不得徒元珺年长懂事,徒元阳懵懂些打量了番黛玉脱口道:“你真的有十岁吗?怎么这么矮!”话落头上就挨了一下,却是徒元珺。黛玉闻言也是涨红了脸,轻咬唇,这三公子好没道理。   这一下顿时有些尴尬了,陈王妃正要训斥幼子,却不妨听到一阵咳嗽之声。忙瞧了过去,却是徒元睿不知什么时候推开了喂水的青梅,撑着身子咳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陈王妃忙走了过去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   徒元睿目光不错的盯着站的有些远的黛玉,眼中满是懊恼之意,离得那么远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了她。也不知为何,他从来不是心软之人,但瞧着那小人儿却像是怎么也生不出怒气,只剩怜惜之意,大抵是欠了她什么,要偿还她。偏她也不知为什么不愿亲近自己,叫他徒生懊恼。   陈王妃顺着长子的目光看去,见是黛玉心内诧异,不等她问,张嬷嬷找已走了过来在陈王妃耳边低声私语几句。陈王妃听罢,眉头紧皱。   黛玉安顺的站在一旁,她进了屋子就感觉到一道灼人的目光盯着自己,偷眼看去不是徒元睿是哪个?黛玉亦有些懊恼,又不是我要嫁你的,你只拿我生气做什么,若是可以她自然不愿嫁人。心内腹诽,心中亦升起一股执拗,你看我不顺眼,我偏在这里怎么样。   这两人一个盯着不放,只淡然而立,倒是叫众人生了疑惑。   徒元阳瞧瞧兄长,又瞧瞧黛玉,偷偷拉扯二哥的衣袖轻声道:“大哥是不是不喜欢小嫂子?”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因室内安静却是隐约听见了,黛玉垂下眼帘只做未闻。徒元珺微皱眉头瞪了眼徒元阳示意他不要乱说。   徒元睿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之声,勉强抬起手指向黛玉给陈王妃使眼色,大意不过是叫她唤黛玉过来。却不想陈王妃先得了张嬷嬷的话又看其形容亦觉他是对黛玉不满。刚想说上两句,虑及长子才醒,只道:“这是黛玉,你的妻子,你能醒来却是托了黛玉的福,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是既然黛玉已经进了咱们家,就不许你欺负她。”   徒元睿再想不到母亲也误解自己的意思,可恨他这会儿说不出话,转过头看向黛玉张口:“你……”过来!沙哑的吐出一个字,复又猛咳不止。   陈王妃瞧了吓了一跳急道:“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改改,罢了!”叹气一声起身走到黛玉身边,拉过她的手“好孩子,委屈你了!”一面却是看向徒景钰。   徒景钰沉吟一会只道:“你去吧!这儿有我,睿儿已然没什么大碍,我瞧着就行。”   陈王妃闻言这才点点头对着黛玉复又道:“好孩子随我来!“黛玉自然无不可,只低声答应随着陈王妃向外走去。徒元睿在青梅青兰的服侍下好不容易止住了猛咳抬眼却见母亲带着那个小人儿竟然往外走!   徒元睿眉心紧皱,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那不是他的妻子吗?猜不透母亲的意思,兼她们一行已经走到了门口,他这会儿发不出声音也叫不回人,徒元睿调转目光看向父王,眼露询问。   徒景钰安抚道:“你才醒且好生养着,此事待养好之后再提。”徒元睿一脸茫然的看着父王,到底哪里不对,虽然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个小妻子很是吓了一跳,但是那个小人儿实在让他生不起怒气,她唤黛玉,实在很配她。可是他已经不介意了,现在母亲却把人带着,瞧着却是不打算还他却是何意?   徒元睿一脸不解眉头紧皱的模样只让徒景钰越发深信心中的猜测,甚至徒元珺,徒元阳也一脸沉默,心中不约而同的暗道:果然儿子(大哥)不喜欢媳妇(嫂子)。   黛玉随着陈王妃出了西苑回了主院,陈王妃携着黛玉的手坐在暖阁之内吩咐道:“为着睿儿的事情耽误了这会儿功夫,香卉让厨房送上早膳来。”   立时就有一婢女答应了去了,想来就是香卉。黛玉一只手被王妃抓着不敢用力,另一只手却是紧紧的攥着帕子掩住心底的慌乱。王妃想说什么?   陈王妃此时尚拿不定主意只沉吟思索却是不曾注意到黛玉的情况。依着她的意思黛玉既然进了王府的门又真的救好了睿儿,她自然愿意接受这个儿媳,但如今的情况却是睿儿不肯。若是从前,她向来不是那等心软之人,睿儿不肯,她打也打的他老实了。可如今长子才醒来,饶是她一贯不是那等柔心肠的人也下不去手。   但是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姑娘,她生了三个儿子偏就没生出一个女儿来,如今这个倒是极合她的眼缘。若是其他情况下认了干亲也是可以的。想到此处陈王妃眼前一亮,再看向黛玉,见她头上的发髻也是一愣,转念一想,自昨日个始终不肯改口,心底也有几分明了。到底是自家理亏,陈王妃自然不会追究这个,心中对黛玉却是多了一层赞意,虽然看着柔弱,但内里却是个坚强有主意的。   恰好厨下送了膳食过来,香卉领着小丫鬟摆好。陈王妃对黛玉柔声道:“玉儿想必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黛玉这会儿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王妃的好意也不好退却,只顺着王妃之意用了半碗碧粳米粥。   陈王妃瞧了只道“用的太少了,可是不合胃口?”   “多谢王妃关心,黛玉脾胃弱,一向用的少。”黛玉轻声回道。陈王妃见此也好多说,只心内盘算该找个太医好好的替她调理一番才是。   膳毕,丫鬟们撤下膳食,陈王妃又携着黛玉在炕上坐下沉吟会才道:“睿儿能醒,算起来都是玉儿的功劳,你是府中的大恩人,我也知道之前的事情委屈了玉儿。睿儿如今醒来,他不清楚事情有得罪玉儿的地方,玉儿只看母亲的面上不要和那个混小子计较,待他好了,母亲替你教训他。玉儿若是有什么不合意的只告诉母亲。”陈王妃说话时目光却是落在黛玉的脸上,她不提心中的打算,却是想看看黛玉是如何想的。   黛玉低着头沉默良久,最后轻咬唇起身推开陈王妃的手跪在了炕下“黛玉知道这个要求不妥,但是黛玉不求王妃的看重,只求王妃能让黛玉回父亲身边。”   她不敢抗旨去试探君王的气度,赌上父亲的性命,但是如今世子已醒,圣旨也不过是让她嫁入王府,这些她都做了。若是王府肯放她离开也就不算是违背圣意。黛玉一双含情双眸不错的看着王妃,满是祈求之意。   陈王妃在她跪下时就吓了一跳,当即要扶她起来,可是黛玉如何肯,两人只僵持着,待到听了黛玉的恳求,陈王妃面色凝重“玉儿,你可知道,出嫁之人归家是什么情况。”   “黛玉自然明白,但这是黛玉唯一所请,求王妃成全。”黛玉坚定的道。她虽年幼却也明白这世间的规矩如此,她若想归家只一条路,那就是一封休书,只是这是圣旨赐婚,等闲只怕也是不能休弃的,但永安王府得圣宠,若是皇帝不计较想来也是可以的。毕竟她嫁入王府的目的已然达到,下剩想来不重要。   陈王妃目光不错的瞧着黛玉,眼中看不出情绪只轻声道:“玉儿,虽然婚仪让你受了委屈,但这会儿睿儿已经醒了,你是圣上赐婚,永安王府大门迎进来的世子妃,现在是,以后也是。”   黛玉没有移开眼,王妃的意思她自然明白,但是这不是她所求的,固然她是个女子,但荣华富贵非吾愿,她虽懵懂不识情爱,当心底深处却也求的一个知心知意之人。“王妃厚爱,请恕黛玉不能领受。”却是不改初衷。      第七章      陈王妃再料不到眼前的小姑娘有这样的骨气,也想不到她的长子要叫人嫌弃至此,没来由的想到若是睿儿知道玉儿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他,该是何等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厚道的偷笑了一回。   “有什么话先起来说,若是玉儿不起来,这话我可不是不听的。”陈王妃无奈的笑道。   黛玉已然做好了准备面对王妃的怒意,却不想王妃含笑的模样哪里有半点不满的意思。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明眸之中满是疑惑之色。陈王妃也不理会黛玉的疑惑,直接自己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她原先不曾用力不过是怕黛玉执意,拉锯之下伤了人,这会儿黛玉这呆愣住了,却是不曾注意,回过神来已经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不同与外祖母年老无力的怀抱,这个怀抱温暖而有力,那是幼年母亲的怀抱。   陈王妃真的将人抱在怀里才发现怀里的人身上满是凉意,身子微微颤抖,到底还是孩子。陈王妃眼中闪过一抹疼惜。且怀里的人比她想的还要瘦弱,顿时不满之意升起,这贾家是怎么照顾人的,一个十岁的姑娘,身量瞧着倒像是□□岁的,连着身上也是骨头,果然是没规矩的人家,不会照顾孩子。   贾家那个宫里的女儿在这件事情上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她自然清楚,虽有了缘大师的话,但天底下的女子无数,母后在深宫之中又哪里能知道这话应在了哪个女子的身上,更有了缘大师道此乃命数,若寻不得却是天意,合该如此,当时母后其实不报多大的希望。偏有那贾元春侍候皇嫂,听得皇嫂闲话了几句,放在了心中却是往母后跟前去献殷勤,赶上当时太医禀报睿儿气息越发微弱。母后求了了缘大师得知正是黛玉,这才不顾皇家颜面的执意逼得新帝下旨赐婚。虽如今是因着玉儿的缘故救了睿儿一命,但贾元春这等拿亲戚姑娘搏前程的,实在是让人心寒。   陈王妃心内转了几个念头,却是打定主意得了空要好细细同黛玉分说一二,让她离贾家远些好。   黛玉倚在陈王妃的怀里,初时被这温软的怀抱若迷惑,眼中有一丝的松动,后想至自己如今的境遇,却是微微垂下眼帘,复又坚定了信念。   陈王妃不知黛玉心中所想,只抬手为怀里的人轻轻的抿了抿散落的发柔声道:“好孩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也且听我一句。这桩婚事却是府里的不是,玉儿要走也是情理当中,只是却不急这一时半刻的,为了睿儿,婚事仓促,皇帝当日给你指婚,指婚的旨意直接给了你。但却有另一道圣旨发往扬州,一则是关于的婚事,二则却是调你父亲入京。且派了官员前去交接,若是快,你父亲大概十几日后就能回京,到时候再提不迟。不然你如今就是离了王府又能去哪?”   陈王妃之言句句在理,黛玉通透,早已明白自身的处境,外祖母虽疼她,只是贾府却非她容身之地。   “黛玉谢过王妃的宽容,只望王妃他日不要失言。”黛玉从陈王妃怀里起身福身一礼,目光清亮透彻的看着王妃,望她莫要失信。   陈王妃眉头轻挑笑了笑道:“好,我那个孽障如今躺着,也别叫他扰了你。府中有一处院子,很有江南的风韵,当初我瞧着就喜欢,想着生个女儿就给女儿住,因而没给那几个混小子糟蹋,哪里知道命中却是没个女儿缘,如今玉儿来了,我瞧着正配你。”陈王妃所言却不是虚话,她生了三个儿子唯一的遗憾可不就是没生个可心的女儿。不过如今却是白得了一个,怎么看怎么喜欢。儿子什么的没事自然丢一边。   徒元睿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然让母亲给丢一边,就连自个小妻子也未必保得住。   听了陈王妃的话,黛玉脑中浮现那个眼中满是不悦的人,暗道:不用和他一块也好。   陈王妃见黛玉不反对,立时就携了人往碧云阁去。其实那碧云阁早就收拾妥当,原本就是给黛玉备着。她当日打算亦是成亲之后叫黛玉单住。   那碧云阁恰如陈王妃所言,极为清幽雅致。黛玉只一眼就喜欢上这地方。陈王妃又担心黛玉初到府里,身边又只是两个丫鬟,实在单薄的很。因而将自己身边的香婵,香荷与了黛玉,另派了之前的张嬷嬷为碧云阁的管事嬷嬷。   陈王妃为黛玉考虑周全,香荷,香婵乃是她身边的管事丫鬟,就是张嬷嬷也是她平日的左膀右臂,有这三个在府里人自然不敢慢待了黛玉。却是一片真心,黛玉聪慧自然明白,感念于心。   徒元睿醒来,府中事情自然不少,少顷就有下人来报,道宫中来人。陈王度黛玉到底年幼,且有刚才之事不愿她再受磋磨,横竖宫里来人不过是为着睿儿醒来之事,因而却是自去处理,留了香荷香婵二婢好生照顾黛玉。   且不说永安王府一出惹人非议的冲喜真的叫世子徒元睿醒来,引得京中权贵一片震动。却说江南扬州之地,巡盐御史府内,正是一片混乱。   今日天使前来宣读圣旨,擢升巡盐御史林海为礼部尚书,巡盐御史乃是三品,而礼部尚书乃是从一品的高官,更不要说一个是地方官员,一个却是京官。就算巡盐御史职位甚重也是比不得,连升三级成为六部尚书之一,在外人瞧着不亚于一步登天,要知道官场越往上越是难升,二品到一品不亚于天鉴,多少人卡在这一步,最后只能以二品致仕。但林海却无一点喜色,接圣旨时面色苍白,对着来人也无多少敬意。若非顾着京中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儿,他只怕已经暴怒的拒了圣旨。无他,除擢升的旨意外,更有他可怜的女儿已经入了亲王府冲喜之事。若非他早一日得了消息,这会儿暴怒之下必然不会接圣旨,此刻尚有些理智。   天使传旨自然是日夜兼程,但到底比不得有心人算计,昨日林海就得了消息,祸从天降,他苦命的女儿竟然叫皇帝指婚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林海听得这个消息如何忍得,当时就气怒交加,吐血昏迷一日夜。今日才醒不久就有天使上门,他已然知道昨日女儿成婚就在昨日,就算他如今赶回去已然是来不及的。虑着京中的女儿,他无论如何都要撑着回到京中。   他已然是半百之龄,只一根骨血,送至京中是为了女儿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哪里知道皇家如此欺人,竟然强抢幼女冲喜。若是他当面只怕血溅金殿也不会让玉儿受此苦。可惜皇家到底好手段,连这个机会也不给,不过就算是嫁了,他也要接回来。林海下定了决心,因而这才没有当着天使的面发作,只留待回京之后再作为。   接过圣旨林海就不欲同来人多说,冷言送客。来宣旨是宫中得用的内侍,自然不满林海的态度,他们这些天子内侍等闲之人从来不敢得罪。不过想想却也罢了,暗道:这人到底是有些骨气。   同来的尚有接替林海担任巡盐御史的官员,此人姓张,名彦,亦是科举出身,却是比林海晚一届,不过三十余岁,如此年纪担任要职,亦是简在帝心的人物,不过于林海却是不同,林海是太上皇的心腹,这位却是新君的。   张彦拱手道:“林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海冷淡道:“张大人若是为盐务上的事,待明日在衙门之中自然会交割完毕。本官尚有事务,两位请。”   这般不客气,那张彦亦有些尴尬,稍待一会才道:“非是为公事,却与林大人很是相干。”   林海闻言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到底是答应了,领着张彦转到书房内才道:“张大人到底所为何事?”   “非是其他,却是与女公子有关。此事非陛下本意,其中缘由林公远离京城想来并不知晓,下官说得再多,只怕林大人也未必会信。但下官只提一言,女公子身居内宅之中,如何能叫宫中知晓,林大人还请细想。”张彦亦知自己如今未必能取信林海,因而也不废话,直接点出其中的问题,剩下的想来林海自己会去查。   张彦提起黛玉林海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若张彦真的多些废话只怕林海早将其逐了出去。但他到底没有叫怒意毁了理智,是的,他的玉儿在深宅内院之中,如何就要叫玉儿去冲喜,他原以为玉儿是被他所累,巡盐御史虽只是三品,但手握江南的盐政,权利极大,这些年他一心一意的为上皇尽忠,得罪了不少人,对于诸位皇子的拉拢亦是拒绝,新君即位,他虽不曾得罪过这位,但是到底没有香火之情,若是这样亦说得通,但现在看来却该好生查查才是。   送走了张彦,林海转头就吩咐了心腹的属下先行一步连夜去往京城,务必要想办法见到姑娘。他自己亦是加紧将手中的事务交接,务求早日出发前往京城。   林海不顾身体,接连几日终于在五日后将手头的事务交割完毕,到底盐政事关重大,他不欲叫人拿了把柄,不然不要说救回女儿,只怕还要连累女儿,这才堪堪拖了这几日。一交割完毕,林海就带着几个心腹的下人启程回京,府中琐事全部交于总管收拾。遥望江面,他心中满是凄然之意,只要想到幼女如今的处境就心急如焚,寝食难安。玉儿,一定要等着爹!      第八章      风和日暄,端是难得的好天气,京中有花园的人家请客饮宴,游园嬉戏,却也是一乐。自然少不得说些闲话,若说京中最值得一说的,莫若永安王府,永安王府的世子人道再活不了,不见整个太医院都下了断言,太皇太后情急之下赐婚冲喜,谁不可怜那林氏女,要做守寡之人。哪成想,这冲喜真的冲出喜,不过第二日永安王世子竟然真的醒了。一时之间满京城议论纷纷,当下才有流言传出,冲喜之言那是出自了缘大师之口。了缘大事乃是当年文皇帝亲封的国师,可不是一般之人,真正的方外高人,等闲见不到。   有此言,少不得有那等根基浅薄的低阶官员暗自懊恼,若是早知道这样,自家怎么都要去试试,可惜这机会却是白白浪费了。   外头的纷纷扰扰却是与黛玉无关,自她住进碧云阁里,除宫中几回封赏,却是不曾见外人,每日只去给陈王妃请安,下剩的只掐着手指算父亲是否已经启程回京。望眼欲穿的盼着父亲早日回京,好接了她家去。   她倒是没疑心过陈王妃会诳她,实是陈王妃待她极好,黛玉幼年入贾府,人情冷暖,自然有一番体会,真心与否自然瞧的分明。只可惜陈王妃待她好,王府却非她愿意留下之地,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   黛玉蹙着好看的眉坐在院子里的千秋上,一晃晃的,有些魂不守舍,良久又叹息一声。   紫鹃坐在一旁坐针线陪着,听了这声忙放下针线走到她身边道:“好姑娘,这又是怎么了?”   “紫鹃,你都十天了,父亲是不是快到了?”黛玉侧着头轻声问道,眼中满是希冀。   紫鹃闻言无奈的拍拍额头“姑娘,你每日都要问一回,若是真的想知道不若求了王妃,王府派人肯定能打听到。”   黛玉闻言却不做声只低着头,她自然知道求了王妃能早些知道,只是虽然觉得王妃对她好,但她想着王妃可能不大舍得她离开。   “若是姑娘觉得求王妃太麻烦,不若就找三公子帮忙?”紫鹃复又道。“阳哥儿能做什么?你也是胡闹。”黛玉听她说忍不住笑道。徒元阳比她还小一个月呢能做什么?宝玉比她大一岁多,还成日在府中待着,没出过几次门。   雪雁和香婵这会儿这捧着一个玛瑙玉盘装着果子进来,听了这话笑着接口道:“姑娘说三公子小,这秋千可不是三公子给姑娘置办的。”   香婵将盘子摆在桌子上笑着道:“雪雁你还是别提的好,那哪里是三公子的功劳,分明是二公子帮着办的,若叫三公子只怕世子妃明年也瞧不到这秋千。”   香婵是王妃身边的人,这府里的事情自然更明白,早就听下人说起这事。雪雁闻言歪着头道:“那既然这样,姑娘就求了二公子帮忙,二公子看着也很好说话。”   陈王妃这些日子很是忙碌,多没什么空与黛玉说话,倒是徒元珺,徒元阳两兄弟常来看黛玉,虽然是叔嫂,当到底黛玉年幼,很没必要这般忌讳。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得院门外,小丫鬟的传话声“二公子,三公子来了!”   话才落下,就见兄弟两个一前一后的进来了。徒元阳快步走在前头进了院门就嚷嚷道:“快把棋盘摆起来,我这回定要赢了嫂子。”   院中众人皆是抿嘴直笑,雪雁年幼些只掩嘴笑道:“姑娘瞧瞧,三公子这是还不认输呢。”   黛玉不赞同的看了雪雁一眼道:“没个规矩的,还不快去把棋盘摆起来。”雪雁闻言脸色微红,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得意过了,如今可不是在贾府,眼前这个也不是宝玉。   徒元阳倒是没多在意,他只笑着道:“我就是不认输,嫂子只陪我下棋,回头我给嫂子带好东西。”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母妃让你来陪嫂子说话,可没叫你给嫂子添乱。”随着徒元阳身后进来的徒元珺道,又叫住转身要去取棋盘的雪雁只道:“嫂子别理他,他不过是一时新鲜,往日里也没见他用功。”   徒元阳不满的看着拆台的二哥,嘴里嘟囔道:“就知道不该和你一道过来。”   黛玉瞧着他们兄弟这般只抿嘴笑了笑,她自己孤雁一个的,没个兄弟,待到了贾府瞧着宝玉和环哥儿,琏二哥和琮哥儿相处,只觉得兄弟之间大抵是一般。但瞧着这府里头他们兄弟相处才知往日的看得却未必是对的。不过许是因为王府里三位公子都是王妃所出,黛玉只暗道。   “二公子别骂阳哥儿了,我没什么事,阳哥儿和我下棋,正好解闷。”徒元阳人小,又是个活泼的性子,只不过见了一面就和黛玉没大没小的嚷嚷,因而黛玉也不拘谨,只跟着王妃阳哥儿的叫着。只徒元珺年长几岁,又兼身量已长,虽是个温和的人,黛玉倒有些拘谨些。   徒元珺闻言很有些无奈只含笑道:“说了嫂子别见外,唤我元珺就是了。”黛玉期期艾艾的瞧着徒元珺到底叫不出口。徒元珺只得作罢,从袖中取出一本书递给黛玉另道:“上回来,瞧嫂子正看着明先生的著作,听紫鹃姑娘说嫂子只有上册,恰好府里有下册我就给嫂子寻来了。只可惜是抄录的,原本尚在宫中,待下回我帮嫂子找来,如今只能委屈嫂子先看这本。”   黛玉闻言面露喜色,明先生乃是前朝大家,著有几本诗稿,可惜因着战乱却是遗失了许多,她瞧着很是喜欢。可惜自家只收录了上册,下册却是寻不得,在贾府越发没人会找这个。   欣喜之下从徒元珺手中接过,若是其他的她许是未必会受,只这书却是她心中挚爱,惦记许久,如今能得如何舍得。一双含水的明眸满是喜悦“有劳二公子费心了,我很喜欢。”略翻动下,见其中有笔记在其中,笔锋凌厉,见解独到,黛玉细品之下只觉意境不俗,兼笔记很是细致,想来看得人多半很是喜欢,只笔记与书的字体一般,想来应该是自己抄录之后再细细的研读过的。这般瞧着这书却是不好收了,黛玉犹豫一会退回给徒元珺只道:“这是二公子心爱之物,我却是不能夺人所爱。”虽是如此说,眼底却流露不舍之意。   徒元阳原先见二哥同黛玉说话,也坐在一旁拿起果子吃,这会儿听了黛玉的话疑惑道:“这是大哥的东西,嫂子拿就是。”   黛玉再想不到竟然是徒元睿的,顿时觉得手中的书册有些烫手。徒元珺更是忍不住想要扶额叹息,自家这个弟弟怎么这么呆,他若是能直言是大哥的,早就说还用等他说。   不过既然说破了,徒元珺少不得圆回来“这是阳哥儿的话,这书还是大哥从宫中藏书阁抄录出来的,嫂子是不知道,大哥两岁那会就被皇祖母抱在宫中养活,打小儿就是在逸书斋同几位皇子一块读书,小时候大哥的脾气可不如现在好,听母妃说常挨太傅的责罚,偏大哥又有那么多的歪理,太傅都说不赢,最后没法子只罚了大哥抄书,不过太傅是真的喜欢大哥,一心有叫大哥给他做关门弟子,没成想大哥后来反倒是将这些撩开手,只一心走了武将,太傅为着气得大半年没给大哥好脸色。”   徒元珺嘴上说着兄长的趣事,眼神却是注意着黛玉的神情,他可不是三弟那个呆子,这位小嫂子似乎对兄长没有一丝好感。不过想着大哥之前的表现也怪不得嫂子。只是徒元珺想起今日个他过来前从大哥那里借书时大哥的模样,想来应该已经想明白了。也是,大哥从来不是小气性的人,且此事上嫂子亦是受伤害的那个。   黛玉拿着书册默不作声,她打心底是不愿同那人再打交道,只觉得不过是个肤浅的人,当听着徒元珺的话,复又想着那手字忽然觉得这人应该不是想的那般不堪。   这书到底是没有退回去,徒元珺见此才松了口气,又陪着说了会话,临走之前却让人搬了一家古琴进来笑着道:“阳哥儿每日也要上课,嫂子一个了也闷得很,这琴倒是可以打发时间。”   黛玉只道:“我于琴律上却是不大通,很不必费这个心思。”   “是我考虑不周,只也不过是放在库房中,如今都拿出来了,嫂子收下就是。”徒元珺脸上露出郝然之意,心内腹诽自家兄长不靠谱,想到一出就一出的,这会儿多尴尬。   黛玉听罢,只能收下,再次谢过,方送了两人出院门,徒元阳因着没说几句话的缘故,趁着徒元珺不注意,轻轻拉着香婵的手只道:“告诉嫂子,我待会儿再找嫂子下棋。”香婵闻言笑着答应了。   西苑内,徒元睿到底是常年习武之人,身子恢复的极好,前几日已经能下床走路,如今只不能太劳累,其他都还罢。他养了两日就能说话,倒是提出要见那小人儿,偏他母妃如今倒是不大信他,言语之中分明是怕他做了恶人,吓跑了那小人儿。   徒元睿拿母妃没法子,也不欲和他争执,只想着早日养好了病母妃还能拘着他不成。在院子里略动了下手脚,满头的汗水,徒元睿眉心紧皱,对自己的状态很是不满,却也知没法子只能暂且放下。   一直守在一旁的青梅,眼睛不错的盯着徒元睿,如今见他停了下来,忙拿着帕子上前要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感觉到扑过来的芳香,徒元睿微微侧开淡淡的道:“有什么事?”   “青梅只是想为世子擦干净汗水。”青梅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意柔声道,一双丹凤眼含羞的瞧着徒元睿。   徒元睿的神色微冷“不必了,你下去吧!”不留情的拒绝,青梅眼中蓄着泪水转头快步走了。恰好和前来送药的青竹错开,青梅的心思在四婢之中不算秘密,青竹初还劝过,可惜有人入了执念,只当她亦有此心,反倒是讥讽于她,青竹也不是个没脾气的,既然有人要找死,她也就不拦着,如今瞧着可不是就碰壁了。   错身而过,青竹也没理会她只将药碗递给徒元睿“世子该用药了。”徒元睿接过仰头一口喝完,微邹眉“我好的差不多了,这药可以不用喝了。”   “世子同婢子说可没用,要王妃答应才是。”青竹接过药碗笑着回道。又将一方棉帕递给徒元睿擦汗。   母妃?还是算了吧!   “青竹,你说小姑娘都喜欢什么?”徒元睿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忽然问道。   青竹闻言一愣,转而想起之前二公子来寻世子拿书的事,哪里还不明白只偷笑道:“世子问我,我哪知道,该问收礼的人才是。”   问那个小人儿,他有些迟疑。又想着也不知道那古琴她喜不喜欢,他也不知道这些小姑娘喜欢什么,还是好友当初为自家妹子寻古琴的时候在他耳边唠叨了一回。恰好府里也有一方古琴,想着女孩子都该喜欢这个才是。      第九章      “若是世子真的惦记何不去瞧瞧世子妃!”青竹见徒元睿尚皱着眉头提议道。   轻咳一声,被青竹点破心思徒元睿只道:“母妃倒是叫我远着些,生怕我吓坏了那姑娘,难不成我是那凶神恶煞的。也罢,还是不讨母妃的嫌弃,我待着有些闷了,出去走走。”徒元睿说罢就抬脚要往外走,青竹见了忙道:“世子好歹带个人。”   “不过园子里走走,不必了。”徒元睿忽又想起什么止住脚步道:“青梅的年纪不小了,你得空回了母妃,既然大了也该早些出去配了人,别耽误了。”语气平淡,不挂于心的模样,叫青竹的心一提,脸上有些愣了回过神来忙道:“是,只是青梅走了,世子身边就缺了人,该早些安排人进来才是。”   “你看着办就是,你们几个侍候这些年,我总不会亏待了你们。好好想想要什么,是要留在府里嫁管事,还是要出去配个清白的人家,只想好了回我,总不叫你们吃亏。”徒元睿淡淡的道。   青竹的心这才落了下来,世子这是敲打,左右她没那个心思自然不怕,这会儿却是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只含笑道:“世子倒是会打趣人,横竖我是不出去的,世子若是嫌我碍眼了,打发我去侍候世子妃也使得,听香荷的话,世子妃很是最是和善的,我可是巴不得!”   徒元睿轻挑剑眉“平日里亏待你不成,倒是念着离了这里,也罢,你若真想求了母后去,我却是做不得这个主。”   却说黛玉送了徒元珺兄弟出门,回了院子见那古琴尚在桌上,走进了端详了一回,轻拨琴弦,苍松透润,心内诧异,忙伸手将那古琴翻动,果见那古琴有篆书“九霄环佩”四字。   “姑娘这琴有什么不妥吗?”紫鹃见姑娘久不做声问道。黛玉回神将琴放好方道:“并无,只是这琴极好,给我却是可惜了!”   她原以为不过是一张不错的琴,哪里知道出手就是一张传世名琴,九霄环佩虽比不得四大名琴,却亦是珍贵非凡。黛玉自然不是眼皮浅的,虽没见过四大名琴,但于此琴齐名的亦有,林家库房中就有“独幽”,幼年贾敏亲自教导女儿学琴时就曾将此琴搬出,更言待她年长就将此琴给黛玉。   只是可惜后来贾敏病重,黛玉的琴也就不曾再继续,及至后来远上京城,越发的无人教导,也就荒废了,当年所学如今却是忘了许多。若非徒元珺送来的这琴勾起了往日的记忆,黛玉自己都以为忘了。如今再看,母亲当年的音容相貌历历在眼前,那执着自己的小手教导自己的模样,如何能忘。   只可惜这么多年她寄居别府,连正经的为母亲烧纸祭奠都多有不便。实在是不孝的很,只恨不得早日回了家去。   “要我说再好也不过是一张琴,要我说这琴还配不上姑娘呢,瞧着颜色一点也不好看。”雪雁瞧了眼那有些陈旧的颜色嘟囔道。   黛玉嗔笑道:“这琴唤“九霄环佩”乃是唐代名琴,也只在号钟,绕梁,绿绮,焦尾,此四大名琴之下,余者再比不得,你倒是小瞧了它。”   雪雁闻言睁大了眼盯着那琴只道:“这么说话倒是不差,勉强配得上姑娘,若是有那四大名琴什么的就最好了。”   “你倒是个呆子。”紫鹃笑着戳了戳雪雁“既然是珍贵的东西哪里那么容易得的。”   黛玉道:“莫说那四大名琴早已不知去向,就算是真有,也不该给我糟蹋了。就是这个,我也很用不上。香婵,你待会跑一趟还是送回去吧!”黛玉转头对着香婵吩咐。   香婵闻言立时苦着脸道:“世子妃你可别为难我了,这琴是二公子送来的,我若是送回去二公子岂不该怪罪我了。再者凭它再好不过是一把琴,世子妃留着就是了。”   黛玉有意和王府疏远不愿意收下这样的重礼,香婵却是不觉得有什么,再好的东西,世子妃也使得,不过一把琴而已。   香婵不愿去,黛玉却有些为难了,紫鹃和雪雁在府里不熟,自然不好跑这一趟,这为难之际却见香荷领着两个小丫鬟捧着一个小箱子和几匹布料进来。   香荷早见众人围着,这会儿走过来给黛玉行了礼回话道:“王妃传唤了我过去,说得了些首饰布料,叫给世子妃裁衣裳看着戴。”一面说,一面打开身后丫鬟手上的小箱子,黛玉只略扫了扫,就让香荷收起来,再看看那桌子上的名琴,忍不住叹了口气。王府的人都爱给她送东西,王妃是,徒元珺兄弟两个也是。偏她又拒不了,再这样可怎么遭。   她倒是歇了叫香荷去还东西的意思,香荷虽来她身边不久,但比起香婵行事越发的胜出一筹,香婵尚且不肯。香荷自然更加不会。   香荷见黛玉没有别的话转身吩咐小丫鬟将东西抱进了屋里,黛玉的心思其实并不曾隐瞒,最起码紫鹃和香荷是明白的,只雪雁懵懂完全没明白,就是香婵也隐隐瞧出来。如今这会儿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香婵笑着道:“刚拿来的布料我瞧着有一块做裙子只怕好看,我这就去瞧瞧,回头给姑娘做见裙子,雪雁你过来帮我瞧瞧。”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瞧瞧膳食可好了,紫鹃陪着世子妃吧!”香荷跟着笑道。顷刻间又只剩黛玉与紫鹃两人。紫鹃轻声道:“姑娘可要回屋里坐?”   黛玉侧着头瞧着桌上的古琴微微摇头“紫鹃我想弹琴!”“好!”紫鹃含笑应着。   碧云阁离西苑并不算远,陈王妃没真的瞒着黛玉的消息,徒元睿自然知道他那位小妻子如今就住在碧云阁里。信步走来,隐约听到琴声影影绰绰,徒元睿通音律,只驻足听了片刻,眉间微动。单论技巧乃是初学者的水平,只其中之意叫人思:日与月兮往如驰,父母远兮吾当安归。古曲思亲,徒元睿洒然一笑,忽又想起当日他昏迷之时,似乎有那个小人儿的声音在耳边低低的浅语,如今再细想好似回想起一些。   徒元睿并没有在墙边久立,而是转了个方向直接走到碧云阁门口,门口的婢女见他来正要禀报,却被他一个眼神止住。徒元睿没有理会门口的小婢女,而是直接进了里面,只见院中一棵银杏树下一身浅绿衣裳的小姑娘正轻轻拨动着琴弦。   许是太专注的缘故直到徒元睿走到她身前不远尚未发现。   “你想回家?”醇厚的声音响起,黛玉一惊,琴音戛然而止。抬头看去却见一人立在眼前,一袭紫色的锦衣,迎风而立,气宇轩昂。不若寻常公子,自有其气度非凡。      第十章 (修改)      猝不及防下见了徒元睿,黛玉愣了会却是只怔怔的瞧着眼前之人,未及答话。徒元睿见她不语,正待再言对上那盈盈双目,心中一软,只温言道:“不认得我?”   黛玉这才回神,起身向着徒元睿盈盈福身只道:“见过世子!”客气疏远之意明显,徒元睿嘴角微抿,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之色。上前几步信至黛玉身前,请拨琴弦“古曲思亲,你想家了?”   “多年未曾见父亲,自然是想的。若世子肯成全小女谢过!”黛玉福身一礼只道,因着徒元睿刚才的话,她只当他是知道的。自然也无意掩饰自己的本意。   徒元睿闻言沉默,瞧着眼前身量不及他胸前的女孩,嘴角抿起,虽然这桩婚事非他所愿,但是人已然入了府中,他自认不是那等不负责任之人,自然会护她一生,但是现在黛玉却明白的表示不要他的庇护。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   黛玉垂着眼帘许久没听到回话,忍不住抬眼去看,却发现这人好高,她非得昂起头才能瞧见他的模样。为什么他长这么高,比父亲好像还高些。   瞧着黛玉昂起头眼中藏不住的惊讶,徒元睿只觉心情甚好,伸手想要轻揉她的发顶,只是才伸出却又觉得不对,转眼又想他们已然成亲,倒是不碍。手却是落在黛玉的发顶浑厚的笑声响起“可瞧清楚了?”   黛玉被他这一动作惊住了,除了记忆中的父亲再没有男子同她这般亲近,未等多想就听到耳边传来笑声,才惊觉自己行为不妥,脸颊飞来一抹红霞。   向后退了几步避开徒元睿的手,黛玉正色道“世子自重!”,徒元睿却低下头看着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你的乳名是黛玉,我唤你玉儿可好?小玉儿,我是你的谁?”   黛玉眨眨眼,有些迷惑,谁?当然是,是了,这人是她的夫君,黛玉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这几日的自在都让她忘了自己已然不是那个闺阁之中能由着性子的小姑娘,虽然王妃应允了她,但是若这人不答应,她只怕离不得王府。   眼见那双明眸染上了戚然,徒元睿有些暗悔,伸手拂过一侧的石凳柔声道:“站着说话累得很,坐下吧!我想我们该谈谈。”黛玉沉默了会在他对面坐下,斟酌了许久方柔声道:“小女以为世子并不愿意这桩婚事,我若离府,于世子而言有利无害。”   “于我如何该是我考虑的事情,但是玉儿你可曾想过自己?”徒元睿挑眉问道。   黛玉只道:“就如世子所言,这该是小女需要考虑的事情。”黛玉不轻不重的顶了回去。   徒元睿目光移动落在院中的海棠花上,如今恰是海棠花开的季节,那红艳艳的海棠衬得园中添上了几分色彩。若是依着眼前人的性子,这海棠其实并不配她,徒元睿忽而想道。   “玉儿在府中住的可好?”徒元睿转而问道,黛玉闻言眼中露出惊诧之意,不知他是何意,只应道:“王妃和善,待我极好。”是的,极好,真心真意。不独陈王妃,王府中人待她都很好,就算是眼前的人,也未曾真的对她如何,虽然她如今的处境乃是拜眼前之人所赐。   徒元睿点头道:“既然如此,玉儿何不考虑留下。”话又绕回了远处,黛玉心中有些无奈“王府虽好,小女只求与家人团聚。”   仍然是拒绝之意,徒元睿并没有因为黛玉的拒绝而生气而是玩味道:“玉儿思念亲人之意,我明白。但是玉儿可考虑过,就算我愿意放你回府,之后呢?林大人如何想?”话及父亲,黛玉的脸色一变,眼中显现不悦之色,张嘴就欲反驳,父亲自然会愿意她回去。她信父亲。   徒元睿不待她开口接着道:“林大人,哦,不,岳父大人愿意让玉儿你回府,但这桩婚事是圣旨赐婚,京中上下皆知,待到过些年,玉儿及笄之后,岳父爱女心切,自然要为玉儿择良婿。非是我的意思,但世人总是偏薄男子,待女子严苛些。若是到了那时想来岳父该为玉儿忧心不已。”   一字一句的敲打在黛玉的心口,“你!”黛玉紧咬唇,手心握紧,却是无力反驳。眼前的人将□□裸的现实撕开在她的面前,让黛玉无力招架。她若是一心离开王府,固然父亲疼她绝对会愿意,但是他日父亲是不是还要为她这个不孝女劳心劳力,甚至因为她牵连林家的名声。   “玉儿!”黛玉的眼中泪水在打转,徒元睿有些后悔之意,他一向不是一个在意过程的人,在他看来黛玉离府绝非一个好选择,那么留下她才是为她好。却是忘了眼前这个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自己这样却是有些太过了。   伸手想要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却落了空。黛玉猛然起身推开“世子所言,小女会考虑。小女累了,恕不招待。”   “我知道玉儿想来是拿我当了坏人,我不否认此事确实因我而起。但我觉无意伤害你。留在府中,我自然会护你一世,这是我的承诺。”徒元睿叹气道。   黛玉眼中只是不信,这要出言,却听得惊呼“姑娘!”“世子!”却是紫鹃和香荷提着食盒回来了。   紫鹃几步小跑到黛玉的身边轻声道:“姑娘!”眼睛瞧着徒元睿略带戒备。香荷一面吩咐身后的小丫鬟将膳食摆上,一面含笑上前给徒元睿问安,只是瞧见黛玉发红的眼眶愣了下,转瞬就恢复了只道:“刚在路上还瞧见了青竹,像是在找世子回去用膳。”   徒元睿瞧了眼黛玉只道:“既然来,我就在这儿用膳,香荷你派人通知青竹一声,不必找了。”又对着黛玉道:“玉儿,你看如何?”两人皆闭口不言刚才之事,黛玉冷笑道:“这是世子的府里,世子想在哪里用膳自然都使得。”   徒元睿不在意的坐下,香荷见此忙指派了个小丫鬟去传话。   黛玉满腹的心思偏在人前不好真的同这人争执,她心中未必没觉得委屈,这府中人人待她好,到底让她有些娇气了。黛玉心中苦涩的想到,却是忘了她自己的处境。这般想着。也没什么心思用膳。   徒元睿心中亦有些神思不属,黛玉的泪水没来由的叫他有些心情极差,若是其他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偏眼前这个他有些无从下手,复又想起黛玉年幼丧母,离了父亲只身住在荣国府寄人篱下。那荣国府在京中实在算不得什么有规矩的人家,且这桩婚事的内情母妃早已说了他听,能够教出出卖亲表妹的女儿,这样的人家待玉儿能有几分,细想便知。   这般一想,徒元睿更是有些愧疚之意,味同嚼蜡的吃着饭抬头偏看见黛玉跟前一碗白粳米饭仍然不见少。徒元睿原先只当她小人儿的用的慢,稍留心了才见她竟只是数着米粒,眼中登时有些不悦。本就够瘦了再这么吃该成什么样了,夹了一筷子笋干放到她的碗里“你这是数着米粒吃饭不成!”   碗里忽然多了一筷子菜,黛玉先是一惊,又听了这话,心内十分委屈,她在贾府时因着不合口味的缘故,倒是多半不怎么用。及至到了这府里,王妃心疼她,特意叫了厨房做了江南的菜式,又有香荷几个时时留心,但凡有不合口味的就让厨房另送了清淡的来,不说饭食合了口味,就算为了这份心思,她也很少再像从前那般,今天明明是这人先来招惹她,惹得她心中存了心思,没了食欲,倒来怪她用得少。这般一想,黛玉便有些委屈的很,也不吃,只轻咬唇,不做声。   徒元睿见此又有些头疼只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也别多心。”   “世子身份贵重,小女怎敢多心,但凡世子有什么,具是小女的不是!”黛玉堵着气只道。   这是正的生气了,徒元睿有些无奈,但想及自己之前所言再瞧着玉儿瘦弱的模样,心复又软下只道:“事情总归有解决的法子,你这样若是真的饿瘦了,岂不是平白让岳父更加担心。我之言语不过是建议,我只应你,若是他日岳父回京,亦是你一般的意思,此事我会考虑,你看可好?”   黛玉闻言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当真!”复又想起他刚才之言,明亮的双眸又暗淡下去,就算他考虑,但她真的能走吗?   “不管是哪个选择,只要你想我都应下。”徒元睿不忍她眼中的哀戚脱口道,随即反应过来补充道:“是回林家还是留在这府里,都可以!”   黛玉再想不到这人会突然改了主意,双眸瞧着他满是疑惑,徒元睿咳嗽了声掩饰自己刚才的尴尬。只继续道:“我刚才想了下,虽然不让你离府是为着你好,但到底只是我的想法,你年纪尚幼思念亲人亦是人之常情,却是我想左了。玉儿,很抱歉!”   徒元睿说得真切,黛玉虽然心中尚有些疑心,到底比之前好受些,只低声道:“世子也不过是说了实话,算不得什么。”   “你这样让我心中越发惭愧,你就算不原谅我,总该为着林大人多用些才是,不然林大人回京瞧见你瘦了岂不是更担心。”徒元睿干脆改了口以安黛玉的心。   听了这话,黛玉低头瞧着碗中的米饭,这才用了起来。徒元睿这才松了口气,不时夹上些菜给黛玉。两人安静的用膳。      第十一章      一夜的风雨落了满地的银杏叶,黛玉难得的有了诗性,唤了紫鹃备笔墨,只挥毫而就,却是一时就得了,只是细细的品味一番,又觉得有些悲凉了些。歪着头瞧着满院的落叶,若是以往她倒是不觉得,只如今不过十几日,倒是觉得贾府的日子好似隔了许多年。其实她昨日个听见风雨就有心起身,可惜香荷奉了王妃的命绝不叫她晚睡,连着紫鹃雪雁也被敲打了一番,只道是太医的话夜间不得好眠,长久于身体无好处。有了这话,紫鹃雪雁自然不敢懈怠,竟然是跟着一块,但凡她夜间想要多看了片刻的书都不能。像在贾府时因为思念父亲抹泪至天明越发没可能,头一遭这样,唬的王妃夜里跑了过来,竟然搂着她睡了一夜,哄她。第二日黛玉自然含羞,再不好如此。只可惜,世间之事哪有双全之法,她虽舍不得这儿,却也放不下父亲。   想着王妃,黛玉自然免不了想起她名义上的夫君,那人前日个跑过来闹了自己一遭,听香荷说想后来被王妃好好的训了一顿,也不知是真是假,她昨日个给王妃请安,有心问起又觉得不妥,偏王妃不提。只是想着那人一副贵公子的模样,若是挨了训斥该是如何,其实他也没真怎么欺负她,黛玉轻吐小舌,反正她没想害他挨骂的。   那日他说得话,黛玉后来细想却明白他其实并没说错什么,虽然本心是好,可惜黛玉心里却怎么都存了疙瘩,若非后来他安慰自己用膳说得那些话叫黛玉稍改了些许的印象,只怕压根不愿想起他。   徒元睿自个跑到碧云阁同黛玉说话用膳,回去就叫陈王妃逮了个正着。陈王妃早得了消息,知道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又欺负了她的乖儿媳自然没有好脸色,又得知他竟然应了黛玉归家之事,只当他真的厌了黛玉,要想着法子送了她家去。好顺了己心,越发的不待见。   幸而徒元睿及时解释,指天立誓只道绝无此心,陈王妃尚不信只道:“你历来是个乖觉的,但凡谁不合你眼,你面上不露,私底下却是动作不少,你嫌那张家姑娘痴缠,寻了机会挑唆的张家离了京城外放做官。真当我不不知道你的性子。”自家儿子不是好像与的陈王妃心中有数,因而越发信不过他,那张家的小姑娘年纪轻轻性子蛮横,不要说儿子就是她也瞧不上,只是这玉儿却是怎么瞧怎么合了她的心意,再没有叫儿子作弄了去。   “张家外放乃是张大人自己谋的,与儿子何干,儿子何曾是那等无礼之人,黛玉是儿子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儿子也不会害了她。”徒元睿只道。   陈王妃狐疑的瞧着长子“你当真不嫌弃玉儿小你这许多,肯等她。”   徒元睿含笑道:“儿子原就没想着成亲的事情,玉儿小点,儿子却是无妨。”   “这话是你说的,我自然信你,但有一桩母妃可说在前头,咱们府里可没那些龌龊的事情,玉儿是小,但母妃可没瞎,你既然亲口应了,可就该守着承诺,万没有叫玉儿受委屈的道理。再有林大人想来这几日就该到京中,你拿定了主意咱们也好同人说话,到底是咱们府里理亏,若是林大人有什么,你也该担待着。”陈王妃想着自家长子虽然一向有些桀骜,但是确实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只是丑话还该说在前头。她是王府的女主人,这府中的事情瞒不了她多少,睿儿身边的四个婢女侍候他时间长了,生了其他的心思她先是就知道,原本就打算在为睿儿择妻之前处理了,没成想后来睿儿出事也就无心理会。只是如今玉儿进门,又兼年幼,有些事情却是放任不得。   徒元睿点头应道:“玉儿还小,西苑之事还要母妃费心。”陈王妃意有所指,徒元睿自然明白,他倒是不曾虚言,对于成婚之事本就可有可无,并无多少期待之意,只不过是顺着父母之意。如今一番错乱之下娶了黛玉却也没什么不好。   有了徒元睿这话,陈王妃才真的放下心来,如今只一心等着林海入京,两家好坐在来正经的商议此事。至于那些不大重要的事情,自然也不需多费心思,青梅当日就被陈王妃领会了主院,念在她侍候一场,尚未犯下大错的份上,陈王妃也不苛待她,只将她暂且留在主院,待过些日子寻了合适的人配出去。   黛玉满足诗性这才换了衣裳领着香荷紫鹃往主院给陈王妃请安。路上碰巧遇上了徒元阳,两人一块走。   “我昨日在街上瞧见了几个小玩意,很是有趣,待会给嫂子送去,嫂子必喜欢。”徒元阳道。   黛玉笑着问道:“你昨日竟是没上学,还有时间往街上去,仔细王妃知道了该说了。”徒元阳闻言立时苦着脸双手合十求道:“嫂子,可不是我逃学,昨日个先生有事放了我先回来,只是没回母妃而已,好嫂子,你可千外别说漏了嘴,叫母妃知道了,我定是要挨说的。”   他们兄弟三人,徒元睿在禁卫军领了一个副统领的职位,徒元珺却是在宫里头的逸书斋念书,前些日子为了徒元睿的伤回了府中,如今徒元睿伤好,昨日个已经回了宫中,下剩的徒元阳,陈王妃不愿送进宫里,到底是让永安王另寻了一个个名士做先生。左右是学学问,他们这样的人家又没有科举出仕的可能,长子和次子都争气,陈王妃对幼子更多的是盼着他和顺。   黛玉瞧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轻叹口气道:“你也胆子太大了,也不带几个人,就往外头乱跑,仔细伤着了,王妃该多担心。”   “怕什么,我又不小了,大哥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比我这大胆多的事情还做过呢,我还带着观言呢!”徒元阳满不在乎的道。   黛玉奇道:“你莫是乱说,难不成他还一个人跑出去?”   “那可不!”徒元阳道,忽又闭口不言,眼睛骨碌转了圈只道:“嫂子想不想知道大哥的事情,我知道不少。”   黛玉原不过是一时好奇,徒元阳这般说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只道:“他的事情与我何干,我才不在意。”却是撇过脸去不问。   徒元阳本欲在说,不想主院已到,自然是掩口不提。两人进了主院,陈王妃正着嬷嬷分派事情,见了两人来,起身先拉了黛玉至怀中摩挲她的脸颊道:“昨日夜里风雨不断,玉儿可睡得好。”   “王妃放心,没有晚睡,昨日早早就睡了,不信,王妃问香荷姐姐。”黛玉倚在王妃怀里乖巧的道。   “好,没吓着就好。”陈王妃含笑道,这才转过身瞧着一旁的儿子问了几句,打发两人到一旁候着,自己先将府中的事情处理完,又留了两人下来用饭。   黛玉原还疑惑怎么没见徒元睿来请安,席间听陈王妃提起才知道徒元睿今日却是入宫请安了。   自打徒元睿醒来,宫中多有派人前来,慈宁宫更是隔一日就有人来,眼见徒元睿好的差不多,陈王妃也就打发他进宫谢恩去了。   徒元睿在两岁被当时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抱在膝下,对于宫中自然极熟,此番入宫自是先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以安皇祖母之心。   慈宁宫中,太皇太后仔细的瞧着最喜爱的孙儿正的无事的模样,这才止住了泪水。徒元睿只得坐在一旁拿话安慰。好在太皇太后在宫中多年,也不过是一时失态,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只拿手指点着他的额头佯怒道:“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好了也不进宫给祖母瞧瞧,非要祖母成日的担心你。”   “皇祖母这话可是冤枉,孙儿病体未愈如何敢进宫,总该病好了再进来,不然那些御史参孙儿的折子该压塌了御书房的御案。”徒元睿只道。   太皇太后只道:“就你有话说,不过待会儿你却是该给皇帝去好生的请罪,总归为了救你一命。”   略带叹息之意,有了缘大师的话太皇太后自然不愿眼睁睁瞧着最疼爱的孙儿没了性命,硬是不顾礼法以身份压着新帝下了不合宜的圣旨。如今徒元睿儿醒来太皇太后也就不后悔,只是她是长辈,新帝纵然不满也不能如何,只担心新帝为此事对徒元睿生了嫌隙却是不妙。   徒元睿自然明白太皇太后的担心只应下道:“皇祖母放心,孙儿明白。”见徒元睿自有注意,太皇太后也就不再过问此事反问起林黛玉来“你入宫,如何林氏没跟着,论理她入门第二日就该入宫请安的,如今拖到这个时候,你都好了,她倒是连面都不露一个。”   太皇太后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徒元睿只笑道:“是孙儿没让她来。”却是一力揽下此事接着道:“横竖今日个不算正式的,待过两日岳父进京之后,两家见面将礼数补齐了,孙儿再带她进宫请安认人。”   “你倒是会疼人。”太皇太后似笑非笑的打趣徒元睿,复又叹了口气道:“原想着你和曦儿这丫头打小一块长大,以后哀家也能放心。谁知道偏你们没缘分。”虽然秦尚宫回了话道那林家姑娘品貌不俗,但太皇太后到底有些可惜。   “她是孙儿的妻子,孙儿自然该护着。”徒元睿只道。太皇太后度其意,知道他不欲再提也就掩住了话。   徒元睿又陪着太皇太后说了会话,这才从慈宁宫告退,前去上皇的万寿宫请安,待出了万寿宫方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的内侍见了他来,忙往里头通传,待得了允许才请他入内。徒元睿踏入殿内,倒是不意外的瞧见里头已经有好几个人。   新帝徒元锦坐在御座之上,右下首椅子上斜斜靠着,没点形象的却是忠顺亲王徒元顺,左下首坐着的却是北静郡王水溶,水溶下首坐着的是方修诚,文慧公主之子。      第十二章      徒元睿先给皇帝请安,皇帝叫起赐座之后,忠顺亲王徒元顺就玩笑道:“哟,总算能起了,还当你打算躺一辈子呢!听说你得了个小妻子,如何?”   徒元顺向来没个正形,徒元睿才不愿理会他,直接在他下首的位置坐下道:“我躺了这么久,正巧骨头都松了,待会儿练练去。”说话时目光却是落在徒元顺的身上。   “还是算了,小气的很,不过多问一句罢了,既然这样我不问就是。”徒元顺摸摸鼻子退散,他可不想挨这小子的揍,手黑着呢。   方修诚对着徒元顺不客气的笑道:“偏你要招惹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行了,都少说两句!”皇帝眼见他们说得越发不像,出言喝止道。   三人自然不敢驳皇帝的话,具是住了口。皇帝不理会一向没个正经的弟弟转头对着徒元睿笑道:“睿之的伤既然好了,就早些回来,禁卫营交给你朕才放心。”   “还请陛下恕罪,臣的伤还未养好,太医嘱咐要静养不得劳累。”徒元睿手撑着额头苦恼道。   皇帝见此亦不生恼,只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既然这样,自然是睿之的身体重要。对了,看朕这记性,朕将林海擢升为礼部尚书,想来这几日就该回京了。虽事从权急,到底是有强逼之意,睿之,林大人那,你可要多担待才是。”最后一句略带中影嘴角分明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徒元睿嘴角抽了两下,他不过是想再歇会,陛下至于吗?只皇帝为他亦算是重恩,虽有皇祖母之意,但上皇好名声决计不会担下逼迫臣子的名声,说到底皇帝这旨意是为着他。   “禁卫营之事陛下只管放心,给臣三月时间必将禁卫营整顿。”徒元睿道,他原在在禁卫营担任副统领之职,其实不过是虚衔。手上并没掌多少人,前太子逼宫,前正统领徐卫受牵连,虽不至于活罪下狱,却也失了圣心,再掌不得禁卫营。如今暂管之人乃是之前的副统领,不管是上皇还是今上具是不满。徒元睿既然伤好,上皇自然更信任这个为他挡刀的侄儿。   “也不必着急,慢慢来就是。”徒元睿下了保证,皇帝却反而道。   徒元睿转瞬一想就明白,当初上皇气急之下坏了身体这才退了位,不曾想养了些日子倒是养好,如今再看着皇位上的儿子却是不大乐意了。现有明证,五皇子徒元诚当初和太子争斗,太子逼宫,徒元诚也就见弃于上皇。不想上月上皇才早了借口又封了这位为亲王,为的不过就是和今上打擂台,这两圣之争已然显露痕迹。   “陛下放心,臣明白!”   “你做事,朕放心。”皇帝含笑道,又看向仍是没个正行的忠顺亲王和方修诚道:“小九和修诚也散够了,明儿个起忠顺你给朕去刑部呆着,朕和父皇商量了,金秋开恩科,修诚好生准备下场。”   忠顺闻言立时跳了起来又倒在地上惊呼道:“啊呀,我好像病了,皇兄恕罪,臣弟要去太医院看看。”   “你再不起,朕让你躺上一个月!”皇帝咬牙切齿道。   话落,忠顺立时从起来跪倒苦着脸道:“皇兄,臣弟实在受不了上朝,请皇兄收回成命。”   方修诚刚才只在一旁笑的弯了腰,这会儿却也跟着跪下道:“臣有心为陛下分忧,但奈何无此才能。”求放过。   看着跪在御前的两个,皇帝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多好,只没好气道:“你们两个都是出息的,君无戏言,这事不要再提,明儿个刑部找不到你的人,朕就把你送去万寿宫。”这话一出,忠顺当即就闭了嘴。至于方修诚见忠顺没讨得好,自然不敢再多言,立时就老实了。   徒元睿悠哉的喝了口茶,看着那两人的模样嘴角勾起亦觉十分有趣,眼见差不多了才起身道:“陛下也不必气急,顺堂兄不过是没习惯,待过些日子就好了。”换句话就是闲的太久了。   忠顺一听这话顿觉不好,果然听得皇帝复道:“睿之有空看着点他,朕也没工夫每日盯着他。”帝王一言再无更改。忠顺只能瞧着徒元睿含笑的模样懊悔自己没事招惹他干嘛。   忽有内侍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巡盐御史林海求见!”   徒元睿闻言笑意收敛,与今上对视一眼,皆是思索之意。虽然早就知道林海回京应在这几日,但是这般快,看来是日夜兼程,且一回京就入宫求见,引人深思。   “陛下!”徒元睿忽然道,却未继续,盐政乃是国之重器,林海虽然品阶不高,但是比之普通的一方大员却要重要一些。且他是上皇心腹,若非为着徒元睿之事,今上不会这么快将人弄进京,更大的可能是留着林海收拾江南,那么林海的命运可想而知。   如今林海入京,江南之事要重新布置,徒元睿自然有些担心皇帝要如何处置林海。   皇帝淡笑道:“睿之对你那位小妻子很是中意!放心,林海是聪明人,江南没有他也不影响大局。”   有了这句话徒元睿才真的放下心来,跪下叩谢道:“臣谢陛下隆恩。”依着他们的情分其实不必如此,但这一拜却是为着林海。   皇帝点点头次后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四人告退出了御书房,忠顺刚在徒元睿那吃了亏,自然也就不招惹他,只和方修诚两个说话,徒元睿却是落后一步同北静郡王水溶走在一起。   “虽然是了缘大师的话,但是其实我们真没报多大的希望,不过是不愿放弃,没成想竟然真的应了了缘大师的话。恭喜!”在御书房内水溶一直不曾出言道,不过却也正常,他一向不是爱闹的性子。   徒元睿笑道:“多谢关心,可见老天还是不愿收我,倒是让你们担心了。”   “说得什么话,不过是应有之义。其实也是没缘分,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妹夫,王妃一直很喜欢韵儿。”   “打住!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还是少说两句,没得坏了郡主的名声。”徒元睿正色道。   水溶道:“是我口误了,既然好了,今日个可要到我府中坐坐?”水溶明白徒元睿的意思也就住了口,只是为自家妹妹可惜。但徒元睿的态度一直冷淡,他早就明白他多半没这个心思,只可惜自家妹妹却是被此所误,自己原想着元睿早晚要娶妻,放眼京城再没有比自己妹妹更合适的人选也就没有阻拦,却不想到底比不过天意弄人。   徒元睿瞧了眼天色,微微邹眉“今日还是算了,我待会儿要回府中。”   “是了,林大人回来,你也该上门拜见,既然如此,那下回再约。我先行一步。”水溶也不为难含笑道。   水溶一走,忠顺却不知何时绕了回来拍了下徒元睿的肩膀“水溶又缠着你说什么?”   语气不耐,显见得对他并无多大的好感。   徒元睿好似没听出来只道:“不过是问了两句。你不是走了,这会儿又回来。”   “我这是为着谁,不过是怕你被美色所迷。”忠顺没好气的道“以后少跟水溶来往,他打什么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兄留着他有用,但咱们犯不着和他好。”   徒元睿笑道:“你且把心放肚子里去,我有分寸。”   听他这么说,忠顺也就罢了不提转而道:“你这是回府,还是去我那?柳小子今日轮休,把他叫上。”   “今日确实不行,我这还有事!”徒元睿拒绝道。   忠顺闻言眉眼一挑凑近前去“我说,你不是真的认了那个小夫人吧!那林家姑娘听说才十岁,你不会是有什么?”忠顺上下打量着徒元睿,眼中分明是一种难以言说诡异。   “喔!!”徒元睿的回答是一个手肘顶在他的腹部,忠顺吃痛的弯腰。“你要不要这么狠!”   徒元睿没好气的道:“把你脑中的心思都给我丢出去,不然别怪我真的不客气,还有以后那是你弟妹。”   忠顺撑着直起身子眼中尤带不可思议,不过瞧了徒元睿的神色,忙收起了笑脸道:“成,你知道自己做什么就行。既然你不去,那我走了。”说话间却是离开,速度颇快,显然是有些怕徒元睿再算账。   徒元睿深知他的性子不过也懒得同他计较,只回望御书房的方向,眉头紧锁。良久才转身出宫回府。   林海一身风尘仆仆的进了御书房,及至见了御座之上的新君,深吸一口气跪下参拜。他多年不曾入京,对于京中的局势只在亲近之人的书信之中有所了解。   不过不只是他,只怕京中众人也未必想得到最终登位的会是这位,太子与五皇子相争,三皇子却不动声色的在其中积攒起自己的势力,更是趁着太子逼宫,五皇子见弃与上皇之际,从容登位,这等心机,就算没有太子逼宫之事,再过几年羽翼丰满,则大位仍可图。   他从前与这位没有香火情,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其实心中早有准备,却再没想到这一劫未落到自己身上,反是应在了女儿的身上。      第十三章      今上自幼时起就是一个心中有成算之人,当初太子之位尚稳固,徒元诚有上皇的宠爱,诸位皇子莫能想比,他却能不动神色的在两人之中渔翁得利,可见是心内有谋算之人。   林海乃是上皇的心腹之一,执掌江南的盐政,废太子和忠诚都曾在他身上都心思,不过都无功而返,他能在盐政这样的位置上稳坐数年,自然不是只看着上皇的信任,亦有为官之能。只是比起启用上皇的心腹,他更喜欢自己栽培出来的人。若非元睿之事,林海绝无回京的可能,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丢官去职。   皇帝心内转了几个念头,面上却是带着君王面具含笑相对,体恤臣子。林海亦是一副忠心耿耿的面孔,上奏江南诸事。看起来却是一副君臣相得,若不知情者大抵如此以为。   只是内里如何,却是心知肚明。“林卿是说有人插手盐政之事,倒卖私盐可有证据?”皇帝语调平缓,听不出怒意,但近身之人却是知道陛下已然升起怒意,因而头越低下。   林海只道:“回陛下,臣无能,追查之下,落网之人自尽,幸而得了账册一本,但内中记录不全,恐不能为证据,尚需陛下派人严查。”言罢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双手呈上。内侍立刻接过转呈御前。   皇帝没有翻看,只沉吟道:“这些人胆大妄为,却也怪不得林卿,若是朝中人人如林卿一般,朕也就无忧矣。”   “臣愧受,自当为陛下分忧!”林海跪下道。   “林卿快请起,此事朕会另外派人接手,林卿舟车劳动,可先回府中休息。倒过几日再上任不迟。林卿有此大功,朕理应封赏,就不知卿缺了什么?”皇帝笑道。   林海再谢“此乃臣子本分,岂敢讨赏。只有一事,容臣禀报。”   “准!”   “臣之幼女得圣上青眼许于永安王府世子,然臣女年幼,德容泯然,实不堪配世子。臣恭请圣裁,为世子另择良缘。”林海缓声道。   “林卿当知君无戏言,圣旨以下,婚事已成。此事就不必再提,林卿当年亦是探花出生,如何如此菲薄自家女儿。”皇帝淡笑道,却是将林海的打算驳回。   林海闻言眼中一暗,幸而他本就是一试,并不多报希望。因而也顺着圣意不再只道:“陛下盛赞,臣愧受。”   皇帝沉吟了会方道:“睿之是朕的堂弟,他性子极好,又有才能,这样的女婿,林卿可不亏。”带着打趣之意,分明是叫林海歇了旁的心思。不过皇帝心中亦有些看热闹之意,看元睿的意思,对这桩婚事倒是算满意,就不知这样的岳父可消受的起。   林海复又自谦了几句,就请示前去给上皇请安,他是上皇曾经的心腹重臣,这也是情理当中,皇帝当即就允了,另指了内侍将他送过去。   林海方谢恩退了出去,随内侍去万寿宫参拜上皇,内中之事不需细说,只上皇疑心林海是否会投了今上,只不好言说,只言语敲打试探。林海自然是暗表忠心,不敢有疏漏。   待到出了宫门,林海早已经后背湿透,全身脱力,好在早有家人在宫门口候着,见了自家老爷出来忙上前搀扶,将人扶进了轿子。   “老爷可是回府?”   林海进了轿子内闭目养了一会再睁开眼已然是满目的冷意“回府。”   徒元睿出了宫回府,先往陈王妃处。欲同母妃请安,另外也要商量林家之事,林海提前回京,倒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不想才踏入院门,就听得嚷嚷声,听那声音,分明是三弟元阳。徒元睿挑眉,阳哥儿越发的不像话。只是没等他出声呵斥,就听得一串清脆的笑语传出,是玉儿!   准备好的斥责吞了下去,徒元睿缓步走进了院子,摆手示意行礼的婢女禁声,待到踏入房内,只见小玉儿和阳哥儿两个对立坐着,中间摆着一盘棋局,母妃只在一旁含笑看着,这般美好的景象,徒元睿心里忽涌起一些不悦。尤其是瞧见小玉儿脸上的笑意。   轻咳一声,屋里众人这才转过身来。用膳之后,阳哥儿又缠着黛玉下棋,索性也没什么事,黛玉也就依了他,陈王妃听了倒也来了兴致,她惯来是个爱下棋,偏这一手棋艺委实拿不出手,初时府里的几个还陪着,后来却是再不肯陪,但凡听到王妃要下棋,必要寻了借口离开,陈王妃气恼了一回索性就丢开了手。如今听说黛玉会下棋自然要瞧瞧。   阳哥儿和黛玉都年幼,若说棋艺其实不过是伯仲之间,都算不得多么的高超,只一个黛玉素来是个爱静的坐得住,阳哥儿却是浮躁些。因而棋局不过一半,胜负已然见了分晓。   阳哥儿眼见赢不了自然更急了,那上蹿下跳的模样惹得众人笑了不停。黛玉亦是抿嘴直笑,劝说阳哥儿冷静下来细细思索。真是一团和气忽然闻得声响,待回头见了徒元睿,黛玉嘴角的笑意微收,起身见礼。   “母妃!”   “大哥!”   “什么时候回来的,可用了午膳不曾?”王妃笑着道。   徒元睿笑着道:“才回来,皇祖母留了用膳。”目光一转却是看向了黛玉。   黛玉柔声道:“世子安好!”   徒元睿含笑点头道“玉儿爱下棋,我那有几幅棋谱,待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   话落,徒元阳就笑开了“我要了几遭,大哥都不给,原来是……”目光在元睿和黛玉之间来回,又转向陈王妃“母妃,大哥不疼我了。”   陈王妃对于元睿和黛玉之间的关系自然乐见其成,轻拍幼子的头笑着道:“净是胡说,你那些宝贝哪样不是你大哥替你寻的。”   徒元阳摸着头笑嘻嘻的,也不在意。倒是黛玉脸上飞过一抹红霞,偏又拒绝不得,只能轻声道:“多谢世子!”   又说笑了几句,黛玉瞧出徒元睿似乎有要事同王妃说,因而寻了个话先告退,待到黛玉走了,陈王妃打发了幼子也出去。才问起徒元睿今日在宫中的情况。   永安王府享着人间的富贵荣华,自然也挣不脱这皇室的权利之争,一个是兄长,一个是侄子,永安王府必须在这两者之间权衡好。   徒元睿只略提了下宫中之事,朝堂上的事情他自然不欲同母妃多言,却在太皇太后对黛玉的态度上多提了几句。陈王妃自然心领神会,自来婆媳之间就少有没有嫌隙的,何况她的婆婆又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若说起来她同太皇太后只在两件事情上有过一致,那就是永安王和世子徒元睿。其他时候多半是意见相左,所以陈王妃其实很少入宫,免得惹了太皇太后不悦,让丈夫和儿子为难。   临末,徒元睿才道:“今日在御书房碰巧听到内侍禀报,岳父回京了。”   “这么快,不是说最起码还有两三日吗?”陈王妃也是一惊。   “想来应该是日夜兼程赶了回来,我刚才回府的时候已经让人去打探消息,另遣了人往林家递了帖子,明儿个上门拜会。”徒元睿眉头微邹,有些犹豫。   “你岳父竟然回京,玉儿那里?”陈王妃揣度长子之意,似乎不欲叫黛玉知道,心下讶然,有些担心。   徒元睿平复了眉间,只淡笑道:“母妃多虑了,我非有意瞒着玉儿,只是岳父刚回京有些事情只怕未必尽知,倒不如我明儿先去拜见。”他对林海无多了解,但只是同黛玉的一番简短对谈,就知道在玉儿的心中这个父亲很是重要。非是他小人之心,但他真的不欲玉儿再受伤害,尤其是来自至亲。   陈王妃听罢,沉吟一会道:“既然这样,待晚间我同你父王说,明个儿和你一块去。”   母妃既然拿了主意,徒元睿自然无不可。   母子两又说了会话,徒元睿就告退,初次上门自然不能空手,陈王妃唤了管事拟了礼单。   只母子两个都未曾注意,两人说话的时候外间一个婢女本欲进来添水,却在听到这些的时候止住了脚步,驻足等了会,到底没有进来,而是一转身出了院子。      第十四章      次日,永安王与徒元睿一道前往林家在平安巷的府邸,京中的林府乃是当年林家先祖靖远侯留下的,历经几代,至林海身上爵位已经没了,因而很多的逾制的地方早就改了,只是隐隐可见当年公侯府的规格。   林海离京多年,府邸自然有些破败,幸而当年送幼女入京时派了下人回京修缮,如今倒还像样,只是林家下人如今多半还在路上。林海只能求了京中的至交好友帮衬着,倒是尚能见人。   永安王和徒元睿至林家立时就有人迎了出来,见了来人,徒元睿轻挑眉,同父王对视一眼才道:“周兴你不跟着许先生,跑林家来做什么?”   周兴笑着给永安王和徒元睿请安才道:“回世子的话,我家先生和林大人是好友,这会儿也在府里。王爷,世子请!”   周兴乃是徒元阳先生许闫的亲随,徒元睿已然知道林海乃是前日傍晚进的京,却也不好深查他做了什么,许闫既然是徒元阳的先生,自然同府中交好,有他在,想来很多事情都好说的多,徒元睿心中暗道。   父子两随周兴入了林府,前厅内,林海和许闫皆在等候。许闫抿了口茶水看向好友轻声道:“你为官多年,有些事情当比我更清楚。”该说的,他都说了,偏好友打定注意不开口,他亦摸不清他的意思。永安王倒是好说话,他家那个世子可不是吃素的,若是待会儿闹将起来只怕是不妥当。   就在许闫忧心不已之际,徒元睿父子进了前厅。许闫起身相迎“王爷,世子,许久不见!”   “子瑜亦是许久不见。”   “许先生有礼!”   三人问好,许闫转身引了两人至林海面前,两人入内时林海亦起身只是不曾见礼,只在细细打量来人,尤其是徒元睿。   “下官见过王爷,世子!”林海淡淡道,不失礼却是生疏的很。许闫见此有些尴尬,论理这两家应当比自己亲厚,但如今情况不同,林海又是这个态度,实在有些为难。   徒元睿含笑从父亲身后转了出来,走到林海身前撩起衣摆跪下只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林海侧身避过“不敢当世子的大礼,世子还是起来说话!”语气之冷淡,众人听得分明。   永安王只道:“原是他应该的,林大人只受着才是。如海兄,你我亦算旧识,既然如此不若敞开来说。这桩婚事却是我们理亏,不独睿之,我亦要给如海兄赔礼。”永安王说完却是对着林海一拱手。   林海自然不会受,眉头邹起“王爷这是何意!”   永安王方道:“如海兄可愿深谈?”   林海叹了口气,看了眼尚跪在地上的徒元睿只道:“世子请来吧!王爷请坐!”   徒元睿这才起身,随在永安王身后。四人落座,立时就有婢女送上茶水,林海只垂下眼帘沉吟许久才道:“不瞒王爷,入京之前我本想着哪怕拼了丢官也要将女儿接回来。”这确实是他一开始的主意,黛玉才十岁,徒元睿一死她若是留在王府,那这辈子就毁了,因而林海绝技不会答应。但是入京之后得了消息得知徒元睿醒来,自然就要从头打算。   他昨日入宫以盐政递给新帝投名状,欲以此求得黛玉和离的圣旨,但显然皇帝不允。   永安王苦笑一回,林海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同徒元睿对视一眼,不知林海到底是何意。   林海看了眼永安王,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徒元睿的身上,他早已从好友处问得了永安王府的情况,甚至知道黛玉在府中过得不错,只是王妃再疼爱,黛玉的终身还是落在了徒元睿的身上“我有些话想同世子单独说。”   言罢起身对着许闫道:“王爷,子瑜自便!”徒元睿起身随林海一道出了前厅。   见两人离去,永安王才对着许闫道:“子瑜看如海兄这是何意?”   许闫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你只把心放回去,就睿之这样的,如海还能跟他动手不成,且你家这样把人女儿抢了,还不许人心中有气?”   “你知道我没这意思,若是打几棍子能叫如海兄平了气,我却是不介意的。”永安王笑着道,他当初可没吃几位大舅子的亏,因而也不觉得有什么。   徒元睿随着林海离了前厅来到了书房内,虽然林海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偶然扫过来的冷意,让他很明白,自己岳父心中未必多喜欢他。不过好在这股冷意并不明显,显然并不想翻脸。他只能苦中作乐的想。   确如徒元睿所料,林海对这个害了自己女儿的人觉无好感,甚至心有恨意。可是他隐藏的还好不欲叫人拿住把柄,若非徒元睿谨慎,只怕未必能发觉。   林海昨日的了王府的帖子就想得很明白,他不能接回女儿,也没办法接回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拿捏着目前王府的愧疚,为女儿谋得更好的处境。   比起黛玉,徒元睿承认同林海对谈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去同林海说什么感情的事情,那样才是笑话,但他可以给林海一个放心的承诺。   “我除了信你好像没有其他的选择!”林海淡淡道,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我知道岳父并不信我,不过我想日久见人心。”徒元睿淡笑道,不卑不亢,让林海心中的怒意翻滚。强吸一口气忍下心中的怒意,林海复又道:“玉儿年幼,若是可以,我希望她及笄之前每年能回府中住些日子。”   徒元睿一口应道:“这是自然,玉儿也一直很想念岳父,待这府中收拾妥当,我就送玉儿回来小住几日。”他到不觉得有为难,黛玉思亲,若是能回府小住,想来也会开心不少。   大抵是徒元睿一口答应此事让林海对其印象好了一些,脸色也有些回暖。又问了些关于黛玉的事情,两人才回了前厅。   永安王见儿子并无不妥之处,倒还带着讶异,看来林海的脾气委实不错,却不想若非估计女儿,只怕林海恨不得抽死眼前的人。   虽然将事情说开,但到底没什么心思寒暄,永安王见差不多了就对着林海告辞,左右以后的相处还多着,不急这一时。   徒元睿临走之时言明儿会送黛玉过府拜见,让林海露了一个笑脸。总算是添了些许和气。   永安王府,紫鹃狐疑的瞧着一直坐在窗户边拿着一本书,却半天不曾翻动一页的黛玉,想了想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唤道:“姑娘!”   “啊!怎么了?”黛玉回神见紫鹃立在自己跟前问道。   紫鹃越发肯定自家姑娘有心事了“姑娘又在想老爷?”   黛玉看了眼正在门口同雪雁说话的香婵,低着头轻声道:“紫鹃,你说父亲回来知道我嫁人了,他会如何?”   “老爷那么疼姑娘,肯定知道姑娘的难处,姑娘别想太多。”紫鹃轻抚黛玉的背安抚道。   黛玉垂下眼帘并不出言,父亲已经回来了,而今日世子去见父亲,也不知道会如何。她一开始想得太简单,她回不去了,以后都要留在王府里。   固然她年幼,但是后宅内院少不了的大抵是姨娘,在贾府除了涟二哥因为凤嫂子管得严,身边除了平儿没一个开脸的姨娘,但是私下里那些沾花惹草的事情岂会少的,饶是她们这些姑娘都听到些风雨。更不要说大舅舅和宁国府的贾珍等人,就是一向自诩正经的二舅舅不也好几个姨娘。   何况这是王府,那是世子,大概以后会有更多的女子求到她的跟前求一个名分,毕竟她还小不是吗?她占着世子妃的位置,但及笄之前肯定不会住到一块的。黛玉心中勾起一抹冷笑,她当真是好欺负的不曾,一个婢女跪在她跟前去求,她就要答应。      第十五章      张嬷嬷匆匆忙忙的进了主院,迎面的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香卉,问了句王妃可在,得了话就往里头去,闹得香卉摸不着头脑。   及至见了陈王妃,忙几步走到王妃跟前低声耳语几句,陈王妃脸色立时就沉了下去“都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是碧云阁的一个小丫鬟得了那好处,偷偷的瞒了下来,今日个被同住的小丫鬟发现不对,报给了香荷,香荷亲自拷问,这才招了。”张嬷嬷回道。   陈王妃脸色并不算好,揉了揉眉心“当真是我太宽和了,倒是纵了这些人的胆子。世子妃是什么表现?”比起那些小丫鬟,她更担心的是黛玉,偏又是这个节骨眼上,依着她对黛玉的了解,倒不觉得她会使性子,却又担心她什么都藏在心里,只怕这些日子的工夫都白费了。   “世子妃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有些恹恹的,想来是藏在心里,只不知道怎么打算。”张嬷嬷迟疑了会方道。   陈王妃闻言眉心微蹙,她真喜欢黛玉,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黛玉在这上头委实有些差了,到底是没得人好好教养。想到她幼年丧母,罢了,左右还小,有些事情她往后再教不迟。   张嬷嬷自然同主子想到一块去了,世子妃聪慧,但确实小了点,这样的心大的丫鬟当时就该绑了送到王妃跟前。不过见王妃神色和缓,不像是生气,心里才松了口气。   “唤了两个嬷嬷把人绑了先关着,等世子回来之后再说。”陈王妃沉吟一会道,张嬷嬷忙答应了声自去处理。   黛玉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担忧之事已然叫人知晓,她身边只雪雁紫鹃两个可信的,虽然她有心瞒着,只内宅之事岂会这么简单瞒住人的。王府自然不是贾府那般没个规矩的,一层层的自然都有人管着。   陈王妃心内有了盘算,待到徒元睿回府,知道林海那头已然妥当,这才安下心来,将今日之事与徒元睿细说了一遭,自然少不得道:“玉儿到底年幼,身边没个稳妥的人,张嬷嬷虽然好,但到底不过不大合适。我想着再寻一个合适的人给玉儿,你看着如何?”   “要我说很不必,不是有母妃在,母妃多提点就是,难不曾其他人还会比母妃更好。”徒元睿想了想还是拒绝道。   陈王妃闻言只笑道:“你倒是好,什么都指着娘。大面上自然有我,只是玉儿那院子里也该有个能压住阵脚的教养嬷嬷。说起来这京中的人家,我也只见过贾家这般养孩子的,拿着自家的下人当教养嬷嬷,能教姑娘们什么!”   陈王妃如此一说,徒元睿再没有不明白的,姑娘的尊贵不只在自己,也在身边的人。“既然这般,去岁的时候就听陈姑姑打算出宫,只是今年事情多,倒是耽搁了,不若请了她来给玉儿做教养嬷嬷也使得。”   徒元睿口中的陈姑姑乃是太皇太后宫中的女官,原是大家的庶女出生,家族为了荣华富贵送了她入宫,原想着搏一搏前程,但那皇宫又岂是好待的,她自己是没那个心思,不过是被家族逼着,入了宫只求安安稳稳的出宫同生母团聚,谁知道没等到她出宫,生母就死了,她没了念头,家族眼见她没了希望也就不管她,任她自生自灭,等到二十五岁能出宫的时候,她想着出了宫也不过是受家族的磋磨,索性留在了宫里做了管事姑姑。   徒元睿幼年进宫的时候,她已然在太皇太后跟前很有些体面,因而被分派了照顾徒元睿的活,与徒元睿很有几分情分,他原就想着将来接了陈姑姑出宫荣养,这会儿倒是刚好可以给黛玉。   “这注意很妥当,她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又是难得好性子。”陈王妃看来也很是妥当,这样一来也免了以后太皇太后有心挑剔。   “只是这事情好办,这一桩是你来还是我来?”陈王妃问起徒元睿关于那个婢女的事情。   徒元睿略思索了下道:“这事还是交个孩儿处理。”到底是他身边的人,他总归要表个态,再者,小玉儿只怕真的不大信他。   既然长子应下来,陈王妃也就放手,徒元睿从母妃手中拎了人带着去了碧云阁。彼时黛玉尚在纠结,忽然见了他进来也是一惊,忙站起了身,张口要斥责他这般闯入,复又想起这人的身份是她的夫婿,顿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紧闭双唇,立在那里默然不语。   徒元睿瞧着她倔强的模样心中微微叹息,若是叫他那岳父瞧了只怕该当自己慢待了这人。“你既然不喜我进来,直说就是,这是你的院子,你有这权力,总把心思藏在心里,谁能知道你的委屈。”   “我能有什么委屈,世子是这王府的主人,哪里去不得,又是我能管的,我若是个客人还能说,但谁让我不是。”是的,她又不是客人,是他的夫人,出嫁从夫,她可不是要听他的。黛玉自嘲。   徒元睿上前几步行至她的身侧,低头瞧着眼前的人“岳父回京了,今日个我去林家拜见了岳父大人。”   黛玉轻咬唇仍然不做声,她想问父亲如何,但却不知从何问起,她肆意妄为的在眼前的人面前求去,却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她原以为这人可以相信,可是却转眼间又被质疑。   “岳父很担心你。”徒元睿叹息道“玉儿,你始终对我抱着谨慎的态度,是因为我是你的丈夫,还是因为你心中就愿意相信我。”   “我不是你想要的妻子,可是你却能在我面前掩藏这样的情绪,我似乎没有相信的理由。”黛玉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明眸直视眼前锐利的双眼。为什么她不曾做错什么,却要逼迫她,难不成她连不喜的情绪都不能有吗?   终于愿意回应了,徒元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是什么让你这般以为,玉儿,仅仅是一个婢女的话,就让你质疑自己的夫君,如果岳父知道他的女儿被人教成这般,想来会很失望才是。”   “不是!我没有!”黛玉忍不住道,苍白的面容带上一抹红霞,却是气的。黛玉深吸一口气怒视眼前的人“一个婢女却能够擅作主张,还是有谁给了她这样的底气。”就算是婢女,贴身的婢女,和三等的婢女如何能一样,但凡能近身的皆是得到主子信任的。黛玉不信一个婢女没有任何依仗就敢到她跟前来求名分,甚至是胁迫。   “我很抱歉,小玉儿,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疏漏。我承认对于这些确实不怎么注意,却不想让你受到伤害。这是我的不是。”徒元睿诚恳的道歉让黛玉傻了眼,他再道歉!   黛玉蹙着眉,怀疑的看着徒元睿,真的不是他的意思?满心的疑惑带了出来,一双水盈盈的眼中解不开的戒备和疑惑,是真心还是假意?   徒元睿转身对着外头唤了声“带进来!”立时就有两个嬷嬷压着一个婢女进来,不是青梅还是谁,不独青梅尚有徒元睿身边的几个婢女,和紫鹃雪雁几个。乌压压的顷刻间就占满了整个屋子。   黛玉瞧了眼徒元睿,再看看绑着的青梅,低垂下眼帘,她好像又弄错了什么!   徒元睿揉揉黛玉的发顶,他并不认为黛玉做的多不好,不过是个孩子。“莫怕!”   转身看向被绑着的青梅,眼中却是一片冷意。   青梅尚不知悔改,此刻被帕子堵着嘴仍然呜呜咽咽的,一双眼瞧着徒元睿想要恳求他放过,不过是不肯死心罢了。   徒元睿淡淡的以背主之名叫人拖出去仗打,然后逐出去。那冰冷的话语让黛玉心猛地一紧,手却被一把握住。温暖的大手牵着她的小手,那手心的温度暂时安抚了她。   青梅没有说话的机会就被拖了出去,她的出场不过是给众人一个警醒,更或者是王府一个警醒。说到底还是黛玉太小了,才不会让人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若今日入府的是一位已然及笄的世子妃,大抵就算青梅有这些心思,也不敢如此妄为。说到底不过是她们的贪念害了她们自身。   青梅被拖走,徒元睿转过身看向小黛玉“觉得我做错了?”   黛玉轻轻摇头“不是。”那青梅目中无人的欺她年幼对她威逼利诱,世子是为她出头,她岂会不知好歹。只是她猜不透世子的意思罢了。   徒元睿伸手为黛玉抚平额间的落发,淡淡道“我是你的夫君,你可以相信我。其他的事情不必去理会,也不需要去猜忌,王府中没有侍妾,父王没有,我亦亦然。”所以那些闲言碎语不需要去听,也不需要去放在心中。   黛玉的双眼睁的有些大,不纳妾,为什么?然后才意识到她想这些是在有些不应该,脸色发红结结巴巴的道:“我不是,我是说我。”   “府中的事情,你以后只慢慢的跟着母妃学就是,你还小,有些事情不需要想太多。”徒元睿含笑道。   黛玉徒然间涌起一抹失落之意,大抵他对她很失望吧!   徒元睿又揉了揉小黛玉的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我已经同岳父说好,明日带你去看望岳父。可开心些!”   “多谢世子!”黛玉轻声道,她终于抬起头正视她名义上的夫君,这人对她很好。她不会再叫他失望的。      第十六章      黛玉坐在马车内,总是忍不住隔着纱窗去看外头,为何还不到。她在京中数年,却不曾去过林家在京中的宅邸,如今也不知道行至了何处。   徒元睿瞧她这般只道:“你就是再看,也不能立时就到了。”   黛玉闻言顿觉有些不好意思只低声道:“我离开父亲的时候才六岁多,如今都有三年多,也不知父亲身子可好。”母亲亡故,父亲恐她无人教养送她入京,原以为不过一两年,谁知道却是三年多。   徒元睿闻言想起昨日个见到林海的模样,眉毛微挑,说起来他们父女两倒是有些相似,他那位岳父瞧着可不强壮。看来该找太医院的人好好聊聊,徒元睿心中暗道。面上却只道:“很快就到了,不必着急。”   黛玉点点头轻声道:“谢谢。”   “我说过的,我们之间不必用这个字。”徒元睿淡笑道。   马车又走了一阵,却是停住了。黛玉知这是到了,心情复又有些激动。徒元睿先行下了马车,之后才伸出手扶着黛玉下了车。   黛玉一眼就看见了立在门口的身影,那个迎风而立的儒雅的身影,不是父亲是哪个?黛玉的眼中蓄满了泪水,父亲!   不独黛玉,林海亦是十分激动。徒元睿瞧着父女两如出一辙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出言道:“岳父,咱们进去说吧!”   林海这才反应过来,忙点点头,领着两人进了林府。待到进了林府,徒元睿亦知父女两个必然有话要说,幸而许闫尚在林府,徒元睿只道有事相询,却是同许闫说话去了,留了父女两个在花厅里。   “父亲……”没了外人在,黛玉再压抑不住扑到父亲的怀里“父亲,玉儿好想你。父亲。”黛玉痛哭,哭得是久别重逢的泪,亦是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泪,没有父亲在身边,她强撑着面对一切,此刻在父亲的怀里,要将所有的委屈都释放出来。   “玉儿,玉儿,都是父亲的错。”若非他所信非人,何至于叫女儿承受这一切,他已然不敢想象一开始嫁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他的玉儿受了多大的惊吓和委屈。这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早知如此倒不如一开始留了女儿在身边。   黛玉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泪,想到自己这般很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眼睛,垂着小脑袋“父亲,女儿太激动了,让父亲担忧了。”   “玉儿受了委屈自然要哭出来,都是父亲不好。”林海愧疚道。   黛玉摇摇头“不,父亲,玉儿现在过得很好,真的,玉儿只是想父亲了。”黛玉不想父亲担心,且她真的认为自己现在过得并不差。   林海只当女儿是有心安慰,只不论心底如何想,面上却如何也不愿让黛玉再添愁意只轻声道:“玉儿过得好,父亲就放心了。”   父女两个冷静下来才坐下好好的说话,林海不免问起黛玉在王府中的事情,黛玉为安父亲的心,具是都一一说明。毕竟王府之中确实待她不坏,王妃和善,两位公子亦是友善的很,就是世子虽然性子不算多好,但却也是真心待她,并不藏奸。   区区数语,林海却也能探出黛玉所言但是实话,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少。有许闫在,王府诸人的品性他也知道些,只是许闫说得再好,没有亲眼瞧见女儿的模样,他也放心不下。他自然明白此事到如今这一步只能说是阴错阳差,若真要怨,自然更要怪贾家未尽责任,陷害他的玉儿。但说到底引出这一切却是因着徒元睿这个人。所以要他对徒元睿生出好感,委实有些难。   “玉儿,你能好好的,父亲就放心了。父亲已经同王府说好,待府中收拾妥当父亲接玉儿回来住些日子。”   黛玉刚才心情激动未曾注意,如今才发现这府邸之内十分的简薄。只堪堪不失礼数,但实在比不得在扬州的家。   林海见女儿一脸担忧只含笑道:“玉儿莫要多想,为父进京叙职先行一步,林管家他们尚在路上。”   黛玉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委屈了父亲。”   “这哪里就住不得了,父亲有一好友姓许,这还是你许叔叔帮忙,不然父亲可真不敢让玉儿过来。”林海不*儿多想,只含笑道。   黛玉听徒元睿提起过许先生亦道:“那女儿可真该好好谢谢许叔叔才是。”顺着父亲的话俏皮的道,不过是求父亲展颜一笑。   果然林海嘴角带上了笑意“你许叔叔这人惯是不讲究这个的,父亲备上两瓶好酒,他也就高兴了。”   父女两个始终不提贾家之事,却是各有计较。因着府中尚未收拾妥当,内院也无人打理,自然不能留女儿住下,林海只留了饭就让黛玉且随着徒元睿回王府。临走之前却问起黛玉嫁妆单子之事,却是让她誊抄一份送过来。黛玉闻言微蹙眉头,到底没说什么,外祖母待她好,但她是林家的女儿,二舅母如此行事,便是不曾认她林家这门亲戚,父亲如何行事皆不是她能出言的。因而只应下过两日派人送过来。   林海不欲让女儿担心只柔声道:“玉儿且放心,一切有父亲。”贾家这般待他的女儿莫不是用这些东西就能补偿,却是妄想。   几日之后,林家众人终于进京,林海收拾府邸之后,也就去了礼部任职。林家之事在京中不算是多大的秘密。林海连升三级出任礼部尚书,自然少不得碍了有些人的路,有那小人心思的暗讽林海沾了女儿光。不过林海能在江南压制住那些盐商,岂是没有手段的。那等出言的小人落得贬官的下场也就不足为奇。这朝堂之上立着的又有几个是傻子,林氏女的婚事不妥,谁人不知,但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兼又有人刻意所为,到最后也只有几个御史上了几封折子,说到底不过是他们认为一介女子之事实在不值得拿到朝堂上来说。尤其是在朝廷局势不明的情况下。   不过如今永安王府世子真的醒来,林海得了这一门姻亲,坐稳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再有不识相的不过是自寻死路。众人只当林海当真忍下了这口气,毕竟永安王世子在京中可算是难得的佳婿,若非这种情况,以林海之前的位置算得上是高攀了。   外人如何思量林海并不放在心上,他入京之后不曾去过贾家,贾家大抵也有些着急派人几次来,他亦不曾理会。只不过等一个时机罢了。   贾家倒是派人去过王府,想要从黛玉入手,缓和和林家的关系,顺便同王府拉上关系,但可惜陈王妃早就打定主意如何会让她们轻易见到黛玉,贾家自然是无功而返。   就在贾家心慌惊疑之下,从天而降的大喜事,贾元春宫中受贤德太妃,贾家一时之间喜气洋洋,将林家之事暂且抛到脑后。   林海得了消息淡定的吩咐林管家将事情准备妥当,这一日京中众人却是见了一桩奇事,礼部尚书林海府上抬出一队长长的礼队,去的却是才封了妃子的这热闹不已的荣国府。   有那促狭的小人还道,莫不是这林家要巴结荣国府。却不想拿礼队在荣国府前停了下来,林家的管家大声道“奉我家老爷的话,将贵府为我家姑娘准备的嫁妆送归府里。我家老爷的意思,我家姑娘养在贵府,得贵府大姑娘的恩情嫁入王府。我林家姑娘自然不缺这一副嫁妆。还请贵府派人查验,可有少了。”   林家此举本来就夺人眼,这会儿跟着来瞧热闹的不少,尤其林家压根没拦着。人群之中但凡听了这话的莫不是惊呆了,这林家之女月前从贾家出嫁之事,京中众人还记得分明。不过是那林家姑娘好福气,才过了门那世子就醒了,倘若没醒,这林家姑娘可不是小小年纪就守寡。听着这话里的意思,这分明是贾家卖了亲戚家的姑娘换了自家的荣华富贵。   荣国府守门的小厮早瞧见这长长的队伍就觉不好,待听到林管家的话,心中咯噔一下,忙跑了出来就要拦着。林管家如何会理,只叫他们请了做主的人来,接了单子,好叫他回去复命。   贾琏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见了此情,又听小厮复述了一遍,脸都绿,偏还要撑着笑脸同林管家打招呼“姑父这是何意,林表妹在府中住了这些日子,老祖宗拿着但亲孙女看待,不过是外祖母家的一点心意,姑父何必如此见外。”   “琏二爷不必多言,府中的心意林家实在担不起,我家老爷只姑娘一根骨血,当日信任府上才送到府上教养,这其中曲直如何府中自然清楚。这是单子还请琏二爷收好。”林管家后退一步双手送上单子,却是半点不松口。   当着围观人的面,贾琏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如何,只压低声音道:“姑父如此,莫不是对圣旨不满?”   林管家掀起眼帘看了眼贾琏只道:“琏二爷还是受了单子的好。”   贾琏虽然是纨绔,却也不曾叫人这般扫过脸,恨恨的接过单子,就要放话。林管家拱手一礼,就转身离开,所有的东西皆堆在了荣国府门前。林家众人转身就走了个精光,只剩贾琏僵在原处。      第十七章      贾家本来出了个太妃,风头正盛,出了这么一事却是成了京中的笑话,此事真假只略想想就知。林家姑娘丧母之后寄居贾家,等闲不出门,京中林家的故旧都没几个见过,更不要说外人,哪怕正的应了那话,宫中如何知道。且贾家的姑娘入宫多年没个消息,忽然就封妃子。两相和了,自然也无人说林家过分。   不得不说林海此举实在出人预料,但却也在情理当中,贾元春之事做得并不上隐秘,京中一等的人家哪个在宫里没有消息。多不过是看笑话罢了,尤其那贾元春还是太妃,太上皇纵然权力仍在,但太妃算得了什么。   林海心中对此亦有疑惑,那单子上的东西他一早就备齐了,偏徒元睿劝了他不若稍等几日。见他似有玄机,林海也就不怕多等几日,却不想传来的却是贾元春封了太妃的消息。若说这其中没个缘由,他再不信,但为什么是太妃?他考虑许久仍不得其解。   到底是寻了徒元睿问个分明,“宫中之事,小婿也不清楚,不过是听说甄贵太妃留了贤德妃在自己宫中,甄贾两家一向交好,莫不是甄贵太妃的意思也未可知。”徒元睿只含笑道,一脸的淡定,好似真的不知其中的底细。   谎话连篇的,林海一个字也不信,不过他倒是约莫猜出了其中的事情。今上虽然即位,但太上皇将忠诚亲王提了起来与今上打擂台,那甄贵太妃乃是忠诚亲王的生母,留着贾元春十之*是冲着今上去的,合着外头影影绰绰皇帝强抢朝臣家姑娘冲喜的流言,还有赶在天使之前到扬州给他送信的人,这背后不过是天家的权利之争。只是谁也没料到,这冲喜真的冲成了。   只是那贾元春如何成了太上皇的妃子,这其中自然是有人动了手脚,不过到底与己无关,那贾元春不顾亲缘害他的玉儿,如此下场却是便宜她了。林海暂且将此事撩开,只是目光不错的盯着徒元睿,眼中分明有深意,他倒是没想到徒元睿会是今上一派的。   徒元睿被瞧着有些不自在只道:“贾家之事,岳父打算如何处置。虽出得一时之气,但到底是姻亲,将来?”他们自然无妨,但待遇到底在那府中养过,贾史氏是黛玉的外祖母,倘然真的不理,恐连累黛玉。   林海自然明白他的未尽之语,脸色沉下冷笑一声“放心,绝不叫他们扰了玉儿。”他的玉儿险些一生尽毁,若是就这般算了,他岂不是枉为人父。   见林海心中有数,徒元睿也就不再多言。   贾家后来又派人上门寻林海,欲意讨要一个说法,林海倒是见了贾琏,未待贾琏多言,先责问黛玉之事。贾琏羞愧不敢争辩,且又因林海如此位高权重,少不得低声恳求道歉。林海一番气怒之后却道“我亦知此事与你们大房无关,但到底是一家子,叫我如何行事。我往日瞧二舅兄好读书,为人端方,哪里知道却是我瞎了眼。你也莫怪我如此生气,我只你表妹一根独苗,幸而老天垂怜,不然她小小年纪这一生也就毁了,我将来有何颜面去见你姑母。你回去只问一句,他贾政可对得起自己的妹妹。”   林海句句对着二房,贾琏一面尴尬受着,心中未尝没有些心思,二房出卖亲戚得了好处,却叫他大房受过。嫌隙既生,后事不安。次后从林家回了贾府,同贾赦提起,父子两个都是一般的心思,尤其贾赦,往日里外人总瞧着贾政比他好,今日林海之言,却是让他很是受用。   贾家之事既罢,林海复又将他为黛玉准备的嫁妆送去了永安王府。自来对女子而言嫁妆乃是重中之重之物,倒不是要用着,但情理如此。林家百年世家,林海无意再娶,这家私自然恨不得都留给女儿。永安王府倒也理解林海为女儿的一片心意,因而这补的嫁妆却是接了。好在林海也没真的要叫外人瞧热闹,贾家置办的嫁妆自然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器物,真正的田舍铺子等却是寥寥。而林海正是将这一部分补起来。   虽然瞧着不很厚重,其实比得上京中上等人家几份嫁妆,没有不值钱的大件器物,具是林家库房内珍藏之物,并着田庄铺子和现银。倒是把永安王府的人吓了一跳,不过想着林海的一片慈父心肠,也是叹息不已。   林海的态度宽了王府的心,虽有嫌隙却亦属正常。只待时日将其抹平,陈王妃放下心来才有心思好生的布置其他。因着黛玉年幼,陈王妃也不急,只将黛玉带着身边,言传身教,若有不懂之处再细细的讲明。黛玉秉性聪慧,举一反三,耳濡目染之下,心性比之初时却是大气的多,至于那伤风悲月之举却是少有。   徒元睿早发觉自己的小妻子许是因为早慧的原因又兼年幼失亲,寄人篱下心思敏感,因而与陈王妃商议了一遭,拿了一些事情与她练手,不求她做得多好,不过是没那个伤怀的心思。   在徒元睿看来,小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烦心事,不过是闲得很罢了。他虽怜惜她,却不欲叫她这般自毁,幸而黛玉出乎他意料的聪明,倒是叫徒元睿有些吃惊。   黛玉自然明白她的夫君其实打心眼里有些小瞧她,他虽对自己没有恶意,且可以说极好,但他却亦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只这一点在黛玉看来却是决计不能接受的。她堵着一口气,好好的跟着王妃学,偏要让那人收回原先的想法。纵然她年幼却也不是无能至此,只能叫他护着。   陈王妃和身边人的赞许比不得那人眼中闪过的惊讶,黛玉偷偷给他一个得意的眼神,待看到他瞧了过来,忙转过脸去,眉眼间带着笑意,却是再不是那个带着轻愁的人。   徒元睿的嘴角亦勾起一抹笑意,眼中带着纵容的笑意。陈王妃回身恰好瞧见了,顺着他的目光见了黛玉和阳哥儿说笑的模样,因着心情好,又膳食的改善,黛玉比起几个月前却是长了一些,身量虽然还有一些不足,但是红润的脸颊,出尘的气质跃然众人间。陈王妃眼中闪过一抹有趣的笑意。   阳哥儿瞧见母后笑道古怪心中没来由的打了个突。母妃这是又想做什么?父王救命。   “阳哥儿怎么了?”黛玉见元阳好好的突然不语,奇怪的问道。   徒元阳这才回过神来,又撇了眼母妃,见母妃言笑晏晏的模样,只当自己看错了忙摇头道:“没什么,只突然想到一件事罢了。”   “你能想什么,可是又闯祸了。”徒元睿度步过来轻轻的敲了下幼弟的头道。   “大哥,什么叫又,我哪里经常闯祸。”徒元阳不依的哇哇反驳,徒元睿一个眼神过去,徒元阳立时就老实了“不过是一两次,大哥记那么清做做什么。再说这次可不是我,我不过是瞧了回热闹。”   黛玉与元阳极好自然忙岔开话题道:“阳哥儿瞧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了,我成日在府里这没趣,可说来听听。”其实黛玉哪里是爱听热闹的人,不过是怕徒元睿责罚元阳罢了。   徒元睿自然不会驳了黛玉的面子只道:“你又瞧见什么了?”   徒元阳揉了揉脑袋,眼睛咕噜的转了下才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在街上瞧见一个傻子罢了,果然这天底下傻子多,这天子脚下,竟然敢当街打人,以为自家有几门亲戚就了不得了。没瞧见满街上的人都在笑话他,也不知道那家人是怎么养的,养出这么一个败家子。大哥,你成日说我不长进,你若是瞧了他再不说我。”   徒元睿被幼弟气得笑了“和着你和一个傻子比,倒还得意了,看来最近是太闲了,正好,你嫂子的书快看完了,许先生家书不少,你明儿个起就给我抄书去。”   徒元阳听罢脸色就是一灰,忙向着母妃和嫂子求救,陈王妃只笑盈盈的瞧着,压根没有帮幼子求情的意思,倒是黛玉心有不忍,正要开口,却见陈王妃对她摇头,这才止住话头。   徒元睿摸摸幼弟低垂的脑袋,嘴角的带着笑意却半点改口的意思也没有,不过他忽然想起什么只道:“那个打人的傻子哪里来的?”真正的有点底蕴的人家哪怕出了纨绔子弟也不至于这般出丑到街上去,徒元睿难得的有点好奇。   “好像姓薛什么的,哦,那人嚷嚷着是荣国府的亲戚,不然我才没兴趣瞧呢。”徒元阳正身心受挫,不过大哥问,他肯不敢不回,只道。   姓薛,黛玉眉心微蹙,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贾家的一切就离她似乎很远了。是宝姐姐的哥哥,是了,那府里的人惯常都叫他薛大傻子。      第十八章      陈王妃和徒元阳不清楚,徒元睿却是尽知,因着黛玉的关系,荣国府相关之事他都上几分心,不只知道那薛家寄居在荣国府,甚至知道那薛家的大傻子打死了人,叫贾雨村判了个不清不楚。那薛家糊涂竟然没发现其中的不妥,薛大傻子这会儿是没人理会,真叫人盯上了,随时性命不保。徒元睿心底哂笑,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之人,他自然没放在心上。   黛玉因着徒元阳提起薛家,故而想起姐妹们,心中徒然升起一抹怅然之意。徒元睿倒是略说了徒元阳几句,不过是告诫他莫要学了坏样,惹得徒元阳大呼兄长不信任自己,更是缠着黛玉给他作证“嫂子快说说,我何曾在外头做什么坏事。大哥偏不信我,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自己做什么都行,偏我就不行。”   黛玉听他说得不像,怕徒元睿听了生气忙要劝阻,果然徒元睿伸手一把拎过幼弟“越发没了规矩了,你今日个不说过一二出来……”未竟之语让徒元阳缩了缩,懊悔不已“大哥,我胡说的还不成吗?再不敢了。”一面给陈王妃和黛玉递过求救的眼神。   见幼子可怜兮兮的模样,陈王妃笑了出声拉着黛玉的手指着那兄弟两个只道“瞧瞧,睿之多大的人还跟孩子似的,阳哥儿也是,还不给你大哥道歉。”   徒元睿原就没真生气,听得母妃开了口也就顺势放开了三弟,只道:“都多大了还没个正行的,明儿个见了许先生,可要好生的说说。”   知道绕不过去,徒元阳恹恹的抬起眼皮在徒元睿没瞧见的地方做了个口型“坏大哥!”偏被黛玉瞧见,顿时忍不住捂嘴笑了。   等会过神见众人都瞧着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往陈王妃身边靠着,目光落在徒元睿身上想起刚才元阳的话抿嘴偷乐,叫徒元睿摸不着头脑,眼中难得的透着疑惑之色。   偏黛玉躲在陈王妃身边,若不然他必要拉了她出来问个究竟。倒是陈王妃站在黛玉一块,亦瞧见了幼子的模样,倒是猜了个*不离十,也跟着笑了笑,却不出言。   徒元睿瞧着母妃和妻子,倒是无奈的很。只徒元阳站在他身后双手合十做求饶状,让陈王妃和黛玉千万不要说出来。越发逗得两人笑不止。   徒元睿觉出什么转身看向幼弟,徒元阳忙将手往身后一放,低垂着脑袋做老实的模样。轰然间,屋内众人具是大笑不止。黛玉依在陈王妃的怀里笑得弯了腰“哎呦,母妃,我肚子疼。”   陈王妃撑着身子搂着黛玉笑道:“母妃给你揉揉,母妃也笑累了,今日个可要多用碗饭。”陈王妃笑着打趣。”身边的人亦跟着凑趣道:“这是世子和三公子孝顺。”可不是孝顺,都赶得上彩衣娱亲了。   徒元阳见众人笑出了声顿觉不好,老实的装死不抬头,徒元睿一脸无奈,最后撑不住自己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幼弟的头,罢了,看在逗了母妃和小妻子一笑的份上,饶了他。   秋意渐浓,几场秋雨之后,多了几分凉意,若是往年,黛玉早早就穿上了夹袄,不过今年却是不必了。她本就是胎里带来的弱症,加之后天调理不当,才越发的严重。自进了王府里,王妃寻了太医院开了调理的药膳方子,每日里换着法的用,看着已然如常人。   就算是回林家住着的时候也早有王府送来的药膳谱子,林海自然关心女儿的身子,林家下人如何敢有疏漏,如此之下黛玉自觉胖了许多,可惜众人却都不这么认为。徒元睿更是笑言“大风天可千万别出去,不然让风吹跑了,我可没处寻去。”气得黛玉瞪着一双美目却没法子,只能恨恨的多用了小半碗的饭赌气要再胖些。   黛玉素来喜爱在院子里小坐看书,只是天儿渐凉,她素来身子弱,就是如今好多了,但众人如何肯依。徒元睿知道亲自安排在碧云阁中搭了一座玻璃花房,虽不大,但是玻璃到底是稀罕之物,搭一座花房实在是难得的很。   且徒元睿不曾动用公中的钱,却是自己私房所出。黛玉初时不知,待后来知道越发的觉得这人是个面冷心热的。只是想着他的那句话,托着腮帮子微蹙眉头吃吃的笑了笑“这是怕我被风吹跑了。”   转眼就是中秋至,往年宫中皆有宴席,永安王府自然要入宫赴宴。黛玉一早就被唤了起来好生的准备,只是瞧着那满目的厚重,脸色立时有些愁苦“陈姑姑,可是一定要这般?”   陈姑姑早有出宫之意,闻得徒元睿的打算自然是愿意,但她到底是宫中女官,若要出宫却是需要宫中应允。却不想太皇太后知道她出宫是往永安王府,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却是直接让她以女官身份前来王府教导世子妃。   本来好好的一事变成这样,陈王妃气得变了脸色,就是徒元睿也是紧皱眉头,可是那是长辈说不得什么。幸而陈姑姑性情温和,虽然知道太皇太后之意,但到王府内却觉不多言。   且她读书,好诗词,与黛玉倒是很是想和,相处之下倒是有几分师徒模样。   听得黛玉这话陈姑姑眼中带着笑意微微摇头道:“宫中宴席,若是太简了,倒是不妥,世子妃只忍忍。”言罢,就唤了紫鹃几个为黛玉换上了世子妃的朝服并着满头的珠翠。   黛玉许久不曾这般盛装,十分不习惯,兼那些头面分量不轻,带着头上,只觉脖子都压疼了,偏又不能取下,只得硬撑着。   及至到了主院,陈王妃瞧了愣了一会儿,忍不住笑出了声,招手示意黛玉近前,拉着她坐在身边“这么多的东西真该压坏了。”说着伸手将黛玉头上的两根最重的步摇簪子取下,瞧着却是清减了一些。   陈王妃动作太快,陈姑姑拦不及只能无奈道“王妃心疼世子妃,但入宫太清减也到底不像。”她同黛玉极好,自然也不愿黛玉受苦,只是宫中态度不明,实在没必要为此无触太皇太后。   这其中的道理陈王妃自然明白,因而只笑道:“不过是两根簪子,哪里就坏了规矩。你瞧瞧玉儿才多大的人,带着这些倒是失了颜色,莫若清爽些好。”   陈姑姑再瞧黛玉,虽只是少了两根步摇簪子,确实好了许多,实在是黛玉年幼,过于繁杂,反倒是压不住。见此,陈姑姑也就罢了。不想,待徒元睿进来,见了黛玉这般,眉头皱起,不待出言,上前一步将她头上的钗环取下大半,只剩几件精致小巧的点缀在乌黑的发髻上,陪着黛玉如玉的肌肤,越发显得精巧如仙子。   陈姑姑见了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果真是母子两,一般的行事。虽这般看着极好,但到底打眼了些。   黛玉被徒元睿的动作惊了呆立着,倒是陈王妃瞧着笑出了声,黛玉醒转过来嗔怪的瞧了他一眼,忙转到王妃身后“陈姑姑,这可怎么办?”   陈王妃笑着拍拍黛玉的手道:“好了,不碍,不是还有母妃在吗?”说着示意婢女亦将她头上的钗环取下大半“从前就觉得这满头的东西是折腾人,今年咱们两都松散些。”   黛玉见此,却是有些不安,母妃为她如此,倘若真的惹了人闲言却是不好。只是她同王妃相处这时日,却明白她若是拿定了主意,却是不会改的,因而只将求救的目光递给徒元睿。   徒元睿却不理会,只待陈王妃卸了钗环,就准备出发,黛玉无法,只能就这般。   算起来黛玉这还是第二回入宫,她上回入宫只给太皇太后和太后皇后请安,却是不曾见过这宫中其余人。这回入宫也是跟着陈王妃,先往太皇太后处请安。   宫中大宴,入宫的自然不只永安王府一家,黛玉陪着陈王妃与其余宗室王妃世子妃候在偏殿内。都是宗室自然认得,相熟的都小声说着话。众人皆是一般的盛装,倒是衬的陈王妃与黛玉越发的显眼。尤其是黛玉,只静静坐着就是一副美人图,可就是小了些。   一会儿就有人过来说话,陈王妃从容的给黛玉掰了个桔子递给她道:“这会儿还早,这桔子不错,但你不能多吃,尝一个却是使得。”   “你历来不讲规矩惯了的,如今也这么教媳妇,也不怕教坏了。”来人笑盈盈的道,又细细的瞧了瞧黛玉,叹了口气“这天底下的福气都叫你得了去,这么好的姑娘也落你家了。”      第十九章      来人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岁的样子,一身大红的郡王妃衣裳,身边跟着两个婢女,只不知道是哪家的。   陈王妃淡然一笑“你既然心里这般觉得,还不服气什么。”又指着那人对黛玉道:“这是你建安王叔家的,还不唤婶娘。”   建安王是上皇的堂弟,于永安王同辈,只是血缘不如永安王近。建安王现管着宗室的事情,在宗室中威望不低。建安王妃同陈王妃交好,黛玉亦听陈王妃提起过,起身笑着见礼,建安王妃拉着黛玉的手笑盈盈的道:”是个可人疼的,你母妃不好,以后只跟着婶娘。“话是对着黛玉说的,人却是瞧着陈王妃。   “元浩也不小,你既然稀罕,也找一个就是了。玉儿过来。”陈王妃只笑着回道,招手让黛玉坐回了原位。建安王妃也不恼,在陈王妃身畔坐下只道:“你还是这脾气,今日个又是为着什么?”说话间看向陈王妃头上。   “你也忒多心了。”   “这却不是她多心,该问问你自己才是。”这会儿殿内众人皆是相熟的坐在一处,具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忽然插入这话,唬的一跳。黛玉回身见身畔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妇人,雍容典雅,气势不凡。   对着黛玉微挑眉,眼含打量之意,黛玉忙福身行了一礼,微微侧身,暗自猜测这又是哪家的。   陈王妃和建安王妃闻声立时起来相迎,黛玉方知眼前之人乃是上皇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永修大长公主。陈王妃曾对她说过皇室中的人,黛玉自然曾听过这位公主的名号,只是却是头一回见,因而难免有些好奇。   “黛玉是吗?过来!”永修公主同陈王妃略说几句,就对着黛玉招手示意她上前,拉着她的手仔细的瞧了瞧“小了些,不过也罢。头回见我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拿着玩吧!”却是脱了手中的一个满绿的镯子戴到了黛玉的手上。可惜黛玉瘦弱,哪里戴的住,永修公主瞧了只笑了笑“倒是我没想周全。”   黛玉略想了想,将手中的帕子缠上了镯子,绑了个花样,很有几分特色。众人瞧了皆道是纳罕。永修公主点点头对着陈王妃笑道:“却是不错,你待会儿可要护好了。”   陈王妃闻言不着痕迹的瞧了眼左右压低声音道“可指着你这个做姑姑的,我是再不能的。”   “你都是做婆婆的人,还这样,也不怕惹人笑话。”永修公主拿这个弟媳没法子只轻笑了一遭,却也没推了这事。   黛玉只和顺的站在一旁,听几位长辈说话,心中亦有些猜测。不过一会儿就有宫人进来传了口谕,众人起身皆往正殿而去。   却是永修公主与陈王妃走了前头,众人随在后头,及至进了正殿。太皇太后见了爱女,嘴角带着笑意。请安毕。太皇太后同那些宗室王妃略说了几句,就打发了人出去。只留了永修公主,并几个亲近的王妃说话。   陈王妃身为儿媳自然也在,不过太皇太后倒是不怎么理会。黛玉随在陈王妃的身侧,依礼而行。原人多倒是不显,这会儿殿内也就几位王妃并着永修公主,黛玉自然也就显了眼。   太皇太后和女儿说了两句话转身瞧见了黛玉只道:“这是睿儿家的,平日里没见着,哀家倒是不大认得了。永修你瞧瞧,这是你侄儿媳妇。”   这话说得不大对,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永修公主笑着道:“还用母后说,女儿早见了。玉儿过来!”   黛玉心中有些不安看了眼陈王妃见,她点头,便上前几步福身一礼“孙媳给皇祖母请安,侄媳给皇姑请安。”   太皇太后神色淡淡的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她素来喜爱的姑娘就非黛玉这种,偏黛玉嫁入皇家半载,平日里也不往她跟前奉承,越发不得她的意。   知母莫若女,永修公主一早就知道黛玉这样的不大能得母后的喜爱,不过她却是瞧着挺好,拉着黛玉的手对着太后笑道:“儿臣才说还是母后的眼光,玉儿的母亲是贾家的姑娘,当年母后也是见过的,不想这么多年却是有缘分。母后觉得呢?”这话却非无的放矢,当年荣国公尚在,贾敏在京中闺秀中算是拔尖的,太皇太后为幼子选妃贾敏就赫然在列。可惜没等太皇太后这边选定,永安亲王自己求了皇帝下旨,只道是自己择中,太皇太后如何肯,不过到底没扭过幼子,不过这么多年都没给陈王妃好脸色。   太皇太后闻得女儿这般说,复又想起这桩婚事乃是了缘大师之语,又真的为爱孙度过一劫。再细瞧了黛玉,见她虽仍有些羸弱,却不见不足之症。倒是将原本的不喜去了一半“既然嫁进了皇家,就该知道身份,好生的跟着月华学好规矩,莫要丢了皇家的体面。”这话却是有些重了,黛玉低垂眼帘掩住眼中的思绪,袖中的手攥紧。到底记得这是皇宫之中。   却听得一道明朗的声音接口道:“还是母后体恤,知道儿媳的规矩一直学得不大好,特意叫了陈姑姑来帮衬着,不然儿媳可真的没法子。幸而玉儿一向乖巧,倒是比儿媳好多了。”陈王妃脸上带着笑意起身对着太皇太后福身谢恩。   永修公主笑着接口道:“这是做了婆婆还这个性子,也不怕玉儿笑话。母后你瞧,可有这么做婆婆的。幸而是玉儿,若是其他人指不定睿之该头痛了。母后可改管管了。”   “莫说是做了婆婆,做了祖母也是一般,哀家若是管得了,何必等到如今。罢了好,你弟弟护着,哀家还管着做什么。”陈王妃走了出来,太皇太后自然没再盯着黛玉,只是冷言道。   转而吩咐了身边的内侍道:“带了世子妃去偏殿坐吧!”   黛玉福身一礼,这才同内侍离开了正殿,去了偏殿。   “世子妃莫要担心。”陈姑姑见左右无人才小声的安慰黛玉。   黛玉微微摇头轻声道:“我无事的,只是我未曾做什么,若是因着这桩婚事,这本非我的意思,太皇太后为何?”“世子妃,莫要乱说,这是在宫里!”陈姑姑忙示意她禁声。   黛玉见此,只轻咬唇眉心微蹙却是不再出言,只别过眼看着窗外。外头仍然是鲜花锦簇的热闹,她非是因着太皇太后不喜而生气,这又有什么好气的,自来不喜她的也不少,若是为着这个她岂非不要活了。只是心底到底莫名有些委屈,太皇太后句句拿着规矩说事,皇家若是真讲规矩,她如何嫁入永安王府。   正殿内后来的事情,黛玉却是不知,她在偏殿待了一会儿,就有建安王妃过来。见了她只叹气“好好的,也不知怎么说。不说那些事,御花园摆了宴席,小姑娘们都在那玩,你也去吧!”   “婶娘,母妃可是?”黛玉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建安王妃见她这般笑着道:“傻孩子,想哪里去了。你母妃好好的,不过是被留着说话。太皇太后真要同母妃生气,那有多少气也生不完。这么多年了,哪回不是这般。”   永安王妃少有进宫请安,内中缘由外人讳莫如深不敢多言,但宗室里头却是尽知的。这对天底下有数的尊贵的婆媳偏生是一对冤家。打永安王妃嫁入皇室,就没曾得过太皇太后的好话,偏她又能好好的,这才叫人称奇。   黛玉尚有些不明白,建安王妃也不欲多言,她是得了陈王妃的托付,这才领着黛玉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内果然热闹的很,公主郡主郡君并着公侯府的姑娘俱在。宫中如今有五位公主,三位上皇的公主,下剩的两位乃今上所出,年纪尚幼,不过三岁,今日却是不在。三位公主年纪相仿,不过一两岁的差,其中五公主身份最贵重,那是太后所出,是为嫡公主,年十四,转年及笄,宫中正欲为其择驸马。也不知哪家儿郎能得娶天家之女。   建安王妃行事稳妥,自然不会就这样将黛玉放下,却是寻了相熟的郡主,将黛玉托付了过去。   黛玉论起来是是成婚的人该与王府的王妃世子妃一块才是正理,偏她年幼,倘若真的到了那处反倒是不知该如何相处。因而陈王妃托了建安王妃将她送到御花园同姑娘们一处。   那位郡主却也是听过黛玉之事,眼中微露好奇之色,对着建安王妃笑着道:“王婶子将人交给我们就是,必然不叫人欺负了嫂子。”   常乐郡主是端亲王的长女,素来是个妥当的,既然应了建安王妃自然没有不周到的,领着黛玉同相熟的郡主姑娘们打招呼。宗室之宴自然都是徒家的女儿,论起来多半要唤黛玉一句嫂子,偏黛玉年纪又小,入宫赴宴的姑娘年纪少有幼龄,这般一算黛玉倒是小的。   又多半听过永安王府之事,虽不会明言,但眼中多半带着好奇审视之意。虽无大碍,但黛玉瞧着自然不舒服,略说几句。就不着痕迹的退到一旁,悠然的瞧着御花园的花儿。   比起同这些形式各异的姑娘说话,黛玉倒是更享受这御花园的美景。各色名贵的花卉,瞧着让人心喜。   陈姑姑一直伴在黛玉的身边见此含笑道:“这里都是宗室的郡主,世子妃也该多交些好友才是。”   “人说倾盖如故,凭是什么都讲究一个缘法,朋友亦然。”黛玉倚着栏杆笑着回道。倒不是这些郡主不好,常乐郡主和善,不过却也只是和善。   黛玉倒是有心偷着浮生半日闲,只等着前头宴席开了再寻了母妃。却不想偏有人瞧不得她的自在。   她有心避着,却也没离了众人太远,只是周围除她和陈姑姑紫鹃再无其他人。那宫女过来时,黛玉尚未有所觉,还是陈姑姑醒警。   那宫女福身行礼只道是贤德太妃有请,却是贾元春派来的。   贾林两家虽未明言断了姻亲关系,却是真的生分了,自那次之后,两家少有走动,贾家倒是有心修好,还从黛玉这里打过主意。   只黛玉虽然心软却也明白此事干系林家的颜面,她如何能给父亲拆台,况二舅母行此之事,她若真的半点不计较,反倒是让人小瞧了去,因而贾府派人,她只遣了紫鹃回去看望贾母,却是半点不提其他。   黛玉不想贤德妃竟然回派人来请,但略思索之后却是拒道:“劳太妃娘娘惦记,只宫中规矩深严,且宴席再即,恕我不能前去给太妃娘娘请安。”   “娘娘宣召,你还不随我前去。”那宫女闻言立时不满道,甚至伸手就要拉黛玉。   陈姑姑见此脸色一变往黛玉身前一站当即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厉声道:“什么宫中这般没有规矩,慎行司如今却是不会管事了。“她是三品女官,一个没有品阶的宫女她自然不放在眼中。且黛玉乃是亲王世子妃位比正一品的郡王妃,不要说只是一个宫女,就算是贤德妃也没有资格这般动手动脚。   黛玉眉心微蹙冷淡的扫了眼地上的宫女低声道:“姑姑冷静些。”转头对那宫女道:“烦请回去禀明太妃娘娘,宫规严谨,太妃娘娘今日之位殊为不易,莫要落人话柄才是。”   那宫女受了陈姑姑一巴掌,只恨恨的瞧了她们几眼转身就跑了。黛玉瞧着她离去的方向微垂眼帘,陈姑姑缓声道:“那贾太妃虽说是世子妃的表亲,但是如此行事实在是陷世子妃于不易之地。”   “姑姑说那真是贤德妃派来的吗?”黛玉道。   陈姑姑闻言一愣,她因着黛玉非宫中之人,却是未曾想及这一层,但到底在宫中日久,只一会儿就回转过来,那贤德妃封妃时日极短,且不过是女官出身,身边之人如何敢有如斯气焰。虑及此处却是脸色大变“世子妃!”   黛玉微微摇头只轻声道:“待会再说,我也不过是一猜。我虽然不曾见过这位表姐,但是外祖母曾言过,最是心中有计较的。”贾林两家之事贤德妃不会不知,既然有心修好。又如何会派出这般不得力的人过来。   “在宫中妄论宫妃,你倒是好大的胆子!”身后突然传来一语,黛玉几人吓了一跳,回身望去,却见不知何时两个女子站在身后。两人身后尚有几位宫女随侍。却是一位公主,一位郡主。说话的是公主,眉眼微扬,气度不俗。倒是那位郡主瞧着温柔和顺,此刻这拉着公主的手对着黛玉歉然一笑。   黛玉不知来人是哪位公主只福身一礼含笑应道:“人言非礼不行,公主不问而来,窃人之语,亦非光明正大之举。”黛玉可不认为这两人才将将来,只怕是早就来了,看了一场。只不知目的为何。   “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这般说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公主眼中闪过一抹趣味,玩味道。   “不敢,不过是实言而已。”黛玉回道。   那公主还欲再言,身畔的郡主轻轻拉她的衣袖柔声道:“曦儿,别闹了,该迟了。”   “也罢!”公主见好友这般说只应下,对着黛玉笑道:“你倒是个有趣,若得空再领教下,小嫂子,再会!”却是转身而去。   那郡主对着黛玉福身一礼含笑道:“长泰公主并无恶意,世子妃莫要放在心上。”言罢转身离开追上长泰公主。      第二十章      待人消失在眼底,黛玉方回转身“与长泰公主一起的那位郡主,不知是哪家的,姑姑可识得?“长泰公主即皇五女,太后嫡女,如今宫中身份最贵重的公主。太后乃是继后,膝下无子,只得这一女,自然宠爱有加,就是上皇也对唯一的嫡公主也多有看重。只黛玉与这位公主素未蒙面,如何不会让其惦记上,且黛玉聪敏,那位郡主瞧着自己的眼神实在有些怪异。方有此一问。   “这位郡主乃是北静郡王府的水韵郡主。世子妃少有入宫自然不识得,水韵郡主得太后的青眼,常在宫中走动,与公主关系甚佳。”陈姑姑道,但只却不提这位水韵郡主曾是徒元睿世子妃人选之一,这在宫中其实算不得秘闻,只是陈姑姑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世子妃年纪太小了。   黛玉倒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淡笑道:“倒是不知长泰公主性情如此有趣!”虽然这位公主来得古怪,但黛玉瞧着倒是不坏,不过到底只是一面之缘,待回了府再问母妃不迟。   却说长泰公主这里,水韵郡主追了上来,两人并肩而行“今日个谁惹了你,我瞧着怎么不大痛快。”   “谁又敢叫本宫不痛快,倒是你听了永安王婶带了世子妃进宫的消息就心神不宁的,如今见着了人可是该死心了。”长泰公主止住了脚步转看向一旁的人淡淡的道。   水韵猝不及防的听了这话,愣在了当场,待到反应过来已然是脸色苍白,羞愤不已“若你也这般想我,我这就离了你跟前,不敢伤了公主的眼。”转身就要走。   “站着!”长泰道“我不过说了两句,你倒是使上了性子。你要走,我不拦着,以后莫要再来。”长泰公主向来说一是一,水韵的脚步迈不出去,苍白着脸进退不得。   长泰转过脸声音不高不低“永安王府世子妃年幼,有人向皇祖母谏言,为子嗣计,可纳侧妃。”   水韵咬着唇,不敢相信的看着长泰公主“怎么会!”   “不过是些小人作祟,你别魔怔了就成。”长泰淡淡的道。   水韵苦笑“这样的事情你也说,这是要逼死我不成。世子已然成婚,原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再不会去想。”   “你记着就好”长泰只道,却是掩口不再提。若非水韵是她好友,此事她实在不愿管。如今白提一句,不过是不想好友受人蛊惑坐下错事。以水韵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做侧妃,就怕有人动了别的念头,她信不过的是北静郡王。   水韵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冷静下来“其实你真不比如此,我早就知道世子对我无意,只是总抱着一丝妄想,只要世子一日不定下来,指不定就有可能。如今看来我们确实无缘无分。”   “你心中想得明白就好,那林家姑娘瞧着年幼却也有点意思。永安王叔府里不比其他人家,那些子小人不过是白打主意,有王婶一日,就不可能让什么侧妃进门。”长泰冷笑道。   水韵有些犹豫“我们可要给林姑娘提个醒。”虽不过一面之缘,但那是个通透的小姑娘,就算她毁了她心底最后的一点念头,却也生不出不喜之意。说到底林姑娘才是受委屈的那个。   “左右不会成,没必要惹她烦心,看王婶的意思。”长泰道。   待寿宴入席,黛玉方再见到陈王妃,虽有建安王妃的话,但见陈王妃确实没不妥之处,黛玉才放下心来。   宫中大宴座次分明,陈王妃领着黛玉做了一席,坐定之后方小声安抚道“可是吓着了?”   “尚好。“黛玉亦轻声道。这会儿在宫中两人也不再多言,陈王妃虽仍有些担心,也只待回府之后再细问。   宴席之上井然有序,永安王府离主位极近,黛玉抬头恰好与看过来的长泰公主对上。长泰公主举杯对着黛玉致意,而后一饮而尽。黛玉嘴角含笑,亦是举起杯盏,一饮而尽。长泰公主见此微挑眉,淡淡一笑,方转过身同一旁的公主说话。   黛玉原还担心在宴席之上太皇太后还会有为难之举,却不想至宴席终太皇太后都不曾如何。陈王妃领着黛玉敬酒之时,太皇太后态度虽然算不得多和蔼,却也淡然,临了亦有赏赐赐下,并着皇太后皇后也跟着赏了黛玉,却是让黛玉有些不解。   待到从宫中出来黛玉到底忍不住问起王妃此事。“玉儿也不必疑惑,母后未必多喜欢你,私底下可能说话不好听,但当着众人的面决计不会如此。”太皇太后其实有些天真烂漫的人,年轻时尚好些,毕竟在宫中,若真的由着性子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但后来几十年养尊处优,位居高位,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但偏她又是个护短的,黛玉再不好,是她的孙媳妇,她说得,旁人却是说不得。譬如陈王妃,多年没入她的眼,但从前有往太皇太后跟前挑事的多半是自找死路。   只是这么多年婆媳下来,太皇太后到底心底喜不喜陈王妃却是谁也说不清,太皇太后不会认,陈王妃也没打算深究,不过是心照不宣。   黛玉再想不到是这么一个结果,忍了许久肩膀耸动到底没忍住趴在陈王妃的怀里闷笑不已“母妃您说太皇太后这又是何必?”   “老人家如此,咱们权当陪着玩就是了。你也别真的信了那些,只瞧着这些年除了你这一桩太皇太后何曾真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心里未必不清楚,只脸面上下不来罢了。”陈王妃也对婆婆很是无奈,要说黛玉遇到还是轻的,她年轻那会可要更糟的多。她也不是好性的,有一回把慈宁宫的偏殿都给砸了,只这话却是不好和黛玉讲。   黛玉自然不知道陈王妃年轻时的事,这一天下来她累得狠,这会儿躺在陈王妃的怀里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实在是有些困了。   “累了,就睡会,不碍的。”陈王妃抚着黛玉的背轻声道。听着这话黛玉安心的闭上眼,却是真的睡着了。幸而她这段时日调养不错,不然这一天下来早就撑不出了。   及至到了王府内,黛玉仍然未醒,徒元睿见母妃和妻子久不下车,掀开车帘却见小妻子在母妃怀里睡得正香。   “嘘,小声点,别吵到玉儿。”陈王妃轻声道,自己小心的扶起黛玉,将一件大毛衣裳盖着黛玉,却是想要抱着黛玉下车。却不想手中忽然一空,怀里的人已然不见了。、黛玉骤然间换了个怀抱眼皮动了动,徒元睿轻轻拍了下她的背安抚了一遭,黛玉实在困得很,只觉周围的气息十分安宁,到底是没睁眼。   徒元睿对着母妃点点头,就抱着黛玉向着碧云阁而去,徒留下陈王妃干瞪眼。“这是你的好儿子!”瞪着永安王道。   永安王嘴角含笑,不以为意“不早了,咱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伸手拉着陈王妃,两人不紧不慢的散回了主院。   徒元珺和徒元阳两兄弟互视一眼,摸摸鼻子回院子睡觉。有妻子了不起,以后他们也有。   黛玉已然许久未曾睡得那般香甜,想来是实在累狠了。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睁开迷茫的双眸,瞧见熟悉的环境只轻轻嗯了声立时就有人进来。   “世子妃醒了!”紫鹃雪雁忙上前服侍。黛玉微微撑着床榻坐了起来,正要问什么时辰了,忽觉不对。她昨日是什么时候回府的?   “我昨日怎么回来的?”她好像是在马车上睡着了。   雪雁闻言张嘴就要说,却被紫鹃轻轻推了一下,立时止住了话。紫鹃笑着道:“是王妃是世子妃回来的。”   黛玉闻言点点头,是了,她在母妃怀里睡着了,她只以为是王妃用轿子送了她回来,也就不再问。由着紫鹃雪雁服侍她梳洗更衣,而后去给王妃请安。   今日个休沐,永安王并着徒元睿兄弟几个都在,倒是一家子一块用了早膳,陈王妃可没忘了昨日个儿子做得事情,立意要瞧好戏,却不想黛玉神色如常,对着儿子也没什么脸红娇羞的,实在叫她纳闷。疑惑的看了眼长子眼带询问,只徒元睿淡定的用餐,对母妃的眼神视若无见,没有回答的意思,陈王妃见此只得罢了。倒是说起另一桩事情。   “昨日个是中秋,本是阖府团圆之日,偏亲家哪里却是一个人过的,我想着玉儿也有段时日没过去。今日个过去住上些日子,陪陪亲家也好。睿儿今日休沐,正好送了玉儿去。”陈王妃笑着道。   黛玉自然无有不应的“正想回去看看父亲。”   “恩!”徒元睿亦是应了下来。虽然林家留着黛玉的院子,但到底还是要收拾些小东西。黛玉用过早膳就回碧云阁收拾去了。   陈王妃留了徒元睿下来“昨日个在宫里母后提起要给你纳侧妃,我已经给拒了。只是府里宫里的事情有我,外头的事情你也该看着办。”      第二十一章      太皇太后的性子若非有人挑拨,决计不会在徒元睿已然表明态度之后再提侧妃之事。这一点不论陈王妃还是徒元睿具是心中有数。内宅之事自然是陈王妃做主,她若不允,谁也进不了永安王府。但就算如此也不没有就这么算的道理。   徒元睿冷笑一声“母妃放心,我心中有数。”诡异伎俩而已。他自然没放在眼里,这回送黛玉回林家小住,正好等他解决此事之后再回来。   “既然这些人敢伸手,总要叫他们知道疼。”陈王妃应道。叮嘱了儿子一句,忽而想到一事,捧着茶盏抿了一口,含笑的瞧着长子“昨日个玉儿在宫中碰上了水韵那丫头。”   徒元睿的神情不变只挑眉道:“宫中大宴,碰上亦是正常。”   “前头玉儿刚过来,又兼身子弱,我确实没带她出门,如今也差不离了,等玉儿回府我也该带她出门见见人。我旁的也懒得说,水韵这丫头虽然温柔和顺的,但水溶我确实不喜。我也不管你为着什么和水溶一块,只是注意着些。”陈王妃道。北静王府有意同王府联姻,相中了她长子,陈王妃自然尽知,甚至水韵那丫头多半也是对自己儿子动了心思。平心而论,陈王妃对水韵没有什么不喜之处,温柔和顺,不骄不躁的,只是人和人之间讲究缘法,她虽无不喜却也只是平平,倘若儿子真的有这个意思,她自然不拦着。偏她儿子比他更没这个意思。既然如此也莫耽误人家才是,可惜她一番好意没人领情,倒是闹得如今宫里都当她有此意。北静王府当真是好算计,莫说有玉儿这事,就是没有,她也不会让水韵进门。   徒元睿只淡淡的应了声,只一会儿就有下人禀报车马妥当,他方起身,只是临出门之际又回转身道:“北静王府之事,母妃不必同玉儿提起。”   陈王妃听罢立时就笑出了声“我还当你真的没反应,怎么怕玉儿知道了?”   “母妃想哪里去了,只没必要惹她多想罢了。”徒元睿道。   “就算我不提,此事知道的人不少,你堵得了众人的嘴不成,要我说既然本来就没什么,也没必要瞒着,没得等玉儿从其他人口中听反倒是越发会胡思乱想。”陈王妃不赞同长子的话,玉儿聪慧,与其瞒着倒不如说清楚。左右玉儿还小,只怕也没那些心思,多半是不在意的。   徒元睿眉头微蹙想了想只道:“再等等吧!”   黛玉收拾妥当同陈王妃说了几句话,就由着徒元睿陪着回林家。徒元睿自己出门向来是骑马的,但陪着黛玉却多半是坐马车。   幸而两人已然极熟悉,黛玉倒不觉得拘谨。隔着纱窗瞧着外头的热闹,眼中很有些好奇之意。   徒元睿瞧着有趣“可是想下去走走?”   黛玉回身笑着道“平日里常听阳哥儿说起街上的热闹,只觉有趣。”虽想,但到底知道不合适。   听了这话徒元睿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只笑着道:“今日个不行,改明儿带你出来逛逛!”   “这合适吗?”黛玉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复又觉得不妥当迟疑道。   徒元睿只道:“不碍事!”   黛玉闻言眉眼带笑,一双明眸盈盈发亮,趁着越发的娇俏可人。   林海今日休沐闻得女儿回家小住自然称愿,虽这个女婿非他所愿,但就如他所言,日久见人心,眼见女儿越发的好,心中的不喜却是少了许多。如今见了徒元睿,翁婿之间倒还和睦。   林海同女儿说了几句话,让人领了黛玉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安顿。翁婿两人却是去了书房说话。   “甄家只怕是急了,扬州一场大火,徐岩一家满门被灭,但想来账册他们是不曾寻到。“林海开门见山道,眉头皱起显然很是担忧。虽然离了江南,但对江南之事林海一直有留意,那徐岩乃是江南的大盐商之一,一直依附甄家,如今同甄家翻脸,才遭此厄运。   虽然这个消息有些惊人,但徒元睿面色平常只微扬眉“甄家如此大胆,不过是依仗上皇。江南之势尚在焦灼之中,陛下的意思且先缓缓。”   林海闻言虽尚有忧色却也只点点道:“也只能如此,不过徐家虽亡,但徐岩既然有心留下后路,只怕未必没防备甄家,倘若能找到账册,就是上皇也不好再保甄家。”   徒元睿略思索就点头道“却可一试,我即可派人南下。”翁婿两个议定了此事,徒元睿今日尚要入宫也就不久留,又进里面同黛玉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林家如今算来只林海一个主子,府中清闲非常,也只黛玉回家小住时方热闹些。黛玉自来孝顺,虑父亲一人孤单在府中,但凡回府小住必要每日陪着父亲用膳,兼或下厨为父亲炖补品补身体。   饶是林海一向不在意这些的,又女儿的殷殷叮嘱,也是用上了心思。只想着为了女儿也要好好的,只他好好的女儿才有依靠。   “我才听柳嬷嬷说说父亲这些日子又晚睡了,太医不是说了吗?什么时候看不得书,父亲当注意身子才是。”饭毕父女两说话,黛玉忍不住嗔怪父亲又不爱惜身体。   林海只笑道“不过是前两日事多些,好了,以后父亲会注意,必不叫玉儿操心。玉儿如今都成了大管家了,父亲可不敢不听。”   “女儿关心父亲,父亲倒是打趣女儿,我以后可再不提了。”黛玉道。林海见此只哈哈笑了笑,又瞧瞧如今水灵灵的女儿,欣慰道“若是你母亲尚在见了你这般健康的模样必要高兴的。”   黛玉挨着父亲坐着柔声安慰道“母亲泉下有知肯定希望父亲也安好。”林海不欲叫女儿为此担忧亦笑了笑应了是。   其实林海倒不是忽然想起亡妻,前日贾府又派人来送中秋节礼,来得自然不是那些仆人而是贾琏。林贾两家到底没有完全断亲,闹了当初那一出,林海借着机会挑拨了贾家两房的关系。不过历来姻亲关系岂是那般容易断的,他又怎么可能送回亡妻的嫁妆,真的与那府中恩断义绝,若不能也不过是疏远罢了。   贾琏自然不傻,林海当初那一出,贾家因为元春封妃一事带来的荣耀顷刻间成了笑话。府中未尝不气恼,但贾家的男人不顶事,王家却不可能看着不管。王子腾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难得的明白人,虽然是上皇的心腹,但不提林海自己已是尚书,那永安王府岂是好相与的,他虽官拜京营节度使,却管不着禁卫营。有了王子腾的提前,贾琏如何也不敢得罪林海,不过是打着交好的主意。   他自然明白两府的嫌隙缘何而起,若要开解少不得从黛玉入手。虽贾家在黛玉婚事上有愧,但黛玉养在贾府多年,得贾母教养,倘若她真的因着这个与外家断了关系,于黛玉的名声并不好。世人就是如此,倘若徒元睿不曾醒转,世人自然怜惜黛玉小小年纪守寡,实在可怜。自然会谴责那贾府不义,但徒元睿醒转过来,黛玉若是为这事再同贾家断了亲缘,不顾贾母教养之情,世人反倒是失苛责黛玉。   贾琏自然不敢说得这般明白,但言辞切切倒是真像为着黛玉好,林海不过哂笑。只几句话打发了他走,却是不曾应下什么。   王府和林家相比,自然王府更舒心些,毕竟府中诸位有王妃管着,且闲暇之时有阳哥儿作伴。只黛玉放心不下父亲,隔一些日子必要回府中暂住。   却不想她回林府不过两日就有贾家之人上门,想来是打听好的,不然也不至于这般巧。   王熙凤并李纨带着贾家三姐妹还有薛宝钗,还有硬要跟来的贾宝玉,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堵在林家门口。黛玉听到林管家的禀报,眉头微皱,到底不好真的不让进门,只能叹了口气让林管家将人领到小花厅。   “世子妃若是不愿见,我去代为打发。”陈姑姑亦不喜贾家这般硬贴上来的行为,因而道。她是宫中有品级的姑姑,自然有这个身份。   黛玉微微摇头只道:“两位嫂子并几位姐妹都无甚错,不必如此。”   既然应下了,黛玉也就不耽搁,唤了紫鹃几个换了见客的衣裳即往小花厅见从前的姐妹。   彼时小花厅内贾家诸位各有盘算,贾宝玉来回的走着,不时望着门口,焦急之情见于眼底。若是往日王熙凤自然少不得打趣一回,偏生今日心中无底,却也没心思多言。   贾探春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侧头看向一脸淡然的薛宝钗轻声道:“宝姐姐说,林姐姐会见我们吗?”   “自然,三妹妹放心就是。”薛宝钗含笑道。   话落就听得宝玉惊喜的声音响起“林妹妹!”人已然冲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      陈姑姑忽见一少年向着自家世子妃冲过来眉头紧皱当下就挡在了前头厉声道:“贾公子自重!”   “你是什么人,让开,我要见林妹妹。”宝玉不满道。   陈姑姑冷着一张脸“虽是亲戚,也该讲礼数,似贾公子这般,恕我无状倒要问问贾家的规矩?““这位姑姑说得很是,宝玉可别莽撞,冲撞了林妹妹仔细回去老太太要罚你。”王熙凤早就打起了精神,这会儿言笑晏晏的插话。   “陈姑姑,二表哥赤子之心没有什么坏心思。”黛玉道。有了这话陈姑姑方退回了黛玉的身后,对着众人冷淡的点点头。   贾宝玉尚觉委屈,“林妹妹,你为何不回来。”这话说得,不独黛玉,就算是探春几个也觉不妥,幸而黛玉素来知道他的脾气只柔声道:“二哥哥又说胡话了,我回哪去,我的夫家是王府,娘家是这儿。以后可再不要这般说了。”   “可是!”贾宝玉还待再言,薛宝钗近前笑着道:“林妹妹如今气色极好,想来王府待妹妹不错,这般我们也安心不少。““多谢宝姐姐惦念,嫂子和姐妹们难得来,咱们坐着说话吧!”黛玉含笑应了,请了众人回花厅坐定。   王熙凤和李纨传达了贾母的意思,不过是些惦念之意,黛玉听罢,思及外祖母往日的疼爱,亦思绪万千。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却是不露痕迹,很快就回转过来只道劳外祖母牵挂,对于王熙凤所言请她回贾府赴宴之事却是半句不应承。   黛玉在贾家时同几位姐妹虽偶有不睦,但相处多年感情自然还是有的,只是迎春软弱,探春机敏太过,时时跟着嫡母行事,对黛玉向来亲近有限,惜春年小,且性子极冷,真论起来,诸位姐妹里倒是薛宝钗更叫她高看一眼。   就是如今宝姐姐端庄而坐,行事说话亦出于众人,只可惜花容月貌为谁妍,她到底猜不透宝姐姐的真心。   送走了贾家一行人,黛玉叹了口气略有些疲惫之意。王熙凤虽巧言却没能打动黛玉,至于宝玉只一双眼默默地瞧着黛玉,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姑娘可是担心宝二爷?”紫鹃见黛玉脸上带着忧愁之色,忖度一二轻声问道。   此言一出,黛玉未如何,陈姑姑已然沉下脸色“妄议主子之事,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这一言唬得紫鹃立时就跪了下来,她心中亦是懊悔不已,她本性聪慧在王府中这些日子早就明白往日里有些规矩不大合适,譬如王府中就没有什么副小姐,主子跟前再得脸,但是主仆有别,断容不得逾越。偏今日贾家众人来,她一时忘情,既然在陈姑姑眼前犯下大错。   此刻她也不敢强辩,只低头认错。陈姑姑见她态度尚算端正,更有黛玉虽未出言眼中却也透着求情之意。陈姑姑方从轻发落,只扣了一月月钱让她自去反省。   待紫鹃离开,陈姑姑方道:“紫鹃这般,世子妃实在不该放纵。”   “紫鹃不是有心的,她一心为我,纵有不是,劳姑姑费心教导就是。倘若她真的教不好,我也不敢开这个口,姑姑就看我的面子吧!“黛玉心软,紫鹃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一直陪在她身畔,自然也不会薄待紫鹃。紫鹃虽有失言之处,但那是在贾府规矩松散所致,至王府后,她多有改变。今次失言也是初犯,黛玉自然为她求情。   陈姑姑如何不知道黛玉的心思,闻言只无奈笑道:“世子妃总是心软,罢了,那丫头总归不是真的傻,只是薄惩却是要的,赏罚分明才是持久之道。””我明白的,姑姑放心。“黛玉听出陈姑姑松了口,方笑着应道。   至于引起紫鹃受罚的贾宝玉,陈姑姑却是只字不提。虽觉那贾家的公子哥实在没规矩,年纪也不算小,还混在女眷当中,但到底是世子妃的表兄。血缘至亲,且世子妃心中只怕明白,又何必她多言。   林海至晚间回来方知贾家来人一事,当时就皱眉,而后往黛玉的院子里去看望女儿。问起今日之事,生怕女儿受了委屈,黛玉只笑道:“女儿在自己家里,谁还能委屈了我。不过今日见了二表哥,从前年纪小,倒是不觉得,如今却未免想多些。阳哥儿比二表哥小上一岁多,如今每日许先生读书,行事有度,二表哥再这般成日在内院之中,实在不妥当。”贾家众人,若论起来除了外祖母,只宝玉真心待她,你以真心相待,我也回之真心。她从前儿不懂事,如今见的多了少不得为宝玉担忧。   林海回京日久,对贾家之事也就知道的不少,贾宝玉出自二房,乃是王氏之子,元春之弟,只这个身份就让林海心中有些不喜,更何况他早从王嬷嬷等人口中听得他的一些无状之举,自然越发的生厌。只是女儿提起却是不好不理忖度一二只道:“虽你们一块长大的兄妹情分,但那府中之事我们到底不好多管。想来你外祖母既然疼他,自会为他考虑周全,玉儿不必担忧。”   黛玉思及以后在贾府之中外祖母对宝玉的疼宠纵容,却不这么认为,只是父亲这般说她亦不好说什么,只得暂且罢了。   黛玉回家小住了十来日,王府自然也不是不理会,陈王妃基本隔一日就要往林家派人,或是送吃的,或是送玩物,但凡见到好的,都备着黛玉的一份,若不是舍不得父亲一个人,黛玉只怕早就回了王府。   近日朝中太平,倒是有两位五品小官犯了事去职丢官,其余却是太平的很,这两个官虽小,但后台却是不小,乃是北静王府和忠诚王府门下,这般丢了官,两王府却是一个字都没敢提,不过是其中之人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徒元睿被母妃念叨了几回,且自己也好几日不曾见到黛玉有些想念,等到这休沐之日,早早的就来林家接人。林海虽不舍,但女儿已然嫁人,礼法之上自然该住婆家。   随着徒元睿回了王府,黛玉立时就要去给王妃请安,却被徒元睿唤住道:“母妃去永修姑妈府中,不在府里,你不必去。”   黛玉闻言有些失望“母妃不知我今日回府?”   “我确实不曾禀明母妃今日接你回府。”徒元睿含笑。黛玉纳闷的瞧着他,双眸轻眨,露出不解之意。徒元睿一抬手,青竹笑着捧出一套衣裳。   黛玉疑惑的伸手在徒元睿带着笑意的目光下拿起了那衣裳“这是!”她蹙眉“好好的,世子拿阳哥儿的衣裳来做什么?”   不怪黛玉这般以为,这分明是一套男装,只是有些小,只怕阳哥儿也未必穿得。   徒元睿摸摸黛玉的头笑着道:“阳哥儿可穿不下这个。这是给你的,我上次允了你上街,今日我休沐正好有时间,可要去?”   “要!”黛玉急切道,只是看着手中的衣裳又迟疑“要换这个出门?”   “不碍事的,不过是方便些。”徒元睿安抚道,黛玉仍有些犹豫,她自幼长在后宅之中,何曾出过门,更不要说换了男装出门,倘若叫人知道,她,她可怎么办?   徒元睿见她这般有些无奈只道“为其本心,何必拘泥于迂腐之言。玉儿你可不是这样的人,还是说我看错了小玉儿?”   “不过是一件衣裳,世子都不怕,我自然也不惧。”黛玉受不得徒元睿的激将,拿起了衣裳就进了房内。   陈姑姑见黛玉进了屋内,才无奈道:“世子妃的性子好,世子也不能总欺负。”   “姑姑说错了,我何曾欺负她。”徒元睿只不认。陈姑姑如何不知他的性子也不多言,转而说起出门之事“世子妃身边可要带人?”   徒元睿想了想还是道:“不必那么麻烦。”他本就没打算带黛玉去多远的地方,不过是街上瞧瞧罢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黛玉已然换好了衣裳,走了出来,那衣裳是徒元睿私下命青竹做的,特意寻香卉要了黛玉的尺寸,倒还合身。只是黛玉本就小,如今换了这衣裳越发的显小。   “世子妃原是玉女,这会儿倒像是金童了。”青竹推了推香卉笑着道。   黛玉尚不习惯,闻了这话脸颊羞红,双手抓着袖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徒元睿亦笑着上前,伸手为她收拢秀发道:“只还少了一点,去把白玉冠取来。“青竹答应了忙向外跑去,西苑离碧云阁可不算近。   徒元睿拉着黛玉坐下,示意香卉取了铜镜,亲自动手为黛玉束发。平日里束发什么的他皆是自己动手,倒是不生疏,只黛玉秀发柔软,他的手轻轻的穿过,却是不敢用力。   黛玉抿着唇不出声,却透露着她的紧张,好在青竹的速度快,微微喘着气进了屋内,略平息了微喘的气息方双手送上一个白玉雕琢的小冠,比之成人的要小些。   徒元睿亲手为黛玉戴上那小冠“这是我从前带的。”束好了发,黛玉这会儿正成了那王母娘娘跟前的金童,一个唇白齿红的小公子。众人瞧着皆是眼露惊艳,虽自家世子妃女装好看,但这男装也实在好看的很。      第二十三章      收拾妥当,徒元睿就领着黛玉出了门,幸而还是马车。黛玉只觉浑身不自在,又害怕待会儿被人瞧出来。   “你别多想,母妃从前也常这样。”徒元睿道。   果然这话一出,黛玉立时忘了这些心中的纠结,微启小口,眼露惊异。徒元睿瞧着有趣,伸手轻点她的额头“可不是诳你,外租家乃是将门,母妃自幼长在边关,十里不同风,况千里,边关同京中不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母妃幼年时同舅舅们一道读书习武,策马于荒原之上。倘若不是嫁给父王,指不定本朝也能出一位女将。”   虽然陈王妃平日行事极为爽利,但黛玉怎么也不相信一向雍容的母妃会是这样的性子,只狐疑的看着徒元睿,眼中分明透着不信之意。   徒元睿没想到自己说了真话这小丫头倒是不信,轻轻的敲了下黛玉的头“我骗你做什么,若不信,待见了母妃,你自去问。”   黛玉捂着额头道:“我何曾说不信,你却这般,回头我必要告母妃,你只欺负人。”   “横竖你都要告母妃,那我若不坐实了,岂不亏了。”徒元睿坏笑道,伸手作势要捏黛玉的脸。黛玉吓得捂住了脸瞪他。   徒元睿这才收回了手笑道:“不恼你,待会儿下了马车跟着我。可不要走丢了。”黛玉听他这般说,复又有些担心。   待到马车停下,徒元睿跳下马车,黛玉却迟迟不下车。车帘先开,徒元睿含笑伸手,等了一会儿,一双柔嫩的小手放在了他的大手之上。   黛玉下了马车,就见外头人群涌动,心下紧张,只挨着徒元睿站着。两人的手交握着不曾放开。   徒元睿吩咐车夫在此候着,牵着黛玉的手想着街市而去。两人一俊朗一俊秀,端是引人注目。不过两人一身锦衣,气度不凡,尤其是那兄长,一眼扫过,众人莫敢对视。京中之人眼力不俗自然知道当时高门子弟,不敢再细瞧。黛玉初时还紧张不已,待见了街市之上,琳琅满目,各色稀奇之物,不说名贵,但却是她往日不曾见的,到底是孩子性子,登时不记得这些,且手一直被牵着,有徒元睿在身侧,心下安定。倒是不惧其他。   黛玉自幼品味不俗,但那些街市之上的物件亦有些轻巧有趣的,譬如那泥捏的小人,糖人,栩栩如生,黛玉瞧了自然是眼前一亮。   “照着我们的样捏两个”徒元睿对着那捏泥人的人道。那捏泥人的匠人一见两人就知是大富人家,立时就应了,不一会儿两个精巧的小人就到了黛玉的手上。黛玉捧着两个小人对着徒元睿一笑,甚是得意。   徒元睿摇头轻笑,付了钱拉着黛玉继续走着,黛玉一手拿着泥人,一手牵着徒元睿兴致勃勃的瞧着。忽见一个小摊上满是红红,她眼前一亮,糖葫芦。   黛玉自然不曾吃过这个,偏徒元阳吃过,到她面前很是说过一回这有趣之物。黛玉不是个好口腹的,偏阳哥儿勾起了她的兴趣,又道她脾胃弱,吃不得。越发叫她记到心里去了,如今瞧见自然动了心思立意要尝尝。只是她微微抬头偷觑着徒元睿的面孔,倘若他也觉得自己身子弱吃不得外食。   想着徒元睿往日的脾气,黛玉有些失落,只道他是不会答应。她低着头却是不曾注意,回神时一串糖葫芦就在眼底。   黛玉抬头眼中带着笑意,就要伸手,才发觉自己没法子拿。又舍不得手中的泥人。“早知道该带了紫鹃和雪雁出来的。”   “你脾胃弱,尝一个也就够了。”徒元睿道,他可没这打算让黛玉多吃。边说边把糖葫芦送到她的嘴边,黛玉轻轻的咬了一小口,满嘴的甜味带着些许的酸涩。她微蹙眉,太腻了些。不过再品却又不觉得,微微点头,就要再吃,却不想糖葫芦没了,徒元睿张口将她咬过的那个吃下“我第一回跑出来吃的外食就是这个,这么多年没吃,却是不错。”   那是我的!黛玉瞪着一双水盈盈的眼,不敢相信他就这么一个个的吃了。怎么可以这样,黛玉委屈的瞧着,欺负人。偏这会儿又在街上,黛玉却是不敢甩手走人。   眼见的差不多了,徒元睿可没真打算逗哭了她,将最后一个糖葫芦送到黛玉的嘴边笑道:“不过是怕你多吃,还有最后一个再尝尝。”   黛玉气恼的瞧着他,狠狠的把那一个糖葫芦咬下,包在嘴里。小脸顿时鼓鼓的,徒元睿瞧着手痒,忍不住伸手戳戳黛玉的腮帮子。   嘴中满满的又不能出口制止,黛玉只能拿一双美目瞪着他。惹得徒元睿笑出了声。   徒元睿逗弄了黛玉一遭,唯恐她真的生气,又带着她去瞧了些精致小巧的物件,竹雕的小笔筒,小风车,霎时有趣,黛玉瞧着喜欢,他自然帮着买了下来。好歹是哄了黛玉又开颜。   黛玉兴头之上,倒是没觉得累,但徒元睿哪里不知她素来体弱,不过是太过高兴没曾注意。恰好见了太白楼就在前头只道:“太白楼是京中有名的酒楼,菜肴虽比不得府中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偶尔尝尝也是不错,你难得出来很该去尝尝。”   “上回阳哥儿带了太白楼的点心给我,确实不错。”黛玉点头道。   徒元睿闻言微挑眉“阳哥儿倒是细心,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你。”实在闲得很,徒元睿暗自盘算是不是该给幼弟再加点事情,省得一天到晚的围着姑娘转。   黛玉却是不知徒元睿的心思,只道:“阳哥儿拿我当姐姐,自然对我好。”   “你可不是姐姐,是嫂子,没得叫人笑话。”徒元睿回道,黛玉才觉失言,再要说却又觉不好。   徒元睿笑着道:“母妃也爱吃这儿的点心,待会儿给母妃带点。”却是转移了话题。黛玉自然道应该。   两人进了太白楼,立时就有人来接待,徒元睿正准备要个包间,却忽觉有人靠近,拉着黛玉侧过身,正好避开一道扑过来的人影。   方修诚原想给表弟一个惊喜,不成想变成了自己的惊吓,一时刹不住差点撞到了那小二的身后,为什么是差点呢?因为最后关头认出来人的徒元睿拉了他一把,堪堪稳住了他的身形。   方修诚欲哭无泪“睿之你什么时候变这样了,不过是想和你打声招呼。”   刚才那一下,徒元睿并没有感觉到杀气,且天子脚下大庭广众自然不可能有人这般大胆,他动了之后就猜到大抵是碰上熟人了,只是不巧,黛玉在身边。若是他自己自然无所谓,但要见其他人挨到玉儿一点也是不行的。不要瞧着之前在街上人多,但徒元睿护着紧紧,觉没叫黛玉受到一点拥挤。只能说方修诚不巧罢了。   “你多大人了,还玩这个,早知道我就不拉你那一下。”徒元睿只道。   方修诚知道他的性子,理亏自然不敢驳,只是他目光一转看着徒元睿身畔的黛玉目露好奇之色“睿之,这是谁呀?”能叫徒元睿这般护着,还拉着不放定然是极为亲近的人,可他怎么不知道睿之还认识这般大的孩子。比元阳还小些,腼腆的像个姑娘。   “陛下让你闭门看书,你倒还有时间跑出来玩,看来很该叫陛下知道。“徒元睿未回答他的话只道。   方修诚闻言顿时顾不得猜疑黛玉的身份只道:“睿之,咱们兄弟你可别害我。你不给我面子总该给柳二面子。”   “有什么话,还是上去说,堵在这里可是不妥。”身后传来一道清朗之声。黛玉随着徒元睿转身只见一儒雅的书生缓步而来,含笑道:“我昨日邀约,睿之不应,只是看来到底是咱们有缘。”   徒元睿笑道:“只怕你能掐会算的在这等着,也罢。走吧!”知道避不过,徒元睿索性也不再白费功夫,方修诚好打发,柳梦然可不是好忽悠的。   柳梦然乃是吏部尚书柳谦二子,新科状元,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与徒元睿自幼相识,因而徒元睿的不对之处一眼就看出,只他亦心下好奇,才出言相邀。      第二十四章      徒元睿始终不曾放开黛玉的手,任凭方修诚和柳梦然如何思量他自岿然不动,只称是弟弟。方修诚只挑眉道:“莫不是定国公府的公子,只是定国公府乃是武将之家,睿之你这位表弟如何像个小姑娘似的。”   黛玉原不欲出言,这会儿却是将手中的杯盏放下转而对着徒元睿笑着道:“圣人有言: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以往不明,今日却是深有体会。徒大哥说可是?“方修诚不想自己被打成小人,不敢相信的瞧向徒元睿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你也不管管。   徒元睿挑眉含笑“圣人之言自然错不了,修诚有不同看法?”一个一个眼刀之下方修诚怂了,只是犹不肯死心,只道:“柳二你是状元郎,圣人之言什么的你来说。”   “君子不器,小人长于言,修诚你该修身了。”柳梦然放下手中的杯盏慢悠悠的道,一脸的从容,好似给好友补刀的不是他一般。   眼见不敌,方修诚只得罢休,暗道,误交损友。黛玉见他如此有趣,忍不住捂嘴偷笑,拉拉徒元睿的衣袖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位方公子倒是有些像阳哥儿。”黛玉初时只觉这人无理,但这般下来却改了主意,想是有口无心之人。   徒元睿只笑而不语,方修诚嘟囔几句也就罢了。三人一边用膳一边闲聊,只眼光不时的落在徒元睿处,只见他虽在同他们说话却也不忘不时照看着身边之人,夹菜叮嘱倒是细致的很,叫两人很是开了眼界。   黛玉初时还有些紧张不安,但后来听三人闲聊却也只觉有趣,她幼年得父亲充作男儿教养,学得亦是四书,只后来进了京才困在内宅之中再不得闻外头之事。如今听得他们之语顿觉自己往日到底有些目光浅陋,其中虽有不明之处,但多半是她不曾听过。   说是三人闲聊其实说得多是柳梦然与徒元睿,方修诚一贯散漫的性子,对这些也无多大的兴趣。目光一转恰好见黛玉听得有趣,就要凑过去说话。却不想才起身,就被止住“修诚可是有什么见解不成?”   徒元睿这话一出,方修诚只得又坐下只道:“睿之,你至于吗?我难不成会欺负你这表弟,我倒成贼了。”   “行了,少说两句的好!你这性子不敢,只怕哪日里总要挨侯爷的揍。”柳梦然道。   方修诚满不在乎“有我娘在,我爹不敢。”倒是信心满满。徒元睿懒得理会他,眼见差不多了只道:“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改日再聚。”   却是带着黛玉告辞离去,柳梦然亦没再留,只道是改日再约,始终对黛玉礼数周到,亦不曾多看。   待两人离去,方修诚笑嘻嘻的道:“我认识睿之这么多年何曾见他对谁这般照顾,柳二你说那人到底什么来路。”   对好友的白目柳梦然实在有些无力只道:“你也长点心,若不想哪日挨了睿之的揍,就不要再胡言。”   方修诚随意的往椅子上一靠嗤笑一声“你当我真瞎,那哪里是什么表弟,分明是表妹才是。不过睿之也是,纵然是表妹又如何,咱们又不是不知永安舅母的性子,二十年前定国公府的姑娘就声名赫赫了。只是那小姑娘牙尖嘴利的真不讨喜!”方修诚摇头晃脑的总结一番,下了定论,可见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柳梦然撇了洋洋自得的好友一眼“定国公府远在北疆,你何时听到他们入京的消息。也不想想睿之如今已然是有家室的人。”   总算方修诚没白痴到底,伸出去的筷子停住了,他今天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吧!方修诚脸皱起,哎哟,那林家的姑娘不该是个书呆子吗?元珺不是见天的给她带书,怎么也被带坏了,既然跟着睿之跑出来,还乔装。   “那林姑娘到底多大,我瞧着最多□□岁的模样,也忒小了,睿之倒是不介意,可不是?”方修诚思绪一转却是想到别的去了。柳梦然听他说得不像,手一伸就往他头上敲去“你这话别叫睿之听见,看他不揍你。”   方修诚嘻嘻一笑避过去“我又不傻,怎么会到他跟前去说。”   黛玉随徒元睿回了马车上,回转了王府。才进了府门就有张嬷嬷迎了出来。原是陈王妃回府得知这事,特叫她候着。   及至进了主院,陈王妃拉过黛玉笑道:“王母娘娘跟前的金童什么时候落到咱们家了。快叫母妃好好看看。”边说边拉着黛玉仔细的瞧着,眼中满是打趣之意。   黛玉微红了脸不依道:“母妃!”陈王妃还待取笑两句,手中的人却是被人夺了去。徒元睿伸手将黛玉从自家母妃手中解救了出来。“今日走了许久,玉儿累了,让她先回去休息。”   “我不累!”   “我还能累到玉儿不成?”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徒元睿挑眉,有些不悦。黛玉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我给母妃买的东西呢?快拿出来给母妃。”一转身却是又回了陈王妃身侧,搂着陈王妃的手笑着道:“母妃,街上可好玩了,我还给您带了东西。”   徒元睿心中有些挫败,只能将黛玉买的小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了陈王妃看,顶着自家母妃调侃的目光淡定的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他往日不怎么在家,不然小玉儿如何会偏着母妃。   黛玉难得孩子气的献宝,将东西一件件的指给陈王妃瞧,语气之中满是欢快之意。陈王妃与徒元睿母子两个难得心有灵犀只道,以后该多带着玉儿出去玩。   陈王妃目光一转却是落在一对泥人上,一大一小两个泥人,相互依着,初看像是两兄弟,但细瞧着,其中的亲密十分明显,也是那匠人手艺出众,观察敏锐。徒元睿眼底的宠爱之意也叫他捕捉到了。伸手将两个小泥人拿起在手中把玩“倒是没想到这街市上也有这般手巧的。”   黛玉亦是如此以为,可是这小泥人她十分中意,倒要叫她割舍自然十分舍不得。只是见陈王妃拿在手中细细瞧着的样子,也只得略带不舍的道:“母妃若是喜欢这个,只拿去就是。”   又怕自己舍不得,黛玉微微偏头可不再瞧那小泥人,只拿着竹子雕的笔筒在手中。   陈王妃如何瞧不出来,笑着点点黛玉的头“母妃还跟你抢这个,不过是瞧着有趣,想着下回也就叫人捏一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特特给母妃带了礼物的。”黛玉忙道。陈王妃笑着接过话“母妃知道玉儿有孝心,不过这是睿儿和你的,母妃可不要,改明儿我拉了你父王一块去捏一个。”   提起这个又道:“过两日母妃带玉儿上街去,这京中热闹的地方不少,玉儿只瞧好,保准比今日个更好玩。”陈王妃玩心未泯立时就筹谋着。   黛玉闻言也是一喜知道王妃确实是这个意思,连连点头答应。徒元睿在一旁瞧了许久,见得小玉儿就这么被自家母妃拐了,脸色微黑。   “母妃时日不早了,我送玉儿回去歇着。母妃也该瞧瞧父王去。”徒元睿打断了陈王妃欢快的话,拉起黛玉就要走。   陈王妃瞪了眼长子,不孝子,跟母妃抢玉儿,就知道你嫉妒。   孩儿有什么好嫉妒的,这是孩儿的妻子。   母子两个目光交了一回,到底是胜负各半。徒元睿不提,黛玉兴奋过头不觉得,这会儿倒是真的有些困了,捂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陈王妃见此自然也就不再留,让徒元睿送了黛玉回碧云阁休息。   这时节已然是深秋,白天艳阳高照尚不觉得,如今日头落下,到底带了些许的凉意。一出门紫鹃就为她披上了披风。黛玉倒不觉得多冷,只是一阵凉风吹过,徒元睿微皱眉,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披在了黛玉的身上。   黛玉不妨这样惊呼了一声,偏那披风极大,竟然整个人抱住了,尚拖在了地上,“我不冷,你拿回去,太大了。”扯着那披风就要解下黛玉道。   未等她解开披风,人就腾空落在了一个温软的怀里。黛玉吓了一跳粉拳垂在他的胸膛“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今日走了这么久,仔细晚上腿疼,听话,别闹了。”徒元睿自然不将那力道放在心上,只担心她捶疼了手因而劝道。   黛玉羞红脸,看身后跟着的婢女,却不想众人都只当没瞧见,或看天,或看地的,就是紫鹃也只是抿嘴偷笑,没有帮忙的意思。黛玉有些恼了,却不知非是她们不愿,但这世子怜惜世子妃,怕累到,她们做婢女的怎么能坏了主子的事情。主子感情好才是正理,就是紫鹃亦如此觉得。   黛玉气恼的收回视线,将头埋在徒元睿的怀中,既然都这样了她就当没看见,反正不愿见人。   徒元睿笑着看胸口小脑袋若非怕真的恼了小玉儿,只怕这会儿已然笑了出声,未免小玉儿后悔。他抱着黛玉抬步向着碧云阁而去。   黛玉偎依在温暖的怀抱中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只觉安心,她之前的岁月中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不是父亲的儒雅成熟,不是宝玉的温柔小意,也不是贾家的其他男子。但他的一言一行却都给她安心的感觉,好似不管她做什么都可以放心,因为这个人会护着她。   徒元睿送了黛玉回去,临走之时特意叮嘱香荷紫鹃要用热水给黛玉泡脚,舒缓一二。紫鹃香荷自然不敢有失,夜间用热水给黛玉泡了脚,雪雁更是小心的为她柔捏按摩。饶是如此,黛玉晨起时尚觉得有些酸涩。   因要上早朝,黛玉去给陈王妃请安时,徒元睿自然是不在的,只阳哥儿在。阳哥儿昨日就听说大哥带了小嫂子去玩的事,这会儿自然凑到黛玉跟前问起了情况,“嫂子你太不仗义,我平日但凡有好吃好玩的都想着你,你如今去跟着大哥两个去玩,都不带我。”   黛玉微红了脸不好意思道:“他之前并未提起,我也是昨日个才知道的。你也别气,我带了好东西给你,你必喜欢的。”   “几样东西就打发我,嫂子也太小气了些。”阳哥儿犹不肯,只嘟囔道。   “那要怎样?阳哥儿你只说,我都应了就是。”黛玉亦觉奇怪,阳哥儿从来不是这般不讲理之人,今日个是为什么。   果然听了这话阳哥儿露齿一笑只道:“那下回嫂子和大哥出去玩要带了我去。”      第二十五章      黛玉只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自然答应了下来。阳哥儿见黛玉应下笑得越发开心。他不比黛玉,平日里自己亦能出去,缘何缠着黛玉应下这话,却是他虽身为府中的公子,自然不缺银两,但那不过是些月钱什么,平日个开销却是够的,偏他上回在街上瞧见一把名剑,十分中意,奈何荷包不满,又不好寻母妃,就打上了兄长的主意,只寻思着嫂子在眼前,大哥就算是不愿意也应该不会反对才是。徒元阳早就发现只要能逗得嫂子开心,他大哥才不会同他计较。   徒元阳的主意成不成尚要另说,黛玉瞧不出来,陈王妃岂会不知幼子心里打了什么算盘只笑着不理会。反正有长子在,她只瞧着看好戏。   携着黛玉坐在炕上陈王妃温言问起了她昨日个可睡得好,是否还有不舒服。待听到黛*间仍有些酸疼只道:“不过是平日少于动弹的缘故。不碍事,以后跟着母妃多出去走走就不会了。”   “玉儿在南边长大,想来是不曾骑过马,母妃在别庄养了几匹好马,过些日子,教你骑马去。”陈王妃笑着道。   黛玉昨日个听徒元睿提起方知陈王妃竟然会骑马,此刻听得这般说自然好奇不已只道:“母妃说玉儿也能骑马?”   “这有什么不能的,也就是这京中的姑娘这么多规矩,北边却是没这么多的规矩,我年轻的时候赛马,回回都是第一,我兄长都比不得。可惜这京中规矩多,最多也只能在庄子上骑马走走。像北边那般却是不能了。”陈王妃话语中满是可惜之意,不过到底这世间之事有舍有得,她自己选了徒景钰,嫁入皇室,也就不会去后悔。   陈王妃虽有意带黛玉去庄子小住,但到底事情繁杂一时脱不开身,只待有空再提。   且眼前最重要之事乃是领了黛玉认人,初时是因着长子才好,后来却是恐黛玉初来,且年幼,倘若有不明之处反倒是惹了闲气。如今眼见差不离了自然要让黛玉现身见人,也好见人知道黛玉的好来。   别让那等小人胡言,别管其他人怎么看,在陈王妃眼中玉儿无一样不好的,她瞧着就很是喜欢。   恰好几日之后就是建安王太妃的生辰,陈王妃与建安王妃最是要好,自然要去。正好带了玉儿前往,好叫众人瞧瞧。   虽在贾家时黛玉不曾出过门,但有母妃在,她却无甚担心之处,且那建安王妃她亦是见过的,最是和气。陈姑姑倒是有些担心,概因黛玉年幼,怕同中秋宴席一般,倘若与未出阁的姑娘一块不妥,与成婚的妇人一块只怕又闷到了。   黛玉却只笑道:“再不济我同母妃一块就是,姑姑不必担心,况指不定就有和了眼缘的一块说话。以后姑姑就再不担心我了。”   明知黛玉不过是安慰自己,陈姑姑闻言亦是笑道:“倘若如此,那才叫人安心。世子妃到底识得一二至交,平日里也有人说话作伴。”   黛玉对此含笑不语,她在贾家几年,那府里的姑娘不少,但如今如何,从前是没有可能,如今她却是不愿将就,还是那句话,倾盖如故,倘真有知己自然好,若没有她也无意强求。   建安王太妃寿宴当日,黛玉一身明黄的衣裳,陈姑姑的意思本叫黛玉穿大红的,只黛玉素来不喜这样的艳色,顾改了明黄的。陈王妃倒是瞧着极好,黛玉肤色如玉莹白,明黄的衬着娇俏些。   陈王妃与建安王妃关系好自然去的早些,建安王府外车马不算他多,见是永安王府的车马过来,早有管事安排,直接就到了王府门口。   负责迎客的乃是建安王妃的长子徒元浩,“母妃一早就念着,王婶快请!”   陈王妃携着黛玉闻言笑道:“你母妃哪里是惦记我,惦记的只怕是另有其人。”却是携着黛玉的手进了王府。   这会儿还早,来得具是亲近的人家,建安王妃见陈王妃携着黛玉进来忙起身相迎只道:“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可打发人去瞧了。”说话间就拉过黛玉的手含笑道:“好些日子没见玉儿,倒是越发的好,难得你竟然会调理人。”后一句却是对着陈王妃说。   黛玉盈盈一拜含笑问好,软语轻声听得人极为舒服,建安王妃一把扶起她,“好孩子不必多礼,你来了,婶娘就高兴。”   “玉儿你瞧瞧,我就说这哪里是惦记我,分明是眼馋了。”陈王妃打趣道。   建安王妃含笑“我就眼馋了,今日个可得听我的。”却是携了陈王妃与黛玉进了屋子。   此刻屋内已然坐了几位,来得这般早自然都是极为亲近的,建安王之妹怡康郡主,并着建安王妃的娘家人。建安太妃坐于主位之上正和下首的女儿怡康郡主说话,见了陈王妃进来,她是长辈却是不用起身,怡康郡主忙起身见礼。   陈王妃携着黛玉与建安太妃贺寿。就在主位下首落座,建安太妃却是含笑道“这就是睿儿的媳妇,前儿个进宫看望太皇太后娘娘,听说睿儿娶了房好媳妇,快叫我瞧瞧。”   建安太妃是祖父辈既然这般说,黛玉自然不好失礼,起身上前一步含笑道:“给太妃娘娘请安。”   “好,果然是个难得的。”却是拉了黛玉的手细细的瞧了一回转而对着陈王妃笑道:“是个乖孩子,只不像你年轻的时候那般调皮。我倒不知道你爱这样的。”   陈王妃轻笑“我这样的性子就非寻一个一样性子的不成,我就爱玉儿这样的。”不动声色的避开太妃话中之意。   建安王妃眼见不妥忙插话道:“可不是,要我说玉儿这样的就好,正好性子互补。”   太妃闻言却是不再说话,黛玉松了口气回了陈王妃身畔,虽不知这太妃的意思,但大庭广众之下也只能暂时掩下不提。   日头渐高,陆续有客至,或有认识的前来招呼,永安王妃位最尊带着黛玉端坐上位,有人前来,只笑着同黛玉做介绍。至于来者想什么,却是不甚在意,左右无人敢慢待。   永安王妃她们自然是识得的,但那跟着的小姑娘却是无人识得,待听到是永安王府的世子妃,众人皆是微露好奇之意,无怪如此,这么一桩冲喜之事京中上下早就传的神乎其神。不过永安王妃在座,瞧着那模样只怕对这个儿媳很是满意,众人亦不敢造次,不过是说些迎合的话,只道,果然是有福气的。   只这其中有一家人,却是神情有异。王子腾为京营节度使位居从一品,建安王府为宗亲,论理是不需要来的,只王夫人娘家的妹妹嫁入建安王妃娘家,因而也来了。   黛玉在贾府数年倒也曾见过王夫人,亲王世子妃位比郡王妃,乃是超品,纵然王夫人身为从一品的诰命,也当是她给黛玉见礼,因而黛玉只坐着点头致意。   这自然没有不妥当,王夫人又非黛玉的长辈,且贾林两家的事情满京城谁人不知,就算不知其中详细,但大体之事却是都猜得着。   因此王夫人虽不满到底不敢说什么,且永安王妃就在一旁瞧着。   “王家能教出王氏这样的女儿,只怕规矩有限,玉儿不必理会。”王家亦是武将出身,但谁说武将人家,姑娘就不必识字了,但凡有点见识的人家都不会这么教姑娘。陈王妃虽同兄长一起习武,但她也跟着识字学书,那样也不曾落下。   黛玉知道母妃这是心疼她,只抿嘴笑道:“我理会做什么,我跟着母妃就是。”   婆媳两个凑在一块说话,笑意盈盈的模样叫人屋内众人见了自然各有思量。不只是对林家女的好奇,更有一则不知真假的消息,据言因着永安世子妃年纪太幼,宫中有意为其择侧妃。倘若是嫡女自然不可能送去做侧妃,但是庶女却是可以的。动了心思不少,却不想只传了几日就没了消息。众人未免拿不定主意。只世子妃虽年幼,但形容不俗,实在出色的很,且王妃看着极为喜欢,只怕未必有这个意思,这般一看,自然也就歇了心思。   眼见时辰不早,众人只当来客差不离了,忽然听得门外有喧闹之声,却是一行人盛装而至,黛玉一眼就瞧见里头有一位熟人,恰是那日宫中与长泰公主一道的北静王府郡主。   乃是北静王太妃领着北静王妃与女儿一道来。北静太妃比陈王妃年长,虽为太妃其实却是陈王妃一辈的,更兼她不过是异姓王府的太妃如何能跟永安王府相较。   贺过建安太妃之后却是在陈王妃一侧落座,北静王太妃与陈王妃攀谈,水韵亦款款行礼问安。      第二十六章      陈王妃虽对北静王府无多少好感,但水韵到底不似母兄。亦不会同一个小姑娘为难只笑着应了,另对着黛玉与她介绍道:“玉儿,这是北王府的水韵郡主,算起来倒是比你大上几岁。”   “水郡主有礼!”黛玉点头客气的招呼。水韵柔柔一笑道:“当是我见过世子妃才是。”落落大方的姿态叫人瞧着很是舒服。   北静王府之后永修长公主亦到了,她向来喜欢黛玉,坐定之后就拉了黛玉说话,态度和蔼让屋内瞧了各有思量,少顷,吉时至,众人移步中庭入席。   王府寿宴那排场自然不消说,丝竹管弦,声乐不止。陈王妃的席面与永修长公主挨着,黛玉坐在一侧陪着,偶尔说几句话。只是她一向喜静的,就算是听戏也不大爱听寿宴上的热闹戏文,不过一会儿就有些闷了。小声的同陈王妃说了一声就离席略走走。   丝竹之音渐远,建安王府的花园里此刻会带些许的寂寥。“世子妃缘何不在席间?”轻柔之音响起,黛玉回过身见水韵缓步而至含笑道:“郡主不也不在。”   水韵道:“声乐太过吵得我头疼,想来世子妃亦然。”眼中满是笑意。复又道:“上回亦是在花园之中巧遇,看来世子妃喜花卉。”   “花卉之美只怕少有人不喜,倒算不得什么。”黛玉道,却是不正面回应。   水韵似不觉其中的疏离反倒是伸手折了一株墨菊递给黛玉“白乐天有诗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卉虽好不过是叫人看的,当不负其美才是。世子妃以为如何?”   黛玉接过她递过来的墨菊低头瞧了瞧只道:“花木自有灵,长于枝头方得其自然之美,待花落归于尘土,方得一轮回,世人强以己身意志相加,实在算不得什么。”   强以自身意志相加吗?水韵细细的品味一番后露出一抹苦笑轻轻的道:“是吗?却是我偏了。”   “不过是我的一些小见识。出来久了,母妃该寻我了。郡主告辞!”黛玉含笑告辞,领着紫鹃和香荷回转了宴席之上。早知道会遇上这位,她宁可待在宴席之上。   待用过席面,众人又回转院子里说话。陈王妃留至席终方领着黛玉告辞。临去之间建安王妃只拉着黛玉的手叫她下回再来做客。但等黛玉上了马车,却是低声对着陈王妃道:“今日这事你别往心里去。母妃她到底耳根子软,原也不是有心的。只看我的面子如何?”   陈王妃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口里却是没留情“若是不看你的面子我就不留到这会儿。但你也开得了这口,有些话我也就放这里。凭是谁也没这个理,玉儿好好的招她不成。再有下一回,你也别在我跟前说,既然瞧不上,以后也别上我府里。”   这番话委实不算多留情,建安王妃只得苦笑一下,她也知她的性子只道:“成,我记着了,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你只信我!”陈王妃不欲黛玉久等,两人又说了几句也就散了。   陈王妃上了马车,车帘落下她拉过黛玉问起了今日府中之事。黛玉见其神色郑重,略思索方道:“建安太妃似是不喜玉儿,只不知缘故?”   “还有呢?”陈王妃没有回答的意思只继续问道。   黛玉沉吟一会方道:“北静王府似乎另有目的,我在花园里碰上了水韵郡主,她说了些话,倒是意有所指。”   陈王妃倒是没想到黛玉会遇上水韵,不过再一想该是水韵特意去寻的,想到此处眉头微皱。   黛玉偎依在陈王妃怀里轻声道:“母妃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王妃轻抚黛玉的头“玉儿既然看出来太妃的态度,可知为什么?”   这却是猜不到,黛玉撑起身子只微微摇头。“不过是有人在她耳边进言,想借此往咱们府里送人。”   陈王妃无意瞒着黛玉,她虽疼她,却不愿她真的一事不知,最终不过是害了她。黛玉初时未曾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却是脸颊泛红,非是羞,乃是气的。就要出言却被陈王妃截断“玉儿这会儿生气,刚才却是没听出来是吗?你到底还小,今日个没听出来自然不要紧,但以后却是不能。你只记着你是永安王府的世子妃,是睿儿的妻子,这一点谁也越不过去。你父王身边没人,我也没打算给睿儿身边指人,但是日子是你们自己过的,以后怎么样还要看你自己。”   黛玉贝齿轻咬唇,她只能听着。这些日子大抵是过得太顺遂了,虽然嫁了人,但除了和徒元睿亲近些,其他并无多少不一样的。因而却是忘了初时的小心翼翼。这世间有多少做婆母的会如同王妃一般,黛玉再不懂也明白自己何其幸运,只点头道:“母妃,放心,我省的,以后,以后一定不会了。”不会叫人再欺负。   陈王妃见她如此反倒是心软了,揽着她抚着她的背放柔了声音安抚道:“没那么严重,你还小,以后只慢慢学。只一件,打今日之后你也要常随母妃在京中走动,遇到的人事自然不少。偏有些心思狭义之人只怕见不得人好,倘若母妃不在跟前,你也很该学着立起来。”   陈王妃又为她细细的点评了一番今日王府中众人的表现。黛玉认真听着,偶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却也有些道理。临最后陈王妃方道:“北静王府这一辈只北静王同水韵郡主两个。异姓王身份尴尬,似北静王府这样没了兵权的尤其是。但水溶其人心思不小,睿儿虽与他有些交情,却不深交。水韵倒不似她兄长,只一点,水溶曾有意让他妹妹嫁给睿儿,为这事没少在宫中活动。水韵那丫头也大抵是动了心思,你今日被她撞上,多半是有意为之。你心中有数的好。”   “世子呢?”黛玉忽闻此事心下翻滚,再想到水韵那番折花之论实在厌恶。   “睿儿没这个意思,我可以保证。我说与你听,不过是不想他日你从旁人口中听到,只怕更会多想。”陈王妃只道。   黛玉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母妃的意思玉儿明白,我与那水韵郡主虽不过见了两面,但没回都觉得她似乎藏了什么事一般,如今方知道只怕是觉得我抢了她的位置罢了。”她自是不能理解水韵那眼中的痛苦情意,情爱之事其实她还不太懂。   不过心中到底堵着一口气不顺遂,明知徒元睿亦无辜,终究难平,陈王妃有心瞧好戏含笑的在黛玉耳边教了几句,黛玉闻言眼中笑意盈盈,却是有了主意。   徒元睿回府之后仍往黛玉处用膳,陈王妃虽偶尔瞧长子的笑话,但这样事情上却是不糊涂,晚膳从来都是让他们一块用,不必过来陪她,也是让他们增进感情之意。   不想今日个,徒元睿只瞧着那满桌的菜色脸色就微微变了变,非为其他,那一桌子的菜皆是他往日不吃的。黛玉笑盈盈道:“世子辛苦了一日多吃些才好。”却是亲手夹了一筷子的青椒放在徒元睿的碗里,一面催促他快吃。   徒元睿沉默了一会夹起那青椒就送入口中,直接快速的吞下而后放下筷子看向黛玉,轻挑眉“母妃和你说什么了?”   “世子说什么?”黛玉不解道,眼中满是笑意。   徒元睿见此也不生气,慢悠悠的夹起青椒送到黛玉的碗中含笑道:“偏食可不好,玉儿也尝尝。”   黛玉瞧着碗中的青椒,微微蹙眉,无他,她也不爱吃。还有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吃这个的,黛玉偷觑着徒元睿的神色。这一桌子的菜多是由母妃提供的消息。她往日里虽有观察,但许是因为两人一块用膳的缘故,有些菜却是不会上的,倘不是母妃透密。黛玉倒是不知道徒元睿有这般不吃之物。   徒元睿自然发现黛玉再看,倒也不恼,淡笑的夹了一筷子胡萝卜放进嘴里,半点看不出不爱吃的模样。黛玉露出疑惑之色,难不成母妃弄错了?   黛玉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唤了人撤了这一桌的菜,紫鹃和雪雁忍着笑意上前收拾,很快就将桌上的菜撤下,很快就上了一桌另外的菜色。   “不闹了!”徒元睿微笑道。   黛玉只道:“何曾闹什么,不过试试菜色,竟然睿哥哥不喜欢,换了就是。”   “就是大理寺断案也该叫人知道个明白,玉儿总该叫我知道错了什么才是。”徒元睿道。   黛玉道:“算不算错,我可说不着,今日个去建安王府拜寿,北静王府的谁郡主巴巴的找我说话,说些故弄玄虚的话,我却是听不大懂。”   总算知道是哪里来得事,徒元睿叹息一回,母妃当真是不客气。   “可是生气了?”徒元睿问道。   黛玉微蹙眉“我为何要生气,母妃说你必无此意。我只是不明白。”      第二十七章      “那是你太小。”徒元睿笑道,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于他而言,黛玉不过是个孩子,去和一个孩子说情爱之事岂非他糊涂。这事也就这般了无痕迹的过去了,徒元睿另寻了个时间同母亲深谈,他不介意母亲教导玉儿,但不是所有的都是对的,他必不需要世俗认定的哪种妻子,黛玉也不需要将自己变成那样。   “睿儿,你可曾想过倘若有一日你后悔了,那么已经受你影响的玉儿该如何自处。”陈王妃淡淡的反问,她自己就非世人眼中合格的主母,幸而遇上了徒景钰。但就算是她在某些时候也维系着这份平衡。   长子也许受到她的影响所以并不喜欢那种寻常的闺阁姑娘,但是他如今还年轻,如果有一日他醒悟或是后悔了呢,她自然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是那等无情之人,他仍然会善待敬重玉儿,但到了那时,仅仅善待和敬重是不够的。   “母妃过滤了,倘若真有那么一日,玉儿比我更有决断,她不需要同情和怜悯。”徒元睿不认为会有那么一天。   但这样的话显然说服不了陈王妃,既然都无法说服对方,也只能暂且搁下只看以后。   阳哥儿倒是记着上回同黛玉的约定,撺掇黛玉提出门的事情,黛玉倒是有此意,只徒元睿这段时日很是忙碌不得闲。这也就算了,有一回阳哥儿与黛玉在院子下棋,复又提起此事,不想被难得早归的徒元睿听了正着,黛玉求情之下,阳哥儿尚未完成的抄书单子还是再添上三本。   瞧着阳哥儿可怜兮兮的背影黛玉生了恻隐之意“阳哥儿又不曾做错什么,这样太过分了些。”   徒元睿坐在棋盘前正瞧着残局,听了这话抬起头看向黛玉剑眉微挑“玉儿觉得我罚错了?”   “这是自然,阳哥儿不过是想同我们一块去玩,睿哥哥这般处罚却是好没道理。”黛玉直言道,在徒元睿面前她向来不掩藏自己的想法。   徒元睿在残局之上落下一子而后笑道:“玉儿,我们打个赌可好,倘若我并没罚错,你亦要受罚。倘若我罚错了,不只阳哥儿不需受罚,我答应你们一人一件事情,可好?”   这却是有趣,只黛玉却知道他的性子,很是怀疑其中之意。蹙眉思索,受不受罚什么的,黛玉并不放在心上,只答应一桩事情却很有吸引力。   “可想好了?”徒元睿含笑问道。   黛玉美目微转度步上前轻取一黑子落在棋盘之上:“睿哥哥会这般说必然有十足的把握,阳哥儿虽性子跳脱,但向来行事有度,我自是信他。”却是应下了。   明眸的少女微扬头颅,如初生的花儿迎着风悠然绽放,褪去曾经的纤弱与自艾,越发的动人心魄。徒元睿含笑看着,敏儿慧,他等着她长成的那一日。   只是美好的一瞬却被忽来的声音打破“世子,世子妃!”香荷从院外进来对着两人行礼禀报道:“贾家派人求见,王妃问世子妃的意思。”   黛玉眉头微蹙“来得是谁?”想来应该是那府里头的主子,不然母妃不会问她的意思。果然听得香荷答道:“是贾家大房的少奶奶。”   凤姐姐吗?是了,那府里头两位太太,大舅母一向不得外祖母的意,且行事确实有不妥之处,二舅母倒是常年以荣国公女主人的身份出门应酬,但外祖母不至于糊涂到让她来。   王熙凤此刻恭敬的坐在王府上房,虽有意奉承,但对着陈王妃淡然的态度却是说出口,只盼着林妹妹早些过来。   黛玉掀帘进来的时,王熙凤忙起身。陈王妃含笑“玉儿过来!”   “母妃!”黛玉顺着陈王妃的意思走了过去,依着陈王妃坐下。   “琏二嫂子也坐下吧!”黛玉转头对着王熙凤道。陈王妃亦道:“有什么事情坐下说吧!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玉儿在你们府中住了几年,史太君亦算是长辈,竟然想见玉儿,我自然不能不让去。但有些事情却是要说在前头。玉儿虽然小,但也是圣旨赐婚,我们王府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世子妃。没得外八路的亲戚倒是比起王府世子妃要尊荣。”   王熙凤早从自己母亲那里知道陈王妃是个厉害的人,但不成想到底是低估了,这么一番话,饶是王熙凤想来能言善辩的都只能低头应是,说不出什么来。毕竟倘若王妃不提,只怕到自家府中,可不是没多少人记得起林妹妹,不,世子妃的身份。   眼见陈王妃三言两句的打发走了王熙凤,黛玉亲手捧上一杯茗茶柔声道:“母妃这是吓坏琏二嫂子了。”   陈王妃接过茗茶,啜了一口放在一旁,伸手轻轻的点了下黛玉的额头“倘若不是怕你抹不开面子,母妃何必做这个恶人。到底那府里养了你几年,史太君又是你外祖母,既然那府里打着她的名号要请,你也不好一直不去。只是我养的好好的姑娘可不是给别人欺负的,你心软,母妃可是不答应。”黛玉如何不知道,抱着陈王妃的手臂笑意盈盈“母妃最疼玉儿。”   贾家此番以赏花的名义往王府递帖子请黛玉前去,贾母之意固然是一个,另一个却是同之前的建安王府寿宴有关。   黛玉自嫁入王府却不曾随陈王妃在京中走动,兼宫里头曾有流言要为徒元睿择侧妃,几番相交之下,贾家众人亦不认为黛玉在王府中很得重视。   不想建安王府寿宴,陈王妃亲领了黛玉赴宴,对黛玉的疼爱之意明晃晃的表现出来。王子腾夫人在座自然瞧得分明,回府之后与王子腾说起,亦觉得贾家当借此与永安王府攀上关系。只是王子腾亦深知自家妹妹只怕已然得罪了林家,因而不敢将此事交由王夫人,而是让自己的侄女去做。   不只陈王妃不放心,徒元睿亦不放心恰这几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他索性到宫中告了假陪着黛玉去了贾府。只对黛玉却道是好歹见见长辈。   徒元睿骑马护送黛玉的轿子至荣国府门口,贾家原以为只黛玉前来,不想徒元睿竟然也同来。幸而贾家的男子都是没什么要职的,这会儿倒是好找的很。贾赦领着贾琏贾琮贾环亲迎,不多时隔壁宁国府的贾珍贾蓉父子亦来了。荣国府中门打开,众人俱在门口亲迎,徒元睿未下马就瞧见了门口这一堆的人,剑眉微挑,不置可否。在荣国府大门前翻身下马,贾赦立时就应上去只是对着那一身威严到嘴边的外甥女婿却是吞了回去只笑道“下官参见世子殿下。”   “贾将军客气了。”徒元睿淡淡道,贾琏几人也跟着上前见礼。黛玉的轿子却是直接进了中门往内院而去。   至于徒元睿则有贾府男人陪着进了荣国府前院,徒元睿漫不经心的同贾家众人说话,只微微扫了下在场的贾家人道:“如何府上那位含玉而诞的公子不在,我久闻其名,却是未得一见。算来如今也是亲戚,正可一见。”   其实有陈姑姑等人跟着,贾家人如何也不敢欺负了黛玉去,徒元睿跟来却是为着那贾宝玉的缘故。黛玉同阳哥儿好,两人时常一块说话,黛玉偶有提到宝玉年纪比他大,虽聪慧异常,偏不爱读书之语。阳哥儿惯来是个不服输的,偏对那贾宝玉生了好奇之心。不好缠着黛玉倒是问了雪雁。   雪雁不若紫鹃聪慧,不曾想那般多,见三公子问,自然略说了些事情,只道宝玉再温柔不过的人。只阳哥儿人小鬼大的,只觉不好,自家嫂子这般好的人,那贾宝玉成日的缠着,十之*没按好心,心内对贾宝玉就生了不满之心。及至知道黛玉要往贾府做客,立时就寻了大哥,期期艾艾的把话说了,只道,他要同去保护嫂子。   阳哥儿原想着将功折罪,倘若他保护了嫂子,大哥定要奖他的。不想算盘打得极好,徒元睿只敲了他的头驳回了他的打算。   徒元睿自然不怀疑什么,倒是一个温柔小意只在内院厮混的少年对着他的妻子献殷勤什么的必须要杜绝的好。   贾宝玉此时自然在后院贾母房中等候黛玉,但徒元睿既然开了口,就算贾政不在,贾赦派人来唤,道是世子要见他,贾母自然也不会拦着。   贾宝玉只能不舍的离了主院,去前院陪着贾赦待客。他原先尚有些不满,待见了徒元睿心下很是欢喜,非为其他,徒元睿生得极好,只是他虽年轻,但位高权重,若非收敛等闲人不敢轻忽,但贾宝玉是个痴人,却是感觉不到这些的只觉得他生得极好,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林妹妹。   徒元睿既然把人唤了来自然要说上几句话,贾宝玉若要说笨自然不会,不过是不通世俗。不过几句话,徒元睿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有趣。      第二十八章      徒元睿对着荣国府的那些东西无多大的兴趣,那些咿咿呀呀的戏剧听得他脑门疼,与其听这个倒不如和贾宝玉说说话,当是逗个闷子。   毕竟这年头这么实诚的人可不多了,国贼禄禄什么的,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当着他的面提,这要怎么说?亏得是生了个公卿之家不然依贾宝玉这呆性子早叫人打死了。也算是这贾政好性,这样的儿子也不管着。   “依你说那庙堂之上看来都是些愚人,不若你明理?”   “也不是这般说,只功名利禄什么的我瞧着却是没多大意思,倒不如每日里赏花读诗的好。”宝玉只道“这么多姐妹里,就林妹妹的诗做得最好。世子以后可千万别拘着林妹妹,应该叫她多做些诗才是。”宝玉见徒元睿和和气气的,只当他也不是那等世俗之人,笑着将自己的一些见解分说。   却不想话落,茶盏重重搁在桌子上的声音让他一惊。徒元睿原不过是当听个乐子,但辱及黛玉他却是不能忍。   徒元睿气势展露,唬得宝玉一跳,缩手缩脚的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贾琏一直注意着这里,听了响动立时就走过来赔笑求情“世子息怒,宝兄弟年纪小不懂事但凡有失礼之处,还请世子从轻处置。”   贾家的男人自然是愿意讨好了徒元睿,但偏徒元睿只点了贾宝玉陪着,饶是一向对宝玉没有太过意见的贾琏瞧了也是心中不忿,这宝玉成日在府中待着知道什么,倒不如让他露个脸,指不定就能得到个好处,要知道这位可不是只有身份的王府世子,人现管着禁卫营,手中稍微露出点,也就够他们享用的。只是贾宝玉真的得罪了世子,他却是不得不出来求情,不然里头贾母就饶他不得。   徒元睿似笑非笑的扫了眼呆愣愣的宝玉“荣国府好教养,贵府的公子一口一个碌碌的,也不知是说谁?修身齐家方平天下,贾大人若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还做什么官。我这就上奏陛下还是叫贾大人回家好生教导儿子的好。“贾赦贾珍这会儿也听到动静过来,贾赦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他向来看不上贾政,若是让世子把贾政的官给弄没了那才是乐子。   贾珍却是比贾赦明白的多,一笔写不出个贾字,贾政若是没脸,贾家自然也没面子。立时就求道:“世子,宝玉自幼体弱养在老太太跟前,没大见人,请世子千万不要同他计较,好歹看世子妃的面子。家叔一直勤于公务,这才没得教导,待家叔回府,下官必转告家叔,严加管教。“徒元睿瞧瞧提起贾政就脸色灰白的宝玉嗤笑一声“既然这么说,看世子妃的面子今日也就罢了。只府中到底疏漏了些,既然是年幼不知礼,那就多看些书,学学道理。四书五经都抄几遍,圣人之言多想想也就是了。”   “正是,世子所言正是道理,明儿个起就让宝玉在府中好好的抄书。”贾琏贾珍忙应和道,却是把此事定了下来,只要不牵连贾政的官职,抄书什么的不过是小问题。   黛玉被直接迎进了贾家后院,一落轿,就见邢王二夫人为首领着贾家女眷在仪门亲迎。   邢夫人满面笑容的迎上来“老太太念了许久,世子妃可算是来了,快请。”王氏端着一张脸挤出一抹笑意亦道:“老太太□□着,世子妃快请入内。”   黛玉对着两人颔首致意,就往里头而去,一路上丫头婢女都是殷勤的问好,及至到贾母房中,早有丫鬟打起了帘子,黛玉脱下披风入内见了贾母一脸激动的模样,思及往日里外祖母的疼爱,黛玉也是眼中带泪,扑过去,抱头哭泣。   其余人见此也跟着抹泪,好似真的伤心不已。陈姑姑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既然没那份伤心,假意摸泪又有什么用。   不过到底是怕黛玉哭久了不好,回头出去叫世子瞧见世子妃红了眼眶只怕她们都要挨不是,因而忙上前劝道:“世子妃快别伤心,哪里上门做客反倒是自己先哭起来的,回头世子知道该笑话了。”   黛玉原就是一时激动,这会儿听了陈姑姑之言忙擦了眼泪抚慰贾母道:“是我的不是,倒招了外祖母也伤心。”一面说一面从贾母怀中起身坐好。   贾母由鸳鸯帮着擦了眼泪,拉着黛玉的手坐定心里到底记挂着黛玉过得如何,又有陈姑姑刚才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忧虑多了问了些。   黛玉聪慧明白外祖母的担心不说其他只接着陈姑姑的话笑着道:“外祖母是不知道,他那人最是不讲理的,又爱管事,从前我不过是想母亲了略哭了一会儿,叫他看出来了追着问,我不说,他倒是厉害拿了我身边的人问,只说是没侍候好我,就要罚,闹得我不行,偏又说不过他。如今等闲可不敢哭,没得连累了身边的人。“虽是抱怨的话,但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贾母听了只连声道:“好,好,好,就该这样,玉儿你就要一个管得住的管着。世子这样可不就是疼你,你可不能领情。”   “外祖母这是没见着人就偏心了,我可不依。”黛玉笑着道。一时惹得贾母越发的笑得开怀。   黛玉含笑的扫了眼屋内众人,未见宝玉倒是有些纳闷,不过随即想到宝玉如今大了,她也是嫁了人的,再这般见面确实不和规矩,想来是外祖母打发他出去了,只点点头暗道:这样才是正理。   这般想着美目一转正好瞧见宝钗含笑的坐着,只身后立着两个嬷嬷,黛玉微蹙眉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陈姑姑,见她点头,心中疑惑更深。   既然打着赏花看戏的名义请了人来,自然少不得铺陈开来,宁荣两府的女眷并着薛家一起,惹人闹闹的一块听戏,黛玉是客如今位尊,王熙凤自然先捧了戏单与黛玉笑着道:“世子妃可千万赏我的脸才是。”   “自然该外祖母点才是。”黛玉转身将戏单递给贾母,贾母笑道:“今日个就是请你来听戏的,自然要玉儿点,外祖母正想听玉儿点的戏。”   贾母这般说,黛玉方点了一出,次后贾母点了一出,众人具是点方开戏。黛玉陪着贾母坐在上首听戏,目光却不时落在薛宝钗处,果然见她行事皆与众姐妹不同,不时有身份的嬷嬷说几句。而三春也离她远些,不大说话。   黛玉这般贾母自然注意到了,只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多言,及至宴席过半,贾母起身更衣,黛玉随着一块回了贾母院中陪着说话,方提起这事。   “我瞧着薛姐姐身边的嬷嬷好似从宫中出来的,既然有心为姐妹们寻个好的教养的嬷嬷,怎么不给二姐姐三妹妹她们也配上?”黛玉猜度其中只怕另有缘由,虽虽未明问,却也是这个意思。   贾母扶着她的手在软塌上坐下只叹息道:“玉儿既然瞧见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薛家姑娘当年进京就是为着采选,如今宫里传出话,来年三月要才选,薛家求了你二舅母出面请了两个教养嬷嬷教导规矩。你二姐姐她们却是没这个打算,自然也就没配。”   这却是了,只是当初不是说才选之事罢了吗?薛家进京一年有余未曾听说此事,如何这会儿又提起?只是见贾母不欲多言,黛玉也就不追问只道:“难怪如此,只是二姐姐她们虽不用入宫才选,但薛姐姐身边都跟着两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二姐姐她们没有岂非叫人看了笑话。到底二姐姐她们才是正经的府里头的姑娘,倘若叫外人瞧见了岂非轻视了二姐姐她们。再则如今京中的姑娘就算不入宫也会延请有声望的嬷嬷教导,这以后对二姐姐她们总是好的。”   贾母闻言点点头道:“玉儿惦记着姐妹们,你的意思外祖母明白。也罢,虽说外祖母不管事,但咱们府里的姑娘也没得叫人小瞧了去。这事外祖母有数,你只放心。”   祖孙两个复又说了会话,方回了席中。黛玉再瞧贾家三位姐妹也只在心内叹息,各有各的难处,姐妹们都是好的,偏各有各的难处,邢王二夫人岂会真心为她们考虑,不然怎么会薛姐姐有,她们反倒是没有。只希望外祖母会多上点心才好。   黛玉原本打算时辰差不多就回去,却不想贾母拉着她的手不忍离去只道:“这么久才来看外祖母也不多留一会儿,下回还不知什么时候再过来。”   黛玉无奈只笑道:“外祖母说得玉儿不孝,该明儿一定还来,外祖母宽心。”   “你如今嫁了人如何能一样,但凡女子自然还是以夫家为重,没得惹王妃不悦,外祖母瞧着你过得好就行,只这会儿来了好歹多坐坐。”贾母道。      第二十九章      黛玉闻言自然不能再走,只又坐下陪着,另遣了紫鹃去前头告诉徒元睿要用了晚膳才走,倘若他有事就不必再等,留了人她待会儿自己回府。   少时紫鹃回话“世子道,世子妃只管玩着,他今日个没什么要紧事,等了世子妃一块回府。”   不说听了这话旁人如何想,贾母却是不住点头,果然是个体贴和顺的人。她初时只想着那是皇室宗亲出身,又兼年纪轻轻就受重要只怕性子不会多好,唯恐他慢待了玉儿,不想果然这凡事就讲究一个缘字。只怕再得不到这般的好姻缘。   晚膳仍是黛玉坐了贾母身侧,只是她一转头却见袭人捧了杯盏在一旁侍候,很是愣了会,袭人是宝玉身边的人,怎么也没有让少爷的跟前的丫鬟出来侍候人的。不过贾家的规矩历来说不清,指不定又是谁的意思,黛玉只做未见,不打算理会。   不想她虽有此意,旁人却放她不得,袭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泪痕哑着声音哭求道:“林姑娘,求您救救二爷吧!”   这一下唬了众人一跳,王夫人首先就做不做了厉声道:“宝玉怎么了?你个糊涂东西还不快说。”   袭人方抽抽搭搭的道:“不敢瞒老太太,太太,宝二爷在前头不知哪句话得罪了世子,世子发了火说是要追究老爷教子不严之罪,虽然被前头几位老爷劝下了,却也罚了宝玉抄书。待会儿老爷回来只怕饶不得宝玉,林姑娘好歹看在二爷一向护着您的份上,求求情。”   贾赦贾珍不糊涂,之前宝玉得罪徒元睿之事,皆叫他们瞒着不往里头递话,却不想瞒住了上头没瞒住下头,袭人向来一眼不见宝玉就要问的,眼见宝玉去了前头那么久没回来就寻了个空隙找了宝玉身边的小厮茗烟来问。那茗烟惯来侍奉袭人惯了自然没瞒着,虽不知道具体为着什么事,但想着他们爷的性子也猜着约莫是说错了话。   黛玉初时也叫袭人吓了一跳,待听到抄书什么的也就明白,只怕是宝玉又说呆话叫他看不过眼,故此有这一事,至于追究教子不严什么的多半不过是吓吓宝玉。   只是黛玉这般想旁人却未必如此以为,王夫人变了脸色对着黛玉只道:“外甥女难得来一趟,论理不该说这话,但宝玉性子最是和顺,从来没和谁红过脸,拌过嘴的,怎么这世子空口白牙的就要罚。就算是皇家也没这个理。”   黛玉闻言脸色立时就沉了下去冷笑道:“二太太这是疑心什么,宝玉向来说话没个分寸,你们自己人听了也就罢了,倘若叫人外人听见自然觉得不妥?世子不过是为着宝玉好,叫他抄几本圣人之言,定定心,就是二舅听了也只有高兴了份。到了二太太这里倒是我们处心积虑的要害宝玉不成。”不过是罚抄几本书,阳哥儿每日里也抄书,如何到了这里却成了不得的事情了,虽王氏不好,但是她还没小心眼到记仇宝玉,只是她无此小人之心,但其他人却未必这么想。   王氏被这番话气得脸色发红手指着黛玉“你,你,我知道恨我,如今却是故意为难宝玉。可宝玉有什么错,你明知道老爷一向对宝玉要求严格,今日个的事情叫老爷知道,必要打死宝玉的,你好狠的心,可怜我的儿,倘他有个万一,我也不活了。”一边拍着胸脯一边痛哭。   李纨探春见此忙上前安慰,黛玉不妨变成这样有些发愣,转身见贾母亦是一脸阴沉。一颗心如同坠入冰窖,凉意入体。撑着身体看着贾母并不出言。   贾母扫了眼大哭不止的王氏叹了口气对黛玉道:“玉儿,你同世子说说,这处罚还是算了的好,宝玉不好,自有你二舅管,若叫世子罚却是不像。”   “外祖母也以为这是我的意思?”黛玉不理会贾母前面的那些话,只问道。   面对黛玉的目光,贾母有些不自在“玉儿,你一向懂事!外祖母自然信你,只是这事到底不妥。”   懂事,她懂事不过是顾虑着疼爱自己的人的感受,但是却不是让人以此为刃倒过来伤她。“我却是没瞧出不妥在那里。”黛玉豁然起身“既然府中不欢迎,我也不留,宝玉是贵府中的爷们,我们自然管不到。二太太放心,我们这就离了贵府,没得白担这个罪名。”   说完就拂袖而去,王熙凤瞧着不对忙要拦着,但陈姑姑几人在前,谁的面子都不给,却是一把推开。黛玉挺起胸膛就向外而去,身后贾母的哭声只若未闻。   贾母不想黛玉会如此,拉不下脸去唤人只道:“这是造孽呀,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这是要我命。”众人忙苦劝不止。   黛玉冷着一张俏脸直出了后院往仪门而去,就见仪门处立着一挺拔的身影。心内酸涩,黛玉擦了擦眼角走了过去,却不知说什么好。徒元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咱们回去!”   黛玉点点头,任由他牵着上了府里的轿子,徒元睿没骑马同黛玉一块坐在轿子里,幸而轿子大,黛玉又身形小,倒是不显的挤。   这会儿天色已有些暗了,黛玉闷着头坐着不出声。徒元睿初时不言,过了一会儿见她还这般,唯恐郁气结在心口反倒是不好。叹了口气将人抱在怀里,黛玉要挣扎,挣不开,过了一会儿却是不动了,只闷闷的道:“你也要笑话我是不是。”   “笑话什么?玉儿一片真心,只是那府中之人没眼光瞧不见明珠,反倒是把顽石当宝贝。不过幸好我一向是个有福,让我得了。”徒元睿只道。   黛玉原还有些气闷,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这是夸她,还是夸自己?抬起头看他一脸正经的模样黛玉再忍不住笑道:“母妃可没说你这般不害羞的,人家还难过,你倒是夸起自己来了。”   “何曾是夸,这可是顶顶的实话。心情好些了吗?”徒元睿摸摸她的额头笑着道。   黛玉又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出声,其实她没那么难过了,有些事情不是没想过,只是不大愿意承认,总是忘不了刚进京那时候外祖母的真心关切。如今到底是看明白了,她姓林,不姓贾,就算再疼。越不过宫里的元春,越不过宝玉。   黛玉败兴而归,对那府里算是彻底冷了心肠,不愿再管。但徒元睿可不是大度的人,原本给那府里几分面子不过也是看在玉儿的份上,可他捧在手心的人倒是叫她们给弄哭了,倘不给他们的教训,倒是他无能了。   徒元睿忽然离席,贾家男人都不明就里,直到永安王府的轿子离了贾家,众人才弄清楚怎么回事,具是脸色难看。本来好好的拉关系倒是变成得罪人,偏后院主事的一个是长辈,一个太妃之母,他们也说不得。倒是贾赦特特等了贾政回府一阵冷嘲热讽的,道贾政娶了个好妻子,养了个好儿子。   贾政从大哥的讽刺中知道了情况登时气的身子乱颤,派人拿了宝玉过来,压着就是一阵棍棒打。等到贾母赶来救时,宝玉背上已经是一片血痕。   王夫人还要扑在宝玉身上哭,却被贾政拉起一道斥责了一顿,言其不慈无礼。王夫人如何肯应下,又是一阵吵闹,整个荣国府忙忙糟糟的没消停。   贾母年老被这些刺激气得晕了过去,众人这才慌了手脚,将诸事放开忙不迭的派人去请大夫,已然是宵禁自然请不到太医院的太医只能先请了大夫来看,次日清早才又请了太医。好在不过是一时情绪激动无甚大碍。   贾母到底是老于世故,昨日个因为黛玉的表现一时失了分寸这会儿理清楚才明白自己行事却是错了,后悔不迭,却也莫可奈何,只能尽力补救。头一个就是命人拿了袭人要赶了出去。这样的心大的丫鬟还留着做什么。   只是贾母看得清楚,王夫人却怎么肯把自己的心腹赶出去,再者她私心里压根没觉得袭人错做了。王夫人拦着,宝玉又舍不得,趴在床榻上苦求。他挨了一顿打却仍然懵懵懂懂的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袭人是他心上头等的人,且又是贾母,若是王夫人他只怕不敢开这个口。   因着这两重之下,袭人到底是留了下来,只是从一等丫鬟变成了三等,贾母另指了琥珀到宝玉房中顶了袭人的缺。不说宝玉房里后来的热闹。只说处置完府里头的事情,贾母就开了自己的私房唤了王熙凤,让她跑一趟永安王府求见黛玉,想来修补关系。   王熙凤心中自然不肯,要知道那陈王妃的厉害她可是已经领受过的,当初应的好好的,又让林妹妹受了委屈回去,王府哪里会轻轻放过。她心底里亦埋怨王夫人行事太过分,昨日的事情她们早就问过了,又没打又没骂的,不过是说了几句,罚了抄书,哪里就是什么大事。偏宝玉金贵,人家未来的王爷,论官职也是二品大员,还说不得宝玉一个白身了。   可惜她一个孙媳妇,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到底是跑了一趟,却连王府的门都没进,更不要说见到黛玉。   不过三日,那贾政头上的五品官职也丢了,徒元睿虽不在意,但也没打算给贾府的人留面子,若是因为得罪了自己丢官职,指不定还有人要为那贾政说话。他也没自己动手,不过是找工部尚书说了几句话,查了查贾政的公事,用工部尚书的话,工部不需要这样尸位素餐之人。      第三十章      贾政去职,贾家之人自然不服气,只道虽他们有错在先,但为着区区小事,就逼得亲舅舅丢官,却也是太过。言语间皆是恨黛玉绝情之意,贾家虽无人在朝,但贾史王薛连城一气,这样的事情少不得通知了亲戚之家。王子腾知道自己的好妹妹把一桩好事生生败成了祸事,也是气得不行。但到底是自己的妹夫自然不好不管。   王子腾比起贾家的男人清醒的多,明白事到此处去求情什么的只怕未必会有用,倘若徒元睿真的念及亲戚关系就不可能将贾政的官职弄丢,既然不能修复,那么索性就对上。   这日大朝会,诸事议毕,随驾内侍正要宣告退朝,王子腾眼角向后,御史台一人正要出列,却不想被同列一人抢先一步道:“臣有本启奏!”   却是参那荣国府逾制,当家之人袭得将军之职,却用着国公的规格,无视朝廷法度,且贾家长幼无序,无爵幼子却当了将军府的家,乃是对朝廷袭爵制度之不满之意,如此目无君上者当严加惩处。   洋洋洒洒下来总结起来就是贾家不能轻饶,之前欲出列的御史听罢同僚之言心下暗道不好,正犹豫是否要依之前之事行事,微抬头恰好对上上官左都御史冷冷的目光,额头冒汗,立时低下了头不敢再有其他心思。   王子腾倒是有心出列为贾家开脱,他正好和林海同列,才微抬步子正好看到林海一脸淡然的神情,心中一禀。左都御史乃是林海的同科,今次之事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他却是忘了,能从扬州盐政脱身之人岂是寻常。这般一想抬起的脚又落了回去,却是一言不发,贾家之事虽然看着不像,但到底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大罪,不过是些小节,伤不到根底。   果然此事最终不过是皇帝下旨申饬贾家,令其整顿内务,将贾赦的爵位再降了一等也就罢了。   贾家接到圣旨却是晴天霹雳。今日被参的不是该永安王府,如何变成他们府邸了。不过再不满当着传旨内侍和礼部的来人也不敢有异议。只能任由礼部的官员负责收缴逾制之物,老老实实的修改府邸规制。   永安王府内,陈王妃听了下人的禀报,满意的点头。打发了人出去,张嬷嬷笑着道:“这家人总该是消停了,我跟着娘娘这么多年,也没见着这样的人家。”   陈王妃道:“只怕也难,不过且先放着。到底亲家疼女儿。”忽又笑了笑“只是睿儿这回可是被比了下去。”   “那家人惯来没脸皮的,你叫门上的人注意些,别放了人进来扰了玉儿,还有玉儿身边那两个丫头,都在那府里待过,别叫人哄骗了去给玉儿添堵。”陈王妃不放心的叮咛道。   张嬷嬷应道:“放心放心,紫鹃和雪雁都是忠心的,再者还有陈姑姑看着,错不了。只这事可要叫世子妃知道?”到底是大事,瞒不了多久的。   陈王妃笑了笑“有什么不能说的,玉儿虽心软但也不糊涂。那府里这般待她,要是再不醒转过来,我就真该好好教教。你去看看玉儿这会儿是在西苑看书还是在碧云阁,若是没什么事,叫她过来陪我说话。”   张嬷嬷答应了就转身出了主院,先往碧云阁,不想黛玉却是在西苑徒元睿的书房看书,又转向西苑。   黛玉听说陈王妃找,就放了书随张嬷嬷往主院去,进了屋内,陈王妃见黛玉一身素净的衣裳忙拉了过来在身边坐下嗔怪道:“这天儿也不多穿些,怎么就穿这个,香荷紫鹃呢?是怎么侍候的?”   黛玉倚在陈王妃的身侧,搂着她的手笔笑着道:“才在看书,屋里烧了碳,不冷的。”陈王妃点点她的头“虽屋里不冷,出来岂有不冷的,好歹换了衣裳再过来,这一路走来真的受了风那才遭罪。”   “母妃说得是,再不敢了。”陈王妃是真心关心她,黛玉如何会不领情。见黛玉听了,陈王妃这才罢了,另吩咐了香荷去碧云阁取了黛玉的衣裳送了过来。   陈王妃唤了黛玉来,却是为着贾家之事,这几日因着陈王妃有意隔开了,黛玉却是未曾见到贾家的人,亦不知后续之事。及至听说此事,亦是一愣。陈王妃自然不会同黛玉说徒元睿与贾政丢官之事有何干系,毕竟这事乃是工部内部之事。贾政丢官乃是他自个办事不力。只不过倘若没有徒元睿在后头,工部尚书是否会为了这些事情查贾政这么个太妃的生父,这却是另说。   但不管如何,贾家意图借她牵连徒元睿,叫御史参王府之事,却是叫黛玉又羞又恼。虽此事未成,但那府里确实有这个意思。   黛玉眼眶湿润,却强忍着不叫泪水落下,原本冷了的心更加的冷了。伏在陈王妃的怀里黛玉闭上眼,罢了,以后那府里再不去了。   陈王妃轻柔的拍着黛玉的背安抚着怀里的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徒元睿下朝之后被皇帝传唤去御书房,耽搁了许久回府之后已然是将近晚膳之时。回西苑换了身衣裳就往碧云阁去。   才进了碧云阁就见里头很是安静的模样,香婵正掀了帘子出来要往西苑去问问世子可曾回来,不想一出门就见世子在眼前,就要请安,却被徒元睿抬手止住。   徒元睿自掀了帘子进了屋里,见黛玉半倚着软塌上,人有些闷闷的,听见声音也不曾回头,待到人到了眼前才发现忙起身,略有些不自在道:“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倒是叫我吓了一跳。”边说着边从软塌上起身,又换了紫鹃去催下头送了晚膳,就是不看徒元睿。   只是黛玉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住徒元睿,他伸手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别忙了,不急。”将黛玉的脸捧起不让她躲开,果然眼圈泛红,想来是哭过了。   徒元睿在心中叹了口气,府里头好好的,能招玉儿哭的事情可不就是那一件。   “母妃都同你说了。”既然黛玉都知道,徒元睿也就不瞒着“可有什么想法?”   “原就没什么,你别担心,我好着,只不过是风沙迷了眼。何曾有什么,不信你问母妃去。”黛玉推开他的手,转过头去。   徒元睿见她这般也没再追问,一时静默,黛玉忍了一会儿倒是自己转过头去,见他一脸纵容的模样,微红了脸倒是她有些无理。   “确实没什么,刚不过是想起了母亲才有些难过。其实母亲一直都惦记着外祖母,她还在的时候常同我提起,只说不孝,离京千里,多年未能见外祖母的面。直到母亲去前也还惦记着这个。”黛玉的话中有些离索之意,她进京未尝没有弥补母亲遗憾之意。   徒元睿伸手揽住她安抚道:“你是岳母唯一的女儿,若是岳母泉下有知,也只会希望你安好。”   黛玉擦了擦眼角露出一抹淡笑“母亲最疼我。”   “岳父大人听了这话只怕要吃醋的。”徒元睿笑着接道。“父亲才不会,你乱说。”黛玉嗔道。   “会不会的,我可不知,只明儿个还是要过府同岳父大人说说这事,没得叫岳父担心才是。”徒元睿道。   黛玉心里亦有此念,那府里的事情她不欲父亲担心,因而一开始却是没打算同父亲说,不想如今闹大了,显见得父亲已经知道些什么,她自然要去解释一番。   次日,因不是休沐,徒元睿不得空,黛玉只自回了林家,林海亦在衙门。黛玉唤了林管家问了些父亲日常起居,闻得父亲夜间偶有咳嗽,又亲自下厨炖了汤。   稍晚,林海同徒元睿翁婿两人一道回了林府,黛玉自与父亲细说当日贾家之事,又劝慰几句,宽林海之心。   其实贾家之事,林海已经知道,那贾家主子下人的不成体统哪里瞒得住事,只略微打听也就一清二楚了。不过到底比不得女儿自己来说,且又有女儿亲手炖的补品,林海面上虽言,让黛玉不必往厨房去,自有下人,何用她。但心中却甚是慰藉。   徒元睿下了衙门就往这来,却是打算用了晚膳后就接黛玉回王府的,不想黛玉却道,父亲这些日子身体有些不适,她想留在府中住几日,陪陪父亲,求他答应。   他早就有言,许黛玉偶尔回林家小住,自然不能不应,只是再想及晚膳时那一盅专门炖的汤,心内就略有些酸涩,他待玉儿也好,如何就没尝上她亲手炖的汤。因而只道:“贾家这一回丢了脸面和里子,待回转过来只怕要到岳父跟前服软道歉,玉儿留在这里没得让她们扰了,不若过些日子再来的好。”   黛玉一想不无此可能,倒不是她怕什么,不过是不想父亲为难。倘若她在,只怕父亲的顾忌多些。正要答应,林海却道:“不妨事,贾家之事自有为父在,扰不到玉儿。”   林海这般说,徒元睿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怀疑岳父的手段,只怕马上要领受的就是他。      第三十一章      黛玉在林家住到腊月才回了王府,期间贾家多次派人前来皆叫林海拦了,没让扰了女儿的心情。   贾家为着两房归位之事闹的不轻,贾政和王氏自然不愿,但圣旨之下由不得他们。贾赦难得硬气了一回,只道这是圣旨,若二房不乐意,他就上奏朝廷再请示一回。如此一来贾政和王氏这才老老实实的让出了主院。   荣国府和宁国府的匾额被拆了,贾家内政乱了这么多年,一遭正位叫京中人看足了笑话。人都只当那贾家该换人当家了,却不想宫中忽传旨意,却是允了宫妃回家省亲一事,那太贤德妃贾元春赫然在恩准之列。   旨意一出,王氏立时又抖了起来,立意要建省亲别墅,接了女儿回家省亲,贾赦却不大乐意,倘若是圣旨之前,他也会认为是阖府的荣耀,但如今两房都快撕破脸皮了,那二房的姑娘再荣耀又能如何。王氏三番两次拿贾元春弹压于他,贾赦心头火气,又一想难不成只你二房有女儿,却是难得的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虽无用了些,但那皇商家的姑娘都能去选秀,他一个将军的女儿还不行。却是发了狠请了教养嬷嬷要送迎春入宫参选。   黛玉虽未见贾家来人,但那府里头的事情倒是知道些,紫鹃是那府里出来的,有些个事情自然略问问也就打听的到。闻得贾赦要送迎春入宫参选,黛玉唯能叹气,迎春连在府里都过不好,宫中又岂是能过的。好在这也只是贾赦的想头,迎春未必会中选,且选上又如何,这是亲生父亲的意思。黛玉还能管不成,见贾家如今被绊住了,一时片刻的不会再扰他们也就罢了。   进了腊月,徒元睿以年关将近,陈王妃要教导黛玉家事的名义来接人,这才把人接了回府。不过虽是借口,但亦是实情。   黛玉回了王府给王妃打下手,好在虽然年关事多,但多有定例,真论起来,反倒是黛玉自己的事情让她有些手忙脚乱的。林海回京为黛玉补齐了嫁妆,其中最重要的却是田庄,才进腊月就有庄子上送来这一年的出息,这些庄子都是林海挑选的,出息自然不错。庄头管事也是看好的,自然不敢糊弄小主子。只黛玉头一回弄这个。幸而她聪敏,账册什么的不在话下,很快就上了手,忙了两日也就罢了。   陈王妃原想着让黛玉自己看看,倘若不行再教,见她自己摸索了,颇为可惜“我原想着还能当一回先生。”   情知是玩笑话,黛玉眨眼笑道:“玉儿见过先生!”却是福身一礼,逗得王妃“噗呲”一笑。屋内众人具是跟着闷笑。   年三十,照例入宫赴宴,黛玉如今亦习惯了。因着之前的事情,她打定主意随着众人一块,以免又遇上什么事。只是不巧,这一回她也被太皇太后留了下来说话。   好在这次太皇太后虽留她下来却也没说什么,只同永修长公主和几位老亲王妃说话,身边陪着的公主却是黛玉有过一面之缘的长泰公主。   长泰公主趁着黛玉偷瞧她的时候对着她眨了眨眼,回过头却是对着太皇太后请求“皇祖母,孙儿请睿堂兄的夫人去御书房走走可好?”   “长泰这是又想什么点子,玉儿可比你小,不许欺负她才是。”永修公主笑道。也只永修长公主敢在太皇太后前插话,那是亲母女,怎么都不会生气。   果然太皇太后亦笑道:“去可以,但是欺负人可不行,回头你堂兄该找你算账了。”   长泰公主盈盈起身笑道“皇祖母,姑母只放心,永安王婶只管把人交给我,绝不少一根发丝的还回来。若是少了,婶娘只找我。”   陈王妃笑推了推黛玉“长泰最稳妥,我放心的很,玉儿还不跟公主去玩,没得坐在这里闷的很。”黛玉虽纳闷长泰公主的用意,但事到如今也不能拒绝,忙起身对着太皇太后并诸位行礼,方随长泰公主一起离开了正殿。   长泰公主在前,黛玉缓步随后,尚在思索其用意,忽想到这位公主同水郡主关系极好,若是待会儿,想来不会,今日个是除夕宴,水郡主只怕入不得宫。   黛玉陷入思绪之中,却不妨前头的人止步。“在想什么?”长泰公主凑在黛玉跟前问道。   黛玉惊了一下,慌忙后退,脚步踉跄身子不稳就要倒下。长泰公主手一伸揽住黛玉的腰,脚向侧一迈。潇洒的扶住了黛玉的身子转了个圈,顺道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碰上柔软的怀抱黛玉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身前之人,后退一步回过神来福身一礼道:“多谢公主相救。”   长泰公主双手重新放下却不应,只上下打量番黛玉“你太瘦了,怎么都是骨头,睿堂兄都不知道多喂你吃点?”   “公主!”黛玉脸色发红“请自重!”她没得罪这位公主吧!哪里像个皇家公主,简直就是个登徒子了。   黛玉恼了,长泰公主反倒是笑了“你真有趣!别想那些,我没别的意思,你难不成喜欢在里面带着。随我来吧!”   长泰公主抬步前行,黛玉看了身畔低眉顺眼的宫人,这回入宫没带陈姑姑,只跟着紫鹃香荷,她们两刚才被宫人隔开近不了身。叹了口气,黛玉移步相随,跟在长泰公主身后。   宫中黛玉自然不熟,幸而她记忆极佳,虽转了好些弯,不知到了何处,但黛玉估摸应当在慈宁宫东面。   一堵宫墙之后,入目所见是满目的雪白,却是一处梅林,梅花的香味扑鼻而来,分外的清香宜人。淡然无双,趁着那枝头的白花,仿若香雪之海。   黛玉驻足瞧着,鼻翼微动,闻着这沁人心脾的清香,倒是将一开始的不快去了许多。   “如何,这可是个好地方吧!”长泰公主停下了脚步缓步来到黛玉的身边,低声笑问。   黛玉收回赞叹的目光侧头微笑“人间仙境莫过如此。”确实很好。   长泰公主笑了,伸手拉起黛玉的手向着梅林间的小道走了进去,走了不过一会儿,既然看见一处小亭子,那亭子旁边还有一处干涸的池子。   黛玉随长泰公主在亭子间坐定,有宫女送上热茶,黛玉捧着品了一回只道:“好茶!好水!”   “去年收集的这梅花上的雪水,埋在这梅花底下。”长泰公主道。   黛玉闻言赞道:“公主好雅兴!”   “算不得什么,在这宫里最多的不过就是时间。”长泰公主淡淡一笑。   “公主现在可以说,为何要唤我来了吗?”黛玉放下茶杯问道。   “我若说没什么事,你大概是不信了。但确实没什么,若真要说。那就是本宫看上你了。”长泰公主伸手在黛玉的脸上摸了一下。   黛玉惊呼“公主!”   “也不知徒元睿哪里来得好福气。”长泰公主称奇道,见黛玉还是一脸戒备的模样噗呲一笑“成了,不过是闹着玩的。”   “这不好玩,公主!”黛玉微恼!“若公主只是为了那我取笑,恕我不奉陪了。”言罢就要起身。却被长泰公主伸手按下“你坐着,放心,本宫言而有信,决不再乱来了。”   听她如此说,黛玉犹豫了会方又坐下。长泰公主笑盈盈的抿了口茶水,漫不经心的道:“看来,你是知道水韵那傻瓜的事,或者该说她找过你。”   黛玉听她提起水韵,心头反倒是一松,却听着长泰公主之意,她同水郡主当是真的极好。   “却与水郡主说过几句话。”黛玉道。   长泰公主嗤笑一声“你也别防着什么,这事我不管,水韵傻,该劝的我都劝了,她自个想不开,我又能如何。不过你只放心,她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等再过些时候,有些东西淡了,也就忘了。”   长泰公主态度磊落,黛玉倒是不好再揪着只淡淡应道:“但如公主所言!”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长泰公主没有再提,黛玉自然也不会再问。只是对于这位公主心内实在有些难以定论,委实有些不同寻常。   之后两人赏花赏茶甚至联句,倒是气氛不坏。眼见宴席将至,两人才起身要离去。长泰公主忽而道:“你从前在贾家住着,那府里是否有个皇商家的姑娘。”   黛玉忽而听到这个讶异不已“公主如何知道?”   “她与你可有仇怨?”长泰公主没回答,只继续追问。   黛玉有些无奈“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看来应该是没有欺负过你,既然这样,那本宫就不多管闲事,全看她自己的命数。”长泰公主自顾道。   丢下这么一句,就起身向外走,只剩黛玉留在原地细想了一遭,没个头绪,揉揉眉心,追了上去。      第三十二章      直到出宫黛玉也未从长泰公主口中得知真意,长泰有意打了迷腔,却是不肯告知她。“左右同你没多大的关系,只瞧一出好戏就罢了。”长泰笑语,黛玉无法也只能罢了。   年节之下事情亦多,黛玉每日同陈王妃应酬,倒是没时间再想这个,只暂且放下。陈王妃娘家定国公府远在北疆,京中只陈王妃的两个舅舅并一个姑妈家,来往密切些。黛玉随同赴宴,倒是认得了这几家府中的姑娘,都是性子极好的,不流于俗。另外尚有宗室之宴,黛玉是新妇少不得露面。一直忙到了上元节之后才算是消停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院之事,朝堂之上却是初五就开印,有大朝会。幸而年节之后事情亦不忙,等到上元节,又有几日假期,倒是多在府中。   上元节京中自然热闹不已,陈王妃舅家寿安伯府的姑娘柳欣原想请黛玉一道游上元灯节,偏不巧的很,许是上皇如今老了,越发的爱热闹,上元节宫中亦设宴,黛玉脱不开身,却是不能同行。   “在写什么?今日个怎么没和母妃去吃酒?”徒元睿没什么事回来的有些早,听青竹说黛玉没出府就转了过来,一进门就看见黛玉伏在案上写字。   黛玉抬头见了他来,将笔放下接过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擦手笑盈盈的迎上去“今日个怎么这么早回来,禁卫营没什么事?”   徒元睿携了她的手走回了案几,伸手拿起桌上黛玉才写的文章,剑眉微挑“什么时候对这个有兴趣了?”难怪他要问,黛玉写的分明是一份策论。   黛玉抿嘴轻笑“睿哥哥别问这个,说说如何?”   “立意通达,伤于纤细小巧。”徒元睿倒是不客气的点评,黛玉听罢略露失望之意。徒元睿见此伸手轻轻的刮了下黛玉小巧的鼻子“虽有不足之处,当不得状元郎,拿个进士未可知。怎么小玉儿也想去考科举了?”   最后一句分明是玩笑之语,黛玉闻言嗔了他一眼,将文章取回只道:“谁有拿个兴趣,不过是闲来练练手。阳哥儿拿来的题目,说是许先生出的题,我瞧着有趣,也就试试。”   徒元睿原也只是笑语,听黛玉说起阳哥儿,眉头微皱“阳哥儿在府中?”   “许先生这些日子亦不得闲,只布置了些功课让阳哥儿在家温习做功课。刚才给我送了题目过来,这会儿应该在自己院子里。”黛玉道。   徒元睿哦了一声,敛眉不语。只目光微凝忽而道:“上回的赌约倒是未曾一试,虽灯节已过,但京中亦是不减热闹,玉儿许久未出门,今日个一块出去走走可好?”   黛玉正将东西放好,听得这话转过身,目露讶异之色,如何想到这个去了。不过思及她却是许久未曾出门,倒无不肯自然点头应下。徒元睿见她答应扬声唤人去找了徒元阳,告知他一块出门。   徒元阳听得兄长派人传来的话,很是欢喜,兴冲冲的收拾妥当就跑到碧云阁来。见了徒元睿倒是老实的很,只是背着大哥对着黛玉眨眼,眼中满是激动之意。   黛玉抿嘴微笑,对着他摆摆手,指了指徒元睿,暗示他老实些,可莫要惹祸。毕竟她可没忘了尚有赌约在。只可惜,徒元阳没心没肺的却是没把黛玉的提点放在心上。   黛玉仍是易装出行,只这一回倒是没遣走随行之人。徒元睿牵着黛玉一块走,阳哥儿跟着两人,一路上同黛玉说个不停。   多是介绍街上的一些有趣之处,阳哥儿活泼说起这些来兴致极高,黛玉听得有趣,不住的点头微笑。徒元睿只淡笑的陪着,也不多言。   “嫂子,哦,不,三哥!”徒元阳一时顺口倒是唤错了,被自家兄长一眼扫来,立时就改了口。“三哥,这街上有一家老字号的珍宝轩,里头的东西不少,上回我还见着颜真卿《多宝塔碑》真迹,三哥可要去看看?”徒元阳怂恿道。   颜真卿的书法端庄雄伟,气势开张,倘若是真品确实不错,黛玉有些动心,只阳哥儿这般特意,她要是再看不出来,岂不是傻的。偷觑了眼一脸淡然的徒元睿,未免最后阳哥儿太惨,黛玉摇头道:“难得出来,看这个做什么。倒不如瞧瞧街上的热闹。”   阳哥儿尤不死心只劝说道“珍宝轩的好东西不少,古书字画都有,三哥不是一向爱这个。咱们只去看看,倘有中意的,也不枉出来一回。大哥说是不是?”见黛玉不动心,阳哥儿又把注意打到徒元睿身上,身子一晃凑到徒元睿身畔“大哥,嫂子来咱们家这么久,可没见你给嫂子送过什么好东西。”   徒元睿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阳哥儿的头含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去看看。”   “好勒!”阳哥儿高兴的道,黛玉微不可闻的叹息。   一行人转了道往那珍宝轩而去,如阳哥儿所言,那珍宝轩确实一家老店,内中珍宝不少,书画真迹亦多,只是仿品当然也不少,倘若没眼光的自己买回去,也怪不得人。能在京中开这样的铺子背后自然有人,掌柜的一双眼睛自然利索,只一眼就认出了领头之人,自然不敢拿假的东西来糊弄。倒是徒元阳不是第一回来,他悄悄的给那掌柜的打了个眼色,而后道:“掌柜的,还不快把你这里的好东西拿出来。”   徒元阳来过几回,掌柜的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找着付钱的了。他倒是不含糊,立刻就捧了几样好东西出来,却是一副字画,一方古砚,并着一把宝剑。   黛玉对剑这样的利器没有兴趣,只拿起画认真的鉴赏起来了,吴道子《双林图》亦属难得的真品,只黛玉对画道上有限,难说真假。目光一转,却见徒元睿拿起了那方宝剑,剑光一闪,他挽起一个剑花。黛玉虽不识剑却也明白必是神兵。只是再看阳哥儿眼中的痴迷之意,哪里不清楚,这就该是他引着他们来的用意了。   徒元睿随手将宝剑入鞘,阳哥儿就凑了上来接过宝剑笑着道:“大哥,这把剑真不错,不然就送我可好。”这般说着,拿在手中却不愿放下。见徒元睿不理会,转过身可怜巴巴的看着黛玉。   黛玉有些犹豫,徒元睿却是只做不见,伸手接过黛玉手中的画看了眼笑道:“吴道子的画也算不错,难得出来一趟,可以留着,也可以送给岳父。包起来吧!”一旁的掌柜闻言立时就笑着上前接过画要包起来,不管那宝剑卖不卖的出去,这画也不亏。   那方古砚,黛玉最终没看中,也就罢了。两人都不提阳哥儿抱着的宝剑。论起来黛玉自然不缺钱,比起来,只怕徒元睿都未必比得上黛玉。只是阳哥儿为着一件东西这般算计,饶是黛玉亦觉不妥当。徒元睿有心要管,她自然不会拆台。   眼见大哥没有付钱的意思,阳哥儿终于忍不住道:“大哥!”   徒元睿这才抬眼看向幼弟,漫不经心的道:“有事?”只这一下,阳哥儿就不敢说话了。将宝剑放下低着头站到了一边。   只最后徒元睿仍然是买下了宝剑,却没有交给阳哥儿。一行人回了府中,徒元睿先送了黛玉回碧云阁。才领着阳哥儿到西苑。   徒元睿随手将宝剑放在桌上,自己坐下,对着不敢出声的阳哥儿淡淡的道:“坐下吧!”   “说说吧!”不咸不淡的话让阳哥儿有些迟疑“大哥,我错了!”   “错在哪?”徒元睿自然不是好糊弄的,一个错哪里就算了。   “我,我不该使心计,算计嫂子。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结结巴巴的,不敢说下去,实在是大哥的气势太可怕了。   徒元睿冷笑“只是什么,今日你可以为了一把剑算计兄嫂,他日为了其他的东西是不是也可以算计父母。”   “我不会,我只是一时糊涂!大哥!”徒元阳脸色一白跪下道“大哥,我真的错了,以后不敢了。”   “起来!”徒元睿冷声道“跪下又能如何,给我站着!”   徒元阳忍着眼中的泪意站了起来。徒元睿亦起身站在幼弟的身前伸手拍在他的肩膀“元阳,你若是一辈子没本事,留在王府一辈子,大哥自然会养你。但是你姓徒,身为徒家的男人,你难道那这样一辈子吗?”   这是从未有过的问题,但是徒元阳的手攥紧,当然不愿意,想清楚后阳哥儿抬起头看向兄长“大哥,教我。”   徒元睿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转瞬即收“我是你的大哥,自然会教你。你自幼长在府中到底有些不通世故,我的意思,有时候出去走走倒是更好。许先生有意往西山书苑教学。你是他的弟子不若跟着一块去,到了上面多认得些人,也多学着些。我不指望你文章做得多好,但是人生于世,当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是你的亲人,你若真的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对着亲人用上心计乃是下作之道。君子当有道,元阳你可记着。”   “是,大哥,我记住了。”阳哥儿一脸的激动,抹了抹眼中的泪水,一脸坚定的道。   黛玉到第二日才知道阳哥儿要往西山书院读书一事,诧异不已,如何就变成这样。只是看着阳哥儿眼中的坚定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对着阳哥儿的道歉含笑道:“你的道歉我应了,只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实在没这个必要,睿哥哥如果说什么,也是为着你好。”   “嫂子放心,大哥和嫂子为我好,我怎么会不明白。我待会儿还要去先生家,等回来再同嫂子说话。”阳哥儿笑嘻嘻的走了。   黛玉微凝眉吩咐了香荷去西苑传话,若是世子回来了,就请他过来一趟。   待徒元睿回府听到青竹的转述自然明白为的哪一桩事,换了衣裳就往碧云阁而来。   “怎么好端端的要阳哥儿去书院?”黛玉一见面就忍不住问了出来,实在是她觉得阳哥儿年纪尚小,有些担心。   徒元睿拉着她坐下,让她别急“也不是好端端的,我之前就再想这个,阳哥儿的性子我并不放心他进宫读书。元珺过了年就十五了,已经不适合在留在宫中读书,估计今年就会出宫领职。与其等到到时候来拒不如现在就让阳哥儿去书院读书。阳哥儿在府中到底有些养的不食人间疾苦,我倒是愿意他去山上多学些东西。不过你只放心,许先生亦要去,且西山书院乃是百年的书院,文风鼎盛,学风极佳,阳哥儿在上面只会好。”   黛玉听罢这才放下心,她确实怕是为着昨日的事情,到底同她有关,若是为着这个让阳哥儿离府吃苦,她自然难安。但徒元睿早有打算,且是为着阳哥儿,她自然说不得什么。   徒元睿的意思,阳哥儿自己不反对。永安王和陈王妃亦没有意见。阳哥儿在府中又留了半个月。半个月后确实收拾行李同许闫一道前往离京百里的西山书院。临行之前,徒元睿将阳哥儿一直想要的那方宝剑送给他“剑,百折不挠,为兄希望你如剑的品格。”   徒元阳从兄长手中接过宝剑,略带嘶哑的声音回道:“大哥,我会的。”   送走了阳哥儿,黛玉的日子倒是有些寂寞了,没有阳哥儿时时来叨扰,府中的日子有些太静了。幸而黛玉正月里认得了几位姑娘,偶尔下个帖子尚有些伴。更有宫里的长泰公主时不时的送出一封信,倒是不算太寂寞。      第三十三章      时间翻转就到了三月,京中上下皆为两件事忙碌不止,科举乃是国家大事,选秀则涉后宫之平衡,天子无家事,算起来亦是国家大事。   科举是礼部的事情,林海身为礼部尚书从年后就不得闲,自然没有空接女儿回府小住。黛玉体谅父亲,只担忧父亲劳累,无人照顾,有意回府中照顾父亲,却让徒元睿拦了只劝她,府中哪里就没有人不成,她回了林府只怕林海更要担心她一个人在府里寂寞,倒不如等忙过了这一遭再回去住着。这话亦有道理,黛玉最是怕自己给父亲添麻烦的,也就罢了。   内宫选秀却是后宫几位主子的事情,这一回是太后,甄贵太妃和皇后一起,贾赦果然送了迎春去参选,至于探春,不说她没到年纪,就算到了,贾政被罢官,她自然没有资格,就算有,只怕王氏也不会让她去。迎春顶着太妃之妹,将军之女的身份倒是过了初选,至于能否入宫尚未可知。   薛宝钗借了王家的手通过了小选,已然入宫,如今却是在太后宫中使唤,黛玉听长泰公主提起,像是颇受重用,只是窥其口气,只怕薛宝钗在太后宫中待不长久,就不知道是谁的意思。   徒元睿回府之后照例先往黛玉处看看,未近前就远远的听到琴音,停驻了会,想起他们正式相见的那回,嘴角微扬。   花房内,黛玉于繁花之间,十指在琴弦上来回的拨动,琴音倾泻而出。如花间的精灵。徒元睿倚门倾听,一曲终罢,黛玉抬头方见来人,露出一丝笑意起身相迎“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徒元睿笑了笑,上前至黛玉身畔,目光落在琴上眼中一闪“怎么换了琴,之前的不喜欢?”   当日他借元珺之手送了黛玉一把名琴,后来也不曾明言,黛玉这会儿仍不清楚。只是一直摆在花房的都是那把琴,今日个却是换了一把,徒元睿自然有些疑惑。   黛玉笑着回道:“这是“独幽”父亲知道我偶尔会弹琴解闷,就让人从库房中找了出来送过来的。”   徒元睿走到琴架前拨动琴弦,听了这话含笑道:“玉儿若是不喜欢“九霄”,我让人再寻一把就是了,哪里用得着劳动岳父。”   紫鹃送上茗茶,黛玉接过递给徒元睿一杯道:“我何曾挑剔了,不过是父亲的一片心意,叫我说都挺好的。没得弄些好琴给我白糟蹋,横竖我不过是平时解闷。”黛玉美目微转,忽而笑道:“我幼年时父亲就说过要将“独幽”留给我,睿哥哥也不要多想。“徒元睿不想被黛玉窥破小心思,难得的生了些羞赧之意,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玉儿可想过拜师好好学学?”   黛玉不解,徒元睿不语,只将茶盏一放,人坐到琴架之前,双手抬起,十指于琴弦上拨动。一阵悦耳之音响起,黛玉手拿着帕子细细听着,虽不知是何曲目,却着实不俗。只待琴音消去仍在回味,黛玉双眸闪亮上前拉了他道“你既然会也不提,平日里就看我笑话。”徒元睿的琴技比之她却是强了不少,偏他往日不提,倒显得自己班门弄斧了。   徒元睿伸手拉着她亦坐下笑着道:“玉儿倒是高看我了,我只会这一首罢了。你且说说这曲子如何?”   “极妙,却是未曾听过,叫什么?”黛玉追问。徒元睿笑而不语,伸手抓着黛玉的小手在琴弦之上拨动,却是亲自教她这曲子。   阳光透着玻璃落在两人的身上,一个教,一个弹,相互挨着的身影仿若前世的宿命,缠绕在一块。   雪雁推了推身侧的紫鹃,嘴角带着笑意低声道:“紫鹃姐姐,你快看,世子和咱们姑娘这般配。”   紫鹃小声的点了点雪雁的头“是世子妃,陈姑姑听见了,又该罚。世子和世子妃是大师亲自批的命,天生一对,自然配的很。”叫紫鹃说,她却是未曾想过会变成今日这般,不过现在看来也好。   练了一下午的曲子,到晚膳的时候黛玉着实有些饿了,难得多用了半碗饭。徒元睿见此笑道:“看来,果然该拜师了。”   “睿哥哥念念不忘的,莫不是真要我拜这一曲师?”黛玉笑盈盈的道,却是取笑徒元睿只会这一首曲子。   徒元睿挑眉“玉儿的胆子越发大了,这是笑话我。我虽有此念,可惜还做不得你师傅。”   这是另有打算,黛玉正要再问,他却转移话题道:“说起来玉儿在那府中住了几年,那府里头的姑娘可都识得?”   “自然识得?睿哥哥如何问这个?”黛玉纳闷,忽而一想“可是选秀出了什么情况?是二姐姐?”黛玉脸上的笑意敛去,眉心微蹙。   徒元睿见她这般伸手替她抚平眉心“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这般发愁。”   “那府里的事情我没打算管,只是到底相处了几年的姐妹,总归盼着她们好。”黛玉叹气道,她一开始就不认为迎春适合宫中。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罢了!”徒元睿不似黛玉,他倒觉得贾家那个二姑娘心中只怕未必不适合留在宫中。安慰了黛玉一句,才将今日宫中之事告知,过了初选的秀女都会留在宫中等待复选,人多自然少不了有些问题。事情是怎么起的没人知道,三位秀女发生了冲突,其中就有贾迎春,那贾家姑娘被推拉之下受了伤,偏生就那么巧撞到了皇帝身上,另外两位秀女当场被送出了宫,不过那贾迎春后来是叫皇帝派人送回去的,那么估摸着是留下。   黛玉只觉不可思议“宫中规矩深严,怎么会如此?”况且就算秀女不懂事,但皇帝身边如何会没有人,她却是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徒元睿笑了笑“玉儿聪敏,何不猜猜其中的问题。”   见他这般表情,黛玉脸色微变“睿哥哥是说陛下是有意的,为何?”   “陛下于这上头其实并无多大的兴趣,宫中已经有几位皇子,进不进新人其实并不要紧,但是其他人显然并不这么想。甄贵太妃一心想将甄家的姑娘送入陛下的后宫,但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不可能,就算是上皇也不可能开这个口。但倘若和甄家没有直接关系的却是无妨。若是上皇之意,想来陛下也不好为这样的小事去拒绝。”徒元睿淡淡的将其中的关节分析给黛玉听。   就如他所言,黛玉聪慧,沉吟一会就明白了这其中之事。苦笑一回“难怪长泰公主三番两次提起宝姐姐。“说到底薛宝钗也好,贾迎春也罢都不过是棋子。只是薛宝钗是自愿,而贾迎春却是被家族推出来的。   果然,选秀之后,贾迎春留在了宫中受封修容,虽不过是从三品,但也算不低的品级了。至于姐妹侍父子,到底不过是隔房的姐妹,且不过是个修容,虽有御史私下嘀咕,到底没拿到朝堂上来说,毕竟不过是个修容。   倒是薛宝钗,谁曾想,一首桃花诗叫她在上皇跟前露了脸,得了上皇的青眼,一封就是淑妃,反倒是越过了大选的女子。太妃又如何,就算是入了皇帝的后宫,又有几个能混到高位的妃子,也许一辈子也只在末等位置上终老。   上皇许是觉得纳了薛宝钗,对贾元春有意安抚,竟然重新赏了贾政官职,仍然是五品员外郎,只这回事户部的。贾政满意,但贾元春恨得牙痒痒,亦没有法子,她当初将薛宝钗弄进来为的可不是和自己争宠,原想着把她弄进皇帝的后宫,好歹可以相互扶持,谁知道会成这样的结果,本来拿捏在手中的人,一遭同自己平起平坐。饶是贾元春再淡定也恨得不行。   贾政复职,贾迎春受封,贾家越发的热闹了。两房倒是又成了势均力敌的状态。不过修省亲园子的事情倒是难得的通过了,无他,选秀之后,皇帝下旨,后宫三品以上贵人皆可省亲,而修容亦是三品,也就是说迎春也可出宫省亲。既然自己也能得体面,贾赦自然也就不反对了。   贾家大摆筵席给黛玉也递了帖子,黛玉气得直接叫人给撕了,没有理会。男人不知努力,只想着卖女儿过火。这还要她说什么。   徒元睿知道黛玉心软,不欲让她气坏了身子,索性他也将事情办妥,因而重提当日的赌约。黛玉顿时将那些个事情先放一边,一双美目忐忑不已,咬咬牙只道:“既然应下了,自然不反悔,只是睿哥哥,可不可以罚轻些。”   她委实不想太丢脸,黛玉苦恼的很。偷觑徒元睿的神色,试图瞧出什么。可惜徒元睿故意板着脸,见她偷瞧,也只是微微挑眉,却是不露痕迹。   徒元睿让黛玉换了外出的衣裳,就带着她出了王府。黛玉初时尚有些紧张,及至后来也就罢了。只是眼见马车走的越久,已然是出了城门往郊外而去。黛玉到底忍不住开口道:“睿哥哥,这到底是要去哪?”   “怎么,怕了?”徒元睿好笑的刮了下黛玉的鼻子。黛玉吃痛瞪了下没事就爱逗她的人“怕什么,睿哥哥还能把我弄去卖了不成。”她才不怕。   “可不就是要去卖!”谁想徒元睿回道。黛玉瞪大了一双明眸,小口微张。什么意思?      第三十四章      马车一路往京郊而去,来到一处别院前停了下来,黛玉眼中带着不解随徒元睿下了马车。依山而建,风格俊秀,黛玉仰头望去心中暗赞,此处主人想来必是一个极有格调之人。   两人下了马车就有下人迎了上来,前面带路,黛玉随着穿过了长廊,至花厅内,下人退下却不见主人前来。黛玉转过身看向徒元睿“此间的主人是谁?”   徒元睿微微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却是不言,有婢女送上茶水。未等多久有一蓝衣少女进来含笑同两人见礼“见过世子殿下,这就是世子妃吧!婢子采薇见过世子妃殿下!”   “采薇姑娘不必多礼,不知殿下可有空?”徒元睿言语之中亦很客气问道。   “殿下让婢子请世子妃前去,只是劳世子在此等候!”采薇回道。   徒元睿点头应下“我不碍,劳烦采薇姑娘了。”又转向黛玉道:“玉儿,你同采薇姑娘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黛玉虽仍不解缘故,却也明白,多半是徒元睿同此间的主人有什么约定,她虽不快他自作主张,但当着外人的面亦不好驳他的面子。且让他这般谨慎的,想来此间的主人也非常人。黛玉心中有些好奇之意索性就依了他的意思只对采薇含笑道:“劳采薇姑娘带路!”   黛玉随采薇前去,一路上亦有心试探此间主人的身份,可惜采薇虽态度极好,口风也紧,黛玉只能藏着满腹的疑惑暂且罢了。   绕过假山亭台至一水榭旁,采薇止住了脚步对着黛玉笑道:“殿下请世子妃在此稍后,若世子妃等的无趣,此处有一古琴,闻得世子妃善琴,不妨弹上一曲。”而后福身一礼告退,留黛玉一人在此处。   黛玉哑然失笑,这是考验不成,她倒是生了兴趣,也不知这到底是谁,这般大的架子。黛玉缓步走到水榭的琴旁,目中一凝,伸手拨动琴弦。眼中的惊讶之色难掩,竟然是焦尾。将传世名琴这般随意放置,看来此处的主人也是个极傲慢之人,黛玉微挑秀眉,眼中露出顽皮之意。抬头四下看了眼,也罢,人既然拿了这态度,她也不惧。却是往琴前一坐,沉吟一会,十指拨动琴弦。   琴音缈缈,透过水波传向远处。一墙之隔,精致的亭子内,采薇侍候在一旁,石凳之上一银发妇人与一妙龄少女坐着。听得琴音传来,那少女竖耳细听良久转向老妇“听着不差,但也算不得什么,祖母真要收下?”   老妇一脸淡雅,双眸之中却是岁月沉淀的沧桑与淡泊,“玥儿觉得不好?”   不待少女回答,却自顾道“我在她这个岁数却不曾有她这个体会。”老妇起身,采薇忙上前搀扶,少女玥儿脸上仍带着些许的不满之意,却也不再出言,只起身搀扶住祖母的另一边。   黛玉初时尚有些放不开,及至后来却是沉迷于琴音之中,不为外物所动。   直到一曲终罢,“巍峨不息,寂寂空远。倒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倒是凭多想法!”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黛玉回过身来直到此间主人现身,起身转过来见老妇与少女,盈盈一笑见礼“一点浅见让夫人见笑,尚未请教夫人称呼?”   老妇闻言扬眉讶异“怎么,睿小子什么都没说?”复又上下打量了番黛玉笑道:“也罢,他想来是个爱弄鬼的,算起来,你该唤我一声姑祖母!”   姑祖母!黛玉哑然,是了,能称殿下者必是皇室众人。太宗三女,如今尚在人世的只高宗同胞姐姐,文慧大长公主。   黛玉想到此立时收敛心神福身行礼“黛玉参见文慧大长公主!”   “心思灵敏,你且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用这般多礼!”文慧长公主淡淡道。   玥儿扶着祖母坐下,目光却是不时看向立着的黛玉,眼中很有些好奇之意。文慧大长公主没理会孙女的小动作,只对着黛玉问道:“黛玉是你的乳名?”   “是!”   “哦!可有大名?”   黛玉微蹙眉回道:“尚未!”她幼年离开父亲身边自然没有取大名,后来又匆匆出嫁,倒是无人提起,现在想来却有不妥。   “今日既然拜师,那为师赐你一名也算使得,冉冉其芳草,飘飘笑断蓬,苒者草木之盛,林苒如何?“文慧公主含笑道。   黛玉福身一礼谢道:“长公主的好意,本不该辞,只今日之事恕黛玉不能从,拜师之事更是未曾想过,还请长公主见谅。”   “你既然不来拜师,那来做什么?”文慧长公主亦有些不悦。   “皇姑祖母见谅,此事却是我的不是!”徒元睿的声音忽然想起,黛玉一愣转身见他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徒元睿对着黛玉笑了笑,方转向文慧长公主请安。   “玉儿,还不给皇姑祖母磕头奉茶!”徒元睿催促黛玉。   “可是!”黛玉仍带犹豫。   两人的模样收入眼底,文慧大长公主摆摆手道:“不必了,你们回去吧!”   “姑祖母,咱们可是说好的。”徒元睿道。   文慧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徒元睿“明儿个起我就回府里,让她每日过府来就是了。敬茶一事也就算了。”   徒元睿方笑了拱手一礼道:“玉儿年幼有劳姑祖母教导,元睿在这里谢过!”   “罢了,你小子的礼我却是不敢受。玉儿是吗?明儿个记得来就是。”说完就带着孙女转身离开了水榭。   黛玉这才拉着徒元睿的袖子蹙眉发问“睿哥哥,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何曾要拜长公主为师,还有为什么不告诉我。”   “玉儿你本来就还小,正该进学,陈姑姑虽好,但到底不能教导你。文慧姑祖母学识渊博,不逊于那些大儒,她肯用心教你,比其他人好很多。”若是依着永安王府的权势要请一位先生简单,但是有能耐的男子谁愿意去教导女子,且就算肯教,到底立足不同,尤其让那些人去教黛玉一些不好的东西,倒不如不要的好。他思虑许久方下了决心,求到了文慧长公主的身上。   徒元睿携黛玉回了马车上才细细的同她说起文慧长公主之事。   “文慧长公主曾为祖父的上位立下大功,所以在天启元年她曾参与政事,当时天圣皇后刚去不久,朝中众人也无人对此提意见。后来皇祖父驾崩,皇伯父即位,当时皇伯父也不过十六岁,虽算不上少主,但因为皇祖父去的突然,到底有些不稳,还是文慧大长公主出面平定了朝堂,待到皇伯父皇位稳定之后,她就抽身不再过问。算起来也有三十多年,因而如今记得的人也不多了。姑祖母她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女人,但她又是一个最聪明的女人,历朝历代不乏染指权利的女子,但只有姑祖母能够拿得起亦放得下。”徒元睿对文慧长公主的推崇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就是黛玉自己听了也对这位长公主心生向往,她的人生其实一直很简单,只听就能想象那份人生的波澜。   黛玉到底被徒元睿说动,次日却是往文慧公主府去,不再提拜师之事。黛玉在公主府日久,也就同文慧长公主的孙女,玥郡主关系和睦起来,都是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虽开始的时候有些不睦,但见对方都不是那等俗人,渐渐的也就亲密起来。   时光匆匆而逝,一转眼就是三年,黛玉十四了,离及笄也就只有一年。这三年她随文慧长公主学习,闲暇了就同好友相聚,寿安伯府的姑娘蓝茜,文慧长公主的孙女孙玥,定国公府的陈筱,宫中的长泰公主,众人倒是时常相聚,偶尔北静王府的水韵亦会参加。这几年黛玉同她不算好,却也不算多难,只是情分一直一般。   倒是今年,水韵终于要成婚了,未婚夫却是黛玉曾见过的柳梦然,初闻此信,黛玉有些不大相信。但后来细想,到底是别人的事情,又兼有当年的事情在,她亦不好多言,只私下里到底拉着徒元睿问起这桩婚事,让徒元睿笑话她何时亦这般好闲事,恼得黛玉连着两日没理她,同陈王妃跑去庄子上小住。还是陈筱的帖子才把人请了回来。   轿子从定国公府的侧门进去,绕过画壁,行了许久,在仪门落下。紫鹃雪雁下轿,忙到前面的轿子处掀起轿帘扶了黛玉出来。仪门口涌来了一群人,跑前面的是蓝茜见了黛玉笑着唤人“林姐姐可算是来了。”   黛玉笑着道:“我若是不来,你们指不定该怎么唠叨我,其他人可都来了?”   “都来了,也只剩你一个最远。”紧随蓝茜的陈筱笑着接话,伸手点了点蓝茜道“你好歹慢着点,林妹妹还能跑了不成。”   “你也别说她,茜儿若是会听,还用你说。”黛玉伸手拉了蓝茜笑着道。   三人说笑着往里面而去,陈筱在浣花院设宴,这会儿里面孙玥正和长泰公主下棋,水韵在一旁观棋,见她们进来,水韵起身相迎。   这么几年,黛玉与水韵不是头一回见,倒也不奇怪,只含笑招呼了,不过是讶异水韵不在家中备嫁,如何还跑出来。   长泰公主眼见棋局无力回天,索性认输,将棋子一扔,起身就往黛玉身边靠,手就要捏黛玉的脸,恼的黛玉忙捂住脸“我这没招你的,又是为了什么?”   众人早知道两人的性子,倒是水韵忍不住解释“昨日个宫里又提她的婚事了,可不是心情不好。”   这般一说哪里还不知道的,黛玉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放了回去只道:“要我说这事又岂是能拖的过去的,曦儿该早点打算才是。”   长泰公主如今已经十八了,换到哪家也是该嫁人了,就算是皇室公主也没有不出嫁的理,难怪宫中要急。长泰公主闻言冷笑一声“我就是不嫁又如何,水韵你自个要嫁了,倒是来多我的事。”   这话说得,就是黛玉听了也觉不好,果然水韵气得脸色发红“我倒是成了多管闲事的,太后已经下定了决心,你又能拖多久。”   陈筱是主人这个时候自然出来打圆场,黛玉亦劝长泰公主“水郡主对你一片真心的,你何必这般!”   长泰脸色仍是淡淡的,听了这话抬头看了眼黛玉冷笑一回“她不过觉得对不起我,不过是白费了这么多年的认识,我也不想说。”这话没头没尾的,黛玉一头雾水,待要再问,长泰公主却怎么也不说。   黛玉在定国公府同好友相聚,徒元睿今日个轮休也被忠顺亲王拉到了王府小聚。   忠顺亲王好戏,王府里声乐不止,徒元睿对那个没多大的兴趣,只倚在位置上看热闹。忠顺见他这样少不得凑上去说话,闹他喝酒。   桌上除他之外,尚有柳梦然和方修诚,都是极熟的,柳梦然婚期将近,自然被众人调侃。   方修诚就笑着道:“梦然算起来是逃出生天,若是真被长泰公主招为驸马,那日子才算是完了。”   “你喝多了,少说两句。”徒元睿睨了眼他。   忠顺最是个爱闹的,嗤笑道“修诚这话倒也不假,长泰那性子,哪个敢娶。不过元睿,你就这么放任你那个小妻子同长泰一块,也不怕教坏了。”忠顺手搭在徒元睿的肩上笑道。   徒元睿将他的手拍,“你若是觉得这府里太旧了,我帮你换了去。”这却是警告。忠顺脸色一收“得,知道,不说还不成。”   不过双目微微眯起,却是打起了其他的算盘。徒元睿正巧同柳梦然说话未曾见到,却是不小心中了算计。      第三十五章      忠顺转头对着下人吩咐了几句,立时就有人送上酒水,他亲自起身为徒元睿倒酒,目光在徒元睿身上打了个转不怀好意的凑上前去“我说睿之你成亲这么久,不会还是那个吧!”忠顺没忍住自个笑了出来。   柳梦然和徒元睿坐一块,自然听到了,立时就不好,起身避开。忠顺后退几步堪堪避开徒元睿伸过来的拳头,小心的道:“这不是玩笑吗?睿之你可别动真格!”   徒元睿直接一拳打在他腹腔,而后收回拳头冷笑一声,不搭理人来疯的。方修诚见没事了才度步过去,推了推忠顺笑嘻嘻道:“我说王爷,你今日个非惹他干嘛?”   忠顺白了眼看好戏的方修诚,借着他的手起来,揉揉肚子苦着脸“睿之,你来真的!”   “我可是一片好心,你倒是不识好人心,我告诉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是傻的,让人进来!这可是下头送上的绝色,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睿之实在该享受享受才是。”徒元睿看着出手重,其实压根没用什么力。忠顺揉了揉肚子就站直了身子,让外头的人进来。   绝色佳人,媚眼如丝,盈盈行礼,只怕是男子都会心软,只不包括眼前这几个。徒元睿视若无睹,执起酒杯一饮而尽。柳梦然嘴角含笑,眼中闪过趣味。方修诚目露欣赏,一一点评。   “还愣着做什么!”忠顺一声斥责,几位女子款款起身向着三人而来。但是粉衣女子尚未近徒元睿的身,就被那扫过来的目光吓得不敢动弹,一双盈水的美目可怜兮兮的转向忠顺“王爷!”娇声软语,自然惹人心怜,忠顺度步过来伸手抬起佳人的脸“如此佳人,睿之你真不动心?”   徒元睿只轻抬眼皮“你够无聊的!”实话,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在家等玉儿,估摸了着时间,玉儿也该回府了,徒元睿径自起身,转头对一旁红袖添酒的柳梦然道“平安州的事情,不能再拖了,陛下的意思还是叫你去,估摸着旨意这几日就下来,你准备好。”   “睿之放心,平安州是南安王府的地盘,我好歹是北静王府的女婿,不看别的,只看这个,他们就不敢让我出事。”柳梦然哂笑,浑然不在意。享受着一旁人儿的柔嫩的小手服侍,嘴角勾起自在的很。   徒元睿不过叮嘱一句,见好友心中有数也就不再管。转身就要走,忠顺这会儿倒是没拦着,早拉了那跪在一旁的歌女起身,仰躺在美人膝上正在享受,见他迈步出门只嘴角勾起戏言“我若是你,今日个就绝不出这门。不然可别怪我没提醒。”   这样的话,徒元睿压根没理会,忠顺能有什么招,不过是些胡言乱语的。   徒元睿离开了这屋子,柳梦然收回视线转向正享受美人喂食的忠顺“王爷当真不怕睿之发怒?”   忠顺挑眉“良言在前,睿之不听,可怪不得我。”完全不当回事的模样让柳梦然皱眉,他猜到忠顺必然是做了什么,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倒是方修诚起身走到徒元睿刚才的位置上倒了一杯酒,闻了闻眼底闪过一丝哑然看向忠顺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良心建议,你最后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柳梦然推开身侧的人,走到方修诚身边眼带询问,他风流而不下流,其实多半是逢场作戏,不至于真的流连花丛,但方修诚不一样,他一向以惜花自诩,乃是京中风流之地的常客。   饶是一向面不改色此刻也是头疼不已“你倒是还做得出,咱们走,别管!”拉着柳梦然就要走,柳梦然目光落在那酒水之上,眉心微蹙,只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亦觉不敢想象,这真的是找死。   徒元睿直到回府之后才觉出不对,他先回了西苑,初时只觉有些口干,连饮了两杯冷茶仍觉身上有些火热。自然觉出不对,思及忠顺最后的话,捧着杯盏的动作一顿,脸色一阵扭曲,“啪啦!”杯盏被摔了出去,“砰!”徒元睿手握成拳重重的击打在桌子上,眼中满是怒意。   “睿哥哥怎么了?”轻柔的嗓音响起,徒元睿一惊回过身见黛玉立在门口,脸上满是担忧之色。绕过地上的碎片,黛玉缓步行至徒元睿身前,见他额头冒汗,惦记脚尖要为他擦拭额头的汗珠。   早已不是未长大的小姑娘,身量拔高亭亭玉立的少女立在面前,一股幽香萦绕鼻尖。徒元睿只觉身体内的血液更加的灼人。退后一步避开黛玉的手强做镇定“玉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多玩一会?”   黛玉原是好意为他擦拭汗水,却不想被避开手悬在半空有些尴尬,只是她素来了解徒元睿,倒不会为着这个就发作只眼露疑惑“没什么事就早些回来了。睿哥哥满头大汗的,可是病了,让人传太医过来看看!”说话间就要唤紫鹃去传太医。   “回来,不必了!”徒元睿喝止,又转向黛玉轻声道:“不过是有些不舒服,不碍事,玉儿既然回来了,不妨去陪母妃坐坐,我这里乱,一会儿再过去陪你。”   这分明是要支开她,黛玉亦有些不悦“睿哥哥你病了就传该传太医看看,你若是嫌我多事,我走就是。”脸一撇赌气不理会,也不动。徒元睿见此越发有些头疼,不敢伸手安抚黛玉,只能强笑道“玉儿乖,我何曾嫌你,这就唤太医来看看可好?”   听了这话,黛玉方满意了,转了回来,伸手去拉徒元睿“睿哥哥这么大人倒是不知要爱惜身体,呀!怎么这么烫!”黛玉的手触到徒元睿的手,方觉他身体烫的不行。   “快,紫鹃去请太医,青竹来帮忙,睿哥哥快躺下歇着!”黛玉有些急了,忙唤了青竹来,扶了徒元睿要让他躺下休息。   柔软的小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徒元睿轻咬舌尖勉强自己冷静下来,该死!“玉儿你回去!”   黛玉恼了“我不,你病了,我留下照顾你!”   徒元睿一把拉开黛玉的手对着青竹道:“送世子妃回去,立刻!”徒元睿脸色难看,众人方觉出不对,青竹搀着黛玉,脸上现出为难之色。   黛玉开始恼他不解她的担忧,但是再看他额头汗流不止,眼中赤红的模样,立时将恼意丢开,担忧袭上心头,可是徒元睿不让她近身。   徒元睿撑着墙对着黛玉苦笑道:“玉儿,听话,先回去,明儿个睿哥哥给你解释!真的!”   话到了这个份上,黛玉情知自己再留下才是添乱,擦了擦眼角站直了身子“我先回去,睿哥哥,记得一定要叫太医看看。”却是转身就离了屋子。   眼见世子妃被世子赶走,青竹为难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世子!”   徒元睿深吸一口气再睁眼对着青竹咬牙吩咐道“叫人备两桶冷水,立刻!”   好在下人们速度快,徒元睿将人沉到水桶里,一直灼热的身体才觉得舒服些,手握成拳,发誓这回一定要给忠顺一个教训。   黛玉出了西苑,却留了紫鹃在此处看着,她眉心微蹙,眼中难掩担忧之色,这么多年再没见过睿哥哥这个模样,欲向母妃询问,却又觉不妥。   “世子妃!”雪雁匆匆进来,深吸一口气道“西苑那边吩咐送了冷水却没传太医。”   黛玉闻言眉心越发紧蹙“没传太医?可确定?”   雪雁忙点头“我看得真真的,是青竹姐姐亲自吩咐的,抬了两大桶的冷水进去。”   这个天要冷水做什么,黛玉越发糊涂了。倒是陈姑姑,初时见黛玉一脸担忧之色的回来,又听得世子病了,不愿传太医,亦是担心的很。这会儿听了这话却觉得不大对,复又问黛玉世子的病状。她虽未嫁人,但到底在宫中待过,有些阴私事却也是知道的。这么一听却是觉出端倪,只是瞧着黛玉一脸担忧的模样,哪里能开口。谁让她们世子妃虽然成亲了,到这会儿还是个小姑娘,甚至还没成人,这叫她怎么说。陈姑姑亦是红了脸,头疼不已,哎呦!世子爷,您这是哪里招来的事,还叫世子妃瞧见了,这怎么解释。   黛玉敏锐只一下就觉出陈姑姑形色不对低声问道“姑姑可是知道什么?睿哥哥的病可要紧?”言语之中满是关切之意。   陈姑姑咳嗽了声只道:“世子妃不必担忧,世子这是得了热毒,泡泡冷水明儿个就好了。”   “当真?”黛玉仍不相信,哪里有这样的病,不看大夫的,只泡冷水。   “世子妃别担心,这天底下的病症都不一样,从前那府里的薛姑娘,不是还有什么丸子,用花做的,可见这治病的法子多得是。世子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雪雁见自家姑娘放不下心来,索性跟着开解道。她原是胡诌,黛玉自然不信,不过到底安心不少“你越发胡言了,薛太妃的事也拿来说。”   当年的薛姐姐如今已然是宫中的薛太妃,这几年同贤德太妃两人争宠,表姐妹只怕没撕破脸。面上言笑晏晏的,心里只怕都恨毒了对方。尤其是薛宝钗的兄长薛蟠当年的官司让贾家弄了出来,虽然有薛宝钗求情,到底是判了流放三千里,薛家同贾家,是真的亲戚成仇人。   不久,西苑青竹亲自来了一趟,说是世子已经好多了,叫世子妃放心,原是外头吃坏了东西,惹了热气,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黛玉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只次日见了陈王妃提起这事,陈王妃到底不是黛玉不通人事,立时觉出不对,忍着气,就要唤了徒元睿过来。不想下人回话,说世子出去了。   “睿哥哥昨日个还病着,这会儿出去估计有事,母妃也别说他了。”黛玉道,不过她心底可没这么大方,虽然昨日事出有因的,但他们是夫妻,睿哥哥却是拿她当外人了,这事她可记着呢!青椒宴什么的就不错,黛玉盘算着。   徒元睿至晚间方回,一回府就被王妃身边的人拦了去,好不容易打发了母妃,碧云阁里那一桌的青椒宴让他眉心皱起,深悔下手太轻了,就该让忠顺起不来才对。   黛玉却是几日后入宫同长泰公主说话才知道,徒元睿把忠顺亲王给揍了,甚至闹到被御史参了。      第三十六章      长泰公主嘴角勾起,一脸感兴趣的追问黛玉这桩趣事,尤其是忠顺究竟做了什么惹得徒元睿不管不顾的直接动手。   对上长泰公主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黛玉亦是无奈的很“若非公主提,我连这桩事情都不曾听过,如何知道。”不过黛玉心中却有些怀疑,实在巧的很,前一日睿哥哥病的古怪,后一日就将忠顺亲王给打了。他们关系一向好,但忠顺亲王胡闹也不是一两回,如何这次闹的这般大。   长泰公主眼见套不出什么话来也只能罢了“这宫里的日子越发没意思,你也多进宫坐坐。“长泰公主倚栏抱怨,脸上却满是不在意。   这几年下来,有些事情黛玉自然也晓得,伸手为长泰公主捋了捋耳畔的发,黛玉柔声劝道:“既然住的不顺心,为什么不离开。”困死在宫中最后难怪的不过是自己。   长泰公主将头靠在黛玉的肩上“如今也只有你会同我说这话,离开了就能过得好不成?不过是从一座囚笼换到另一座,有什么区别。”   “公主!”黛玉不赞同“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皇祖母疼你,只要你自己想,总能找到一个能给你幸福快乐的人。”她实在不愿意看到长泰公主为了赌一口气在宫中蹉跎了年华。   长泰公主闻言反倒是笑了出来,伸手轻揉黛玉的脸“行了,别为我担心,可惜我不是个皇子,若是必要迎娶你做王妃,白白便宜了徒元睿那个家伙。”   黛玉哭笑不得“公主,和你说正经的。”   “谁不说正经的,我倒是巴望着哪天有外族来求亲,我干脆和亲去算了。”长泰公主笑盈盈的道。   “自来和亲的能有几个过得好的,公主赌这一口气到底是何必的,亲母女之间何来仇怨!”黛玉到底是气恼了,话一出口就知道逾越了,果然长泰公主的脸色沉了下来“这话也只是你说,换了别人我立时要赶出去。不过玉儿,有些东西你不懂,以后不要再提了。”   黛玉亦悔自己失言,点头叹了口气“我明白!不提就是。下个月是水郡主的好日子,你可要去?”黛玉干脆转移了话题。   长泰公主脸色稍霁“好歹这么多年了,善始善终也就罢了。我会去,倒是你可心里头别不自在。”   “公主又胡说,我能有什么不自在的,睿哥哥同柳大人要好,我们想来是去柳府,却是不一块,到时候让筱儿帮着带一份礼就是了。”黛玉淡笑,这么久的事情,她如何放在心上,只是看着长泰公主心中却有一丝可惜,若是柳梦然配了长泰公主也是极好的,如何就陛下不曾考虑。黛玉心中盘算,回去之后必要寻睿哥哥说说,好歹让陛下记得还有一个妹妹没有出嫁。   “水韵倒没什么,不过有一事我却是提醒你一遭,皇祖母的娘家,承恩侯府有个姑娘张绫,那是皇祖母的侄孙女,从前儿极得皇祖母的青眼,你嫁进来前随承恩侯外放,我前儿在皇祖母宫里听说,快回京了。这张绫当年可是吵着要嫁徒元睿的,我听着皇祖母的意思,那丫头可还没许人家,你可上心些。“长泰公主一脸郑重的表情让黛玉吓了一跳。   “不过是幼时不懂事,这会儿了张姑娘还能闹出什么不成,就是她想,承恩侯也不会许。”黛玉忽然听见这个心下自然不舒服,不过她却不是不讲理的人,张家姑娘既然这会儿还没许人,自然年纪不大,想来不过是小儿性子,只怕未必记得。   长泰公主恼得伸手指点黛玉的头“你倒是没有坏心,可不见得人都同你一般。张绫哪里是讲理的人,头前她在宫里我瞧着皇祖母的面子不同她计较,只那性子绝不讨喜。你只等着,我私下打听了一回,你当为什么承恩侯拖到今年才回,那张绫好没要脸,压根没忘了你家的,承恩侯想着为她定一桩亲事,她要死要活的不肯,只闹着要见徒元睿,倘不生事都不是她的性子。”   黛玉笑道:“若是这般我倒是要会会,这天地下的事哪里就没个道理,偏由着她一人,你且宽了心,我又不是泥捏的。”不过到底是长泰公主的一番好意,黛玉自然领情。   两人复又说了会儿话,忽有太后身边的姑姑前来传话,长泰公主脸色微沉,黛玉叹了口气轻轻的推了推身畔的人柔声道:“娘娘应有要事,你快去吧!我也该回去了,明儿个再进宫看你。”   长泰也不想把黛玉扯进她们母女之间的事情,闻言也不拦着笑着和她告别,遣了身边的宫女送她出去。   出了长泰公主的霞云阁,要出宫还需穿过御花园,黛玉走惯了,又兼不放心长泰因而只道:“尺素,你不用送了,回去吧!”   尺素福身一礼笑道:“公主吩咐我要送世子妃到宫门口,若是不送,公主该责罚我了。世子妃宽心,公主那里还有怀素姐姐在。”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你自去就是,这时候还早,我在御花园坐坐,你快回去吧!有什么我担着,必不叫公主罚你。”黛玉道。   尺素心中未尝不担心自家公主,听了黛玉这话,心中一想也是,永安王世子妃常出入宫中,应当不会有人不长眼。这般一想福身一礼,却是应了下来。   黛玉见她匆忙赶回了霞云阁,这才领着紫鹃香荷一道向着宫门而去。   因在宫中,三人也不曾多言,只是行至御花园,迎面却撞上了一行人。紫鹃香荷福身行礼,黛玉目光微闪,亦是行了半礼。尚未弯膝就被搀了起来,薛宝钗笑盈盈的扶起黛玉“林妹妹不必多礼。”   黛玉淡笑谢过“太妃娘娘厚爱,但礼不可废。”生疏之意很是明显,薛宝钗恍若未觉叹息道:“林妹妹每常入宫,只多在太皇太后跟前,倒是不怎么得见。这些日子倒是常记起幼年的往事。我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林妹妹也知道,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说着,眼中却是带着湿意,拿起帕子擦拭了眼角才不好意思的说“看我,难得见到林妹妹倒是说起这个。林妹妹可是要出宫?”   “回太妃娘娘的话,正要出宫。”黛玉心中叹气,面上依然淡定。   薛宝钗携了黛玉的手亲切道:“既然林妹妹没有其他的事,咱们难得见,陪我坐坐可好。”   虽是问,却也没给黛玉拒绝的余地,携了她的手就转向另一边,黛玉眉心微蹙要抽回手“太妃娘娘的好意,恕我不能领。时辰不早了,倘若耽误了出宫却是不妥,改日再给太妃娘娘请安。”   “林妹妹是太皇太后最喜爱的孙媳妇,这么一点时辰岂会耽误不起。咱们好歹一块住了这几年,难不成我确实请不动妹妹?”薛宝钗笑容一收,眼角带上了不悦之意。   黛玉驻足不语,到底是太妃,她不欲同她起争执只柔声道:“不敢当娘娘的话,君臣有别,永安王府是陛下的臣子。”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黛玉不欲落人话柄。   “既然林妹妹清楚,那么走吧!”薛宝钗复又笑了笑,拉着黛玉的手想着御花园深处的凉亭而去。   既来之则安之,黛玉冷静下来,只随着薛宝钗一块前行,且看她是何用意。   御花园深处有几株石榴花,这时节正是石榴花开的时候,近前只听得软语声起,却是有人在石榴花前说话。黛玉低眉不语,只做未闻,宫中之事与她何干。   薛宝钗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黛玉,眼中仍是一股沉静。只身边跟随的女官出列往前而去,不一会儿就有三个宫女前来请安告罪。   薛宝钗笑盈盈的对着黛玉说:“林妹妹想来不认识,这是元春大姐姐身边的人,算起来和三妹妹身边的侍书还是表姐妹。”黛玉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抱琴回道:“太妃娘娘好记性,我确实不大记得。”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薛宝钗特意让元春的人看到她们在一块又能如何,贾薛两家翻脸,贾林两家也差不多,关系并没有多和睦。她们之间的恩怨黛玉一点也不想招惹。   薛宝钗仍是含笑的模样,柔声说了几句打发了抱琴离开,携了黛玉的手坐在了亭子内。不提刚才之事,反而多提起在贾家的事情,言辞之间尽是怀念之意,好似真的不过是寻了黛玉叙旧。   黛玉一面同薛宝钗应付,一面算计着香荷还有多久才能找来长泰。   不想许久,长泰公主未来,倒是有甄贵太妃身边的女官送来点心,说是外头敬上的,送与淑太妃尝尝。黛玉虽不插足宫中之事,却也听长泰公主偶有提过,知道如今上皇的后宫可谓是两分天下,太后与贤德妃一道,薛宝钗却是靠上了甄贵太妃,如今看来两者的关系确实不坏。   不过这却是与她无关,黛玉不认为当年贾家共住的情分有多重,她来往宫中日久,自然也碰上过薛宝钗,但是缘何往日没有这般。因着这个她自然万分谨慎,只是薛宝钗除了开始的时候故意点出凤藻宫的宫人,后来言语之中却是不曾有疏漏,黛玉实在猜不着她的盘算。   “林妹妹,这点心不错,妹妹也尝尝吧!”薛宝钗捏起甄贵太妃送来的点心咬了一小口,之后也让黛玉吃。黛玉谢过也不好拒,亦捏起一块咬了一口,味道如何却是没心思理只笑道:“确实不错!”   薛宝钗笑了笑,正要说话,却突然脸色大变,一手抚肚“哎!好痛!”众人脸色大变,身边的宫女都慌手慌脚的上前。      第三十七章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快来人呀!”众人一团忙乱,却不见章法,黛玉脸色凝重,眼见薛宝钗疼的脸色发白,眉头皱起,一咬牙快步走到她身边厉声呵斥“停下,不要再吵了,快派人去传太医,抬了软轿送太妃回寝宫。快点,不要再耽误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忙按着黛玉的吩咐行事。很快就有内侍抬了软轿过来。黛玉同薛宝钗身边的宫女一起扶了她上轿,就要松手却被薛宝钗紧紧攥住不放“林妹妹,帮帮我!”   黛玉挣脱不开,眉心紧蹙,只能依着她的意暂且一道送了她回寝宫。却也趁着众人无暇思量对着紫鹃使眼色示意她不必跟着,去求了人来。   薛宝钗身为太妃,自是住了一宫正殿,且她得宠,宫中一应铺陈自然不差。黛玉头一次来也无心欣赏,只扶了薛宝钗躺在床榻上。太医得了信匆忙赶来,这会儿正与薛宝钗把脉。薛宝钗身份不低,来得自然不是低等的太医。   黛玉眼尖,见那太医神色难看,额头冒汗,就知不好。薛宝钗脸色泛白,紧咬唇忍着疼痛,莺儿在一旁为她擦拭汗水,一面对着太医道:“太医,娘娘怎么了?快说!”   “莺儿不许无礼!”薛宝钗斥责道,若不是黛玉的手被她攥的发疼,只怕也以为她的情况尚好。果然宝姐姐非一般人,黛玉垂下眼帘不语。   薛宝钗转向太医道:“许太医,本宫究竟怎么了?你直言无妨!”   许太医闻言扑倒在地“娘娘,娘娘这是吃了对胎儿不利的食物,动了胎气,胎儿脉象极弱,不一定保得住!”一口气说完跪在地上不敢动。   “不!”薛宝钗神色不变,抓着黛玉的手越发用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本宫怀孕了!不!太医你说清楚,本宫的胎儿怎么了?”   黛玉手上吃疼,却抽不回手听到此言亦是讶异不已,竟然是有孕在身?如何太医院却没有查出来?黛玉只瞧薛宝钗的神色不似作伪,那么她是真的不知道。   莺儿也被吓了一跳,眼见如此忙扶住薛宝钗“娘娘,不会有事的,娘娘,冷静些!”   薛宝钗深吸一口气冷静了许多急道:“许太医,本宫的胎儿就拜托你,一定要帮本宫!”   许太医知道自己已经牵扯了进来,脱不了身,如今抱住薛太妃腹中的胎儿才是活命的机会立时叩头道:“臣尽力而为!幸而娘娘用的量不多,如今胎儿尚活着。”   许太医立时开了方子让人去取药,又从药箱中取出一份丹药送至莺儿手中,让薛宝钗服下,暂缓疼痛。   服下丹药之后,薛宝钗果然好了许多,这才发现黛玉的手上的红痕,忙松了手歉意道:“林妹妹,实在抱歉!”   “娘娘无事就好!既然有太医在,我先告退!”黛玉道。   薛宝钗闻言神色不动苍白着一张脸只道:“今日之事却是我牵连了妹妹,但是这会儿还要请林妹妹再留一会。事情变成这样,只怕待会儿陛下要询问,林妹妹亦在场,总是说明才好。”   说明什么?黛玉冷淡不语,薛宝钗也不理会只叫莺儿送黛玉去偏殿休息,自己捂着肚子躺在床上。   黛玉转身离开正殿,只是回身望了眼,薛宝钗抚着肚子,脸上似有泪意划过。她回身,只当是错觉罢了!   莺儿自然不敢慢待了黛玉,只是两人才出了正殿,就见院子里缓缓走进三人。却是迎春带着两个宫人过来。见了黛玉,迎春脸上露出喜色“听说林妹妹进宫,这要找妹妹说话呢!还不和我走。”却是伸手直接拉了黛玉就要走。   莺儿眼见不好,立刻一把拦在前面,绣菊怒斥“放肆!你想干什么?”   迎春身为淑媛,莺儿不过是一介宫女,此举自然不妥。但莺儿如何敢放黛玉离去,只跪下强道:“淑媛娘娘,我们娘娘被人害了这会儿正躺在里头,事关皇嗣,世子妃乃是人证,淑媛娘娘这会儿把人带走,倘若有什么淑媛娘娘可担得起?”   “皇嗣?什么意思?太妃娘娘有孕!”迎春脸上亦现出惊疑之色。她自然知道出事了,却再想不到竟然会牵扯上皇嗣,此刻亦是眼神闪烁,拉着黛玉的手略松了松。黛玉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暗自揉了揉。   莺儿见此,心头一松知道贾淑媛未必敢涉入其中回道“我家娘娘怀有龙儿,却被人算计,如今胎儿危险。”说着莺儿脸上泪水涌动,这却是实实在在的。在这宫中什么不靠不住,唯有皇嗣才是最要紧的,有了皇子傍身,谁敢小觑。可惜她们娘娘命苦,好不容怀了,因为不知道,反倒是中了别人的暗算。   迎春复杂的眼神扫了眼抹泪的莺儿,回望黛玉,轻咬唇,亦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焦灼之际,忽然听得一道冷声道:“太妃娘娘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囚王府世子妃!”   长泰公主挺直身子领着人浩浩荡荡而入,莺儿脸色大变,她能拦住贾淑媛,却未必拦得住这位公主。正要说话,但长泰公主压根不理会,拉着黛玉的手就往外走,对其他人理也不理。   莺儿要拦,但长泰公主身边的侍女又岂是吃素的,压根没让她近身,只能眼见长泰公主带着黛玉直接出了宫殿。   及至出了薛宝钗的烟波殿,长泰公主才脸色难看的放开黛玉“你叫我说什么好?那薛宝钗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何必给她面子,徒惹祸事上身,就算你扫她脸面又如何,她还能向谁去告状不成。”   一顿斥责,黛玉亦是苦笑“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只是这会儿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就这么走了只怕也不妥当。”   “你别管!”长泰公主一脸的冷凝“我现在送你出宫,我已经叫人通知了徒元睿。估计他也快来了。这事与你无干。玉儿,这宫里头的罪恶超过了你的想象。”最后一句更似冷嘲,长泰的脸色说不出的冷。   黛玉沉思一会,亦觉这般更好,到底是谁害的谁,这会儿只怕没人说得清。薛宝钗执意留下她,为的当然不是一个见证人,只怕是想拖王府下水。   徒元睿在宫门口接到黛玉的,此时天色已晚,他到底不好深入后宫,尤其是在这个是非关头,幸好长泰可信。见黛玉看起来无事,他先是松了口气,不想长泰公主低语了几句,徒元睿神色大变。对着长泰公主道了声谢,就到着黛玉离开皇宫。   黛玉有些不放心长泰,欲说什么,长泰却只撇开脸不理,黛玉叹了口气才跟着徒元睿回府。   一路之上,黛玉偷觑徒元睿的脸色,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冷硬的面孔,就是上回他犯了热病,强赶着她走也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忍了许久,黛玉轻咬唇伸手轻轻的拉了他的衣摆“睿哥哥!”   话落,人却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黛玉不解动了几下,却不得动,回过神来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手微微在颤动。黛玉的心徒然有些难受,不再动,靠在熟悉的气息里。低低的道:“睿哥哥,我没事的。”柔软的手回抱身前的人,似是要给身前的人一个肯定的答案。   马车在路上飞驰而过,至王府方止。徒元睿抱着黛玉跳出了马车。没有理会其他人,一路抱着黛玉回了碧云阁。黛玉想要挣扎,但是对上徒元睿的脸色复又老实了,只能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抱着她穿过半个王府。   碧云阁门口,早得了消息的陈姑姑带着人在候着,徒元睿抱着黛玉刚踏进碧云阁,陈王妃就匆忙赶了过来。见儿子抱着黛玉,脸色大变“不是说没事吗?”   黛玉听到声音这才从徒元睿怀里探出头来“母妃,我没事的。”说话时偷觑徒元睿的神色。   徒元睿对着陈王妃道:“母妃,待会再说。”将陈王妃的问话堵住了。   徒元睿离开宫门就派了人去请大夫,这会儿刚好到了,他立刻让人进来。这位大夫乃是京中名医,虽王府一向用太医,但这会儿他根本不信太医院。   黛玉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徒元睿不是无的放矢之辈,他如今慎重,必然是真的出问题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宫中吃的那半块点心。   大夫细细的把过脉之后眉头微锁,放下手对着徒元睿道:“世子可要出去说?”   徒元睿正要开口,却听得帷帐之内黛玉道:“不必了,大夫请说。”   大夫看了眼徒元睿和陈王妃,见两者都未反对方开口“世子妃这是误食了不洁之物,此物对女子不利,极为伤身,且影响将来生育。倘若是孕妇服之,只怕胎儿不保。世子妃身体未成人,倒是影响不大,且服用不多,但到底要调理些才好。”   饶是黛玉在不通人事,也是脸色微变,手攥着身下的锦缎默然不语。   徒元睿看了眼帷帐之内方送大夫出去开了药方,唤人出去抓药煎药不提。   转回屋内,陈王妃此刻正坐在黛玉的床边柔声的安慰着黛玉,见徒元睿进来却是起身“你父王也是担心的很,我去同他说下,你陪着玉儿。”   徒元睿点点头,陈王妃拍拍黛玉的手就离开了碧云阁。徒元睿坐到了陈王妃刚才的位置上,伸手为黛玉拉起锦被“可有不舒服?”   黛玉摇摇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又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该我护着你。”徒元睿的眼底藏着晦涩,他说过要护着的人,却在他的眼底让人伤害,果然有些人的手伸的太长了。   黛玉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是你的错。”徒元睿对她真的很好。   徒元睿的手抚上她的秀发柔声道:“嗯!玉儿心中可有想法?”徒元睿不欲她在此上深究,索性转移话题。   黛玉沉吟了一会微微摇头“知道的太少,很难决断。”倘若不是对着胎儿不好,她怀疑的却是薛宝钗,只是薛宝钗的神情不像作假,更何况她那么聪明的人,岂会不明白,在宫中子嗣比起虚无缥缈的恩宠更重要的道理。若不是薛太妃,那么又是谁?甄贵太妃,贤德妃,又或者,黛玉的心徒然一跳,是了,还有一个人。      第三十八章      徒元睿看黛玉神色有异开口询问“可是想到了什么?”黛玉轻轻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想错了。”却是闭口不言,徒元睿亦不追问,又陪着黛玉说话。   不久,药煎好,紫鹃送了药碗进来,徒元睿亲自喂了黛玉喝下药,又担心她口中发苦,让人备下蜜饯,只等黛玉喝完,亲自捏了一颗送到她口中“可好些了?”   蜜饯入口,苦味却是散了许多,黛玉微微一笑“嗯,不苦了。”徒元睿笑着道:“这蜜饯虽好,但是吃多了只怕冲了药性,不许多吃。”   又见黛玉脸上有些疲色为她重新盖好锦被“累了先睡会!”黛玉确实有些困了,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点点头“那我睡会!”   确实闭目躺下,徒元睿见她熟睡,替她捏好被角,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才起身离开。走到外头吩咐众人“好生照看世子妃!”   黛玉只等徒元睿出了门才睁开眼睛,伸手摸摸额头,那唇上的温度似乎仍留在那里,黛玉脸色发红,慌忙将手收回,垂眸不语。   冷静下来方唤人进来,紫鹃香荷听到声音忙走了进来,见黛玉倚在床头立时道:“世子妃可是不舒服?可要传唤大夫?”   黛玉制止两人的问话“我不碍。香荷,你是哪里找到公主的?如何耽误了这许久?”   “回世子妃的话,我先回了霞云阁没见到公主,正要往慈宁宫去寻,不想公主就回来了,我立时同公主说了御花园的事情,公主就要往御花园,可是太后身边的姑姑跟着来了,说是太后娘娘寻公主,公主没法子只能先去了,我亦跟着在慈宁宫外候着,只等了许久公主才出来,脸上似有怒气,我也不敢问,公主领着我们过去,却不想到御花园的时候已经晚了,听内室禀报,这才转向薛太妃宫中。是婢子无能!“香荷说完就跪了下来,若是她能及时寻到长泰公主,只怕世子妃就不必受此祸事。   黛玉柔声道:“如何是你的过错,起来吧!”太后召见,长泰公主都不能如何,何况香荷不过是个婢女。黛玉转而问起紫鹃情况。   紫鹃却与香荷不同,她尚未出御花园就撞上了贾淑媛,她当时有些慌了手脚,听贾淑媛问起,忍不住就说了,贾淑媛当即就表示会帮她,只带着她去薛太妃宫中,紫鹃当时心中没底,如今想来自然明白自己做错了愧疚道“姑娘都是我不好!”   黛玉低头沉吟,紫鹃的话却是对得上,只是迎春绝对不是碰巧出现,只怕是得了谁的话才特意赶过去的,也未可知。   只是黛玉眉心紧蹙,当真是太后,为了什么?还有长泰,她可知道?   徒元睿出了碧云阁,就见徒元珺与徒元阳携手而来,徒元阳在书院待了三年,如今虽回了府中,但因年纪已长,却是不若幼时常在后院走动,多半是待在前头。   徒元珺在宗人府领了差事,每日里都要去宗人府报道,平日里更是少有闲暇。他们两人一回府就听说小嫂子好像病了,自家大哥急招了大夫入府,因而结伴过来看看。   徒元阳还是那个急性子见了徒元睿忙道:“大哥,嫂子没事吧?”   “大夫看过了,没什么事。她这会儿睡下了,你们不必去了。”徒元睿回道。   两人听了这话自然也只能罢了,三人一块走着,徒元珺倒还好,一向稳重些,徒元阳却是忍不住抱怨道: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昨日个都没事,是不是谁欺负嫂子了?“徒元睿敲了下幼弟的头斥责道“一车轱辘的话说给谁听,你嫂子的事情如何用你来管,成日的不做些实事,还不回去好好的看书,倘若明年的宗室考试过不了,你就给我进禁卫营。“这话一出,徒元阳顿时哑了“我这就回去看书!”丢下这话立时就跑了,进禁卫营待在大哥的眼皮底下,这太可怕了,难怕在宗人府也好。   徒元阳直接落跑倒是把徒元睿气笑了,他原以为把幼弟送到书院待着,能长大些,如今看来唬人还成,里子还是那样。也罢,横竖他将来能有个爵位,又有自己看着不至于吃亏。   徒元珺担心大哥真的生气,故而为徒元阳说话“阳儿还小,大哥也别怪他,他是真的担心嫂子罢了。”   “我如何不知,只是阳哥儿也不少了,还是这样的性子以后如何能撑起门户,还好你稳住些。我听母妃的意思,你不想成亲?”徒元睿没打算管幼弟,问起了徒元珺的事情。   徒元珺今年已经十八,算起来也不小了,陈王妃去岁就开始筹备二子的婚事,身为亲王嫡次子,徒元珺在十五岁时就受封郡王位,且他本身才干极优,京中不少人家都看着,却是不愁妻子人选,唯一所虑者,却是他自己不愿意。   徒元珺听到兄长问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微红了脸“我还没这个心思,想过几年再说,再说父王都是及冠之后成婚的,就是大哥若不是当时的情况,也应该会到及冠之后,我实在不想这么早。”   徒元睿笑了笑道:“你若是不愿,晚些也无妨,只跟母妃说明白,别叫母妃担心就是。横竖你不怕找不到妻子,我可不担心。”   “我会的。”徒元珺点头应下,兄弟两走了一段路,知道大哥是去见父王母妃,徒元珺不是徒元阳,他在宗人府,自然也有些消息来源,今日宫中出了大事,偏小嫂子又是从宫中出来请了大夫,这般一想就知道内情不简单,但大哥没有说的意思,他也不好问,笑言要去看看元阳同兄长分开。   徒元睿到主院的时候,不独陈王妃,永安王亦在。徒元睿给父王母妃见礼之后在一侧落座。   虽然事情才出不久,但永安王府已然知道宫中的动向,只此事尚未有定论。事涉龙种,黛玉出宫不久,上皇就亲自驾临薛宝钗的宫殿,到底上皇是有年纪的人,如今上皇最小的皇子都十岁,后宫多年无出,乍闻此事心中激动之情可想而知,偏胎儿危险,上皇雷霆之怒,当时就派人将甄贵太妃传唤了去。   只这样的事情甄贵太妃如何会认,她能在宫中多年,圣宠不断岂能摸不准上皇的脉络。见了上皇只委屈哭诉,道自己就是再蠢也不可能明晃晃的害人,这分明是有人陷害与她。   上皇心中亦不认为会是甄贵太妃,兼甄贵太妃虽已然是半老徐娘,但自有柔情,那梨花带雨的哭诉,哭得上皇心软。虽要彻查此事,却也将甄贵太妃的嫌疑去除。   宫中慎刑司羁押了不少人,但这样的事情一时半刻的未必会有分晓。   徒元睿微锁眉头沉吟一会方道:“甄贵太妃未必真的无辜,最起码不可能全然不知。甄家跑不了,那贾家也差不离,还有那薛氏。”徒元睿一声冷笑“玉儿到底单纯了些,薛氏腹中胎儿已经两月,太医院十日一次的平安脉竟然是假的,这样的事情也会错漏。”   这一个个的具是心怀叵测,既然这样他亦不要客气。甄家之事也差不离,正好一并收拾了,还有那贾家。   陈王妃见长子眉眼间的煞气微皱眉“这到底是后宫之事,且干系龙种,你别胡来。玉儿受了委屈,我也心疼,但这样的宫闱之事,不是我们该涉入的。”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不会轻易算了,但长子这样却是不妥,只等查清楚了,她不介意让那人知道永安王府绝非其他人手中的棋子。   徒元睿闻言并不反驳只道:“孩儿心中有数!”却是不应下,陈王妃见长子这般就知道压根没听进心里去正要出言却被永安王一拉“好了,这事就让睿儿自己去处理吧!”   “什么!”陈王妃一转头看向永安王,一脸的不可思议。永安王仍是含笑的模样,对着长子使了个眼色。   徒元睿接受到父王的眼神,施施然的起身对着父王母妃告退,离开了屋子。   陈王妃气得戳了戳身前的人没好气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永安王抱着陈王妃轻声道:“若是你受到伤害,我也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要拦着睿之。睿之一向有分寸,你该相信他的。”   几句话就叫陈王妃不再多言,松了力气让自己倚在永安王的怀里,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想身边总有一个怀抱可以依靠。既然这样还苛求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罢了,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只是想到二子元珺,她又是一阵烦心,有些事情连着夫君她都不曾提起,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薛宝钗之事到底是后宫之事,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去处置。但也不是没人知道,但凡有女儿在后宫的自然也就得了消息,时刻关心着。   谁知道次日大朝会,竟然有御史在这个节骨眼参甄家十宗大罪,亏空贪污欺上瞒下,纵仆杀人,包庇凶犯,依势抢夺田产等等多项罪名。因为是突然发难,朝堂之上具是一惊。   未等众人回神,就有林海出列附议,上奏言,当严查甄家。      第三十九章      林海身为一部尚书内阁重臣,此刻出言,有心之人未免多想些,这到底是谁的意思。只是中立之臣能等,忠诚一系的官员却不能坐视不管。   立时就有吏部左侍郎董汉阳出列反驳,董汉阳的庶女入忠诚王府为侧妃,算起来他可是忠诚的岳父,这个时候自然为忠诚的母家说话。这一下像是打开了局面,众人连番出言,据理力争,有要定甄家之罪的,也有为甄家说话的。   徒元睿立在前列,听着那些闲言,只淡然的瞧着。直到皇帝出言“众卿家可说完了?”   不轻不重的话让朝臣迅速冷静下来,起身跪下请罪“臣等失礼,求陛下恕罪!”   皇帝自然不会因为御史的几句话就定甄家的罪名,但也无意放过,只叫刑部好生查查此事。   皇帝这样的旨意看似放过了甄家,但有心人自然明白,甄家并不无辜,皇帝此举分明是拿甄家开刀。甄家是忠诚亲王的母族,亦是上皇倚重的心腹,陛下此举难不成不担心上皇。还是?陛下已经不担心这一点了。   有心人终于想到当今陛下即位已经四年,虽然无大动作,但位置很是稳固,如今上皇能够拿捏今上的只怕只有一个孝字,但陛下要孝顺上皇,却不一定要事事依从。这般一想,上皇一系的一些人,已然是身冒冷汗,担忧不已。   朝堂上的事情未等多久就传入后宫之中,本朝无明令禁止后宫干政,有为君主自然不会真的受后宫的左右。上皇年轻的时候对此亦是引为禁忌,但年老之后却已然没有那份清明。   甄贵太妃得知消息,前往上皇处请罪,并不为娘家辩护。只说娘家有负圣恩,可是这样的话却更让上皇偏向甄家。更有忠诚亲王从旁挑唆,上皇自然疑心皇帝,要护着甄家。   对着上皇的责令,皇帝只淡然回应,倘若甄家真的无罪,绝不冤枉。若不是,岂能纵容此等不义之臣。   父子之间的争锋看似无胜负,但甄家的结局已然注定,次日就有人上顺天府击鼓状告甄家。   此人乃是一盐商,甄家贩卖私盐,又杀人灭口,这样的大案顺天府伊不敢擅自做主,上报朝廷,移交刑部,甄家覆灭也就在眼前。   徒元睿此时却无心管此事,概因他得到另一个消息“你说薛蟠死了,贾家动的手可属实?”方修诚点头道:“应该错不了,此事应该很快就会传开。薛太妃有孕,且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上皇有意安抚她,所以打算赦薛蟠的罪名,但是显然现在太晚了。”   徒元睿皱眉“贾家是什么时候控制了薛蟠,你可知道?”   “这我倒是没查,你也知道若非上皇将此事交到我手中,我管那薛傻子干什么!”方修诚摊手。   徒元睿摇摇头“你如实禀报就是。”说完却是转身离开,另安排人去查此事,若是他所料不错,宫中这回会有大动静。   薛宝钗得知兄长已亡的消息,立时就晕了过去,惊动了上皇,她腹中胎儿本就脉象极弱,加上母体情绪激烈,胎儿越发的危险。太医院数得着的太医汇聚,亦或是那胎儿真的命大,倒是仍保住了。   醒来后的薛宝钗对着上皇垂泪不语,到底是自己得意的人儿,且怀着龙子,又之前受了委屈。上皇自然不会不理,闻言安抚之后下令彻查此事。   贾家行事不仔细,很快就查明薛蟠之死乃是贾家二房夫人,贤德太妃生母王氏派心腹仆人所为。刑部忙着甄家之事没有空理会,这样罪人被害之事,只能顺天府衙来管。王氏的陪房周瑞家夫妻被顺天府下狱拷问。   贾元春得知事情亦往上皇处呈请,只已经晚了,连上皇的面都见不到。兼宫中下毒之事终于有了眉目,慎刑司重刑之下,有人招认乃是太后所为,慎刑司不敢自专,上报上皇。   上皇震怒,但太后在宫中多年岂是这般容易攀扯的,直指有人诬陷,再查那招认的内侍竟然死在慎刑司,搜查其住处,却另有发现,那人住处竟然藏有甄贵太妃宫中之物。   一时之间后宫内人人自危,太后有嫌疑在身,自然不能再插手此事,皇后虽是后宫之主,却怎么也没有儿媳管公公院子里的事情。   如此一来宫中唯一有资格的只太皇太后,后宫出了这样的大事,但上皇封了口却没有叫太皇太后知晓,思虑许久之后到底是请了母后出面。   太皇太后到底是宫中浸淫多年,自然明白这样的事情脱不开是那几人,主子不能动,身边的人还不能吗?竟然是将相干人等身边之人尽皆审问,有些事情既然坐下必然有痕迹。   最后结果却出乎人意料之外,甄贵太妃同太后斗了这许多年,竟然是一起倒台,实在让人喟叹。   黛玉得知真相时,同时也收到另一个消息,长泰公主前往西林寺带发修行,为病重的太后祈福。   “事情虽然看着查清楚了,但我心里总觉得不大对头。”黛玉蹙眉低语。   徒元睿伸手抚过她的发顶并不多言,黛玉倚在他的怀里低声道“太后病重,虽有长泰替她受过,以后不过是幽禁冷宫的命运。甄贵太妃就算没有这个事情,甄家败落,她也绝讨不了。贤德太妃贬为宝林,连降数级,被打入冷宫。唯一的受害者,也是得利者,只有薛太妃。我不愿这样去想,但是睿哥哥,这世间当真有那么幸运的事?“黛玉抬头看向徒元睿,眼带询问。   徒元睿只淡淡一笑“玉儿不是心中已有答案了。”   黛玉闻言复又叹息的将头埋入他的怀中,闷闷的道:“我想去看看公主!”   “好!”徒元睿应道。   西林寺乃是皇家寺院,更是本朝后妃出家修行之所,□□太宗高祖驾崩之后,膝下无子女的后妃皆是被迁到此处出家。不过离高祖驾崩都已经过了快四十年,那些后妃多已经亡故,现在的西林寺却是冷清的很。   黛玉见到长泰公主时,除了那一身□□之外,其他还好。到底是公主,且本身并无犯错,自然无人敢慢待,就是外头也只知道公主至孝,为母祈福,至于后宫之事岂会轻易外传。   “你不在府中养着跑这里来作甚?”长泰公主挑眉轻斥。   “公主来得,我如何来不得!”黛玉亦不客气的驳道。   长泰不语,只低垂眼帘“你该知道的,还来做什么?她害了你,我却是救她,你还来当真是傻的可以。”   黛玉心中叹气,拉了长泰坐下,脸上带上了肃然之色“这事我若说心中没有怨气,那才是假话。只是你救我出来,难不成这情义我就能忘了不成。那是你的亲娘,虽有不是,但你救她不也是人之常情。我为这个怪你做什么。你若是再说这话,我才是白交了你这个朋友。”   一番话说得长泰有些讶异,良久才笑出了声,将袖子一甩“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坐着吧!”说着拉了黛玉坐下“就像你说得,我恨她却也不能看着她死,这一次救了她,以后也就罢了。这寺庙倒是比宫里头清静的多,我在这里也没人敢逆了我意,倒是自在的多。”   黛玉听着不好,就要开口劝,长泰却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说,自己继续说道:“我从来不曾和人说过,我的母后恨我不是一个皇子,她虽是皇后,但是当时父皇已经立了太子,且太子年长和她不可能亲近,宫里头甄贵太妃得宠,时时压着她一头,空有名分,却不能真的行权。偏我外家又早就没人了,无人能给她撑腰,说是皇后其实不如妃子过得舒坦。人前还罢,人后她总是上一刻抱着我,下一刻就用指甲狠狠的在我身上留下印子,抱怨我为什么不是一个皇子。直到我年长后才没有这样的行为。你瞧着我风光无限,其实若不是皇兄上位,我的日子未必会更好过。甄贵太妃当年在宫中的风头如何是现在能比的。”   长泰公主脸上是嘲讽的冷笑,她的生母恨她,恨她不能为她带来权势。“我既然出来了,以后也不会再回去,这庙里很好,我从前总是心不静,这会儿倒是静了许多。”   黛玉知道劝她不过,索性不提,只笑道:“以后找你却是方便了许多,那宫里头是非不断的,确实不如这里清静,好说话。”   “还是你懂我,只是这倒还罢!这事的来龙去脉,你可都知晓了?”长泰问道。   黛玉道:“大抵知道些,但还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也是你该想不明白,我母后虽然有害人之心,但是她在宫中浸淫多年,还有那甄贵太妃难不成真的是好相与的,这么简单就倒了。”长泰嗤笑。      第四十章      西林寺是皇家寺院,里头住得乃是先帝的后妃,自然容不得男子入内,徒元睿只在寺外等着。见黛玉出来接过香荷手中的披风亲自为她披上,扶她上了马车。   黛玉形容淡淡的,待到上了马车才闷闷的道:“睿哥哥都知道的。”是肯定而不是询问,黛玉心底却是已然有了答案。   徒元睿只淡笑“玉儿聪明,不是也猜到了。”不得不说薛宝钗实在聪明的很,而且狠得下心肠。徒元睿心惊她的心机。   这场阴谋谋划多时,若说薛宝钗只是被动反击,他再不信的,落子于前,只怕她心中早有算计。   薛宝钗腹中胎儿不稳,看似为她洗清了嫌疑,其实却是最大的破绽。甄贵太妃对薛宝钗生了防备之心,而在往常送去的吃食中暗下毒手,不过那是慢性□□,积累之下方会发作,且太医瞧不出来。但是偏生那日的药让太后换成了秘药,欲要薛宝钗从此以后不能生育,绝其后路。   但就那么巧,薛宝钗已然有孕在身,吃下掺了秘药的点心,当场发作而叫此事被揭露。倘若不是薛宝钗身怀有孕,那秘药极为阴毒,若非有孕之人服下本身必无所觉。除非当时就寻了太医来瞧,倘若过上几日,就了无痕迹。以后子嗣不顺,亦极难察觉。   太后如何好端端的会给薛宝钗送上秘药,就算是想做黄雀,但太后在宫中多年,上皇年老,薛宝钗未必能生下皇子。唯一的可能自然是有人从中挑拨,更有那秘药乃是前朝后宫之物,失传多年,倘若不是有心人送来,只怕太后没有哪个能力得到。   太后和甄贵太妃到底年老,恩宠其实极少,贾元春和薛宝钗逗年轻些,尤其是薛宝钗花朵一样的年纪,自然得上皇恩宠,贾元春自然不满,她在宫中奈何不得薛宝钗,就生了其他的心思。薛宝钗虽得宠,但是薛家在前朝无根基,不然那薛蟠也不至于让人弄得被发配。贾元春趁着二六亲眷入宫的机会秘传王氏,让其控制住薛蟠,已胁迫薛宝钗。初时薛宝钗顾忌兄长的性命真的从了,几番为贾元春说话,也正是因为这个引得甄贵太妃的疑心,只道薛宝钗要想着太后一系靠拢,方有了下药之举,引出这种种事情。   “薛太妃那日在宫中特意截住我,又在贾太妃的宫人面前露面点出我的身份,为的就是迷惑贾太妃,拖贾太妃下水。这些年,父亲同二舅舅家关系疏远,贾太妃自然担心,薛太妃对我说那薛蟠之事,这才有了后来贾淑媛赶来,倘若不是长泰将我救了出来,只怕尚有贾家都有大祸。”黛玉苦笑的道,她到如今仍不敢相信,当初闺阁中的宝姐姐会变成如今这样。一箭三雕,当真是好算计。   徒元睿揽着她入怀,将下巴抵着她的头轻声道:“薛家当年号称丰年好大雪,那薛太妃倒真是一片雪心。”无情的很,贾家不蠢,如何会真的害死薛蟠。但薛蟠死了,到底怎么死的,顺天府审问周瑞夫妻,两人惴惴不安还当是他们自己不知轻重,这世间陷害人的多了去,但是能叫替罪者自己都认了可不多。   薛宝钗到底心冷到什么程度,徒元睿并不关心,只一点任何人都不该拿玉儿做棋子。既然薛太妃不珍惜腹中的胎儿那也就没有必要替她怜惜。   一个月后,黛玉从陈王妃口中听说薛宝钗流产之事,她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到底没有保住,兼她服下秘药,损及身体,以后只怕都不能有孕,虽上皇怜惜,晋封她为贵妃,但是后宫妃子没有子嗣傍身,待到上皇百年之后也不过是幽居西林寺,孤独终老。这样的结果也只能算是天理循环,算起来皆是她罪有应得罢了,黛玉却是不会心生怜悯。   只是黛玉原以为薛宝钗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但不想薛宝钗既然还有脸见自己。再一次被薛宝钗堵在御花园,黛玉眉心紧蹙,实在没心思同她应付,幸而身边尚有慈宁宫的掌事姑姑,这会儿她也不开口,只由掌事姑姑出面。   却不想薛宝钗虽不敢得罪慈宁宫,却立意不肯退去“柳姑姑,本宫有些话想同世子妃说,柳姑姑只放心,耽误不了多久,若是姑姑不放心,只跟着在一旁就是。”   话到这个份上,柳姑姑亦有些迟疑,她虽说有些体面,但尊卑有别,这是贵太妃,是主子,想了想,这要答应。却听得黛玉开口道:“柳姑姑,咱们走吧!若是耽误了见皇祖母就不好了。”淡淡的一句话,提醒了柳姑姑,她是慈宁宫的宫人,体面什么的都在太皇太后身上,太皇太后对薛贵太妃的观感可并不好,尤其是上回世子妃同薛贵太妃一起才出的事,若是再出事,只怕世子饶她不得。这般一想,之前的心思立时就收了起来“请贵太妃娘娘恕罪,太皇太后召见世子妃,若是迟了,奴婢不好交代。”   薛宝钗脸色微沉冷声道:“你这是拿母后来压本宫,本宫好言相道,你却是不识抬举。”话虽然是对着柳姑姑说得,但是目光却是落在黛玉的身上。   黛玉迎着她的目光对视,眼中只是冷淡,丝毫不退。柳姑姑如何被人这般打脸,却不能如何,只咬牙跪下道“若是贵太妃有疑,可往太皇太后跟前询问,奴婢不敢假传懿旨。”   薛宝钗冷冷的扫了眼柳姑姑收回目光依然落在黛玉身上淡淡的道:“林世子妃当真的好大的尊荣,也罢,既然是母后的意思,本宫也就算了。”薛宝钗领着人从黛玉身侧走过,行至黛玉身侧缓步不动低声道:“林妹妹当真是好福气,就不知道等到生不出王府继承人的那日,世子是否还能一如现在,这般护着妹妹,本宫等着那一日。“说完扬长而去,黛玉美目之中亦是冷意,她自问没有得罪过她之处,但有些人却是欺人太甚。   到底耽搁了一会,进慈宁宫的时候晚了些,太皇太后正和一年长的诰命夫人说话,一旁尚有一中年夫人陪着,黛玉缓步上前请安,太皇太后笑着招手让她上前。赐座之后才指着那诰命对黛玉介绍。   黛玉在才知道竟然是承恩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承恩侯张家乃是太皇太后的娘家,眼前这两位一位是太皇太后的弟媳,一位是侄媳,自然都是亲近。兼张家外放多年,久未入京,今见娘家人,自然分外亲近。心情极好吗,只是黛玉却是未有此感受。   她自然没忘长泰曾对她说得话,长泰素来不是妄言之人,她既然有此言,这张绫多半真有不妥之处。对着张家之人黛玉自然抱着防备之心。且张家两位夫人瞧着她的眼神,也让黛玉有些不满。   就听得张老夫人对着太皇太后笑道:“世子成亲的时候,我们在外头,却是没有送上什么,这回却是该补上才是。我好东西不多,世子妃可别嫌弃才是。”说着就让身后跟着的婢女打开了一个匣子送到黛玉的跟前。   宫中规矩,如何能够随便带东西进来,这倒还罢了,既然要送,送到王府就是了,当真太皇太后的面,这是哪家的道理。   黛玉面色不变只淡笑道:“老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没得老夫人进宫倒是给我送东西的,我偏了皇祖母的东西也就是了,如何能要老夫人的,回府去,母妃该说我没规矩了。”太皇太后是祖母,黛玉是孙媳妇得了祖母的东西那是长辈的赏赐,承恩侯夫人虽是永安王的舅妈,论起来黛玉该唤一声舅奶奶。只是君臣有别,论尊卑自然是黛玉在前。倘若承恩侯府知礼,黛玉自然不会不给面子。可是如今看来也不是多知礼。   承恩侯夫人也是老而弥坚之辈,脸色不变话一转就道:“是我糊涂了,还请世子妃勿怪。娘娘是不知道,我家老爷身前最喜欢的就是元睿世子了,可惜他却是无福看见世子成亲。”提起过世的丈夫,张老夫人眼眶微红。就是太皇太后也是眼中带上了水润,她同胞弟关系极好,偏生胞弟去得早。   太皇太后拍拍黛玉的手道:“既然是你舅奶奶的一片心意,就收着吧!张家不是外人。”   太皇太后出言,黛玉自然不能再拒,黛玉脸色不变,只眼中冷意微闪,命紫鹃接过那婢女手中的匣子,一眼不看只对着张老夫人含笑道:“多谢老夫人惦记!”   黛玉满腹心事的回了王府,转眼见紫鹃手中捧着匣子,脸色越发有些凝重直接道:“把这匣子仍出去!”紫鹃一直跟着自然明白黛玉心中的不悦,就是她也是为黛玉不平,闻了这话也不劝,当即就要出去。   “回来!”黛玉唤道。紫鹃止住步伐转了回来,黛玉深吸一口气道:“打开吧!”   紫鹃将匣子打开,匣子中有几间珍宝,都不算什么极好的东西,不过是比一般好些。只是黛玉伸手拨弄了一下,却见那下头有一香囊,却是半新不旧的,黛玉心中纳闷伸手捡出来,细细的瞧了下,目露震惊之色。      第四十一章 (已替换)      摩挲着香囊上头的针线,黛玉眼神微暗,沉默不语。“这张家真是奇怪,如何送旧的香囊,她们要做什么?”紫鹃有些不平的道,又担忧劝道:“要不告诉王妃!”   黛玉轻轻摇头只将手中之物递给紫鹃“你看看,看出什么了?”   紫鹃疑惑接过,细细瞧了回针线,亦是脸色一变“这是青竹姐姐的手艺!”青竹是世子身边的掌事丫鬟,她做得东西自然不会流到外头去。且紫鹃亦清楚,这两年世子身上的扇套香囊都是自家姑娘做的,在之前却是青竹动手。   那么这件有些旧的香囊出自谁的身上,实在引人深思,想到此处紫鹃担忧不已“姑娘!”   黛玉看了她一脸忧色笑了出声“我都不愁,你愁什么,去看看世子可回来了,倘若回来了,请了他来。”   “不如先同王妃说,王妃疼世子妃,肯定不会让世子妃受委屈。”紫鹃不放心,自来世间男子多半是花心的,虽然世子瞧着很好,可是这贴身的东西都送了人,还叫人送回来给世子妃示威,若说没个什么,紫鹃可不敢相信。   “不用,你去就是,我心里有数。”黛玉笑着拒绝,不过一个小小的香囊,还不至于让她失了分寸,这么多年,倘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倒真的辜负了徒元睿待她的心。只是虽说不介意,但人家都欺上门了,总归要叫她心中有个底才好。   紫鹃见黛玉执意,这才将手中的东西转给一旁的人,匆匆去了西苑,及至到了西苑,未见青竹,却见两个姿容秀丽的丫鬟在院子中说笑,见了她来忙起身招呼,紫鹃见两人面生,虽然没有华丽的打扮,却也瞧得出是用了心的,尤其是其中一人姿色更出众些,眉眼间却是有些眼熟,只紫鹃一时想不到缘故。心中有些不舒服,面上却不露,只笑着问了世子可回来了?知道未归,又问青竹的去处,知道她在里面屋子,这才又转身向着青竹的屋子去。   目送紫鹃离开,那两个丫鬟中的身量小些的嘴角微撇“不过是和咱们一样的,倒是摆什么架子!”   身量略高些的忙推了她一把“你胡说什么,人家能和咱们一样,那是世子妃跟前的大丫鬟,和青竹姐姐一样,王妃和世子那么疼世子妃,世子妃身边的人谁敢不给面子,哪里像咱们,不过是个三等的丫鬟。”   “谁还能一辈子当三等丫鬟,等着瞧,总有一天要叫她们不小觑了我。”那身量小些只道。   身量高些的仔细打量了她一遭只抿嘴笑道:“我却是不能,妹妹倒是未必没这个机会,以后若是好了,可别忘了我才好。”   两人后头说得话紫鹃却是不知道,进了青竹的屋子,她坐在窗边做活见紫鹃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笑着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做!”拉了紫鹃坐下,就要倒茶。   紫鹃忙摆手“不用了,我坐会就走!”随手拿起青竹正在做的活计,果然同那香囊上的针脚一样,只是那香囊想来是前几年做的,比起这会儿稍有不足。   青竹听她这么说,也不假客气在边上坐下,见她拿着自己的活计瞧笑道:“你过来,就瞧我们这个,你做得比我好,还瞧得上我这个。”   “谁不知道你的活计最是鲜亮的,倒来羞我,从前世子身上的不都是你做得。”紫鹃回道。   青竹一笑“世子最不耐这个,不过是瞧着怎么简单怎么来。不过如今可不是了,不是世子妃的,世子可是看都不看一眼。前头世子妃身子不好,王妃不叫动针线,我瞧着世子身上的有些旧了,该换了,巴巴的做了一个想换下来,免得叫人瞧见不像,你猜怎么着,世子可不答应,非等着世子妃好了,做了新的才换下来。但凡是世子妃做得东西,难怕是旧了,也都小心的收在一个匣子里。都不叫人乱动,藏得好好的。”   青竹能在徒元睿身边这么多年,素来机敏,紫鹃不知缘故的跑来,一来又拿着她的针线说事,她到底是心底生了些疑虑。世子妃和气,她倒是不担心,不过是防着有人嚼了舌根,她们当初四个,如今也只剩她一个,年纪大了还不出去,府中不是没有说闲话的,只不敢叫上头知道。她虽自认清风明月的,但备不住旁人不这么想。自然以为紫鹃听到了什么才特特过来说这话。   紫鹃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倒是惹了青竹乱想,她虽有心试探,却决计不是疑心青竹。只是听得世子对自家姑娘的东西这般看中,倒是将之前因着那香囊而起的闲心去了几分只笑道:“我只盼着世子同世子妃能一直好好的,就好了。”   “可不是!”青竹应和道“你这巴巴的跑来还没说什么事呢?”   紫鹃笑着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世子妃有话同世子说,叫我来看看世子可回来了。进了院子瞧见你们这新来的两个丫鬟说了几句话,知道世子尚未回来,就想着来都来了,到你这里坐会。”   青竹闻言倒有些迟疑了“你见到的可是绿意,绿丰?”   “这倒是没问,只一个身量柔弱些的,一个高些的,说话倒是爽利,对了那身量软弱些的我瞧着倒有些眼熟!”紫鹃笑着说完,笑意却是僵住了,无他,她终于想起为甚瞧着那身量瘦小些的为何眼熟,那眉眼间分明有些像自家姑娘。   想到此节,紫鹃脸色大变只等着青竹“你院子里进了这样的丫鬟,你倒是瞒着!”   青竹见她醒悟叹了口气忙将她按下只道:“你这话倒是错怪我了,咱们相交也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绿意我一见就觉得不好,偏她进来那会这是世子妃不舒服的那段时日,我倒是不好说这个,私下里也想着把她送出去,另叫人补一个进来,何曾想这事情倒是不大好办。”   紫鹃讶异道:“不过是个丫鬟的事情,你在西苑这么久,这点事情只怕还是能做主的,谁还能驳了不成。”   “那绿意是吴管家的分配过来的,世子一向不管这个,王妃也不会过问小丫鬟的事,因而这些小丫鬟的分配一向是府里管事做主。我知道不对就找了人,偏管着这块的管事竟然拿话搪塞我,逼急才说是吴管家的意思,因此这事我倒是不好自专了,你且安心,我一直注意着没叫她往世子跟前凑,这想着这两日寻个时间禀了世子,让世子定夺。世子不是那样的人,这吴管家是心太大了,落不了好。”青竹安慰紫鹃,让她宽心。   那吴管家乃是王府中的大管家,青竹虽然是西苑的大丫鬟,确也比不得。再想想那张家之事,紫鹃叹气道:“这好好的日子偏要生出事端。”   青竹失笑“不过是些小人作祟,不过说起来吴管家起这个心思倒未必没有原因,世子和世子妃虽然好,可是这都成亲几年还分开住着,难免有些人心思浮动。”青竹的话叫紫鹃心思一动,可不是,这不提她倒是忘了,她家姑娘还能世子分院而居,姑娘今年十四了,虽说当初说好的是及笄再同房,这也只半年的功夫,先搬到一个院子里住着也不是不可以,到底亲近些。这般一想紫鹃就动了心思,想着回头和陈姑姑提提是否可行。若是好,再有这样的丫鬟不用她们管,陈姑姑就能把人赶出去。   紫鹃去了许久才回来,只说世子未归,转告了青竹,黛玉也就没过问,至于那绿意之事,紫鹃自然不会说出来让黛玉心烦。   徒元睿今日个被皇帝留了在宫中用晚膳,回府时已然有些晚了,因着喝了些酒倒是不好直接去看黛玉,只想着先回西苑沐浴更衣再去碧云阁。   青竹去安排洗澡之事,徒元睿口干要喝水,唤了两声才有一个婢女送了茶水进来,他眉头微皱,有些不耐“放下,出去吧!”   他虽喝了酒,却也清醒,往常身边侍候的丫鬟都是那几个,那是个眼生的,他没心思追究,却也不会留了人在屋子里。   绿意没成想自己好不容偷了个空世子连一眼都不瞧她,心内失望,却只能福身退了出去,正好同进来的青竹迎面撞上,见绿意从屋里出来,青竹脸色微变,她之前才同紫鹃说好,这会儿就打脸。幸而瞧绿意那样,也没讨着好,冷冷的看眼绿意,青竹快步进了屋子。   “世子,水房准备好!”青竹禀报道。   徒元睿应了声,微抬眼皮“院子里的事情交给你,我一向放心,刚才是怎么回事?”   青竹忙请罪道:“是我没安排好,世子恕罪!”   徒元睿摆摆手:“青叶,青薇两个出去了,你身边也没有个帮手,瞧着府中哪个好些,调拨过来帮衬着,这次的事情也就算了。”徒元睿自然不会因着这点小事就责罚她,不过是提点几句。   微微揉了下额头,起身要去水房沐浴,忽而想道什么止住脚步复又道:“徐瑾接了一趟任务要出去办差,若是顺利半年大概就会回来,他求了我,回来之后要娶你。我没应下,让他自个同你说,你若是答应,我就允了。”   直到徒元睿就走了出去,青竹仍然静静的立在原地,手心握紧,脸上平静无波的,也瞧不分明是何意。      第42章 (已替换)      徒元睿沐浴更衣之后再往黛玉处已经有些晚了,只是他历来习惯了的,回府之后不管多晚都要往碧云阁去一遭,就是黛玉歇了,也要去看看她,只不叫她知道。又听说青竹提起,黛玉特意遣了紫鹃过来问,知道她今日进了宫,恐她受了委屈更是不敢耽搁。   他到碧云阁的时候,黛玉正在卸妆,听得婢女的通禀,让紫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身相迎。这会儿发髻已经散了,一头青丝垂在身后,虽是常服却也在灯光下有种飘然欲仙的错觉,徒元睿心中徒然升起一股道不明的错觉,忍不住伸手拉了黛玉入怀。   “睿哥哥怎么了?”黛玉忽然落入怀抱之中,露出诧异之色,两人挨得近只闻得一股酒气入鼻眉心微蹙“睿哥哥喝醉了!”   徒元睿在黛玉开口之时已然回过神来,亦觉失态,他虽喝了不少酒,但未到醉了地步,只是酒不醉,人自醉,当初那个身量不足的小姑娘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然长大,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还是风拂柳。他守候多年,眼前的人是他的,此生不改。   “陛下留膳,喝了点酒,熏坏了。”徒元睿放开黛玉微微后退了几步,隔开了些许距离,以免让酒气冲了黛玉。虽然他来之前已经沐浴更衣,也喝了醒酒茶。   黛玉狐疑的瞧了他一眼,见他不似醉了模样,却也不知刚才好端端的是为着什么,只暂且按下“虽是陛下留膳,但睿哥哥也该仔细些。”这般说着却是拉了司徒睿坐下,转身吩咐紫鹃备了茶水,好歹去去酒意。   徒元睿按下只道已经用过醒酒茶,他历来是有分寸的,虽然陛下不在意,但他也不会这般不注意,只是偏今日个忠顺亦在,他是个混不吝的,借着上回的事情故意逼着他喝了不少。虽说上回之事到底是忠顺不对在先,却也非有恶意,只是玩笑开过了。这回说是故意的,其实不过是借此揭开此事,亦做两清。陛下知,所以没拦着。徒元睿自然不好不喝,总归忠顺是实打实的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他喝几杯酒不算亏,只这话自然不好同黛玉提,只笑着听黛玉嗔怪了几句,保证下回会注意罢了。   黛玉略说了几句也就算了,徒元睿伸手拉了黛玉坐下“今日个入宫可是出了什么事?”未免黛玉一直记着,徒元睿索性转移了话题。   黛玉这才将宫中之事说与他听,算起来不过是两件,薛宝钗同张家之事,另叫紫鹃取了那香囊递给徒元睿只道:“张老夫人到底是长辈,虽然有些心思,却未必会行此之事,只怕是有人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之人不言而名,徒元睿随手将那香囊搁在桌上,只笑着看向黛玉“玉儿可生气了?”   “我生气什么?倘若这东西真是睿哥哥私相授受之物,我自然会不高兴,既然不是我有何生气的。”黛玉微扬头只道。   徒元睿一手撑头掩住眼中的失望之意,他的玉儿压根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很快又放下手,笑了笑“玉儿如此信任,睿哥哥真高兴。”伸手摸摸黛玉的头一如往日。   那香囊是徒元睿的不假,只却非徒元睿送与张绫的,乃是一次宫中宴席,张绫买通了小内侍污了他衣裳,趁着他更衣时让人偷出来的,原是想在太皇太后面前做鬼,可是徒元睿是什么人,如何会给她这个机会,一发现丢了东西就知道只怕是中了算计,立时就审了当时的内侍,得知是张绫所为,当即就找了太皇太后请罪,只道他随身之物丢了,因着在宫中若是惹出什么事来,却是他的罪过,求责罚。太皇太后自然不会因着这个责罚爱孙,却也明白虽是小事,若被有心人利用扯上宫中阴私却是不妙,即派人私底下严查此事,等查清真相时也气得不行,偏张绫在太皇太后面前极会卖巧,知道事情败露,倒是认下了,只哭诉自己一时糊涂,实在是愛慕徒元睿才行此下策,反倒是怪徒元睿不理会她。   这一事到底因着太皇太后的面子掩了下去,但消息灵通的人家未必没听到,徒元睿也因此彻底被惹怒了,不过月余,那张家就出京任职。   要说张家长辈不知张绫的心思那是假话,但永安王府权势赫赫,徒元睿又深得圣心,他们如何会不愿意。天底下最富贵之所,自然是宫中,他们张家就是因为出了太皇太后才起来的,不过好歹有自知之明,张绫被宠坏了,这样的性子进宫觉没可能,那么退而求其次,嫁入王府自然也不错。只是她们虽对这样的事情乐见其成,却也明白张绫此举只怕让徒元睿生了不满,也不会被陈王妃满意。与其这样倒不如带着女儿先离开京城,过几年这事淡了再回来,再谈婚事不迟,左右自家姑娘年幼。且太皇太后亦有暗示,她老人家是愿意的,有此一言,张家这才劝动张绫跟着离京。   徒元睿只将旧事与黛玉提点了一二,倒不是担心黛玉多疑,若是可以他倒宁愿玉儿有所表现,可惜许是他素行良好,他的玉儿再不疑他。只是那张绫实在是偏执的很,不过是叫黛玉心中有数。   虽说人的秉性不同,但似张家姑娘这样的委实叫黛玉开了眼界“莫怪长泰提起张姑娘是那个模样,这张家如此教女,也不怕!”倘若张家尚有其他的姑娘只怕会被连累的嫁不出去。   “张家两辈只这一个姑娘,不然皇祖母也不会这般宠她。”徒元睿淡淡道。老承恩公是太皇太后的亲弟,现在这位承恩公则是张绫的父亲,张家两代只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连个庶女也没有,莫怪张绫被宠成这样。   “张家之事我会尽早解决,只委屈你这段时日出门身边别缺了人。”徒元睿到底有些不放心“不如这样,我将青竹调到你身边使唤。”青竹的父亲是王府的侍卫,青竹幼年曾学过几手,有她在,徒元睿也就放心些。   黛玉忙道:“青竹管着你院子里的事情,若是过来,你院子里可怎么办,我身边有紫鹃香荷几个,大不了我多带几个人就是了。”   虽黛玉这般说,徒元睿仍是不放心,次日一早上朝之前唤了青竹,将此事说与她听,青竹自然没有不愿意的,顺势倒是提起迁院一事“明年就是世子妃及笄之年,算起来不过大半年的功夫,也快的很,依着婢子的浅见,与其这会儿寻了人来接手这院子里的事情倒不如直接禀了王妃,让世子妃搬回咱们这儿。世子看如何?”   让玉儿搬回来,徒元睿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只是不知玉儿是否愿意,思及玉儿对张绫一事的反应,徒元睿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当年他在母妃面前坦然自若,信心满满,可曾想过如今却惶惶不安,果然报应来得太快。   “此事我会同母妃提,你先不必往玉儿那去,这几日先将这边收拾一番,做好准备。”徒元睿打定了主意。   青竹笑着应下“是,定会让世子妃满意。”   六月十八永修公主办赏花宴,陈王妃同黛玉亦往,陈王妃同诸位诰命说话,黛玉却是被孙玥,蓝茜还有陈筱三人给拉走说话。   “也不知怎么回事,先是玉儿妹妹病了,好不容易玉儿妹妹病好了,公主又不在,咱们倒是聚都聚不起来。”蓝茜叹气道。   孙玥闻言笑着道:“好不容易咱们见面的,茜儿愁眉苦脸做什么?公主不能出来,难不成咱们就不能去看公主。”孙玥乃是郡主,祖母又是身份尊荣的文慧大长公主,西林寺虽是皇家寺院,她却也去得。   陈筱年纪长些更为稳重些故而迟疑道“这可妥当?”   “如何不妥,公主上回就说要下帖子请咱们去,这会儿倒是刚好。”黛玉笑着将长泰的话说与众人听。倒叫其他几人笑个不停“人都当她在里头吃苦,不想她倒是乐得自在,不过这话只咱们说,可别叫人听见,该惹了是非。”孙玥笑道。   “可不是!”黛玉亦道:“咱们只定个日子一块去看看,虽她这般说,但那里头到底是冷清了些。”   她们四人都是身份不低的贵女,不是郡主世子妃就是公府姑娘,因而也无人敢凑上来打扰。只不是每个人都这般有眼色,孙玥忽见一行人过来,请推了下尚在说话的蓝茜。   黛玉一眼就瞧见一行人中衣装最素的探春,眉头微蹙,很是不解。因着薛蟠之事,贾家自然获罪,虽那薛蟠本身就是罪犯,但是贾家伤人性命乃是事实。此事贾政确实不知情,因而已治家不严被罢官,这次只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起复。至于王氏不只被剥夺诰命,更是被关进了庵堂。贾政本要休妻,但念及宫中的元春和王家的势力,到底没敢。更有贾赦生恨元春既然利用迎春,险些将迎春拖下水,连累他们大房,一力要分家,贾母气得不行,却到底没拦住,只因为贾赦请了宗族老人出面。贾赦贾政到底分了家,不过因着贾母的关系,贾政倒是分了一笔不小的家产,生活无忧,只是一家子彻底成了平民百姓。   贾母不是没有动过其他的念头,想要求黛玉帮忙,可惜黛玉如今压根不登贾家的门,就算贾母以身子不好请她来见,黛玉也只是送了太医并药材过去。   以二房如今的情况,探春竟然出现在公主的赏花宴上实在叫黛玉吃惊。   一行人为首之人生得极好,只是一双眼生生坏了这张容颜,眉宇间的凌厉只瞧着就不是好相与的。黛玉不识得这人,低声询问一旁的陈筱“我倒是不曾见过这人,你可识得?”   “我也没见过,看着架势应该不是小门小户,只是我入京才几年,许是以前才回京的亦未可知。”陈筱回道。   这般一说,黛玉猜到来人的身份了。说话间几人就来到四人眼前,黛玉和陈筱不识得,蓝茜和孙玥却是认得的,虽不喜来人,但到底不好失了礼数,客气的招呼了声。   “孙郡主和蓝姑娘怎么不为我介绍一下。”张绫目光落在黛玉的身上,很是不善。   孙玥眉头微皱起身站在黛玉的身边淡淡的道:“张姑娘是该见过永安王府的世子妃。”谁尊谁卑一语了然。   黛玉虽有在京中走动,但少有和姑娘们一块的,因而许多姑娘未必识得她。且随着张绫的多半是家世不如她的,自然越发不识得黛玉。此刻听了孙玥之言,皆是一怔,有聪敏的立时觉出不对,张绫是承恩候府的姑娘不怕惹事,她们却是不敢,忙对着黛玉福身一礼,以示尊重。   此刻黛玉稳稳的坐着受了众人的礼,张绫站着,目光相对,张绫只觉羞愤不已,心中唾弃那些人。自己却是挺直了身子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林家的姑娘。唉!瞧我,都忘了,探春,这不是你的表妹吗?还不过来同你表妹打招呼。”   张绫转身对着躲在人群中的探春招手让她上前,黛玉瞧着探春低着头缓步上前,心中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探春是如何同张绫凑到一块的,但张绫带着探春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世子妃!”探春站在张绫身边低声唤道。   张绫笑盈盈的携着探春的手对着黛玉道:“林姑娘实在巧的很,我才回京不久,京中的事情都不大熟悉。出门逛逛正好碰上了探春被人欺负,幸而遇上了我,不然呀!指不定如何。这世间人的都是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的少,见人落魄了倒是不理会,也不想想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妹妹不吃醋,很心伤!      第43章 (已替换)      张绫话落,一时哑然无声,在场之人都非愚笨之人,这话是冲着谁的一听就明,随张绫同来的闺秀都暗自后悔,这位从前就不是好性子,这也就罢了,如何惹上这位,永安王府的世子妃岂是她们能得罪的,倘若叫长辈知道了,必要责罚的。只是到底不敢开口,只作未闻。蓝茜几人却是脸色微变,眼露不满之意。   黛玉淡淡扫了眼低垂着头的探春,转向张绫道“张姑娘还是慎言的好,天子脚下自有王法,岂会任人横行。我那外祖家比不得张姑娘公侯门楣,亦是袭爵之家,如何让自家姑娘随意出门子,张姑娘虽是无心之言,但以讹传讹,若是叫外人听了,有碍那府中名声。”短短几句话叫探春脸色一变,抬起头惨白着一张脸看着黛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张绫眼中怒火更甚,这人凭什么对她说教,永安王世子妃的位置是她的,睿哥哥是她的。她愛慕了他那么多年。抓着探春的手越发的用力,探春吃痛却不敢甩开。黛玉瞧见了,微蹙眉到底没说话。   “哼,你这么多话不过是想掩盖你的行径,那贾家是你外家,不过是因着败落了,就半点情分不念,亏得你在那府中住了几年,果然无情无义的很。”张绫语气凌厉,索性撕破脸直接道。   黛玉自然不是泥塑的,脸色一沉,冷言道:“恕我眼拙,到不知张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刑部的官员,能给人定罪不成。我外祖家之事与姑娘何干,我二舅舅因着齐家不严,被陛下处罚,陛下仁慈未深究,如今正在家中闭门思过。倒是张姑娘如此忿忿不平,只不知为着什么?“张绫揪着贾家不放,黛玉只问她是否对皇帝的旨意有不满。在场的姑娘们头越发的低了,互视一眼具是苦笑,这永安王世子妃也不是好惹的。这话张绫自然不敢应,就要反驳,她压根没提这个。   只黛玉却是没兴趣和她在争执,起身同孙玥几人就要离开,不过行了几步复又转回来看向张绫“张姑娘是承恩侯府的姑娘,若是亲近些却是能唤我一声嫂子,不过我想还是不要的好,不过张姑娘初回京,我亦有一言相送“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张绫气得浑身发颤,她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般的委屈,一把甩开探春几步上前就要伸手去抓黛玉。陈筱机敏,立时挡在黛玉前头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让开,林黛玉,你休想这样离开!”张绫用力想要推开陈筱,扑向黛玉。可是她不认得陈筱,自然不知道陈筱身为陈王妃的侄女,虽然看着稳重和气,亦是将门出身,也曾学过武艺,只不如自家姑姑厉害罢了,一个张绫还奈何不得她,不过是不想伤人将事情闹大。   探春刚才被张绫用力一甩,险些身子不稳摔倒在地,这会儿见事情变成这样亦有些急了,她是被张绫带进来的,只是长公主的赏花宴哪里有她站的地,倘若事情闹大了,长公主问起,她只怕不得好。忙上前去想要劝阻张绫,张绫岂会理会她,冲不破陈筱的阻拦,张绫气狠之下直接一掌扇在探春的脸上。   探春不妨,直接倒了下去,半边脸立时就红了,留下醒目的掌印。这一下打蒙了众人,也让黛玉目露不满。   孙玥拉住黛玉示意她不用理会,黛玉对着孙玥摇摇头让她放手,自己上前,张绫正和陈筱纠缠,眼见黛玉上前,心中一喜,伸手就要朝黛玉的脸上抓去,却被陈筱直接扣住两只手。   “啪”一声,众人愣住,就是陈筱也有些呆了松开了张绫的手。   张绫抚着脸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竟然敢对我动手!”说着就又要扑向黛玉,这会儿更疯狂了。   陈筱回神忙两下制住了她,将她扔给一旁带着的几个姑娘“看好她!”那几人如何不知道事情大发了,没个法子只能先拉住张绫。   “林黛玉,你竟然敢打我,从来没人敢对我动手,你凭什么,我要进宫禀告太皇太后。绝对饶不了你。”张绫捂着脸愤怒道。   “凭什么,我是永安王府的世子妃,位比郡王妃。你不过是个无品级的闺阁女子,依礼你该向我请安,而你不只没有请安,反倒是冒犯于我,这一巴掌我如何打不得。”黛玉扬眉冷笑道,至于张绫所言禀报太皇太后什么的,她才不放在心上。   张绫被黛玉这一下镇住了,不该的,她不过是个命硬的,死了娘寄人篱下的如何敢!不,是了,她现在是睿哥哥的妻子,有睿哥哥给她撑腰,不然她怎么敢这么大胆。睿哥哥是她的,这个贱人,抢了她的睿哥哥,还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她不会放过她的!   黛玉只一眼就瞧明白张绫已经疯了,那一巴掌不只没叫她醒悟,反倒是越发执念。   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主人,张绫之事在永修长公主这里也不是秘密,一听说张绫带着人找黛玉的麻烦,就道不好,忙和陈王妃匆忙赶了过来。不想却见张绫狼狈的在一旁,黛玉却是没有什么不妥。心中纳罕,也只当是孙玥几人帮着黛玉罢了。   见永修长公主到,众人自然慌忙行礼,永修长公主也没心思理会这些,直接叫问了此间之事,众人自然不敢隐瞒,只一一都说了。待听到黛玉手掌张绫,永修长公主有些不敢相信,陈王妃却是忙拉起黛玉的手看,果然红了,立时心疼道:“你要打人,叫筱姐儿动手就是,你如何会这个,瞧可不是红了。”一面轻轻的为黛玉揉着。   “这是我的事情,如何能让筱姐姐替我背着。”黛玉笑着道,安抚完陈王妃又转向永修长公主笑着道:“扰了永修姑姑的赏花宴,是玉儿的不是,那承恩侯府若是有什么说话玉儿一力担着,与姑姑无关。”   永修长公主没理会一旁一脸委屈的张绫只笑着道:“玉儿小嘴越发会说话了,你既然要赔礼,明儿个陪姑姑上山住段时间。”   黛玉自然无有不应,就算张绫恨得咬牙亦没有法子,她敢当着黛玉和其他姑娘撒泼,却不敢在永修公主和陈王妃跟前乱来。永修长公主问明前因结果对着张绫是半点好感没有,私自带人进她府中找玉儿麻烦,眼中可有她这个长公主。   若非张家是她的外家,这样落她的面子,她早进入宫告状了,如今只让人将张绫送回张家,至于其他,她懒得管。   张绫顶着红肿的脸回了承恩侯府自然引得府中大惊,追问永修公主府来人是怎么回事。送张绫回府的是永修大长公主身边的心腹姑姑就算对着承恩侯府的老太君亦是不慌乱只道:“此中事由,还请老太君问张姑娘为好。“不提张家人得知乃是黛玉动手,心中如何不满。却说黛玉随陈王妃回了府中,又取了药膏亲自与黛玉擦药。   黛玉动手时不觉,待到过了许久,手心确实有些疼痛之意,只是到底不后悔,张绫欺人太甚。探春是被张绫带进来的,永修长公主自然不会容她,更不会送她回府,直接叫人赶了出去。黛玉担心她一人到底不妥,还是叫人跟着。她不知道探春到底是怎么和张绫凑到一起的,只是保证她安全回贾家,是她最后会做的,其他的再无必要。眼帘微垂,藏住其中的思绪。   “母妃!”伴随着声响,一道身影急急冲了进来,见陈王妃和黛玉端坐着才收敛了神色。却是徒元珺,对着陈王妃行礼之后对着黛玉问好。   陈王妃在次子进来时眉心就微微动了下,随机平复“你什么时候也跟你弟弟一般没个轻重,就这样闯进来!”微带斥责的话让徒元珺低下了头“孩儿鲁莽,请母妃恕罪。”   陈王妃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不露只道:“这么匆匆忙忙的有什么事情不成?”   徒元珺眼底一凝,立时反应过来只回道:“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今日个听说陛下有意招外祖父回京,特意来告知母妃。”   陈王妃闻言却是面露喜色“若是这样,倒是好事!”   “外祖父此番回京想来应该会留在京中,母妃可算能安心了。”黛玉亦凑趣道,定国公年事已长,仍在边关镇守,陈王妃十分挂念父亲,如今能回京自然是好事。   “嫂子!”黛玉闻得身后传来徒元珺的声音,因而止住了步伐回头见徒元珺过来笑着道:“元珺如何不陪母妃多说会话?”   “我才想到要回院子拿东西就出来了。”徒元珺笑着接话。从住院往两人的住处倒是有一段路是同着的,因而却是一块走。   一路上香荷不动声色的隔开黛玉和徒元珺的距离,黛玉无所觉,紫鹃却是瞧出来了。微一想,思及自家姑娘年纪渐长却时该注意些,也配合着一起。   徒元珺倒是察觉了,只不出言,顺着两人的意,离黛玉不远不近的。临到分开处,徒元珺方迟疑道:“我回来的时候碰上了修缘表兄,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嫂子莫怪。张家姑娘的性子实在不好,嫂子别放在心上。”徒元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盒递给香荷。   黛玉只一眼就知道应该是药膏,脸色微红。方修缘是长公主的二子,知道此事倒是不意外,只是黛玉思及自己动手之事倒是叫众人都知道,却是有些不好意思。   “嫂子不必担心,修缘也只是同我说了,再不会往外头去说。”徒元珺笑着开解。“只是以后有这样的事情,嫂子只叫下人动手就是,如何伤了自己,平白让人,让大哥心疼!”   “啊!”黛玉这才想起自己打人的事情不知徒元睿知道否,既然徒元珺都能知道,睿哥哥如何会不知道。惨了!同徒元珺打了个招呼,黛玉就匆忙往回走,不行,她要求母妃帮忙,不然睿哥哥要算账就遭了。黛玉慌忙离去,却是未曾注意身后人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不好意思!      第44章 (已替换)      徒元睿得了消息,回府之后就要往碧云阁去,不想陈王妃派人来请,只得改道先往主院。陈王妃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同徒元睿提起今日之事,另嘱咐他不许为这个责怪黛玉罢了。   “母妃多虑了,我如何会怪罪玉儿,此事玉儿本就是受害者。”徒元睿有些无奈,他心疼玉儿都不及。   “你素日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玉儿如何能不担心你生气。”陈王妃道,眼中具是笑意。   知是黛玉所求,徒元睿顿时说不得,只在心中想着待会儿必要好生生的问问玉儿,他素来疼她,这会儿她倒是怕他了。   只是当着陈王妃的面徒元睿再不肯露痕迹,倒是趁势提起迁院之事,陈王妃略思索一番也是应下道:“也好,你和玉儿到底要一块过。只说着简单,却也不能救这样让玉儿搬过去就是,好歹收拾妥当,另择个好日子才行。这些事情母妃会安排,只是你岳父那里却是该打声招呼的好。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外祖父并外祖母马上要回京,过些日子恐没得空闲。”   “陛下却实要招镇守在外的几位大将回京叙职,母妃这般快就知道了!”徒元睿笑着道。   “是元珺回府说的,你早得了消息也不告诉母妃一声!”陈王妃嗔怪长子,若是依着长子的官职,这样的大事必然早有风声。   徒元睿脸色淡然只道:“不过是消息不准,唯恐母妃失望。想着待到确定之后再告知母妃罢了!”   “如今可准了?”陈王妃心口一提,恐空欢喜一场忙问道。   “已然准了,不独外祖,尚有东平郡王亦要回京。圣旨今日出京,我原想着给母妃一个惊喜,不想元珺倒是先告诉了母妃。”徒元睿回道。   东平郡王乃是开国四位异姓王之一,如今四王之中独他家尚掌着兵权,盖因前任东平郡王娶了公主,这才让东平王府显赫甚于其他几家。不过这份殊荣也是到头了,非是皇帝猜疑,乃是这任东平郡王穆辰年近知天命,膝下却只一女,皇家必然不会让旁支袭了王爵,东平王府将来自然不可能再掌兵事。   “这倒是好事,穆欣这丫头,我从前看着就喜欢,只可惜身子太弱,也不知如今可好些!”陈王妃同东平王妃关系不错,如今旧友能回自然也是高兴。   徒元睿笑着接了一句“听说早好了,模样大变,只怕母妃不认得了。母妃要不嫌弃才好!”   黛玉一早派了人在府门口听消息知道徒元睿让陈王妃唤了去,心中仍有些惴惴不安的,倒像是做错了事怕挨父亲的责罚似的。黛玉自嘲一下,复又轻敲头,自己这是糊涂了。   轻轻撑着头,黛玉有些愣愣的,有些事情一但习惯确实不曾再深想,这么几年徒元睿对着她的事情具是上心的很,不管大小都是放在心上。父亲虽疼她,只一些身边的小事自然不可能过问。但睿哥哥确实不同的,他是她的夫君,可以不需顾忌的进出她的院子,可以关心她身边的一举一动,错了要指出,对了会夸奖,会给她惊喜讨她欢心。他们一向亲近,但是黛玉年纪长大,总觉得似乎缺了什么。   徒元睿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如画的美人沉吟图,抬手示意身边的人禁声,挥挥手让她们退下。放轻了脚步走到黛玉的身后,伸手一揽将人揽在怀中。黛玉初时一惊,但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这才放松了身子,依在他的怀里嗔怪道:“吓了一跳,睿哥哥你过分!”粉拳轻垂,表示不满之意。   徒元睿拉住黛玉的小手,见手心仍有些红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将人换了个位置面对面的坐着“怪我?我倒是被玉儿吓了一跳。”拉起她的手挑眉询问,黛玉脸色微红“我只一时气不过。”只一句就说不下去了,复又觉得委屈,分明是那张绫寻她的不是,睿哥哥倒是来怪她,撇开脸不理会徒元睿。   将黛玉的脸转了过来,黛玉犹不理,只捂着脸不看徒元睿。“你的脾气越发大了,我何曾怪过你,就算是生气哪里用自己动手,瞧手心红了这么久,莫不是不疼。”   黛玉听了这话才放下手,看向徒元睿轻声道:“我也不知为何,就是有些烦躁,睿哥哥莫怪!”这却不是胡言,今日却是不知为何有些心绪不宁的,但要说个为什么,黛玉偏又说不出来。   将人抱入怀中,徒元睿担忧的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将手放在黛玉的额头试了试,并无不妥,复又追问“既然不舒服,如何不传太医!”语气有些急了。   黛玉伸手抓着他的袖子,就是不开口,非为其他,却是有些羞于启齿,那下身的不适让她如何去说。   徒元睿眼见这般越发的有些急了,立时唤了人进来要去请太医,一面将黛玉抱起要将她放到床榻上前去。黛玉慌忙道:“我无事的,睿哥哥你回去。”却是从徒元睿身上下来。   陈姑姑领着紫鹃几人进来,正好瞧着黛玉从徒元睿身上下来,两人相互依着,不知多亲密。具是脸色微红,忙低下了身子。   徒元睿却是顾不得那许多“陈姑姑派人去请太医来!”   陈姑姑一惊忙道:“世子妃怎么了?”倘若世子妃有什么,她们侍候的人却不知道,实在是失职的很。   黛玉见陈姑姑看过来越发有些羞涩,只一意推了徒元睿道:“你先走!”倒是没说不请太医之事。却是她心里亦有些惴惴不安的,她先时卷入宫中之事,服用禁药,虽经大夫调理道是无事,但如今忽然的症状实在人不得不想起这个。   徒元睿自然不会离去,两人尚要争执,还是香荷眼尖,眼见黛玉裙摆之上分明有痕迹,忙推了陈姑姑一把示意她快看。   陈姑姑见此脸上一喜,黛玉已然十四,自然该来葵水了,只是却不知为何一直不至,陈姑姑心中亦有些担忧,倘黛玉未嫁倒还罢,只是她已然出嫁,虽世子一直极好,但是若不能及时圆房,长此以往恐生事端,如今却是好了。   这般想着却也没耽误,立时上前去开解。陈姑姑附在黛玉耳边说了几句,黛玉初时愣住了,一会儿却是红霞满面,眼中都带上了羞意,美目转了几下,抬头看了徒元睿一眼,立时低下头不敢再看,只推推陈姑姑,快让他出去。   陈姑姑会意,幸而香荷几人都长黛玉几岁,早已通了人事,倒是能帮着黛玉。她只先打发了世子,好去给王妃报喜。   徒元睿初时自然不肯,直到陈姑姑亦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恍然大悟,脸色有些僵硬。此等女子私密之事,自然无人会同他说。如今却是亦有些不知所措,被陈姑姑赶了出去,有些落荒而逃之意。   待徒元睿离开,陈姑姑这才拉着黛玉坐在了床上,吩咐了香婵去给王妃报信,命人送来热水服侍黛玉清洗,黛玉只羞红了脸任由她们摆布。   陈姑姑笑着开解道:“世子妃莫怕,这是好事!”黛玉低头看着那沾了污血的裙子,轻咬唇,这样的事情如何是好事。   碧云阁虽有月事带子,却是她们用得,黛玉自然用不得,陈姑姑打发人去主院报信,一则是告知王妃这桩喜事,却也是取些月事带应急。   陈王妃闻得这事,却是亲自过来了。黛玉躺在床上脸色退去了红晕,因着不舒服,已经有些苍白,这会儿身下帮着那东西却是不怕了,只是到底不舒服,就算见了王妃仍是不好意思。   陈王妃笑盈盈的搂着黛玉柔声安慰“我们的玉儿长大了,这会儿害羞了,莫怕。这事习惯就好。”   陈姑姑已经同黛玉普及了一回这些方面的事情,黛玉只思及以后月月有这么一遭,却是面色发苦,只叹,世间女子可怜,如何男子却不必受这样的罪过。这会儿腰腹有些难受,想到徒元睿越发有些难受,她赶他走,他竟然真的都不问一下。   必然也是嫌弃她身上带着污秽,黛玉身上不爽利,也有些性子上来了。以后再不理他,还是母妃好。黛玉倚在陈王妃温柔的怀里,身上的不适之意稍解。   两人似母女一般偎依着说话,陈王妃教导黛玉关于女子葵水之期的一些禁忌注意事项,且莫因为一时痛快让自己将来落下不好。种种之事原该母亲教导,但黛玉无母,陈王妃虽是婆婆,这么多年却与母亲无异。黛玉只觉暖意流过,因着个人体质的缘故,葵水来时各有不同,黛玉属于症状较重者,此刻较以往自然更添柔弱,偎依在陈王妃怀里,越发不肯起来。   陈王妃只含笑的轻抚她的背,也不恼。徒元睿进来时正看到这么一副场景。见黛玉无事,心下甚好,微咳一句提醒两人。   黛玉抬头见了他来,却是撇过脸不理会,只做未见。陈王妃横了眼长子,眼中满是笑意。她早从陈姑姑那里知道了儿子做得傻事,虽说着怪不得儿子,不过黛玉初来葵水,本就慌乱,这下可好,可不是得罪了小玉儿。   好在陈王妃只是笑话了一下,就起身让了位置。徒元睿对着母妃拱手谢过,这才凑到了黛玉的身边。见她脸色有苍白,顿时心疼不已。他回了自己院子,不好问其他人,只寻了青竹,期期艾艾许久才开了口,顶着青竹怪异的眼神听完那些注意事项,假装没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这才又回了碧云阁。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每月一次真的好烦哇!又难受,为什么都是女的受罪呢!好不公平!      第45章 (已替换)      张绫在赏花宴上闹的那一出,不管张家人心中如何想,最起码明面上却是不像话。第二日张家就派了人来,口中也不提道歉什么,只说是两人之间有误会,让世子妃受了惊,又送了些东西只道是为自家姑娘陪个不是。这般轻轻巧巧的,倒是想把人打发了。陈王妃压根没让人见黛玉的面直接让张嬷嬷打发了人出去,东西什么的自然没留着。   张家来的是乃是承恩侯的长媳,张绫的嫂子薛氏,张家乃是永安王的舅家,如今被这么赶了出去,薛氏自然亦觉无颜面,心底亦有些埋怨家中长辈惯坏了张绫,如今倒是要她来丢这个脸面。只是陈王妃的性子满京城都知道的,薛氏岂敢违逆,只能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   张家派了小辈前来,就是想将事情化小,只做姑娘间的口角,不想陈王妃如此行事,张老夫人并着承恩侯夫人气得不行。眼见陈王妃如此护着林氏女,知道孙女的妄想绝无可能。冷静下来只能劝张绫歇了这心思,打算为其另谋良缘。   只张绫如何肯答应,只哭闹不停“这辈子除了睿哥哥,我谁也不嫁,若是祖母和母亲要逼我,我就一头撞死。”   “你,你这是要气死祖母不成!”张老夫人被孙女一顶直气得心口发疼,捂着胸口直喘气。承恩侯夫人慌忙上前扶住婆婆,脸上亦是难看的神色“绫儿,你还不认错,看把祖母气得!”   张绫上前跪在张老夫人和承恩侯夫人面前,满脸泪水“祖母,母亲,你们最疼绫儿的,求求你们再帮帮绫儿,绫儿这辈子只愿意嫁给睿哥哥。太皇太后答应过绫儿的,为什么就不作数了。”张绫拉着张老夫人的衣摆“祖母,你再去帮绫儿说说好吗?睿哥哥根本不喜欢那个姓林的,都是为着冲喜才叫她进门的。”   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孙女,如今在自己脚边哭泣哀求,张老夫人自然心软了,只叹气道:“罢了,先起来吧!”承恩侯夫人心疼女儿,听到婆婆发话,忙示意婢女扶起了张绫。   张绫一面擦拭眼泪,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林黛玉是吗?等到她嫁给睿哥哥之后绝对不会放过她。   因着身子不爽利,黛玉多在自己院子里看书,却是没有出门,每日里和着陈王妃叫人特意炖的补品,有些愁苦,原想着求睿哥哥帮忙,谁知道睿哥哥反倒是板着脸要她一定喝了,不许剩下。气得黛玉鼓着腮帮子不理他,可惜饶是如此徒元睿亦不动摇,黛玉无法,只得每日老老实实的喝下补品。   非是她挑剔,这这些多是甜腻的,实在不合她的胃口。幸而这已经是最后一日,想到此处黛玉委实松了口气。才在陈姑姑的盯着下喝完红枣桂圆甜品,放下碗立时就喝了一口温水稍减口中的甜味,就有人外头的小丫鬟来来禀报,说是宫中来人,正在主院要见世子妃。   黛玉闻言有些纳闷,这没什么事如何宫中突然来人,因而问道是哪位贵人派下的,知是太皇太后,心下越发的奇怪。   不过既然是宫中来人自然不能不见,忙换了衣裳就要往主院去。不想才刚换好见客的衣裳,就有陈王妃身边的婢女过来传话,只道是让黛玉不必过去,这会儿王妃已经领着人过来了。   “周尚宫并着太医院的钱太医一起来,说是太皇太后娘娘听得世子妃不适特意遣了太医给世子妃看看。”香雪微低着头把话说完。   黛玉眉心紧蹙,她是因着来了葵水不舒服,怎么倒是叫太皇太后派遣太医过来。且她素日倒是见过几个太医,这钱太医倒是第一回听说。黛玉只看向陈姑姑,眼露询问。   “钱太医是太医院的左院判,医术极佳,尤善妇科。”陈姑姑迟疑了会方继续道:“宫中但凡怀胎的贵人都愿意找他看。”黛玉心下敞亮,立时明白这桩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是怎么来的。   陈王妃来时脸色不算多好,只是淡淡的,极至见了黛玉才露了笑脸,“刚才送来的甜汤可喝了?”   “喝完了,有陈姑姑瞧着呢!”黛玉俏皮的笑道。陈王妃点点黛玉转身对着身后之人淡淡道:“周尚宫待会可听好,别明儿个又是一出的,我这却是再不接待。”   周尚宫心中苦笑,这回可是得罪了永安王妃,不,只怕并着世子也得罪了,偏是娘娘的旨意,她能如何。这会儿也只能陪笑道:“王妃放心,自当仔细。”   这位周尚宫黛玉倒是认识的,且还熟悉,这会儿也跟着打了招呼“劳烦周尚书,皇祖母有心,既然太医来了,早些看了,也好叫周尚宫早些回去复命。母妃说可是?”黛玉转向陈王妃笑着道。   陈王妃如何听不出黛玉话中之意,只笑着点点头。周尚宫见她们婆媳一心的越发不敢再说什么。拉下帷帐,让那钱太医进来,陈王妃端坐一旁,神色肃然。   钱太医请安之后,为黛玉把脉,一盏茶的功夫才收回手。“如何?钱太医可是把清楚了,世子妃可有不妥。”   “世子妃身子健康,并无不妥之处。”钱太医回道。   “那就好!”陈王妃淡笑道,又看了眼周尚宫“周尚宫可以回去复命了,恕我不送,香雪送周尚宫和钱太医出去。”   待人出去了,黛玉才从里间出来在陈王妃身侧坐下柔声道“母妃莫气,为着那等小人不值当。”   “你看出来了,你都看得出来,偏上宫里的那位回回都这般,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陈王妃仍带着些许怒意,对着宫里那位婆婆实在是没了法子。   黛玉浅浅一笑只道:“皇祖母的脾气向来如此,咱们亦不好说什么,只是那等利用皇祖母之人却是不能轻饶了。”这却是黛玉的实话,这事跑不出那几个人,头一个她身子本该受损之事,当时被瞒了下来,且没有用宫里的太医,知道的且可能会透露的也只是薛宝钗,而回去太皇太后跟前挑拨此事的就该是张绫,只不知道是她一人的意思,还是张家所为。   待徒元睿回府,黛玉却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只是再没想到做了棋子竟然会是贾元春。薛宝钗将事情透露给张绫,不过张家没傻到自己去提,毕竟事涉宫中之事,张家虽是外戚如何能知道。贾元春早就不受上皇待见,犹如在冷宫一般,上皇后宫如今是薛宝钗主事,岂会让她好过。   张家让人挑拨,将她落到今日地步之事推到黛玉身上,道若非黛玉不念亲情,不肯相救,她怎么会这么惨。   贾元春到底没有那么蠢,一时失策落到这般地步,却也不是真傻。且她如今的身份也见不到太皇太后,思虑许久,她将手中仅有的钱财买通了太皇太后宫中的内侍,窥探太皇太后的行踪,而后使计叫太皇太后瞧见她在佛前祈愿,自然不会傻到直言黛玉之事,先不过是请求佛主保佑家人,愿意母亲所为赎罪,最后才在不经意提起受此事连累的黛玉,为她求子,希冀她未曾受到影响。   其他之事,太皇太后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是黛玉之言一出,立时就变了脸。直接叫人将贾元春带到慈宁宫问及此事,贾元春却是咬定不松口,只道,不知太皇太后之意。最后逼急才吞吞吐吐说出来,方有太皇太后派人前往永安王府把脉之事。贾元春倒是机敏不提此事一定,只道担心会有影响。   因而周尚宫同钱太医回宫复命之后,太皇太后知黛玉无事,反倒是赞赏元春,升了她的品阶。至此贾元春借此事却是重新出来了。   薛宝钗闻得此事直接将寝殿内茶具砸了一套,最后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为什么,为什么林黛玉会好好的,点红秘药服下之后终身无子,为何太医会说林黛玉无事。薛宝钗手心紧握,眼中满是不甘之意,贾元春她早已经不放在眼中,只是林黛玉,她唯一可能的孩子却因为她没有了。薛宝钗的手放在腹前,孩子你放心,母妃会为你报仇的。   薛宝钗和贾元春且放一边,张家和张绫屡屡生事,徒元睿如何会放过他们,之前他就在筹谋一事,为的彻底解决张绫。虽说他一男子没必要同姑娘计较,但张绫寻玉儿麻烦,却是如何不能忍得。   因而他也不介意将之前的事情提前,次日朝会,有边关送来的奏疏,道北蛮遣使来访,欲求娶公主,修好两国。   这事朝廷大事,虽北蛮使节才上路,但此事允或不允却是该先议定。□□立国,北蛮缕有进犯,定国公镇守北蛮,使其不敢来犯,且去岁北蛮旧主去逝,新主即位,既然有意止兵戈,朝廷自然也不愿轻启战端。只是虽如今看着好,但未来不可知,且本朝自来没有皇室公主和亲的,就是□□时期也不过是送了一臣女而已。   因而朝堂之上自然有大臣提起旧事,言可沿用旧例选臣女封郡主和亲北蛮。   众人附议,不过选哪一位臣子之女,却需要再行商讨,毕竟事关两朝。徒元睿直接出列奏请到底北蛮诚意十足,朝廷不好随意打发,需选有身份之人,柳梦然附议。   最后有一御史言承恩侯府张氏女可为和亲人选,承恩侯在朝如何也想不到会突然转到女儿身上,当即就要开口拒绝,不想压根无人给他机会,立时就有数人连声复议。不等承恩侯反对,却是将此事定下。如今行事,概因徒元睿先言要选有身份之臣女,朝中重臣自然舍不得自家女儿,那么有人提议,只不是自家闺女,他们自然乐得早些定下来。且消息灵通者早知道张家只怕是得罪了永安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来点评论吧!:-D      第46章 (已替换)      张绫和亲之事虽未定下,但众口一词,任承恩侯再如何气恼亦是无济于事。退朝之后,承恩侯直接在殿外拦了徒元睿,一脸怒意,倘若不是永安王自来不上朝,张元更想拦了永安王说理。   “太皇太后老人家一向最疼爱世子殿下,世子就是这般回报娘娘!”   徒元睿冷淡道:“承恩侯还是慎言的好。陛下隆恩,许张姑娘公主之位,承恩侯该早些回去准备才是。”   张元气得手指着徒元睿气息混乱,伸手就要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不过张元非武将,又年老,徒元睿不过是轻轻后退一步就避过,张元止步不住倒是一头栽倒。   此时尚有人在,金殿之外未免闹得难看自然出面要劝阻,众人扶起张元,又想劝上几句。   徒元睿却是衣袖一甩就向着一旁的林海走去,林海亦早在此处站着,翁婿两人点点头就一道离去,看也不曾看那张元一眼。   张元被人扶起,犹待怒意,待看到林海同徒元睿一道离去的身影才猛然想起自家女儿做得事。才开口荐自家女儿和亲的乃是前科进士出身,才进了御史台,前科主考可不就是林如海。张元浑身一冷,自家女儿谋算林如海的女儿,林如海岂会这般算了,他是内阁重臣,若是陛下的真的决意,就算太皇太后不允,也无法,事关两国关系。后宫岂能左右前朝。想到此节,张元再顾不得其他,立时就往府中赶。立意要在陛下下旨之前让太皇太后出面。   张家众人得知此事也是大惊失色,张绫知道是徒元睿的意思,脸色大变,狰狞的吓人。险些发疯,却被张老夫人一巴掌扇醒“你为着一个男人疯魔,可曾想过你的祖母,父亲母亲。”   “祖母!”张绫哭倒在地,抱着张老夫人的腿“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绫儿?”   张老夫人抚着孙女的头,眼中亦有悔意,早知道徒元睿如此心狠,她就不该纵容孙女,不过如今最要紧的是把绫儿从和亲的人选上拿下来。转头对着一旁抹泪的承恩侯夫人道“看好绫儿,我这就入宫求见,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先不要妄动。”   承恩侯夫人忙点头应下,又询问可要一道去,被张老夫人拦下,只得留在府中照看女儿。   徒元睿随岳父回了林府,一路之上林如海具是神色淡淡的,两人也无太多交谈。   及至到了林府,婢女上了茶,林如海轻扣桌子冷眼看着徒元睿“世子风姿毓秀,倒是玉儿委屈了世子。”   “咳!玉儿聪慧可人,是我配不上玉儿才是。”飞来横祸,徒元睿亦觉委屈,尤其是当着岳父的面,偏待会又要同岳父提起迁院之事,自然不敢再有所得罪。   林如海见徒元睿这般说,脸色稍霁,但仍有些不好看,既然敢算计他的玉儿,真当他是死的不成。承恩侯府又如何,敢欺负他的女儿必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只是算起来事因徒元睿而起,林如海实在难给其好脸色。幸而翁婿两人几年下来倒是摸透了对方的脾气,徒元睿示弱之下,林如海也不好再深究。眼见说得差不多,徒元睿方提起黛玉迁院之事,因当初应下林如海,待黛玉及笄之后再行圆房,如今提前迁院总归要请示一番,以免林如海心生不满。   倘若在张家事前,林如海未必会同意,说到底岳父看女婿哪里会顺眼。要说起来也是徒元睿自个找的,概因黛玉初时做针线其实多是给父亲做得,倒是少有给徒元睿。偏徒元睿如何会甘心,指着法的让黛玉应下了他身上的针线活计。这倒是罢了,还往岳父跟前显摆了一番,恼不得林如海看其不顺眼。   只是林如海思及张家之事,为着女儿着想还是应下了此事。女儿到底是嫁了出去的,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做她后盾,只要有他一日觉不叫人欺负了女儿。   岳父拳拳爱女之心,徒元睿亦有所动,起身执礼“我亦同岳父之心。”此生不变。   黛玉却是不知这世间最爱她的两个人之人的对话,赏花宴上她原同几位好友相约要去看长泰公主,偏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倒是没继续谈。前几日孙玥下帖子给她,邀她一聚,正是她身上不爽利,因而只能拒了。今日个孙玥几人却是一道来府中探望她。   连着好几日没出远门,黛玉正闷得慌,见她们来在高兴不过的,给陈王妃见过礼,就将人带回了自己院子。   算起来虽众人极好,但这王府她们倒是头一回来,黛玉倒是做过几回东,但都是在庄子上请的,只道是京中没趣。   其他的倒还罢,几人却是喜爱黛玉那一处玻璃花房,都是家中千娇万宠的,但是也没有哪个舍得给她们搭这么一座花房,其中所费不菲不说,只这份用心就是难得的。   不过蓝茜除外,她最喜的却是黛玉院子里那个秋千,坐在上头倒是不愿下来了。   孙玥最是促狭打趣黛玉“从前听人说大表哥最是冷心冷面的,这会儿才知道对人不对事也!”   “可不是,我亦听姑母说起过,私下里倒是觉得表哥配不上咱们玉儿,可如今瞧瞧,才知道,什么叫神仙眷侣。只这份用心,满京城只怕也寻不到第二个!”陈筱少有的也跟着打趣,她少时在边关随父母一起,回京后徒元睿已然成婚,虽有见面,但不过是略打个招呼罢了。但是没想到外头冷淡的徒元睿这般的细心,只看着这院子也知道其用心。她与黛玉好,见此自然为黛玉高兴。   黛玉被她们说得倒觉得不好意思“合着你们来,就是拿我打趣的,快吃茶吧!没得堵不住嘴。”却是捏了一块点心塞到正要说话的蓝茜口中。   蓝茜眨眨眼,吞下口中的糕点“我不过想问问玉儿妹妹的琴可是焦尾罢了,玉儿妹妹这是怕羞了?”说完就捏了一块点心笑嘻嘻的送入口中。   黛玉脸上飞过一抹红霞嗔道:“吃你的吧!”惹得众人具是笑个不止。   闺阁好友相聚,吃过茶,黛玉抚琴,孙玥吹箫想和,陈筱舞剑,如诗如画,只叫院中众人大开眼界,听得看得呆住了。   闹了半日,三人方回,临去之时越好三日之后去瞧长泰公主,孙玥更是道:“再过半个月,咱们却是能多个伴了。”   黛玉笑问是哪个,孙玥回道:“东安王府马上要回京,那穆欣比我大两岁,她幼年亦是体弱,同玉儿妹妹倒是有几分相似,只实在是个不俗的,玉儿到时候见了就知道。”孙玥今年十六,比她尚大两岁,就该十八了。四王八公,黛玉却是知道的,这位亦是异姓王之女,只不知道又是如何的品格,想来能得孙玥这话,应当不是水韵那般。水韵嫁入柳家之后,却是再没有参加过她们的聚会,不过当初水韵同她们就只是平平,会带着她,却是因着长泰的缘故。如今长泰不在,水韵自然没有理由在一块。   倘若那穆欣郡主是个有趣的,倒也不坏,黛玉亦有些期待。不想陈筱却只抿嘴直笑“玉儿可别叫玥儿哄了,那穆郡主,你见了就知再没有那样的郡主。”   黛玉不解,但瞧着陈筱的模样也不像是不好,只挑眉一笑“两位姐姐这般说,我越发要见见了。”不想后来她们初见确实不同寻常的很。   张家老夫人入宫求见太皇太后,为的是更换和亲人选,将张绫从和亲名单拿下来。但就如林海所言,倘若只是寻常的嫁娶之事,太皇太后自然管得,可事涉前朝政事,太皇太后亦不敢真的说能做主。   张家岂会不知此事从何而来,徒元睿才是主因,和亲自然是要有人,但不是非张绫不可,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不过是因为徒元睿和林家的关系。徒元睿和林海不松口,其他人自然不会为着这个却得罪他们。为今之计只能让太皇太后说动徒元睿,放过张绫。   张老夫人面见太皇太后跪下请罪,只将那日赏花宴之事说与太皇太后。“绫儿这孩子死心眼,明知世子成婚,却不肯放下,竟然去寻了世子妃的不是,为着这个惹恼了世子和林大人。绫儿犯下大错,自然该罚,只是娘娘,绫儿也是在您跟前长大的,和亲北蛮,她如何受得住。请娘娘开恩!”   太皇太后闻言也是一阵为难,先叫人搀扶起张老夫人“这样的事情如何等到今日才说,你们也是糊涂,睿儿已然成婚,就该早点为绫儿婚配,断了她的念想才是。”   张老夫人老泪纵横“何曾没想过,只是绫儿执拗,竟然以死相逼,说是,说是这辈子除了世子谁也不嫁,府里实在是没了法子。”   太皇太后闻言只能叹息一声,只道:“若是你说得是真的,睿儿那里哀家去说。”   见太皇太后应下,张老夫人一阵欢喜,复又说了些话才告退,只是张老夫人不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太皇太后身上,概因她清楚,太皇太后疼侄孙女,却怎么也越不过孙子,尤其是最宠爱的孙子。   她自然没忘了自己在宫中尚有一位盟友,薛贵太妃得罪林氏女不浅,共同的敌人存在,她们就有合作的必要。   张绫如何,薛宝钗其实不关心,但是比起和亲北蛮,将她留在京中给林黛玉添堵,岂不是更好。因而在这事上她也是多番用心。承恩侯府是上皇的舅家,纵然亲舅舅不在了,关系不亲。但是选了他家的女儿和亲,上皇也不会不问。尽管甄家被抄家之后,上皇手中的权利已然不剩多少。但皇帝哪怕为着孝道,也要好生的敬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更换完毕,睡觉,晚安!      第47章 (已替换)      张家上蹿下跳的想要将张绫从和亲名单上下来,徒元睿却是开始为黛玉迁院之事忙碌。得了岳父点头,他立时就寻了工匠下人将西苑重新布置一番,碧云阁依然留着,那花房自然不必搬,但是千秋什么的却是要备上的,其他的花草树木具是按照黛玉的喜好来,务必让她住着舒心。   幸而青竹一向能干,不过忙了十几日就将收拾妥当,陈王妃瞧着满意,择了个好日子就让黛玉迁了院子。徒元阳还似模似样的给黛玉送了乔迁的礼物,倒是让黛玉好笑不已。未免徒元阳又挨了责罚,黛玉只笑着让香荷接过了徒元阳送来的一对玉佩,玉质通透,莹润光泽,乃是上等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精巧的很,更重要的是上头的图案暗合了百年好合之意,显见是用了心的。   黛玉倒也不避讳,从香荷手中接过那玉佩,将另一只递给了徒元睿,转头对着元阳含笑道:“阳哥儿有心了。”   徒元睿取下平日带着的,换了这个,看了眼幼弟并无什么话,只嘴角微扬的弧度显示心情不坏。   徒元阳见此不着痕迹的撇撇嘴,大哥还是那个样子,难怪这么没用,等嫂子哪天不理你,就活该。不过这些话他只敢在心中腹诽,可不敢说出来。徒元珺亦送了礼,只事平常的玩器,黛玉亦谢过令人摆上。   徒元睿含笑的瞧着幼弟同黛玉说话,余光却是落在一旁喝茶的元珺身上。眉间微起复又平复下来“张绫晋封之事,宗人府可定下来了?”   徒元珺忽听得大哥问,忙起身回道“这倒是还没有,张家那里还在拖延,想来是希望趁着北蛮使者尚未入京之前更改人选。”   只是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兄长一向是个有主意了,但凡拿定了,无人能左右。就是陛下都未必能叫大哥改了主意。不过徒元珺目光略过黛玉,复又收回只垂下眼帘,从前没有,但以后应该会有的。那个弱柳扶风的小姑娘已然长成,恍然间徒元珺好似又看到了当初那个羸弱苍白的女孩。只是隐隐约约的却又浮现另一张面容。一阵头疼袭来,徒元珺忍不住撑着头,咽下到嘴边的□□。   “怎么了?”徒元睿一把扶住二弟,低声道。   徒元珺站直了身子对着兄长笑了笑“没什么,许是昨日夜里没睡好。”不欲叫兄长担心,徒元珺必未说实话,只是心里却想着是不是该寻大夫看看,算起来这不是头一回了,只是这一两年的倒是越发的频繁了。   徒元睿见他站直了身子亦松开了手只道:“既然这样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宗人府那里你不必多言。陛下已有圣裁,北蛮使者还有七八日就抵京,在这之前陛下定要下旨。”   “我明白,大哥放心!”徒元珺应下。   徒元珺要走,徒元阳自然不好再留下,亦起身告辞。才黛玉同徒元阳说话,徒元阳粗心未曾主意,黛玉却是主意到刚才有些不对。待两人离去,却是拿眼觑着徒元睿。   徒元睿伸手点了点黛玉的额头“这事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黛玉捂着额头嗔怪的看着他,还当她是孩子不成“二弟有些不对劲,母妃都瞧出来了,只二弟不说,母妃却是不好插手,睿哥哥若是知道也该说出来,叫母妃安心才是。”   黛玉却是真心担心徒元珺,不想徒元睿却只丢下一句“还不到时候。”其他却是什么也不说。任黛玉如何试探,只含笑相对。恼得黛玉只能先罢了,好歹徒元睿见逗弄够了,总算告诉她,不需多久,就见分晓。   有了准话,黛玉也好告诉了陈王妃,让她稍微安心些。   虽是迁院,却也没什么不习惯的,一应的摆设都是同碧云阁一般,只隔壁住着徒元睿。头一日黛玉睡不着本想再看会书,不想烛火却是把徒元睿引了过来。   “可是不习惯?”   黛玉摇摇头“不是,只是不大想睡。”徒元睿闻言轻挑眉,索性坐到了她的身边“既然不想睡,那就说会话。”   “说什么?”黛玉微微有些僵了下,其实她同徒元睿一向亲近,只是夜间却是少有在一块的。从来两人一块用了膳,再说会儿话他也就回自己院子了。只如今却是不一样了,黛玉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两人的距离越发的近了,只需一抬脚,他就能过来,自己也能过去。   徒元睿难得的说起了他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他自幼胆大,八岁那年一个人甩开了府中的侍卫小厮一人打算离京去寻外祖父,当时差点没把京城搅得人仰马翻。   黛玉眨着眼露出讶异之色,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倘叫阳哥儿知道了,必要不服气,睿哥哥可比阳哥儿淘气的多。后来呢?”这次离家必然是没有成功,但黛玉实在好奇睿哥哥等了多久才被带回了府中。   后来!徒元睿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黛玉未曾捕捉到,“后来自然是回府了。”只是内中之事却不似那般简单。   徒元睿离府之事尚未被陈王妃发现,反倒是先让徒元珺发现了。当时徒元珺不过六岁,见兄长独自出府,只当是好玩,竟然跟着一块避开了府中的侍卫。后来两人自然回了府中,只是到底是受了些磋磨,尤其是徒元珺。徒元睿双目微眯,想起即将进京的那人,心情有些不虞。   两人挨着说话,陈姑姑向来信得过世子,见此也不管,只留了紫鹃值夜在外间守着,其他人具是休息去了。   夜深了,紫鹃在灯下做活,忽而听到门开的声音,忙起身,见世子从里间出来,示意她静声。   “玉儿睡下了,你进去吧!仔细些!”徒元睿小声的叮嘱,紫鹃点头应下,福身一礼才转进了里间。   永安王府一如以往,只永安王突然生了心思,倒是要带着陈王妃到别院去住。对于父王母妃一把年纪还要如此歪缠,徒元睿很是看不上。当然这其中是否有想而不得的嫉妒之意,就知自己知道。   初时徒元睿有意让陈王妃带着玉儿一块去,后想想却觉得不妥当只罢了。陈王妃却是疑惑不解“平日里我带着玉儿多离府几日你就要来接,从了玉儿娘家,你再没让她在外头多住,怎么这会儿倒是愿意了?”   陈王妃到不至于疑心什么,不过是心中纳闷罢了。   “陛下昨日个同我说,明日就往张家宣旨,和亲之事定下来了。我不想玉儿被这些琐事缠上。”他已然得了消息,薛宝钗提点张家要寻玉儿。徒元睿自然不会让黛玉受到这些的打扰。   只这一句就够了,陈王妃虽然觉得长子做事太过不留余地,张绫之事未必没有其他的法子,如此行事太过张扬,且将张家得罪太狠。不过事已坐下,她自然是站在儿子一边。明白徒元睿的顾虑只道:“你永修皇姑前些日子还说要让玉儿陪她去山上别宫住些日子。你若是舍得,只送玉儿去就是。”   这主意虽好,但永修皇姑未必会拦着张家,张绫和亲之事,永修长公主其实并不赞同,倘若一开始这事放到后宫来说,如何也不会选张绫,偏徒元睿有意在前朝提起此事,这般一来,永修长公主纵然觉得不合适也不好出言。   就在徒元睿想着不若留黛玉在府中,他只多注意些想来无事。一张帖子到来,却是省下了他的思虑。孙玥邀黛玉去别院探望她的祖母,亦是黛玉的先生。文慧大长公主。   张家敢到永修大长公主跟前去,但是文慧大长公主那,张家哪怕急疯了,也不一定敢去。   文慧大长公主的别院正是当初黛玉去的那一处,这一两年间,公主年事已高,倒是常住这别院。据孙玥所言,这别院乃是逝去的驸马都尉亲自筹建,莫怪公主长居此处。黛玉初闻此事,心中喟叹。一生一世一双人,争叫两处销魂。   听说这事时黛玉年方十三,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那心底里有些东西破土而出,只隐约有些想望。林海和贾敏感情不坏,但不过是举案齐眉,有敬重多过感情,为着子嗣父亲也纳了几房姨娘。黛玉那是太过年幼,无从知道母亲的心里。但是听了这样的故事,心底到底有了和父母不同的想望。   不独黛玉和孙玥,长泰公主亦来了。不过她不是孙玥下的帖子,而是文慧大长公主派人去接来的。宫中之事文慧大长公主岂会不知,只不过老了,不愿再管罢了,却怜惜长泰公主这个侄孙女。正好孙女和学生要来,小姑娘关系好,一并接了来亦热闹些。   三人或弹琴作诗,或陪着长公主说话,赏花扑碟再没有的舒适日子。孙玥自幼的长公主教导,诗词上头亦是出于众人,黛玉灵气十足,两人虽是闺阁玩笑,却到底不堕才气。   黛玉倒是想在这别院中多住些日子,只不巧,宫中来人,只道北蛮使节入京,边关重将亦入京,京中设宴。后宫亦要招待入京的命妇,黛玉当出席。   黛玉虽不舍却也明白这样的事情不好不理,只得先行回府,长泰虽为公主,不过她如今尚顶着代发修行的名义,却是没有入宫赴宴的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这一章放个重要人物,但算了算还是明天吧!      第48章 (已替换)      王府的马车离开别院回转京城,行至半路,黛玉忽觉马车颠簸的厉害,香荷一边扶住黛玉一边急道:“外人怎么了?”   “世子妃,不好了,马不听使唤了!啊!”外头传来车夫焦急之声,只未说完,黛玉和香荷别突来的疾驰带着后摔,碰到了后车璧上。岂料这只是开始,王府的马车很是坚固且平稳性远非一般马车能比,只黛玉香荷两人已然稳不住身形可见拉车的马已然疯狂。   黛玉看不到外头,此刻只能凭感觉知道马车在飞驰,具体如何却是不明。马车外,王府的侍卫已然慌了神,行至半路,拉车的马突然发疯,车夫被摔下车。众人骑着马追着疯跑的马车。可惜此次跟来的王府侍卫都是平常,无伸手极好的人,初时众人尚能追赶着,到后来却是根本追不到那疯跑的马车,更不要说跃过去,控制失控的马车。   颠簸不止,香荷用力抱着黛玉,避免黛玉撞上车璧,但这非是长久之计,听得外头声音越来越弱,黛玉抓着香荷的手满是汗意。   拉车的马像是不知道停歇,横冲直撞的,过往有路过的行人只一见就知道不对。一行人策马在不远处,见那马车奔驰的样子具是好奇只看向为首之人“主子,咱们救不救?”   那马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倘若救了说不定能有用得上的好处。这一行人具是胡服装扮,却是才入京的北蛮使臣一行中的人员。   “嗯!”为首之人应了声,一拍马就策马追着马车而去,其坐下之马健壮有力,如闪电一般迅速,不过多久就追上了那发疯的马,眼睛精光一闪,来人跳上疯马之上,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对着马脖子一抹。原本疯跑的马在飞驰之中倒下,他复又对着另一匹马同样动作,两匹马倒下,但马车在飞驰之下侧翻,只听得车厢内传出惊呼声,是女的,希望命大点。   黛玉感觉到有人似乎跳上了马车,却不出言,之后却是一阵剧烈的晃动,马车侧翻。香荷拼命抱紧了她不松手。两人直接从马车中飞了出去。   两人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嗯……”黛玉吃痛,不过因着香荷抱紧了自己,身上倒是好些,忙翻身起来看香荷如何。入目却见香荷的头上鲜血直流,顿时有些慌了,“香荷!快醒醒!”   香荷睁开眼,想要撑着身子,但身上剧痛不已,只能咬牙道“世子妃,我没事的!”   “放心,她不过是皮外伤,死不了!”忽然的声音让黛玉一惊,回身看去,只见倒地的马边站着一人。北蛮人!黛玉惊诧。   不过很快就回转过来,对着来人轻声道:“多谢壮士相救。”虽然因着这人的缘故,她们才出马车中飞了出来,但是没有这人,那疯了的马也不知道能将她们带到哪里去。这么看来这人确实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这声谢意却是真心实意。   黛玉一面用帕子为香荷捂住流血的伤口,一面期望王府中人快点赶过来。她刚才才发现她的脚亦扭伤了,此刻动不了。   “我唤莫北!是你的救命恩人!”虽有些怪异,但却是中原之语。莫北有趣的上前行至黛玉面前。对上的是黛玉警惕的双眸,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有趣,原以为中原的女子都是哭啼啼的,但眼前这个却十分有趣。尤其是,莫北扫了眼黛玉的容颜,南方有佳人,独立于世。   黛玉压下心中的担忧,虽然眼前的人救了她,但她却不认为这人一定是好人。尤其是北蛮同大庆一向争端不断。   “莫北壮士的救命之恩,自当铭记,待家人过来必有重谢!”黛玉不知莫北目的,只客气回应。   莫北挑眉一笑“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救你的命,那你就随我走!“这话一出,黛玉脸色忒变,一直动弹不得的香荷也是眼露愤怒怒道“你无耻!大胆!”恨不得拿眼睛杀了这人。   黛玉压下心底的怒意,轻拍香荷让她冷静。眼下她们两个受伤的弱女子在这荒野,触怒眼前之人没有好处。   “我们中原人只说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乘人之危更是小人行径。不过阁下身处北蛮,只怕不懂中原之规矩。”所以还是少开口的好,黛玉冷着脸道。   “那真可惜,我确实非君子。”莫北对黛玉的话半点不放在心上,上前几步伸手就要抚上黛玉的脸。“咻”的破空之声响起,莫北警觉的后退。那箭从正好落在莫北之前站立的地方。   三人皆是抬头看去,铁蹄之声响起,一对人马奔驰而来。随即又有一阵铁蹄声起,另一对人马从另一处奔驰而来。后一队人马皆是胡服,却是莫北的属下。   先来的一队人中跳下数人,乃是王府的侍卫,此刻跪在黛玉面前请罪。黛玉见此先松了口气,不论这身着铠甲的是哪里的人,最起码是友非敌。   莫北看了眼跪在地上将黛玉围在中间的侍卫,眉心蹙起,有些不悦。不过他此刻暂时顾不得这个,目光落在那对骑兵的首领身上,刚才那一箭可不是玩笑。   骑兵首领对着手下吩咐了一句,就有一骑策马而出,向着另一方向而去。那首领这才翻身下马,他身量不高,但姿态极为矫健。下马之后将头盔取下,抛于属下。一张秀色容颜,有雌雄莫辨之感。淡淡的扫了眼站在一旁的莫北,嘴角轻扬“看来鸿胪寺不够尽责,既入我大庆,当守我大庆的规矩,诸位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倘有事情,却是不好同蛮王交代。”   莫北抬手止住下属的不满“我在草原之上就闻得大庆国主乃是心胸开阔的君主,如今看来却是如此,到不知道原来大庆靠着女子守国。”说完却是翻身上马,勒紧马缰居高临下看向黛玉“记住你欠我一个恩情。”说完就扬鞭而去,不给黛玉回话的机会。   黛玉眉心紧蹙,心中苦笑。再抬头却见那首领不知何时来到自己的身前。“有劳这位”黛玉踟蹰,若是没有刚才莫北之言,黛玉自然唤其将军,但这会儿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穆欣,我的名字。想必你听过!”黛玉惊讶的看着她,东安王府的郡主!   穆欣感受到黛玉眼中的讶异,淡淡一笑,目光下移落在黛玉的脚踝处,看来还是受了伤。穆欣眉心微蹙,希望那个人别发疯的好。   恰这时之前离开的骑兵领了一辆马车前来,穆欣伸手竟然直接将黛玉抱起。黛玉吓了一跳“郡主!”   “放心,摔不到你!”却是姿态轻松的将黛玉抱上了马车,随机香荷亦被人抱上了马车。穆欣随手递给黛玉一瓶药“先给她搽药吧!”   递了药穆欣取回头盔翻身上马,黛玉瞧着那英姿飒爽的模样,眼中微闪。京中的闺秀纵然爽朗如陈筱,平日里亦不敢如此出格。长泰虽执拗,却也只是抗拒。她有预感,这位穆郡主必然会带来一些有趣的变化。   御书房内,正听皇帝说话,徒元睿却猛然间心口微跳,心绪不宁。   “睿之怎么了?”皇帝见徒元睿久不出言,抬高声音问道。   徒元睿回神笑答:“陛下恕罪,臣失礼了。”却是不提刚才如何。皇帝见他神色如常亦未追究,只拿起御案上的折子含笑道:“林卿昨日个上了求致仕的折子,林卿乃是国之栋梁,如此年纪致仕实在可惜了。”皇帝口中说着可惜之意,但是却半点不提不允之事。   林海如今不过五十,自来除获罪罢官者,从未有听闻五十致仕的。但林海上此折子的缘由,皇帝并徒元睿都是心知肚明。   人人都当张家之女和亲,乃是徒元睿挟私报复,徒元睿自然不否认他极厌张绫所为。但是真正让张家和亲的却是眼前高高在上的君王,或者该说逼迫徒元睿背上这般名声的皇帝。   “家岳亦想为陛下分忧,奈何身弱,恐误陛下大事,这才上折高老,望陛下准许。”徒元睿起身回话。   从林海附和徒元睿,打压张家开始,致仕不过是眼前之事。徒元睿掌了禁卫营,外家乃是定国公府,拱卫北疆,岳父再任内阁之臣。朝中参他翁婿二人的折子已经堆得极高,皇帝留中不发,是信任还是其他,只怕各有看法。   张家乃是太皇太后的娘家,永安王的舅家,徒元睿身为晚辈,却如此行事,就算他一向得宠君前,御史台也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翁婿跋扈之名,已然传出。   皇帝道“此事朕原不许,但是睿之一番孝心,朕也只能答应了。”   “臣代家岳谢陛下!”徒元睿跪下道。君臣相对,谁又能想到不过数年,曾经亲密无间的君臣就隔阂如此。   徒元睿神色从容,谨守君臣之分,皇帝又问了些话,具是中规中矩的答了。临末,皇帝忽而道:“东安王马上回京,这一回穆小表妹也要回来,真快,一晃眼都十三年了。当初她还是那么一个小姑娘。”皇帝眼中难得的流露出些什么。目光落在阶下徒元睿身上一闪而过。   徒元睿微低着头,恭敬的模样。皇帝眼中有些索然,想说什么,最终不过叹了口气“睿之退下吧!”   “臣告退!”徒元睿退出了御书房,如一般的臣子。   出了御书房就有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戴权追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小匣子笑着道:“这是茜香国才进上的,陛下赏与殿下。”说着打开那匣子却是满满一匣子的珍珠,更难得的是个个如龙眼大小,圆润光滑。徒元睿谢过,戴权合起匣子亲自为其捧着送其出宫。   不想迎面正好撞上一行人过来,却是两个内侍躬身领着一人,来人一袭蓝色长衫,儒雅风流之中难掩病容,脸色苍白,时不时咳嗽两声。看见徒元睿拱手一礼,只是眼中笑意捉摸不透。   两内侍亦是行礼问好,三人错身而过,徒元睿手握成拳,眼中一片晦涩“陛下常召见谢安然!”   戴权额头冒汗,低声回道:“陛下招谢公子入宫论道!”   徒元睿撇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只是离宫的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至宫门口立时就有心腹上前禀报“世子出事了,世子妃回城途中惊马,被穆郡主送回府。”   “人如何?”徒元睿脸色大变,抓着来人急道。   “听说只是脚伤!”来人忙道。徒元睿丢下属下,翻身上马就向着王府奔去,至于明儿个御史参他宫门口纵马什么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回府之后徒元睿直奔西苑,不理会一路行礼的婢女,直接闯进屋子内。见黛玉躺在榻上,正有医女为其上药,推拿。   黛玉轻咬唇,忍住到嘴边的□□,不妨徒元睿贸然闯进来反倒是吓了那医女一跳,手中失了分寸,那一下重了力道,让黛玉轻吟出声,冷汗直流。   “睿之!”陈王妃斥责长子。徒元睿抿唇不语上前几步来到黛玉榻前,扶住她,示意医女继续。   黛玉靠在徒元睿的怀中想要告诉他自己无事,但是那疼痛袭人委实难以忍受。徒元睿伸手握住黛玉的手,让她可以借此纾解疼痛,另一只手帮黛玉擦拭额头的汗水。   那医女技术不错,很快就好了。擦拭额头的汗水低声禀报“世子妃的脚骨已经正好,只还需静养些时日。”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穆郡主上线,小元珺就是一盘菜。      第49章 (已替换)      陈王妃见长子只低声的同玉儿说话知道没心思理会这个吩咐了婢女领了那医女下去。才转过身对立在一旁淡笑看着这一切的穆欣道:“这次真的多亏了欣儿,同陈姨去坐坐吧!”   穆欣笑着应下“自当陪陈姨。”   徒元睿这才看向穆欣,眉头微蹙出言道:“母妃陪着玉儿,我有些事情要问问穆郡主。”   “睿之!”陈王妃对徒元睿的态度有些不满,就是黛玉亦轻扯他的衣袖。徒元睿低头低着黛玉安抚的笑了笑“此事不简单,我只是问问情况。”   王府的马如何会突然受惊,这其中只怕真有缘故,黛玉看了眼一脸淡然的穆欣,收回了手。   徒元睿小心的扶着黛玉躺好,对着母妃露出恳求之意,陈王妃气得点点了儿子,到底没再说什么。没见穆欣亦没有意见,当真是她老了,一个个的都糊弄她,这会儿当真玉儿的面罢了,待会儿他们再分说,丢给儿子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陈王妃坐到了黛玉的身侧。   徒元睿苦笑了一下,才同穆欣一块出了房间。虽然两人自认没有什么,且穆欣一身戎装,该注意的徒元睿亦不会疏忽,两人却是在府中凉亭坐下,凉亭四面通透,不至于被人听见,亦能叫人看清楚。   “听说你最近过得很惨!”穆欣嘴角扬起,显然徒元睿过得不好这个消息让她颇觉痛快。   徒元睿只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伸手倒好茶水,捧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次的事情多谢!”   “不必谢我,救人的不是我,我去晚了。救你夫人的是北蛮之人,至于他出现在那里是巧合还是意外,我就不清楚了。”   穆欣却是不屑领这个情,至于那个北蛮人对着黛玉不通寻常的举止那就是徒元睿自己的事情,且她对黛玉的观感不错,不是所有的姑娘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冷静的。她经历不同却也在京中待过,很明白对于女子尤其是嫁人的女子,多个爱慕者绝非好事。最重要的是她信不过徒元睿。   徒元睿心中如何想不提,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点点头表示明白,对着穆欣道:“不管如何,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不必记,只要你记得当日的承诺。”   “穆欣,子谦是我的弟弟。我答应不告诉他当日之事,却没应下任由你胡来。”徒元睿神色冷硬。   “徒元睿,你还是一样的虚伪自私!”穆欣冷笑,倘若不是子谦的记忆正在苏醒,徒元睿根本不会让她回京。“你总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要所有人都按照你的意志去走,说是为他好,不过是满足你自己罢了。真为你那个小妻子可怜,她被你的表象所迷惑,当你是个顶好的人。我真想看看她看清你真面目的那一天!”   “穆欣!”徒元睿脸色铁青,语气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警告某人适可而止。   可惜这世上很多人怕他,但绝不包括眼前的人,穆欣淡淡一笑,并不将徒元睿的警告放在眼中。她虽远离京城,却不代表对京中之事一无所知,徒元睿如今麻烦缠身,御座之上的那位防他之心明显,就算自毁声名又如何。   徒元睿垂目掩下眼中的疲惫,他今日先是皇帝,再是穆欣实在有些累了。“穆欣,陛下如今时常召见谢安然!”   这个名字一出,一直冷嘲姿态对待徒元睿的穆欣亦是变脸“他竟然还未死!”   随即又收敛神色,目光微凝看向徒元睿眼中的嘲讽之意更甚,口中却只道“谢安然总归要死的,你既然不动手,那么就我来。”言罢起身不再理会徒元睿。   凉亭内,徒元睿静坐许久,终是一声长叹,轻揉眉心,或许真如穆欣所言,他太自负了。   穆欣离开凉亭,本欲同陈王妃告辞,只是行了几步却转了方向,现在进去,倘若陈姨问起,她却不一定能够静心掩饰,也罢,改明儿个再同陈姨赔罪。   穆欣转身要出王府,却不想正好同匆匆赶回府中的徒元珺碰上。穆欣看着那个身影,心徒然一跳。   收敛脚步恰好挡在徒元珺的去路之上,徒元珺微蹙眉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甲胄,但雌雄莫辨的人。穆欣也不出言,只是挑眉看着他不语,亦不让路。   身边的小厮凑到徒元珺的耳边低声告知眼前之人的身份,徒元珺眼中的诧异遮掩不住,忍不住打量了对面之人,随机又觉失礼,忙收回目光拱手一礼道:“多谢穆郡主救家嫂。”   穆欣似笑非笑的瞧着眼前之人“你大哥谢我,你亦谢我。这般看来我却是受之有愧。”   徒元珺虽觉穆欣话语之中有不妥之处,却到底不解其意只道:“郡主于府中有大恩,永安王府自当相报,区区谢礼,郡主自然担得起。”   “我只当王府道谢只区区两句话,如此看来二公子倒是有重谢不成。”   “自当备下重礼相谢,只怕郡主看不上眼,但凡有所请,府中自无不应。”徒元珺只道。   穆欣一笑“这般就好,陈姨与我母妃极好,府中的谢礼就罢了,只我幼年离京,于京中实在不熟,二公子若是得闲,可愿为我指引一番?”   徒元珺闻言一愣,他刚才倒不是真的乱说,只是没曾想穆欣既然会提这个要求,他想说男女有别,此事不妥。却不想穆欣接着又道“算起来,我们亦是表亲,我长两月二公子两岁,该唤一声表弟才是。”穆欣祖母乃是世宗皇帝之女,文慧大长公主的妹妹,与徒元睿兄弟却是表兄妹。徒元珺知道再拒绝才是得罪人了,只拱手道:“故从郡主之意,只不知道郡主何时需要?”   “表弟且记下,我自会派人相请。”穆欣心情愉悦,一向英气的模样带上了些许的柔意。徒元珺看着只觉心口一跳,脑海中浮现什么,却想不起来,头却开始疼了。   “你怎么了?”   徒元珺回神就见穆欣看向自己,忙道:“一些小毛病,让郡主见笑了。”   “自来大病发于微末,虽是小毛病,但表弟亦不能小视,我父王账下有一良医,医术极佳,改日让他为表弟诊脉。”穆欣不经意的口吻好似真的是赶巧,只眼中那一抹一闪而过的狠厉,让人心惊。   徒元珺原想拒绝,但思及对方一番好意只点头谢道:“那就多谢郡主。”   “今日我就先告辞了,二公子改日再会!”穆欣如一抹火焰掌控着两人的节奏。徒元珺一面客气的送穆欣离去心中却只道:母妃往日里总夸这位穆郡主知书达理,可还不是认错人了。   徒元睿自然不知道穆欣这么巧就同自家二弟碰上了,他在凉亭坐了许久才起身回了西苑。   西苑之内,黛玉经过这一遭才已面带倦容,陈王妃劝她睡会休息,黛玉担忧徒元睿却是有些不肯。但拗不过陈王妃。她这会儿脚踝受伤,不能沾水,只能擦洗身子。换好衣裳被陈王妃压着躺在床上,帘账全部扯下,床上一片的安静祥和之气。陈王妃命人点上安神的香,自己坐在黛玉的床边,柔声道:“玉儿睡会!”   “母妃回去吧!我这就睡。”黛玉不欲王妃劳累只劝道。   “等你睡了,母妃再走。”陈王妃不放心黛玉,非要看着她睡着。   知道劝不过,黛玉只能闭眼,许是身边有能让她安心的人,没过多久就睡着了。陈王妃为黛玉拉了拉锦被,这才退出了屋子。一出来就瞧着长子归来,叹了口气“别进去,玉儿才睡着。”   “有劳母妃!”   陈王妃神色不算多好看“不过些许小事,我只希望你们一个个都平平安安的,母妃也就放心了。”这话中有话,徒元睿沉默不语。   室内一片安静,侍候的人瞧着不好,具是不敢出言。恰在此时,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青竹掀帘进来,见屋内情景心中一禀,给陈王妃请安后,立在一旁只不言语。   陈王妃的目光从长子身上移开落在青竹身上“急急忙忙的过来,是有什么事?”不轻不重的话让青竹却感觉如重压在肩。   “回王妃的话,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蓝宇说有事禀报世子。”蓝宇是徒元睿身边的亲随,徒元睿闻言对着陈王妃道:“我出去看看。”   “急什么!”陈王妃冷声道“青竹,你如今大了,也在我面前弄鬼。蓝宇才让我派出去请王爷回府。这会儿倒是又有事。”   这话一出,青竹立时就跪下了,“王妃恕罪。”   “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陈王妃言辞严厉。   “回王妃的话,青竹送穆郡主出府。”   “还有呢?”   “穆郡主在中庭碰上了二公子,同二公子叙旧。”青竹不敢有瞒只道。   陈王妃转向一旁不语的徒元睿“睿之!”   “母妃,此事儿子心中有数,请母妃莫要再问!”徒元睿低声道。   “你心中有数,当日我问你,你亦是如此回答,但是结果如何,玉儿再次受伤,朝中御史弹劾你的奏章不断。睿之你当真以为母妃什么都不知道吗?”   徒元睿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只沉默不言。陈王妃见此怒极,一掌挥下,徒元睿不避不退,结实的受了这一掌。左脸上五指红印让屋内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   “王妃!”张嬷嬷度步上前,想要开口相劝。   “张嬷嬷不必说了,我惹母妃生气,这一掌是我该受的。”   “世子!”张嬷嬷急道。   “都听清楚了,这个逆子自己都这么说,你还劝什么。子不教,错在长辈,是我这么多年纵容你,才至你今日如此胆大包天。如今你翅膀硬了,我管不动你。即如此你的事,我也没工夫管。以后玉儿自然有我看着,珺儿的事情你也少管。”   陈王妃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出去,徒元睿却道:“母妃,不要让子谦和穆欣多接触。”   “去岁,茜香国扣边,东安王伤重,当时领兵之人是穆欣,此事东安王虽密折入京请罪。陛下亦无怪罪,但是穆欣握过兵权,她不适合子谦。”徒元睿一字一句的道。   陈王妃却是笑了,眼中满是失望之意“穆欣不过是个姑娘,不要说她只是代父领兵,就是她真的手握镇南军又如何。这世上最不能染指兵权的是姓徒的人。”你自己一意如此,有什么资格来说旁人。   徒元珺一入西苑,就觉气氛不对,实在太过安静,复又想到许是嫂子受伤,下人不敢打扰,正要寻人问话,却见母妃从正院出来。徒元珺忙问安,却被陈王妃一把扣住手腕,直接拖走。   “母妃!”徒元珺急道。   陈王妃一个冷眼扫过,顿时消声。徒元珺不敢再有异议,陈王妃放开了次子的手腕。示意他跟上,徒元珺紧随母妃身后,心中哀叹,前有强势难解的穆郡主,这会儿又碰上明显怒极的母妃,父王你快些回来,儿子真的扛不住母妃。   安静的室内,青竹轻手轻脚的用热水湿了帕子移步上前递上帕子“世子!”   徒元睿挥挥手示意她退下,抬起脚步就要离开房间。只是走到门口却心有所感,转身向着内室而去,重重帷幔之后,对上一双清澈的明眸。   许是今日的事情太多,这会儿徒元睿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双目相对,黛玉眼不错的看着他,虽不言,但千言万语尽在不语之中。   徒元睿低声道:“早些休息!”却是转身而去,身后黛玉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垂下眼帘,转过头,有一丝凉意划过眼角隐于枕巾。   作者有话要说:  元珺:父王救命!母妃好恐怖!   穆欣:快到我碗里来!   元珺:大哥!   元睿:……      第50章 (已替换)      两军交战上不斩来使,北蛮虽与大庆历来烽烟不止,但既然诚心而来,大庆自然不能失了风度。于乾元殿设国宴接见北蛮来使,却也是因来者身份不低,倘若北蛮真的随意派了个人来,皇帝自然也不会理会,直接往鸿胪寺一扔就是。不过由此也可看出北蛮只怕图谋不小。   北蛮正使乃是北蛮王的三弟,北蛮王廷左贤王,北蛮学中原建王廷属官,左贤王即是北蛮王族又是丞相之职。除正使外,尚有副使两人,徒元睿的目光落在北蛮副使身上,他派人查过,昨日救黛玉的正是北蛮副使莫北,至于北蛮人为何出现在郊外,又这般巧救了人,看起来倒像是巧和,莫北一行人要赛马,城内自然不许,鸿胪寺派他们在城中惹出是非,自然引来他们出城。而后一切就顺理成章的看似巧合,只是徒元睿半点不信。   徒元睿的座席在天子之左,与其相对,右侧有一席,席上之人容貌轶丽,虽脸色苍白带着病容却不减分毫。宴席之上位次最是要紧,内务府也不敢随意排位置,但区区翰林院学士却能坐在离御座如此之近,倘若不是圣心如此,他们哪里来的胆子。徒元睿仰头饮下一盏酒,眼中满是冷意。   丝竹管弦,歌舞不止,热闹不凡,但北蛮几人具是不受此影响。北蛮正使起身捧着酒盏笑着对皇帝道“久闻陛下圣明,我代王兄敬陛下一杯,祝陛下万寿无疆!”说完一饮而尽。   皇帝亦举杯笑道“左贤王客气,请坐!”   左贤王又道:“陛下,我等草原之民却是没有中原人的这般喜欢这些柔柔的东西,我们草原之上若有盛宴必要勇士助阵,现有草原勇士为陛下助兴,不知哪里大庆的勇士愿意相陪。”   这话一出,殿上立时就安静了下来,有文臣已然眉头微缩,武将却是激动不已,就要起身请战。   “陛下,使者远道而来,倘以武欺之非待客之礼。”文官之列有人出列道,却是不赞同之意。   此言出就有几位朝臣附和,各有所言,不过一个意思,北蛮人不懂礼节,咱们可是礼仪之邦,如何能跟蛮人一般。   只这些话北蛮人却是听不大懂,毕竟会说中原话就不错了,至于之乎者也的,北蛮是在没这个要求。就在这会儿北蛮席上一个身量极高的武士起身道“你们中原人胆子这么小,若是没人,就我们兄弟愿意为中原皇帝助兴。”做起身边之人也跟着起身。   出言的文官脸色铁青,左贤王只笑着同皇帝道:“陛下,属下不知礼数,还请陛下见谅。”   “陛下,镇南军小将穆昭愿同北蛮勇士为陛下助兴,请陛下准许!”同左贤王一道,东安郡王身后走出一人,跪在御前请求。   东安郡王领兵在外,朝中众人自然对其属下不熟,问得其姓穆,只当是旁系子弟,此刻北蛮如此欺人,再不做些什么,才失朝廷颜面,只当心这穆昭看着瘦弱,虽长得极好,但这比武又不是比长相,那北蛮勇士一看就是大力之人,是否能挫败其,不然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未等诸将再请命,皇帝就准了穆昭所请。却是半点不担心,穆昭起身看向北蛮之人“既为助兴,你二人只一起吧!”   北蛮之人自然怒极,却是也不客气,两人一起出列。三人具是空手,北蛮两人确实力大,只穆昭虽瘦小,却力道不小,且善用巧劲,不过几个来回,那北蛮两人就栽倒在地不起。   穆昭弹弹衣袖,回禀皇帝“陛下。”   皇帝含笑的点点头“不错!”   左贤王神色不变,只让人搀扶了那两人回队列内。莫北按下将要起身的另一人,自己起身上前对着皇帝行礼“外臣在草原之上就闻得中原皇帝最是圣明,亦愿意为陛下助兴酒宴。”   “右使有此心,朕却要好好欣赏右使的武艺。”皇帝应允,让穆昭同莫北较量。却听得莫北又道:“陛下,恕……”话未完却被人打断道:“陛下,臣亦有些技痒,不若让臣同右使较量一番。”   徒元睿从容起身跪下请战,皇帝看了眼穆昭点点头道:“既然睿之有意,右使可愿同朕的堂弟一较高下。”   “自然愿领教中原皇族的武功身手!”莫北道“只是空手未免太单调了,陛下可许用武器。”   有朝臣担心用来武器若是这北蛮人心存不良,只是此时已经不是区区小事,干系朝廷颜面到底没起身反对。皇帝却是立刻就允了,问了莫北要用何兵器,命人取来,又有人道,内殿位置有限,不若移步外殿,帝允。   乾元殿外,莫北拿刀,徒元睿则是一把宝剑在手,迎风而立。莫北看向徒元睿“听说你不知是皇帝的堂弟,更是禁卫营的统领,希望你靠得不是你的身份。”   “是与不是,阁下待会儿就知道了!”徒元睿淡淡的道。   莫北哈哈一笑,掩去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深思,一个实力不俗的皇族子弟,只是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甘心居于人下。   这一点在两人动手之后,莫北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有些东西再怎么掩藏都掩藏不了的,比如生死之际的比斗。如此的凌厉之势,如何会是一个无害之人。   刀剑相对,殿外只问得碰撞之声,莫北用刀招式霸气,刀刀要伤人,徒元睿身手灵巧,但气势不弱。   最终徒元睿一剑刺向莫北的胸口,莫北回刀阻拦,刀被挑飞,剑尖指向莫北的喉咙口。莫北挑眉“阁下好身手!”   徒元睿淡淡点头收回手中的剑,人群之中却传来惊呼,莫北看看去,却见他的刀被插入柱子上。更重要的一边一个穿着官服的儒雅文官,脸上擦过一道血痕,此刻鲜血直流。   莫北目光微凝,看向左边的徒元睿,见他神色冷淡,同那受伤之人对视一眼就错开了目光。只一眼莫北却生了兴趣,看来大庆皇族问题不少。   柳安然淡定的伸手抚了抚脸上的伤,不意外的手掌中满是血迹,看着满手的血他淡淡一笑,看向莫北,微微颔首才同内侍离开,去包扎伤口。   一场比斗却见了血,虽是意外,但徒元睿仍是向皇帝请罪。此事原也不得徒元睿,但承恩侯张元站出来指责徒元睿御前失仪,惊扰圣驾,道当重惩。   承恩侯府同永安王府之间的恩怨朝中众人尽知,如今张家之女受封公主正在内廷,只等北蛮离去之时和亲北蛮。这个时候众人实在不欲苛责承恩侯府。   最终皇帝言功过相抵,将此事揭过。   永安王府内,黛玉伤势不重,只不能随意移动,倒是香荷伤得不轻,黛玉不放心她,直接把香婵派了过去照顾香荷,希望她能早些好起来。   陈王妃见此,恐黛玉身边缺了人将自己身边的香雪过来支应些日子。黛玉力辞“我这里尽是人,哪里用得着香雪姐姐过来。紫鹃和雪雁都没什么事,再说还有青竹在,还是让香雪姐姐服侍母妃。”   “你只留着就是。”陈王妃不由黛玉拒绝,“青竹忙着睿之的事情,只怕也不得空,香雪在,我也放心些!”   黛玉只得应下,香雪是陈王妃身边最得意的婢女,一向不拿大,同紫鹃她们也极为要好,倒是不担心相处。只一点,紫鹃很快就发现香雪有意将西苑的婢女隔开,压根不让她们近前,就是青竹亦是,眼见此情况,紫鹃愕然。想来许久一咬牙还是同黛玉说了此事。   黛玉微垂眼帘只淡淡道:“以后不要再提了,听香雪姐姐的。”   “姑娘!”   “不必说了,你将上回那张画找出来送到父亲那里,就说我过些日子回去小住,我受伤的事情不要让父亲知道。”黛玉吩咐道。   紫鹃答应了下看来,又犹豫了会道:“倘若老爷已经知道,问起来,我该如何回答?”   黛玉微微摇头“父亲不会知道,你只去吧!”昨日之事又是北蛮人,又是穆郡主,黛玉想来应该会叫人压下才是。   见此,紫鹃方去行事。待紫鹃离去室内又是一片寂寥,黛玉轻轻的抚过眉心,目光落在窗子上,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垂下眼帘。   徒元睿回府已是傍晚,他回来西苑迟疑了会转向黛玉的房间。“请世子安!香雪从里面出来对着徒元睿问安,只是却刚好挡在了门前阻止了徒元睿进门。   “母妃在里面?”   “回世子的话,王妃不在。王妃派了奴婢在世子妃跟前听吩咐。”香雪回道。   徒元睿扫了眼不曾移步的香雪淡淡的道:“世子妃今日都做什么了?可好些了?”   “世子妃今日好多了,午膳用了一碗荷叶粥。下午在屋里看来半日的书。”香雪回禀,态度恭敬。   徒元睿点点头“好生照顾世子妃。”转头离开了这里回来自己屋子。香雪见徒元睿离开转身进了屋子。   黛玉倚在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只不看。香雪回话“世子妃,世子回自己屋子了。”见黛玉无其他吩咐这才又退了出去。      第51章 (已替换)      青竹小心翼翼的为徒元睿更衣,收起衣物就要离开“等等!”   “世子!”   “明儿个你将书房中那个红盒子拿了送到东院去。”那盒子青竹却是知道的,是世子特意为世子妃寻来的几本孤本,青竹应下,欲言又止,徒元睿却是没有理会,挥手示意她退下。   宴席上一场争斗,最先发难的乃是御史台,为的不是旁的,参东安王府欺君之罪,宴席之后,众人才知穆昭即是东安王嫡女穆郡主。东安王纵容女儿混入宫中宴席,更是同北蛮之人动手,如今妄为,不独御史,就是朝中重臣亦是看不过去。只是到底位高权重者多是老狐狸,东安王能够镇守东南,且手握镇南军权就绝非愚笨之人,且穆昭行事如此不顾忌,那么很可能皇帝其实是知道的。   果然御史参奏的折子皇帝全部留中不发,那日大朝会上。御史当殿参奏,要皇帝给个说法,东安王只道,他女儿大名本就是穆昭,穆欣乃是乳名,因此欺君之罪却是没有,至于穆昭出现在大宴之上,东安王却不否认。   此时的结果不过是皇帝力持以本朝之花木兰,代父领军,堪为表率,却是许了穆昭将军之位。朝会另一桩大事却是林海致仕,林海上折子以病乞骸,帝许之,赐重金相抚。   别管皇帝的赏赐有多厚,众臣皆是心内翻滚,林海绝对没病到起不来身,虽然这几日告病没来,但是基本如何众人却是心知,御史参奏自然当避嫌,但是皇帝此举,是警告还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隐晦的落在了武将列的徒元睿身上。   这样的大事自然瞒不住人,黛玉在府中得了消息,沉吟许久,让紫娟请了陈王妃,亲自求了陈王妃要回府中探望父亲。   陈王妃自然得了消息正要相劝,黛玉却道:“父亲病重,黛玉身为女儿若是不回府侍疾,心内如何能安。”陈王妃听罢方止了话头,也不等徒元睿回府,只让人唤次子,让徒元珺送黛玉回林府。   黛玉就要拜谢,陈王妃按下她“你伤着,还做什么,只一件回去没事,多住几日也使得,只记着好生养伤。”   “母妃放心,玉儿会的。”黛玉应下。让紫娟几个将随身的东西收拾妥当,只等徒元珺来了,就坐上马车赶回林家。   黛玉急着回府自然不是使性子,若是可能她自然不欲让父亲知道自己伤的事情。只是她再不知道朝廷之事,却也是读过史书的,举凡朝臣提前致仕必有缘故,更何况父亲位列二品,乃是内阁辅臣,如此身份就是上折致仕之前却没有半点消息,黛玉如何能够心安。但要说父亲真的病的起来身,黛玉却是一点不信,她就在京中,若是真有什么事,林管家也不可能不派人来。虽知道只是借口,但黛玉却不能不回,哪怕是假的,也要叫人看着像样。   只是思及这一桩桩的事情,她眉宇间的愁绪却怎么也化不开,嘴边溢出的也是苦涩的滋味。这样的大事父亲不可能是突然决定的,必然同人商量过,她一无所知,林家也没有近亲,唯一可能知道的也只有睿哥哥了。她从来信他的,但是如今却不知道还能信几分。   黛玉突然回府却是吓了林家人一跳,尤其是黛玉自己脚伤未愈,出行尚须人担着,把林管家吓得脸色发白“姑娘,这是怎么了?”   “无碍,不过前几日扭伤了脚,林叔,父亲如何?可好些了?”黛玉问道。林管家忙道:“姑娘安心,老爷没有大碍。”   徒元珺既然送了黛玉来,少不得探望一下病中的林海,见其形容自然也明白些什么,却不多言,只代父兄问候。临末去与黛玉告辞忍不住道:“嫂子,大哥他必有自己的打算!”   “我知道!”黛玉笑了笑止住了徒元珺的话“只是他从来没打算告诉我而已。”几年相处她不信他是无情无义的人,只是他们是夫妻,本该最亲近的人,但他却不信她,甚至连一个解释都不愿给,既然这样何必再问。   徒元珺所有劝解的话语都让黛玉这一句堵在了肚子里,再说不出口,苦笑一回“是我多事了。大哥那人其实看着开明,其实再操心不过的人,尤其对家人。大哥这样其实是担心太过而已。”徒元珺不是徒元阳,自然明白自家兄长看着万事由着他们,其实早已为他们定下了框架,出了这框,大哥必要出手扭转。徒元珺体会兄长的苦心,也不愿违逆兄长。   但嫂子显然受不得兄长这样的隐瞒,不独嫂子,这回连着母亲也世真的生气了。想到此处,徒元珺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拜别了黛玉,出了林府,徒元珺一时也不想回王府,若是撞上大哥回府还不定怎么说。只这样牵着马在街上乱走,却撞上了一列人。   端坐马上的穆欣,一身男子的打扮,手执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徒元珺“我这要出城跑马,二公子可要同去?”   徒元珺挑眉“正有此意!”   穆欣一笑,两骑并立,待出了城,徒元睿扬起马鞭策马飞驰,任由风吹过耳边,将诸事抛下。穆欣见此紧随其后,她坐在也是千里良驹,且两人都是骑术精湛之人,不一会儿就将随从之人抛在身后。   跑了许久,徒元珺先撑不住了,放缓了速度,最后却是慢悠悠的遛马,穆欣回首见此调转马头跑了回来。   徒元珺笑道:”郡主好身手!“幸而他母亲就不是寻常女子,他骑马从来也赢过母亲,因而要他承认输给一个姑娘倒不是难事。不过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可不是寻常的女子,上阵领兵,御前比斗,只怕男儿多不及。   穆欣挑眉”二公子的心情可好些了?“   徒元珺一愣,翻身下马,寻了一草地坐下。”郡主也坐下休息会吧!“穆欣不客气的在一旁坐在。   “郡主可否告知我家兄到底碰上了什么事情?”徒元睿道。   “哦!这倒是奇怪了,我与世子素来没有什么往来,如何二公子会认为我知道。”   “直觉!”徒元睿看向穆欣“穆郡主当真不知?”   虽然知道徒元珺是诈她,但是穆欣的心仍是一动,好在只是一瞬间“真可惜,我初回京,京中之事确实不知。不过世子身为陛下心腹重臣,这世上能让他发愁的只怕少之又少才是。”   徒元珺眼神微敛,少之又少吗?倘若这麻烦来自陛下呢?徒元珺没有再问,虽然大哥一向得皇帝看中,且有从龙之功,但自古功臣的下场有几个是好的,何况他们本身就是皇族近亲,有些时候太近的亲缘反倒不是好事。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我是否曾见过郡主?”徒元珺道。   “我十多年未回京,二公子如此问倒是让我疑惑的很。”穆欣微微一笑“若是见过,二公子却不记得,是否失礼的很。”   徒元珺语塞,只是心中的疑惑更甚。穆欣没有再提这事,反倒是说起了东南的有些旧事,远隔千里,东南与京中风俗人情不同。有些事情徒元珺闻所未闻,如今听来自觉有趣。   穆欣见他听得有趣只不经意道:“二公子既然有兴趣可往东南来玩,必盛情款待。”   徒元珺笑了笑“郡主好意,心领了。”却是没应下。   眼见时日不早,两人起身回城,临别之时穆欣却只道:“二公子曾言要周游天下,如今怎么甘心困守京中。”   徒元珺脸上的笑意僵住,穆欣不等他回神,淡淡一笑却是策马离开。徒元珺追了两步又止住了。眉头紧锁,面露沉思。   皇宫内,御书房门口,戴权小心的陪着笑脸对徒元睿道:“大统领,陛下在忙,大统领还是明儿来吧!”却是不见。   徒元睿点点头“劳烦公公了。”也没再问转身离开。   他本就没想着能见到皇帝,今日来不过是试探之意,如今看来该高兴不是吗?看来陛下尚未做下决定,徒元睿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露。   “王叔!”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徒元睿回过身去见是大皇子徒明玦。   “大殿下”徒明玦年方八岁,一向很是敬重徒元睿这个堂叔,此刻见了他甚是欢喜“王叔这是往哪里去,好些日子没见到王叔了。侄儿还想王叔带侄儿去打猎呢!”   “正要出宫,今日却是不得闲,改日得空再陪大殿下。”徒元睿笑着回道,目光掠过徒明玦,看到他身后内侍捧着的盒子时目光一闪,却也没多问。   徒明玦闻言有些失望,却也不曾说什么。只是拉着徒元睿又说了几句话,徒元睿含笑听着,待听得徒明玦言这些日子有些累的慌才插言道:“到底身子要紧,既然这样,我同太傅提提,功课什么的还是不急。”   徒明玦闻言却只含糊道:“其实还好,王叔既然忙,侄儿就不耽误王叔。”   “也好,大殿下请!”徒元睿笑着道,目送徒明玦离开,眼眸沉下,一片黑暗。   “世子殿下!”徒元睿站在宫门口听到这声止住了上马的动作,转身看向刚刚从宫中出来的人。   “柳大人!”   “相请不如偶遇,不知世子可愿同在下小酌一杯!”柳安然含笑道,虽然脸上包扎着,却无损他的气质,只是苍白的脸配上那包扎实在怪异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来点评论吧!      第52章 (已替换)      烟波浩渺,风吹过湖面,湖边的亭子内,徒元睿与柳安然相对而坐。“其实想想倘若换一种可能,其实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没有这个可能!”徒元睿冷冷的道。他们之间早就不死不休了,四年前他失策致使自己昏迷许久,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让他活了下来,更是成了今日之患,这一点上徒元睿很是后悔。   柳安然像是没听出徒元睿的冷意,白玉一样的手执壶为两人倒茶,在渺渺烟雾之间轻轻一笑,不带烟火,没有丝毫的生气。   “穆欣回京了,当年杀我哥哥的是徒元珺和穆欣一起吧!”凉薄的话语听不出喜怒,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徒元睿知道不是,他的手心微微攥紧。   他做错的事情不多,最错的那一件就是在十多年前不懂事。十多年前京中曾有一桩大案,京城之内竟然有人私铸银钱,且就藏身于京城脚下,这样的大案却未曾彻查,甚至多年来讳莫如深,不过是因为当时这背后之人乃是已经死了的废太子。当然那个时候太子地位稳固,私铸银钱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柳安然的兄长柳诚恒是太子的心腹,此事正由他掌管,徒元珺离开王府之后与兄长走失,却碰上了当时被人偷出王府的穆欣,徒元珺年纪虽不大,但向来被教得很好,救出了穆欣,两人却不巧听到柳诚恒与属下的说话,被发现后被柳诚恒抓住,本欲当场处置,不想那个时候他们失踪之事已经被发现,京中戒严。柳诚恒不敢轻易动手,只将两人带走。   穆欣虽然自幼体弱多病,但绝不是外表那般柔弱。徒元珺也知他们只怕有性命之危,当时他们并不知道此事干系太子,就是知道他们也没有选择。利用柳诚恒因为他们年纪小的轻视,在他来灭口时淬毒的匕首扎进了他的胸膛,代价却是徒元珺被一掌打翻,头撞上墙壁,当时就流血昏迷,倘若不是徒元睿来得及时,穆欣的师傅医术了得,徒元珺未必能活下来。   徒元珺是被徒元锦截住的,也因此才知道二弟也出事了。他说服了徒元锦坚持要找到二弟才肯回府。顺着徒元珺留下的线索找到了那个庄子。也让这桩案子再瞒不住人,太子之前并无大错,皇帝要保太子,就算是永安王府与东安王府也无法。只是经此一事太子的位置却是不稳,皇帝后来宠信徒元诚不能说与此无关。   太子自然对永安王府生了芥蒂,皇帝尚在没有什么,但倘若有一日太子登基,永安王府未必能好过。且徒元睿想到捡回一条命的弟弟,又怎么能甘心。   只是当时的徒元睿到底太年幼,未曾想过铡草除根的道理,柳诚恒有一弟,当时不过十五六岁,自幼身子不好,兄弟两相依为命。等到柳安然在太子身边站稳了脚跟,几番谋算永安王府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柳安然确实聪明,可惜废太子却不够聪明,生生将优势毁去,四年前废太子谋逆,等他醒来时柳安然已然失踪不知去向,饶是他几番暗查都没有结果。   可是该来的躲不掉,玉儿几番遭遇算计,他一直就怀疑其中有后手,如今看来却是不假。   “御前那一剑你其实可以杀了我,为什么没有动手?听说你那个小妻子差点就没命了。”柳安然淡淡道。   “你放心,你的命不回留太久!”徒元睿起身,冷冷道“我会亲手送你去同你哥哥团聚。”   “你敢吗?陛下确实还有些犹豫,但是只有你动手杀了我,陛下就该能下定决心了。”柳安然直起身子脸上是肆意的笑容“真可惜,你的眼光也不如何,你为了他的皇位险些配上了性命,不过才四年就走狗烹。哦,不,你当初布置的妥当纵然你昏迷不醒,仍是留了杀招,但是我却活了下来。你不想知道是谁救了我吗?”   徒元睿的手掐着柳安然的喉咙“杀你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死对你太简单了。你以为你能借陛下的手来杀我,不过是你的妄想。”   被掐着喉咙痛苦不已但柳安然的目光却很平静“能不能,咳咳,其实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吗?”   徒元睿将人丢开,柳安然掉在地上撑着凳子猛咳不止,看向徒元睿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双眼不带温度,像是爬出地狱的恶鬼。   出了那宅子,徒元睿擦拭了手,抬头看了眼那府邸的匾额,心中冷笑。   “你这个表情可真够吓人的。”方修诚等了半日见他出来这个表情,忍不住调侃道。   徒元睿白了眼一旁的人,接过他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你太闲了。”   “我这一片好意,生怕你被那恶鬼给剥皮的跑来,你就这么对我。”方修诚不满道。   徒元睿斜睨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   方修诚挨近了他,收起嬉笑的模样低声道:“如何?”   “去查一件事,不要让人知道。”徒元睿眼看着前方低声道,这些事情他已经有些猜测,只是他该想想倘若真的是这样,他该怎么走。   被徒元珺拦住时徒元睿才知道黛玉回了林家的事情,本来就不愉的心情越发的坏了,因此对着二弟也没有好脸色“你这是再质问我?”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我有这个权利。”   “事实,什么事实,你差点丢了性命的事实,还是你觉得你同穆欣有什么?”徒元睿冷笑“因为外人的话来怀疑你的兄长,是,你确实丢失了一份记忆,不过那又如何,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个相处不过几个时辰的小姑娘,就能让你迷失了理智不成?你和她什么都没有,只是碰巧一起遇到了危险被救了出来。还是你希望我因为这件事情就替你定下一个你不喜欢的妻子。子谦,你从来不用我操心,该怎么样,你自己该有想好。”   丢下呆愣的二弟,徒元睿回了屋子,只剩徒元珺一个人呆呆的立在院子里,有些无措,还是得了消息的徒元阳匆匆赶来,将他拉走。   “二哥,你好好的惹大哥做什么?嫂子回家,大哥肯定会不高兴,你还送上去挨骂。”徒元阳苦口婆心的劝道:“二哥你有什么事等嫂子回来再说不就成了,那会儿大哥一准高兴。”   “阳儿,你觉得大哥如何?”徒元珺沉默许久只道。   徒元阳吓了一跳,摸着徒元珺的额头“二哥,你病糊涂了吧!”   将额头手拉下来“谁病了,我问你说实话。”   “大哥当然好了,这还用说,嫂子就更好了。二哥是不是什么人在你跟前乱说话,这样的话你也信,你就该揍回去。”徒元阳不傻,立刻意识到真的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有人挑拨他们兄弟的感情,急道。   徒元珺忙压下他“不是,你先冷静一下。”   “只是,你不觉得大哥管我们太多了吗?”   “这有什么,那是大哥,不是应该的吗?二哥,你真的糊涂了不成,再说大哥又不是逼着我们这么做,若是我们真的不愿意,大哥还能如何。”徒元阳真的不清楚徒元珺到底怎么了,虽然大哥是会管着他们,但不说长兄如父,大哥也不是蛮不讲理,管也是为着他们好。且又不是不通情理,徒元阳紧邹眉“二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我该好好想想。”徒元珺叹息了一声,拍拍徒元阳的肩膀就转回了自己院子。只剩徒元阳一脸莫名的站着,饶头发愁“明儿个问嫂子去。”   七月流火,天将见凉,黛玉昨日个夜里睡得不踏实,晨起时脸色不大好。只是时辰不早也不好耽搁往主院给父亲请安,林海瞧见她眼底有些青灰眉头微邹,责问侍候的人不尽心。   黛玉只道:“父亲别怪她们了,只是昨日个夜里看了本舍不得放下,这才迟了,都是玉儿的错,以后不这样了,父亲就饶了女儿吧!”   “多大人还这么不知轻重,以后晚上不许再看书,你们都听清楚没有,以后姑娘夜里再看书,都收起来。”虽然知道女儿的话不紧实,但林海也不回驳玉儿的面子,只敲打身边的人几句。   众人忙答应下来不提,父女两个一块用了早膳,林海方道:“为父如今在家也没什么事情,昨日个你许叔叔提出请为父去西山书院看看。玉儿你整日闷在家里,可要一块出去走走?”   “我还是小时候陪父亲一块出过门,自然愿意。”黛玉笑着应下“只是这样可妥当?”黛玉有些担心父亲当初可是打着病重致仕,这会儿?   林海笑道:“无碍,本就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玉儿要随为父出门,还要给那府里头递给信才是。”黛玉回府住了小半月的,林海自然欢喜女儿在身边陪着。只是这久了他又该担心,有些个事情徒元睿能瞒得了黛玉却瞒不住林海,只是这些事情林海也不回愿意让女儿知道,因而他只作不知,左右惹了女儿的不是他,只是这时间长了却又担心,到底女儿已经成亲了。   “嗯!玉儿知道,父亲放心。”黛玉应下,多了的却是不提。反正就是要走,也还有几日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出门散心去!      第53章 (已替换)      黛玉回林家十余日,徒元珺和徒元阳都来了不止一回,尤其是元阳,隔一日就过来寻黛玉说话,说是说话,其实更是抱怨徒元睿和徒元珺多些。   “嫂子是不知道,大哥和二哥这会儿是连面都不见,我也没办法了。嫂子你还是快些回府吧!”徒元阳每回来必提这事,可惜还是一样的结果。   黛玉笑了笑“父亲的病才好些,我想多陪陪父亲,兄弟哪里来得隔夜仇,再说子谦一向是个懂事的,过两日也就好了。”   这样的话,徒元阳这会儿也不信。他知道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然嫂子不回府里,二哥也不会是这个态度,但是众人不提,他也探不出什么。只能另想法子“希望如此,不过大哥这些日子也忙得很,二哥就算想见也见不着大哥的人。”   “这是为何?却是,没听说京中出了什么事?”   “还不是那北蛮的使者,说是来提亲的,又不满意张家的姑娘,如今朝中讨论,这也就算了,那些北蛮人不安分的很,听说在京中乱走动,只怕目的不小,这段时间,各家的子弟都被家里教着,少出来走动。”徒元阳道,说起这遭忍不住又笑起来“算起来,这北蛮人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京中的治安好了许多。”   黛玉笑了“听你这么说,倒是不错。我虽不曾见过北蛮使者,但只听他们在御前所为,此次和亲之举只怕作用有限。”想到此处黛玉也是一叹,自来兵戈受害的都是老百姓,若是可以她自然也希望边关休战。   “此事向来陛下和内阁几位大人都心中有数,到不需要咱们来操心。我只恨那北蛮副使太过分,缠着大哥不放。蛮横的很,弄得大哥不得空,不然早该来接嫂子回府。”徒元阳不满道。   “当然是朝廷的事情重要,再说我过段时间就回去,哪里用得着来接。”黛玉笑着道。   “嫂子这么说,那就早些回府,定了哪日,我来接嫂子。”徒元阳忙道。黛玉却是没有回答,只拿话岔开了去,好在徒元阳也不是第一遭没缠着不放,又说了会话才告辞离去。   紫娟送走了徒元阳,回来见自家姑娘正在写字,另一边放着今日送来的信,这些日子世子虽然没来,但是每日里都有东西送进府里,只是姑娘一直态度淡淡,叫她们悬着心,如今肯回信了,想来是没事了。想到此处紫娟也有些替自家姑娘委屈,再忙难不成连一日的功夫也挤不出来,不过到底是她的心思,没敢在黛玉跟前提过,轻手轻脚上前帮着磨墨。   俊秀的簪花小字一笔笔写下,黛玉握着笔停了下来,看着已经写好的东西叹了口气,将那张纸团成一团丢到一旁。   “世子妃,这又是怎么了?”紫娟纳闷,刚不是好好的。   黛玉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烧了吧!”   “姑娘!”   黛玉微微摇头轻声道:“同陈姑姑说一声,我们明儿个回府。”   “真的,我这就去。”紫娟闻言喜上眉梢这就要出去寻陈姑姑。   黛玉见她匆忙的模样笑了笑,她岂会不知身边人的担忧,倘若不是睿哥哥虽未亲自来,但每日一封的书信,只怕这些人更该担心的。就算他们表现的再正常,但有些事情哪里瞒得住身边的人。   想了想,黛玉索性暂且将这些事情丢开起身去同父亲说话,既然要回府,自然要先同父亲说一声。   听女儿提起回王府之事,林海倒是脸色和缓“确实该回去了,王爷王妃都是好性子,却也没有这般的理。回去也好!只是玉儿你可想明白了?”   黛玉笑揽着父亲的手臂柔声道:“父亲这样倒像是嫌弃女儿,玉儿不过是回王府同母妃说事情,过几日还要回这里,我还答应了父亲一块去西山书院,莫不是父亲不要玉儿去了?”   父女两有志一同的避开了另一个问题,说起了出行之事,出发的日期定在五日之后,黛玉回王府住两日。待出发前在过林家这边,林海自然不回不允,只叮嘱她好生同王妃解释,黛玉只道”母妃向来开明,不回不允,父亲放心。“永安王府内院,张嬷嬷脚步匆匆的进了主院"王妃,世子妃回来了!”   陈王妃立时起身,“娘娘别急!”香雪扶住王妃忙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是出什么事了?”陈王妃急道,不怪她如此担心,实在是这些日子没得消停过,宫里头那位态度不明,儿子又什么都不说。倘若玉儿再有什么?   “母妃!”黛玉笑盈盈的唤人。陈王妃拉着黛玉的手坐下“如何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母妃好让睿之去接你。”   “玉儿想母妃就回来了,都在京里,哪里用接。”黛玉笑着道。   陈王妃见她起色算好,估摸着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心下稍安,也不提徒元睿,只问亲家如何?   “原也不是大病,不过是身子虚些,如今没了公务在身,在家将养些日子早就没有大碍了,倒是有些闷得很。正巧许先生请父亲去西山书院瞧瞧,父亲倒是乐意,只我放心不下,想陪着父亲一块去。母妃看如何?”黛玉笑着回话,顺道将出行之事禀明。   陈王妃闻言笑道:“这是好事,亲家难得得空,玉儿很该陪陪。”却是允了此事,又问道:“什么时候走,可都妥当了?”   “五日之后,都差不多了,只这一去也要月余,玉儿舍不得母妃。”黛玉偎依在陈王妃怀里不舍的道。这却是实话,这么些年,她们早就如同母女一般,黛玉真的舍不得陈王妃。   陈王妃摩挲着黛玉的发顶“傻孩子,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若是觉得愧疚了,赶明儿回来陪母妃到庄子上住些日子就好了。”   “玉儿倒是想!”黛玉故意笑着道“只怕父王不乐意。”惹得陈王妃轻轻的捏她的脸蛋“好哇!竟然看母妃的笑话。”两人却是笑作一团。   待黛玉离开,陈王妃脸上的笑意才敛去,张嬷嬷见此忍不住劝道:“王妃,世子妃回来了,怎么您还不高兴。”   “玉儿回来,我自然高兴,但是事情不解决,我这心里怎么能安的下来。睿之那个样子,倘若还是不改,这日子还怎么过。”陈王妃想到油盐不进的长子就一阵头疼,那么大的事情他能瞒着这么多年,那会儿他才多大的人。就算是当初废太子几番为难王府,他都一个字没松口。玉儿的性子不提,若是依着她的性子,夫君这样的大事一点不露的,她却是过不下去。   张嬷嬷温言劝道“我倒觉得没那么严重,听青竹的说,世子虽然没有亲去,但每日里都给世子妃送东西写信,这不定世子早就说清楚了,不然世子妃也不会回府。要老奴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世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娘娘且宽心,这事早晚会解决的。”   “希望如此!”陈王妃只能安慰自己。   西苑的一切一如之前,黛玉的屋子越发如此,青竹欠着身子将这些日子西苑的大小事禀报于黛玉。   黛玉细细的听着,也没出言。青竹说完之后就停了下来,等着黛玉的吩咐,只是她的目光偷觑了眼黛玉,总觉得世子妃有些不一样了。   “西苑诸事有你在,我很放心。我过两日还要离府一段时间,这其中的事情还要你多费些心思。”黛玉笑着道。   青竹忙起身“这是婢子分内之事。”又一些迟疑“世子妃还要回亲家府里?”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我要陪父亲离京一段时间,月末一月有余。西苑之事还赖青竹多费心。”黛玉道。   青竹蹙眉,不敢问世子可知道,只道:“世子妃容禀,可否让哪位姐妹留下一道,不敢瞒世子妃,青竹,青竹要离府,世子已经准了。”   “离府,去哪?”黛玉讶异道,随即看到青竹微红的脸颊,顿时明白了,笑着道:“何时定下来的好事,也没告诉一声。”   青竹难得的红着脸,不过倒是不扭捏“也不算多早的事,世子的属下,求了世子,世子问了我的意思,我答应了。”   看来就是睿哥哥提过的那个人,黛玉脸上满是笑意,很为青竹高兴,忙唤了紫娟寻了一对镯子带到了青竹的手上,不许她推了,只道:”你如今还在这屋里就要听我的,带着好看。改明儿出阁,我还要给你添妆,不止你,你们几个都一样。明儿个寻了好人家出去,我都要厚厚的添上一份。“这话说得紫娟几个都笑了,都说是托了青竹的福,也有说不出去的,要一辈子侍候黛玉的。黛玉却是不答应“每日里都被你们唠唠叨叨的,再没有一辈子的,好歹换几个新人叫我安生几日。”   “世子妃这话说得,我可是不出去,偏要念一辈子才好。”紫娟笑着回道,惹得众人俱是笑了。   徒元睿这一日又是宵禁之后才回的府里,却是不知黛玉已经回府的消息,才进了院子见了青竹就道:“明儿个要往郊外射猎,将衣裳什么的收拾一下包好,交给凌天。”话未说完,就见东院的房子灯光绰绰,剩下的话却是止住了。   青竹跟着他身后,这才回话道:“世子,世子妃今日个回来了!”禀报这话,就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防盗章了,明天开始正常更新,不放防盗。      第54章      虽然在父亲和母妃跟前表现的极为平静,但是黛玉心里一直不曾真的放松,她设想过再见时两人的模样,也许还会有怪有怨,但是从来不曾想到是这般的平静。   “回来了!”   “嗯!”   之后便是长长久久的安静,身边的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这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   黛玉端坐在梳妆台前,徒元睿走过去,接过刚才紫娟的活,小心的为她取下头上的发簪,将青丝散落。黛玉未低着头方便他的动作,待到青丝解下,徒元睿拿着梳子为黛玉梳发“脚伤可好了?”   “早就好了。”   “可记得每日用惹帕子敷一敷,虽好了,也不能大意。”   “有陈姑姑盯着呢!”黛玉回道,抬起头看着徒元睿“睿哥哥,既然不放心,又为什么不亲自来说。”   你既然愿意每日送信过来,为什么不愿见我,亲自来见我,明知道我只是再等你的一个答案,只要你说,我就信。   徒元睿手中的动作一顿,而后继续,才缓缓道:“玉儿,抱歉!”   黛玉猛地起身两人正面而对“倘若我不回府,你又打算如何?徒元睿我是你的妻子,你”   “嘘!”徒元睿伸手将黛玉紧紧的抱在怀中“玉儿,冷静些!”   黛玉伏在他的怀里,眼中晶莹的泪水盈满眼眶,却执意不肯落下。她觉得委屈,就算一直告诉自己他有苦衷又能如何,心底的委屈却怎么也散不去。她终于明白,她在意他,很在意,从未去深想,但是事实已然在眼前。只是黛玉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裳,又是良久的沉默。   徒元睿轻轻的拍着黛玉的背,像是在安抚她的委屈“玉儿,是我的错。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他承认他不是好人,明明知道玉儿一直在等他,但偏要固执的去试探,试探自己在玉儿心底的地位。但是当玉儿真的委屈的时候他又不忍心。就算穆欣说得,他一向自私的很,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玉儿,这一生我都不会放开,相信我,不要再远离。   黛玉推开他,低垂着眼帘就这样站着,徒元睿伸手拂过她的脸颊想要为她擦拭眼角的泪。当唇齿相依的时候,黛玉有一些吓到了,那灼热的温度有她不曾感受到的侵略和强势。   可是这份气息太过的熟悉的,只一会儿些微的挣扎就停止了,双手无力的攀附着眼前的人,强势变得温柔,火热的大手紧紧抱着怀中纤弱的人。气息相交,很多东西轰然间倒塌。   “世子!宫中来人传唤!”陈姑姑的声音响起。   黛玉猛地推开身前的人,一张脸如娇艳的芙蓉,气喘吁吁,血红欲滴,衣裳的领子微微敞开,羞愤的转过头去,将衣服整理好。   徒元睿红着眼眶,看了眼黛玉,叹了口气摸了一把脸。他真的有些失控了,苦笑一声。都不知道该感谢陈姑姑的突然出声还是该怨她没眼色。   罢了,若真这么遭却是委屈了玉儿。徒元睿冷静的平复自己的心绪,再睁眼时眼底已然回府了正常,见黛玉可能是有些惊慌的缘故,怎么也理不好。   “世子!”   “等会儿!”陈姑姑久不得回话又道,徒元睿回道,这才走到黛玉的身畔,伸手为她将衣裳整理好。   又看看黛玉脸上掩不住的红晕,轻抚她的脸颊,在她的脸上落下一个轻吻“早些休息!”却是转身出去。   等到陈姑姑领着人进来时,黛玉脸上的热意消退了些。只紫娟几个是不通人事的小姑娘没发现什么,只当世子同世子妃说了什么情话,都是抿嘴偷笑。陈姑姑却是一眼就瞧出不大对,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好在她也是经过事情的,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虽然当初说好,要等世子妃及芨,但这略微提起一些应该也没关系,嗯,应该的。   陈姑姑如此安慰自己,但心底还是忍不住生了怨气,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世子如何能这么不讲究,摆明了这是欺负世子妃。不成,陈姑姑暗下决心,要让世子注意些。   陈姑姑的心思,徒元睿这会儿却是不知。宫中确实来人了,来得还不是一般的人,六宫总管夏守忠,上皇跟前的心腹。   夏守忠不停的擦拭着额头的汗问青竹世子何时能来,看得出来很是着急。徒元睿进来的时候更是几步上前。“奴才给世子殿下请安!世子快同奴才进宫吧!”   “且慢,夏公公不急,这会儿宫门早就下锁,公公这个时候来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徒元睿倒是不急,不紧不慢的问道。   夏守忠却是急得很“我的世子殿下,陛下急招,您就快随奴才去吧!”   徒元睿不语,只目光盯着夏守忠,良久才道:“夏公公一张嘴就要我这个时辰入宫,倘若有什么事,夏公公可担待的起。”   夏守忠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忙从袖子中掏出一份折子“世子,这是陛下的旨意。”   徒元睿接过,打开看了下合起折子,目光微闪“既然这样,有劳公公。”却是随夏守忠一道出了王府,向宫门而去。   这个时候宫门早就落锁,好在徒元睿本就是禁卫营统领,就算没有夏守忠,他要入宫也简单的很,不过是不想落人话柄。   一路往万寿宫并未遇到什么人,但是徒元睿的心中却怎么也静不下来。那折子上的确是上皇的手笔,这错了,且还有夏守忠在。但这个时候深夜召见,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至万寿宫,夏守忠先入内禀报,不一会儿就出来请徒元睿呢进去。徒元睿入内,见到御座之上的上皇,才松了半口气。   请安之后赐坐,上皇将人全部打发了出去。徒元睿估摸上皇之意,岂料上皇一开口就让他吓了一跳。废帝!上皇这是疯了不成。   徒元睿不管心中如何想,却是立时跪下,不敢应声。”起来!睿之,朕知道你之前想着皇帝,但是他如今时如何对你的。朕也不瞒着你,那个逆子,那个无父无君的逆子,竟然连着朕也要下手,若是让他这样,谁也活不了。只要你答应,朕会赐下圣旨铁卷,睿之,你好好想,皇伯父待你不薄。“上皇身子不算好,这些话说完就不停的喘气。   徒元睿低着头淡淡的道:“皇伯父这些话,侄儿只当没听到,今日个是陛下召臣来叙旧。”却是不应承此事。   上皇气得不行,手指着他怒道:“你,你,……”忽然却是颓然倒下。徒元睿抬头见此,脸色大变,立即道:“来人!”待人来之后才上前扶住上皇,只一下就警觉不好,手放在上皇的鼻下,没有呼吸了!   夏守忠领着人进来“陛下!”三下两下的扑倒上皇身前,哭道!目光却不时的看向徒元睿。   不管心内如何滔天巨浪,徒元睿脸色沉凝。   “夏公公还不派人去禀报陛下!”   一句话好像真的点醒了夏守忠,这才慌慌张张的开始行事,万寿宫中哭声震天。徒元睿轻揉眉心,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大意了!   上皇驾崩这样的大事,只一下就传遍了宫廷,很快整个皇宫就灯火通明。太医院和皇帝是前后脚来的,皇帝见了徒元睿也没有说什么。只责问太医院上皇是怎么去的。   半个太医院的都来了,战战兢兢的为上皇查看一番,怪不得太医院如此,每日的平安脉请着,上皇却突然驾崩,一个不好,只怕他们都活不了。   只是一个个的看过去,最后却俱是形容古怪,听得皇帝的责问,众人只跪在地上,最后还是正院使推不过“回陛下,上皇乃是,乃是气急而去。”换句话是说,上皇是被气死的。至于谁气死的,就不是他们能说的。   皇帝闻言却冷声道:“父皇平日身子一向妥当,如何只是略微生气就仙逝,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糊弄朕。”   太医院众人俱是扣头求饶,只道不敢。徒元睿只站在一旁冷静的瞧着,就算皇帝刚才那话分明是坐实他惹上皇气急,也没有跳出来说什么。   皇帝责罚整个太医院,虽为重罚也让太医院之人看向徒元睿的目光带上了隐晦,待这些人退下,皇帝方转过来对徒元睿道:“这个时候你也别出宫了,先到景福宫休息一会。”景福宫是皇帝当年在宫中的寝殿,皇帝登基,这景福宫等闲人自然住不得,皇帝让徒元睿住过去,再外人看来却是信重和保护。   徒元睿叩谢却没有答应“景福宫是陛下的潜龙之所,臣却是不能住,臣到值守司稍候就是。”   “朕的话岂会收回的,睿之!”皇帝淡淡的话语,有着不容更改之意。徒元睿这才道:“臣领旨!”领得是皇命而非情谊,如果还有的话。   景福宫的什么都不缺,不管是上皇的死因还未传出,还是皇帝说了什么,景福宫的内侍宫婢都很是小心的侍候,上皇大行,众人自然要更换衣裳。内侍小心的禀报,内务府正在准备,很快就送过来,而后才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自然没人能睡得着,徒元睿静静的坐在景福宫内,想到刚才看到的皇帝的脸色,眼中黑色越发的沉了。太医院忽然暴毙的太医,上皇的死,一环接着一环。   陛下他到底要做什么?不,就算是皇帝的意思,但是他不回脏了自己的手,一点也不会,那么最好的人选,只有一个。柳安然!徒元睿目光微闪,他当然不会同柳安然合作,也没有必要,一个疯子,连死都不怕的疯子,还有什么合作的必要。但是柳安然不怕死,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怕。一夜的冷静之后,徒元睿对此事已然有了些打算。   昨夜宫中忽然敲响丧钟,京中权贵皆是一惊,待听清楚是九下之时更是面色大骇,虽然皇家父子的争权,上皇明显输了,这一年少有动静,但据说身子一向很好,如何。   但不管这么样,更重要的是赶紧将一应的东西收拾妥当,有爵之家尤其是如此。黛玉更担忧的是昨日个夜里徒元睿进宫,偏就这么巧上皇就去了。尤其问过青竹,知道昨日来得人正是上皇宫中的,心下更是骇然。这样的事情自然不敢瞒着王妃,黛玉来得时候,陈王妃正叫人收拾出一套珍珠头面要给黛玉带,却是怕她没有这些东西。听罢此事,手中一用力,珍珠直接成了珍珠粉,脸色极为难看。   黛玉上前搀扶住陈王妃“母妃别急,不一定有事!”只是这话黛玉自己都不大相信。   陈王妃苦笑一声“那个孽障哪里让我省心过。”黛玉安慰了几句,两人却是商量了一番,因着这会儿尚在宵禁,却是不得法,只聊作安慰。   待到天明,众人整肃衣装准备入宫,黛玉和陈王妃却是一宿未眠,不得消息如何能安睡,尤其是黛玉昨日个的红霞未退,就冷水落下,冷的发寒。   徒元珺和徒元阳却是不知道昨日的事情,见大哥不在自然少不得询问。这会儿陈王妃却是没瞒着,将这事告知了两个儿子,如今王爷不在,长子又在宫中,状况不明,少不得要徒元珺和徒元阳两个立起来。   兄弟两个都是一惊,徒元阳到底经历的事情少些只道:“应当是巧合,许是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留大哥在宫中帮忙,再说大哥是禁卫营统领,留在宫中也属正常。”   这话自然是人人盼着的,但徒元珺不如三弟乐观,皇帝这些日子对大哥可说不上来,将北蛮使者交给大哥,又往禁卫营提拔了一位副统领,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徒元珺怎么也不信,但只当着母妃和嫂子的面不欲叫她们再担心,却是应和了徒元阳的话。   “只希望如此!”陈王妃道,眼见时间差不多,众人也往宫中去。皇帝大行,宫中一片肃穆,又兼太皇太后一病不起,越发的无人敢言。黛玉陪着陈王妃一起,私下里却是让陈姑姑想法子打听下徒元睿的消息,等到给皇后请安出来,陈姑姑才回来在黛玉耳边低声的禀报。   黛玉听罢,心口猛地提起,陈王妃挨得近,回身低问“玉儿怎么了?”   “母妃,睿哥哥在景福宫。”   “怎么会在景福宫?”景福宫是什么地方陈王妃很清楚,无论如何长子也不该这个时候还在那里。   黛玉苦笑“昨日个上皇驾崩时只睿哥哥一人在侧,太医院的证词对睿哥哥很不利。”黛玉小声的将陈姑姑打听的消息告知陈王妃。   太皇太后病重不得起身,如今宫中做主的乃是皇后,只看皇后之前的态度,虽然客气但是全无往日的亲近,这只怕不是皇后一人之意,皇帝当真要如此狠心。永安王府也不会坐以待毙。   景福宫内一片寂静,虽然已经是天明,但是显然皇帝没有放他出去的意思。徒元睿一时也不急,他只担忧母妃和玉儿会担心他。他亦在等待机会,不过好在没有让他等太久。   柳安然进来时候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世子上回说的话可还记得?”   “不重要的事情,我一向不记得。”徒元睿淡淡的道。   “是吗?想来世子很快就会记得的,想来依着世子与陛下的情分,陛下回为世子留一个全尸。”   徒元睿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翻柳安然,比起之前,柳安然的日子显然比不好过,青灰的脸色,已然与死人无异。   “若是陛下知道你和徒元诚联系,不知道我们谁死得快些?”柳安然脸色不变,只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世子可以看看。”   他不想活,但是就这样死了,岂不是没有意思,就算他要死,也会让那些想他死得人付出代价的。   疯子,没有理会的必要,徒元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闭目养神不准备再开口。柳安然上前几步停在了徒元睿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许久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黛玉的手心满是汗水,眼中现出犹豫之色。刚才有人偷偷给她递给来一张纸,言明若想救徒元睿的性命就去太医院寻出一本案例。是陷阱,还是真的有人相助?黛玉踟躇难断。若是以往她必然慎重些,但是刚才前面已经传来了消息。太医院的话已经传了出来,已经有人要徒元睿死。   “玉儿!”陈王妃的声音响起,黛玉回神“母妃!”陈王妃伸手拉着黛玉的手,满是坚定“不要担心!你先去慈宁宫,这里有母妃在。”   陈王妃到底不放心黛玉,虽然太皇太后病重,但想来没人赶在慈宁宫中乱来。黛玉原本要拒绝,但想了想却是没有回绝。   陈王妃唤了可信的宫人送黛玉去慈宁宫,至于灵堂处这些或明或暗的神色还伤不到她。   离开了停灵的宫殿,黛玉随着宫人去往慈宁宫,可是才走了不久,黛玉就决出不对,不动声色的放缓了步调。待那宫人发觉黛玉不曾跟上时转身道“世子妃?”   “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事要同母妃商量,要先回去。你在这里等着吧!”黛玉转身要离开。那宫人立时便脸,上前拦住黛玉,黛玉忙后退几步就要跑。   只是前头忽然转出一人,黛玉止住脚步冷声道:“涪陵公主,你要做什么?这是宫里!”来人却是曾经的张绫,如今的涪陵公主。   张绫冷笑的挡在黛玉的前面“这是宫里,死个把人在正常不过。这个时候自尽只怕谁都不会去追查。”不怀好意的举动让黛玉心头一坠。张绫一步步靠近,手伸出去就要掐向黛玉的脖子。   可是这会儿前后都有人挡着,她就是要走也走不了,就在黛玉考虑是否要拼一把的时候,张绫伸出的手忽然收了回去“此事是有人陷害睿哥哥,你若是想救睿哥哥,就去太医院,那里有上皇的一份案例,能证明睿哥哥是被陷害的。”   黛玉讶异的看向张绫“是你!”   “能不能拿回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丢下这句话,张绫转身离开。之前的那位的宫人这会儿站在黛玉的身边道:“世子妃,同我来!”   黛玉看了眼张绫远去的背影,沉吟了会还是同那宫人一起转到太医院,若是张绫要她死,没必要费这个力。一个不好反倒是把自己牵连进来。   避开了巡逻的侍卫,那宫人将黛玉引入了一个太医院的屋子前低声道:“这是赵太医的屋子,依着公主得到的消息,赵太医死前留了一份脉案,藏在这屋子里,若是世子妃能寻到,应该能洗清世子的嫌疑。”   不管如何,黛玉还是对着那宫人道了谢,而后小心的进了那屋子,屋里有些灰尘,但是却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有些地方却很干净,想来是已经有人找过。黛玉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没有头绪。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目光落在那墙上的一幅画上,也是碰巧,黛玉看过这幅画,真迹在林家,眼前这幅该是赝品才是。但赵太医乃是宫中的左院判,地位不低,如何要挂一副赝品。黛玉的手伸出去摸着这画,在仕女图的眼睛初发现不对,那眼睛看着,黛玉顺着那眼睛看过去,正对着一块石板。   小心的走到石板处,黛玉力小,搬不动,为难之际从头上取下银簪子,用簪子用力撬开那石板,簪子弯了,好在石板总算是打开。果然石板之后有一个小匣子,黛玉一脸惊喜的将匣子取出来,拿出其中的脉案。她虽然不是大夫,但久病成医,她幼年看过不少的大夫,这脉案却是会看的,看完之后叹了口气,上皇竟然是中毒。   将脉案收起,黛玉准备离开此处,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够求助的只有太皇太后。相信皇祖母一定会就睿哥哥的。   可惜黛玉才要踏出门,却被人捂着嘴挟持到梁上。之后就是一阵声音在外头响起。黛玉吓了一跳,好在那些人似乎没有发现,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身后之人带着黛玉落下,黛玉猛地推开那人,戒备的看去,不想却是熟人,“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肥肥一章送上,妹妹厉害哒!      第55章      入目所见乃是一张异域面孔,不同于汉家男子的俊逸,更有一种别样的男子气概,不过黛玉却没有这个心思去注意这个,她此刻有些慌乱,袖中的折子竟然不见了。   “你到底是谁?”黛玉戒备的看着莫北,纵然心急如焚,也力持镇定。   莫北挑眉一笑“中原女子一向贤良淑德,就是这般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莫公子救命之恩,不敢相忘。”黛玉福身一礼谢过,起身之后却是正色道:“还请莫公子将脉案还给我,永安王府绝不忘莫公子的恩情。”这个时候与其和他周旋,黛玉索性直言道。   莫北肯定是北蛮使节团的一员,且地位应该不低,至于他为何在此处,黛玉不认为是巧合。但这个时候她没有选择,若莫北愿意谈最好,若不能,黛玉手心冒汗。   莫北将脉案拿在手中转了个圈,深邃的目光隐隐带着玩味。“你说永安王府,你是王府的郡主?你想救你的哥哥?”   “不,我不是郡主。”黛玉不知这人如何会这样误会,但要自己说出来到底有些羞涩。   莫北却是脸色发黑“你嫁人了!你才多大?”   被这样的口气质问,黛玉有些不悦,她成婚之事与莫北何干,这般语气倒像是她做出什么了。只是为着那脉案,黛玉不好翻脸只忍气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莫公子大可放心,王府绝不会失信。”黛玉以为莫北是担心自己的话做不得主,故而道。   莫北冷静下来,总算想起来一件事情,他当初同徒元睿比斗败北,曾打听过徒元睿的消息,确实听说过他几年前曾重伤而后娶妻冲喜,当时他不过当做笑话听,何曾想到那冲喜的小新娘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再想想那个汉人的话,他脑中转了几个圈,已然有了主意。   此刻皇帝大行,宫中戒严,身为外邦使者,莫北自然不该出现在宫中。会在此处却是有人同他们做了一场交易,已这脉案作为信物,同时更要他们杀了同来取脉案的人。本来此事自然有属下去做,但莫北闲来无事,索性亲自动手。他倒不认为那些人敢骗他们,毕竟这没有任何好处。只是没想到来取脉案的竟然是她,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嫁人了,是徒元睿的妻子。这其中的关节,莫北不需深想就明白,对于他而言,大庆皇室越乱自然越好,倘若来得不是他,那么眼前之人只怕性命不保,那么身为她的救命恩人,索取报酬该是理所当然的。   “莫公子考虑的如何?”黛玉见他久不出声,只能问道。   “真可惜,我对永安王府的人情不敢兴趣。你们中原人讲究知恩图报,连着这次,我两次救你性命,你该如何回报我。你姓林对吗?叫什么?”   两次,黛玉吞下到嘴边的问话,“王府内的珍宝任凭莫公子挑选,莫公子可以再考虑一二,就算旁人许给公子的未必永安王府许不起。乱臣贼子的话并不可靠。”   睿哥哥被陷害之事,幕后之人皇帝的嫌疑最大,但是黛玉不认为同莫北合作的会是皇帝。果然,莫北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林姑娘,太过聪明不是好事。”   话落,黛玉顿觉不好,转身要跑,却如何躲得过莫北。莫北抱住怀中的人,柔弱的身子入怀,心中升起一股怜惜之意。捂着黛玉的嘴正要安抚她。却心中警铃打起,一个侧身,没有完全躲过,一剑刺中了他的手臂。   黛玉回过神来就被人抱住转了个身护在了身后,身子尚有些发颤,抬头看去,却见那身影有些熟悉。   莫北捂着受伤的手臂冷眼看着来人,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鸿胪寺果然都是一群废物,不知副使到宫中有何贵干?”穆欣挽了剑花淡笑的看着莫北。   倘若没有受伤,莫北自信眼前的女人绝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他伤了,而且此刻在宫中,他不能笃定眼前的人怕不怕引来侍卫,毕竟他得到的消息穆昭与徒元睿的关系不算好。   可惜的看了眼脸色有些苍白的黛玉,莫北将袖中的脉案扔了过去,趁着穆欣飞身去接的时候,一个起落在黛玉的身前丢下一句话,就跃身离开。   黛玉的眼中闪过一抹羞愤,在穆欣过来时才勉强收起。   “多些穆郡主相救!”黛玉真心谢过。   “你不该来这里。”穆欣邹起眉头道。   黛玉苦笑“我确实无能,穆郡主可否将脉案给我。”   穆欣来得巧,黛玉心里也有些疑惑,只是她没曾想穆欣会直接动手,晕倒之前黛玉眼中仍满是疑惑。   穆欣伸手保住被她一个手刀劈晕的黛玉,抬起她的脖子看了眼脖颈上的青紫,眉头微邹。从袖中掏出一瓶药微黛玉轻轻的上了药,才抱起她离开了此处。   虽然宫中上下忙碌不断,虽然寻常人家倘若父母过了,必要孝子贤孙哭灵,但这是天家,其他人就算了,皇帝身为君王,国家大事不能停,怎么会时时守着,不过是将皇子们派了过去。   御书房内,一阵咳嗽声之后,皇帝拿起帕子捂着嘴,放下时帕子上的血迹刺人眼。皇帝看都不看一眼,将帕子丢到一边。   穆欣至始至终脸色都没有变过,好似什么都没见到。“听说子谦还躲着你。”皇帝态度亲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调侃穆欣。   穆欣这才有些无奈道“可不是,也不知道徒元睿那个混蛋说什么了,子谦躲我跟躲什么一样,我又不会吃了他。”   皇帝见此忍不住笑了“你可不是要吃了他。也罢,既然这样,你拿了这东西给他,有这个,相比子谦不会再避着你“皇帝将穆欣之前呈上来的脉案递给了穆欣,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穆欣微愣了会立刻就接过道”那臣谢陛下。“说着就跪下谢恩。   皇帝轻轻挑眉“你就不担心,朕真的要睿之的命吗?”这话问得很轻。   穆欣的背上其实早已经冷汗直冒,面上却是神色不变只笑道:“陛下自然有圣决,岂是臣能言的。”   “哦!那你不想帮他?”   “说实话,臣真的不介意陛下罚他,不过谁让他是子谦的兄长,若是陛下觉得他不该死,那就让臣救一救。”穆欣道。   皇帝咳嗽了两声又笑了笑“既然这样,下去吧!子谦应当还在宫中,你这会儿去还能找到人。”穆欣闻言立刻谢恩告退,待到离了御书房,在无人处才擦了擦额头的汗。   “睿哥哥,睿哥哥!”黛玉猛地坐起了身来,额上满是汗水。   “世子妃,世子妃你怎么了?”陈姑姑和紫娟簇拥了上来,围着黛玉询问道。黛玉看了眼周围,陌生的环境,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想起来了,穆欣,脉案,对了,脉案。   “陈姑姑,母妃呢?”黛玉拉着陈姑姑的手急忙问道。   “你别急,王婶在陪皇祖母。”忽然的声音响起,黛玉抬头却见长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床边。   “曦儿!”黛玉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上皇驾崩,长泰身为公主自然要回宫参加葬礼。她先对着长泰公主道:“曦儿,我有事,待会儿再同你说。”转头对着陈姑姑道“陈姑姑,你去找母妃,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   长泰坐到了黛玉的床边对着陈姑姑道:“王婶这会儿只怕不得空,陈姑姑你们先下去吧!玉儿这里有我。”   黛玉觉出长泰的神情不对,想了想对陈姑姑点点头。   “曦儿怎么了?”黛玉问道。   长泰公主伸手拂过黛玉汗湿的前额,拨了拨额前的秀发柔声道:“没什么,只是你才醒过来,别想那么多,该好好休息才是。”   黛玉攥着长泰的手,眼中满是不信“曦儿!”   “玉儿,听话,不要去相信别人的话,皇兄绝对不会杀徒元睿。”长泰淡淡的道,好似说出来的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轻轻的揉着眉心,一双明眸有些倦意,好在长泰只是拍拍她的手没有再说什么就出去。陈姑姑进来见黛玉依在床边担忧道:“世子妃!”   黛玉微微摇头,移动了下身子,忽而想到什么,伸手揉了下后颈,“姑姑给我上药吗?”   “什么药?世子妃受伤了!”陈姑姑吓了一跳,立刻就要查看。黛玉没有让她上前“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穆郡主,说是世子妃累了。”陈姑姑有些不确定,东安王府同他们府上好,陈姑姑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怀疑,如今听世子妃的意思,陈姑姑心中担忧立起,立时道“我去寻王妃!”   “不必了,姑姑!”黛玉拦住了陈姑姑,心中反倒是松了口气,这么看来穆欣应该并无恶意。   上皇驾崩,太皇太后卧病,陈王妃身为儿媳在哭灵之后就回慈宁宫侍疾,此刻慈宁宫中倒是不少人,永修大长公主并着皇家的几位公主都在。长泰公主出了黛玉住的屋子,却没有往正殿而去。   “公主!”怀素有些迟疑的道“公主咱们不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吗?”   “皇祖母那里不缺人,有太医在,没必要都围着!”长泰淡淡的笑了笑。   “可是公主,这哪里一样!”怀素有些急了,谁不知道太皇太后身边不缺人 ,但在那里就是孝心,这会儿满宫中的公主都在,唯独少了自家主子,这话怎么说。   可惜怀素的焦急没有影响长泰,她依然不紧不慢的走着,在一处凉亭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穆欣和长泰说起来并无交集,虽然她们年岁相当,但是穆欣幼年体弱,不曾离府,后来远赴东南,直到前段时间才重回京城,不过这没什么影响。   “我很想知道你如何确定陛下不会要徒元睿的命?”穆欣难掩好奇之意,都说帝心难测,尤其当今本身就是一个陈府极深极深的人。这会儿他命不久矣,留下徒元睿这样手握大权的宗室,主少国疑,将来之事谁也不敢笃定。   “因为我姓徒,而你不是。”长泰淡淡道。   穆欣忍不住瞪着长泰,这说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和北蛮勾结那个可是也姓徒,他怎么猜不到。   长泰侧着身子看着穆欣挑眉“人都说穆郡主巾帼不让须眉,怎么如今却胆怯了。”   “因为我不姓徒!”穆欣没好气的回道,她还打算留着命好好的同那个冤家算账,她从来不是大度的。   长泰闻言笑出了声“穆欣,你真有趣,可惜了!”若她早些入京,她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可惜这么多年有趣的人都出现的太迟了。   上皇停灵半月,才葬入早已经建好的陵寝,只是上皇死因却仍然在查。有了脉案,徒元睿身上的嫌疑洗清了,但是皇帝显然没有直接放人的意思,徒元睿仍然被扣在宫中,好在皇帝没禁止他出席葬礼。黛玉和陈王妃见到他无事,心下才安了不少。   “玉儿没什么要说的吗?”   黛玉偎依在徒元睿的怀里,忽然听得这话,明眸眨了眨“睿哥哥说什么?”   徒元睿将人转了过来“玉儿真的要我说的更清楚些?”轻挑眉,徒元睿示意黛玉老实交代。   “睿哥哥既然问了,玉儿自然不会瞒着,但作为交换,睿哥哥是不是该告诉玉儿。为什么陛下一直为难你。”黛玉明眸转动笑盈盈的道。   徒元睿见此叹了口气狠狠的将人抱在怀里“下次不许做这样的事情。”   黛玉应了声“我只是不想成为拖累。”   徒元睿没有说话,只是将人抱得更紧了“很快事情就结束了,相信我。”“我信!”黛玉道,只是她吞下到嘴边的话,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提了一句“睿哥哥,那北蛮使者中是否有一个叫莫北的?”   徒元睿挑眉“玉儿问这个做什么?”   “有人与北蛮人勾结,当日出现的北蛮人就是这个莫北,他也是当初惊马时救了我的那个人。只是我瞧着那人不像是普通人。睿哥哥还要多注意。”   徒元睿点头应下,他们本就是借着机会小聚,徒元睿也不好多留,又说了会话就离开了此处。   上皇棺木送入皇陵,徒元睿却是没有去,上皇中毒一事终于有了眉目,他被皇帝委派彻查此事,留在京中。皇帝率百官前往皇陵送葬,太皇太后的身子仍然不见好,不宜乱动,却是不去。陈王妃领着黛玉一道随行。   因着京中权贵众多,且永安王府地位高,来往都是京中一等人家,直到抵达皇陵后,黛玉才见到了贾家的人。      第56章      贾林两家,或是贾家同永安王府的关系如何,贾家人都心知肚明,却是没胆子往黛玉跟前凑,虽一道前来送葬,却只远远的离着。黛玉也不理会,只是知道贾母也来了,才派了紫娟跑了一趟,送了些补品也就是了,其他的却是一概不理。   却不想第二日却有下人禀报说是贾家的公子求见,黛玉初时以为是贾琏自然没打算见,只派了紫娟去打发。紫娟去了,回来神色有些不大对,回道“世子妃,来得不是贾二爷,是贾家二房的宝玉。”   宝玉!他来做什么?“二哥哥可说什么事没?”到底念着从前的情分,黛玉问了一句。   紫娟回道:“贾少爷只说有要紧的事情同世子妃说,求见世子妃一面,对了,还给了我这个。”紫娟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黛玉。若是宝玉还是从前的样子紫娟未必会替他传话,但是宝玉如今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若是非要说,大概是长大了。见宝玉那般郑重其事的模样,紫娟这才帮着递了消息。   黛玉接过那信,打开看了眼眉心微蹙,豁然起身“二哥哥在哪?““在小花厅!”紫娟一边追着黛玉的步伐一面回道。皇陵的别庄自然比不得京中,但到底比其他人家好了许多。黛玉直接转往小花厅。   贾家在京中原本也不过是二三等的人家,顶着国公的名号靠着姻亲关系也还能见人。却不想这几年折腾下来却是把面子什么都折腾光了。索性贾家尚有两个姑娘在宫中。且后来的事情贾赦也怕了,他不是个胆大的,关起门来自己折腾屋里人也就是了,在外头却是不敢参与进去丝毫。因而如今的贾家虽然没什么,但到底还在京中站着,靠着宫里的迎春还站的住脚。   上皇大行,有爵之家都要来,贾家自然不敢推脱。贾母年事已高,当年一场分家气得她一病不起,但好在这些年调理倒是挺了过来,且看着倒是还能再长寿。贾母却是不敢死,有她在一日还能护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倘若有一日她不在了,宝玉可怎么办?贾王氏进了庵堂,却是没有出来的机会。贾家分家,贾政成了白身又没有将军府的名号撑着虽手头还有钱,但因为没了脸面,整日只躲着不见人。   后院没了女主人,赵姨娘被王夫人压了这么多年,又仗着有儿女,却是抖了起来,好在贾政是个要脸面的,就算再如何也没让姨娘管家,而是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探春。但赵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探春一心为着府里好,她却是没这个见识,只当女儿看不起自己,护着宝玉,没事还要生出几场是非,如此往复,不说气得探春如何。就是宝玉也日渐变了,王夫人失势,贾家分家,宝玉的的天一下子塌了一半。不说身边的丫鬟少了一多半,分家之后,不得消停的是非也让他长大了许多。   从前只恨父亲要压着他读书,但当富贵不再方知自己有多么的无知可笑,没了权势他拿什么护着身边的女子,做什么惜花人。贾家如今不同往日,上皇大行有爵之家要随行送葬,贾母自然也要来,宝玉担心祖母的身子,却是求了跟着一块来。虽两家关系不好,但贾赦对宝玉倒是没什么意见,觉得这个侄子不像弟弟和弟媳妇,兼也担心母亲的身子却是许了。   黛玉进了小花厅见到宝玉时微微愣了会,端坐椅子上的人比起从前瘦了些,但是模样未曾大变,变得大概是气质吧!如果说从前的宝玉是不谙世事的公子,如今却多了些世外人的流散气质。   “宝二哥哥!”黛玉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倒是一直坐着的宝玉见黛玉进来起身“林妹妹!”复又笑了“看我,又说错话了,世子妃!”   黛玉请宝玉坐下含笑道“二哥哥也和我生疏了,还是原来的叫法吧!”   “也好,林表妹!”宝玉点点头笑着应道,林表妹,再没有错的。   黛玉也无意在这上头纠结,只待两人坐定就将那信掏出递给宝玉“二哥哥从何处得来的?”实在不是她多疑,却是这东西实在要命的很。   宝玉既然来了自然没想着瞒着,慢慢将事情告知黛玉。因着那些个事情,他早就不是当年国公府邸的公子哥,身份变了,身边的人也变了,人情冷暖,宝玉看得多了。又因为看探春苦苦撑着这个家的为难,倒是生出了赚钱养家之意。他到底是不爱科举的人,就算是家里落魄了,有些东西也改不了。不愿读书科举,幸而他还有几分歪才,学了人作画写字的,初时很被人奚落过,但他在这上头确实有几分天分,兼又是个不以门第论交的,从前也交到几个真的朋友。得了帮助,倒是很是认得了一帮子奇人异士,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这却是暂不提,只这群人中有一人同宝玉最好,此人书法甚佳,尤其有一本事,善临摹,凡事看过的笔迹都能仿的□□分,若是细细专研说不定能以假乱真。   “这封就是我那好友的笔迹,出京之前他想着法子送到我手中的。我那位好友因为平日里不怎么着家的,纵然几日不回也无人发觉什么,倘若不是他使着法子送了这个来,只怕我也不知道他出事了。林表妹,若是可以还请世子救他一命。”宝玉起身拱手一礼,黛玉忙起身避开“二哥哥不需如此,若是可以睿哥哥会尽力的。但是二哥哥如何能肯定这是你好友的手笔。”黛玉问道,若不是她确信睿哥哥的为人,这字迹她都要认错了。   宝玉打开那信指着一处的一字给黛玉看“林表妹看这里,我那好友虽有此本事,却不爱冒人的名号,他行事最是有自己的主意,凡事出自他手的必有一个记号。”   黛玉细瞧果然发现这与其他的不同,暗自点头,这记号藏的隐秘,若不是有人提点旁人再看不出来。但有了这个却能证明这封信乃是假的。   竟然有人如此大胆仿造睿哥哥的笔迹,造出这勾结北蛮的书信,这分明是要致睿哥哥于死地。既然得了确定,黛玉却是坐不住了起身对着福身一礼“二哥哥这份恩情,我且记下,此事干系重大,还请二哥哥暂且保密。”   “林表妹放心,我自然不会往外说。我也不知我那好友是否安好,只生死总要有个结果。”宝玉避开道。   黛玉应下保证若是不管如何都会帮宝玉寻了那人回来,留了紫娟送宝玉,自己却是将信塞回袖中匆忙要离开,她要去寻母妃告知此事,派了妥当的人回去告知睿哥哥。   “林妹妹!”宝玉忽然出声唤道。   黛玉止住脚步回身看向宝玉,不想宝玉却只淡淡一笑“林妹妹保重!”   黛玉愣了会,一双明眸看向宝玉,隔着距离,好似年华流转回到那初见的时候“宝玉,你也保重!”   分道而行的两人再回不到最初,她不是荣国府里的那个小姑娘,他也不是国公府里万事不知的小公子。就算命运曾经想要给予什么,可惜都错过了。   有手中的信,又有黛玉的话,陈王妃自然知道这事的要紧,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她也不敢做主,忙唤人请了永安王爷并两位公子回来。   永安王虽然不理朝政,但也绝不是蠢人,出生皇族若是真的那么蠢,他也不可能活得这么潇洒自在。从上皇的死中他早就窥见了皇族的不稳。只可惜如今深陷其中的是他的长子,他们永安王府注定不能袖手旁观。   将手中的信递给一旁的次子和三子,待他们看过之后永安王才道:“说说,你们怎么看?”   黛玉坐在陈王妃身畔,这个时候她不好开口,只能等着永安王拿主意。   徒元珺和徒元阳看过之后俱是脸色大变,虽然知道手中的信是假的,但是这其中的内容还是让他们冷汗直流。徒元阳冲动些,立时就道:“这些人太可恶了,竟然敢如此陷害大哥!”   “元阳冷静些!”徒元珺拉着三弟道转头对着永安王道:“父王,这些人是要永安王府没有翻身的可能。我们必须想办法,他们既然能仿造一封,指不定能仿造其他的,若是落入其他人的手中,我们可就!”徒元珺到底不徒元阳要长几岁,想问题更加透彻些,现在他们要做的不是要追究谁做的,更重要的是要让这手棋彻底废掉。   永安王点点头“此事说要紧也要紧,说简单也简单。陛下銮驾尚在,我明日就秘奏此事,就算真的还有后手也不碍。但是说到底这信最重要的一点却还是在你大哥手中。”永安王说到此处也有些无奈,信虽是假的,但只要拿出去永安王府却多半无法翻身,甚至明儿就是他亲自上奏,皇帝不追究,心中却未必相信。手握兵权的亲王世子,外家更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帝王心术怎能不怀疑。   “父王不必担忧,一封信动摇不了什么,陛下未必没有发现。”黛玉出声道。   永安王转头看向黛玉,眉头微缩,黛玉起身行礼后才道:“父王恕罪,儿媳逾越了。”   “不碍,你可是知道什么?”永安王问道,长子的事情他多半管不到,但是儿媳看来是知道什么。   黛玉本不欲说,但见父王母妃如此悬心少不得开口道:“睿哥哥不曾说明,但是父王当知上皇驾崩却是另有隐情,之前就看得出来是有人在刻意针对睿哥哥,陛下应当也知道的。最起码陛下这会儿决计不会信这个,白白让外族看了笑话。”   徒元珺也道:“父王,嫂子说得有理。不过大哥在京中,此事只怕尚不知晓,还需快些告知。”   父子几个又商议了一回,最后却是定了连夜派人回京告知徒元睿此事,第二日永安王秘奏皇帝。果然皇帝闻言未有半句追究徒元睿之意,反倒是安抚了永安王几句道“皇叔且安心,睿之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自然是信他。”不只是言语安抚,更是赐下厚赏安永安王之心。   入夜,陈王妃从黛玉的院子回来,见永安王一人站在窗口,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从丫鬟手中接过披风为他披上嗔道:“怎么站在风口。”   永安王回身握住陈王妃的手笑了笑“一时想入神,没注意。回来了!”   “嗯!”陈王妃偎依在夫君的怀里“想什么,可是睿儿的事情?”   “没什么,玉儿那里可是歇下了。这件事情还有说什么吗?”   陈王妃撑着身子挑眉看向永安王“你怀疑什么?”   “没有,早些休息吧!”永安王淡淡的道,索性就没再问。他确实有些疑心,只是却不好说,今日皇帝赏下的东西不少,偏里头有一副周公图。倒不是说那画不好,但是皇帝好好的赏下这样一幅画,其中的深意实在不能不容他多想。   皇帝銮驾离京,并着京中的权贵人家。如今京中却是安静了许多,只是私底下却是暗潮涌动。徒元睿从禁卫营的监牢内出来,接过属下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眼中满是肃穆之色“可有消息了?”   徐瑾低声回道:“大统领恕罪,属下无能,暂时没找到那信!”   还没找到,徒元睿有些不悦,不过了想了想却也没再追究,如今的情况下,那封信其实没多大的要紧。徒元睿继续前行,如今永安王府没人,他每日里忙得很,索性也就不回府。这会儿正要往禁卫营的暂住的屋子小憩会。   徐瑾跟上继续禀报道:“大统领,穆郡主今日个来了要见您,这会儿可还没走!”徒元睿闻言止住了脚步“禁卫营什么时候能让人随意进出了。你是怎么办事的。”   徐瑾苦笑“大统领,不是属下不给力,穆郡主手中可是有御赐的金牌,咱们可不敢赶走。”徐瑾可没敢说私底下他们那些兄弟都在打赌,自家大统领是不是走桃花运了,不然穆郡主怎么三天两头的过来。      第57章      徐瑾藏的小心思徒元睿却是不知道,若是知道只怕禁卫营这些人都是没好果子吃,一番苦练都是轻的。   有皇帝的圣旨在,穆欣如今也不介意,多是一身戎装,就算是出入禁卫营也不是如此,初始禁卫营的人难免多看了两眼,后来被揍了几回再无人敢惹。见这位来,都是避得远远的。   禁卫营正堂,穆欣淡然而坐,身边还有两个身着甲胄俏丽的女子侍立却是半点不当自己是外人。”这是禁卫营,不是镇安军营,你来做什么?“徒元睿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穆欣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中的鞭子,随意的甩了两下,”啪“的一声正好落在随徒元睿进来的徐瑾脚下,他眼角抽动了两下,自觉的后退两步。   穆欣嗤笑了一声,收回目光看向徒元睿“你这个属下倒是有点意思,给我吧!镇南军里头可没这么机灵的。”   “徐瑾是我身边得用的,这个你不用想,若是为着这个,你可以回去了。陛下留你在京中是协助我查案,不是让你抢人的。”徒元睿懒得搭理穆欣的神来之笔,直接道。   “我来就是要问案子如何,你也知道,我皇命在身,实在不敢有疏漏。”   “徐瑾送穆郡主出去。”徒元睿起身就要走,徐瑾得令就要请穆欣起身。   穆欣几步绕过徐瑾拦在了徒元睿的身前“若是肯让子谦来,我就再不上禁卫营如何?”   “穆郡主既然有本事,大可拿下我那弟弟,只要子谦肯,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拦着!”   徒元睿这话气得穆欣咬牙,子谦现在避她如蛇蝎,根本不给她机会,徒元睿这话分明是看她笑话。   “徒元睿你不要忘恩负义,怎么说我也救你妻子的命。”穆欣怒道。   徒元睿目光一冷“你说什么?”穆欣这才觉出不好后退一步,她没想到林黛玉竟然没同徒元睿说实话。   当日之事穆欣因着避嫌的缘故没有同徒元睿说明,只道是黛玉想去取脉案救他,北蛮之人亦有动作,但这中间的过程她却是没细讲,只道将黛玉送回了慈宁宫。徒元睿只以为穆欣是中途拦了黛玉,让她回去,何曾想到穆欣的脉案直接是从黛玉的手中抢了的。只穆欣原想着这样的事情林黛玉不会瞒着徒元睿才是,却不想黛玉因为莫北的缘故,又想着徒元睿已然得了消息,却是没好细讲。这一下却是误了。   “穆欣!”   “北蛮人除了去取脉案,当日应当是也想要你妻子的命,不过中间出了岔子,所以没事。只不知道是柳安然的意思,还是有人在其中做了什么,若是柳安然,应当不会这么简单,我后来查到送黛玉去太医院的是张绫的人。”   徒元睿手握成拳一脚推翻了一张桌子,神色难看“莫北!”是肯定之意,玉儿曾经提起这人。   穆欣点点头,且有一事她不知道该不该说,想了想还是闭嘴。反正看林黛玉那样子很明显心里眼里只有徒元睿,就算那个北蛮人要做什么,也不可能。   徐瑾之前就觉得不好,退出了正堂,这会儿正听得里头的动静,想着若是真打起来了可要进去劝着,不过想想里头两位的武力值还是歇了这心思。理理衣袖,他快成婚了,若是脸上带着伤可是不大好看,左右大统领有分寸,不至于真的把人郡主伤了。这般想着又淡定的站在外头候着,不想里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徐瑾纠结着是否进去,正巧看到一个侍卫匆匆的过来,忙一把拦住“干什么呢?”   “徐大人,有消息了!”侍卫急道。   什么消息,徐瑾愣了一下,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忙道:“快进来!”   两人闯入大堂,对着徒元睿行礼“大统领有消息了。”徐瑾话落,就推了那侍卫快说。   侍卫忙将刚得到的消息禀报上来,原来徒元睿留在京中明着只是查上皇中毒一案,私底下却是查忠诚勾结北蛮一案。如今已经有了眉目,只差最重要的证人和证据。却怎么也没有消息,这会儿刚好。   徒元睿闻言也顾不得其他,抬脚就往外走,一面吩咐徐瑾点起了人马。穆欣见此沉吟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皇帝留她在京时尚有几句话,内中的深意她却是不敢细想。   徒元睿带着人到的时候到底晚了一步,屋内弥漫血腥之气。一道身影飞上屋顶。徒元睿见此直接翻身追上,两人在屋顶交手,只几招,徒元睿就知来人是谁,当下也不留情。就在要将来人擒下之时,又有几道人影飞身过来,将人劫走。   穆欣上来见他脸色难看,只道:“真把人拿住了,反倒是不好处置了。”她早看出了那人的身份这才没有上来,打伤倒是没什么,左右是他们理亏,但是真杀了或是擒下却是不妥。毕竟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开战的准备。莫北虽然名义上是作为副使,但真实身份是北蛮王五子,最得宠爱,也是呼声最高的北蛮王子,杀了他固然北蛮失去一个有潜力的王子。但战火却会瞬间开启,到了那时有些事情就不好掌握,尤其是大庆内政未平,皇帝什么情况,徒元睿和穆欣都是心知肚明。   徒元睿从新回来院子里,徐瑾也上来禀报情况,都死的差不多,但有一人还气息。“找太医,保住他的命问问什么情况。”   又命手下搜查了整个院子,倒不算全无收获,只是唯独没有一件要紧的东西。徒元睿只看了看就知道莫北肯定是故意的,虽然有盟约,但是他们更想做得是渔翁得利。可惜徒元睿怎么会如他们的意,既然有证据在手,他直接不客气的动手,不等皇帝回京,就以皇帝便宜行事的圣旨连抄数户人家。其中就有曾经的宁国公府,如今的将军府,贾珍父子不在,但是府中的东西却是在,更从中搜出一份名册,不得不说贾珍父子果然胆大,借着练习射猎之名,串联起不少的人。不过这些都是表面的,真正的大鱼还是未露出来。   就在徒元睿忙着抄家的功夫,永安王府的人回了京,将永安王的亲笔信送到了徒元睿的手中。看过信,徒元睿神色不算好。恰好此事那日救得人醒来,负责此事的人审问过后就来回禀。   “他说自己是被强掳去的,并不知道什么,还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回大统领,是的,那人自称是京城人士,姓白,白岚,属下问他其他的,他都不说,非要见大统领。”徐瑾低声回道。   徒元睿沉吟了会“让下面的人好生的看着他,暂时不必审问,先治好他的伤。”白岚的身份想来不是什么问题,是与不是只等御驾回京,让贾宝玉来看看就知道了。倒不是什么要紧的,只是这份本事可真够要命的。弄得徒元睿都不知道该不该可怜这人,有时候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   皇帝尚未回京,参徒元睿的折子就如雪花一般往上飞,多半是他跋扈之类。连着抄了京中七八户人家,虽说不是朝廷重臣,但也是权贵人家,连个说法都没有,莫怪御史弹劾。   徒元睿大肆抄家,被带去皇陵的徒元诚自然也得了消息,知道事情败露,直接潜逃。皇帝知道后御驾启程回京,怕徒元诚再生事端。果然徒元诚不甘心失败,竟然行当年废太子之举,他藏私兵于庄园内。在御驾回京当日突然发作,幸而徒元睿早有防备,一举将其党羽擒拿。   徒元诚是被徒元睿亲自擒住的,到底是皇室宗亲,没有皇帝的旨意没人敢下手,只能将其关押。   徒元诚一脸冷嘲“徒元睿,你当真以为你这样,徒元锦就回放过你不成。那才是个心狠的,我怎么可能害父皇,父皇分明是他害死的。”徒元诚的话让押解他的侍卫顿时冷汗直流,偏又不敢动手堵住他的嘴,这会儿都是低着头恨不得都是哑巴。   徒元睿扫了眼这些人“都下去吧!”众人忙退出了屋子,并将门关上。“上皇的毒是柳安然下的,你同他勾结,说不知道此事,谁会相信。”   徒元诚愣住“这不可能,分明是!”却说不下去,只是睁着眼看向徒元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有了这个眼神就够了,徒元睿最后看了眼徒元诚才离开了此处。徒元诚是生是死其实没多大的关系了。但是徒元睿想来,应该是不回活着,毕竟陛下不是一个喜欢留下后患的人。当然他也算后患之一,就不知道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他。   御书房内,柳安然依然苍白着脸,一脸病容的模样。好似命不久矣,但除非自己动手,不然他可以活得挺久的,徒元睿讽刺一笑。   皇帝的脸色比起之前已经明显的看出灰暗来,咳嗽了一阵,捂着嘴的帕子拿开血迹让徒元睿微微蹙眉。这么严重了!   皇帝淡淡的将帕子收起看向徒元睿笑道:“睿之辛苦了,这次你的功劳最大,可有什么要赏的。”   “陛下若是真要赏,就赏臣休假好了。臣可是好些日子没回家了。”徒元睿道。   皇帝听了笑出声,牵动了肺又咳嗽了出来。戴权忙上前小心的为皇帝抚背。皇帝止住咳嗽后才接着道:“也罢,既然这样睿之就先回去吧!下剩的事情就交给安然处理。”   “陛下,臣反对!忠诚言毒杀上皇的逆贼正是柳安然。应将柳安然交刑部。”徒元睿道,看似言辞强烈,但是他不认为皇帝会允,果然皇帝只问柳安然。   柳安然道:“忠诚谋逆,逆贼之言如何能信。”轻轻巧巧的把话挡了回去。   两人一道从御书房出来,柳安然侧着身子轻笑道:“大统领可是失望的很!”   徒元睿压根没回他的话,只看了他一眼就先行离开,正好碰上前来的大皇子,还是那个红匣子,徒元睿止住问安。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大皇子却是稳重了许多,见了徒元睿停下脚步问好,只是没有从前的亲昵,更有礼了许多。   两人又说了会话徒元睿方告辞离开,行了不远止住脚步看向御书房前,大皇子正和柳安然说话。两人瞧着倒是关系和睦的模样。   柳安然带着笑意的模样看过来,徒元睿轻轻一笑,收回目光转身出了皇宫,忙了这么久,该好好的回去休息几日,还有玉儿。他这么久未见玉儿实在想念的很。   徒元睿巴不得回府就去看黛玉,倒是父王母妃为他担忧了一场自然该先去请安。不想陈王妃那里好说,永安王却是直接把人带回了书房。徒元睿难得见父王如此郑重的神情也不好推脱,只能跟着前往。   周公还政,一副画乃是后人所画,为的是赞美周公的美德。为儒家传唱。徒元睿轻挑眉,不置可否,将画合起”这是陛下赐下的!“不需问,而是肯定之语。   永安王揉揉眉心“看来你心中都有数!睿之,你向来有主意,但是这一回父王却不得不问,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是打算做周公还是?   父子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得,徒元睿索性也不瞒着父王“陛下的身子只怕撑不了多久!”   永安王愣一会,而后才道:“怎么会!”当今尚在壮年,也不见有什么病,如何就到了这个地步。   徒元睿也没跟父王解释那么多,皇帝的身子瞒得紧,若不是他因为皇帝的一些动作生了疑惑,也未必会疑心到这里。只能说时也命也。   “陛下大概是属意我做周公,但是也防着儿子!”徒元睿道。皇帝防着他当王莽,却不知他连周公都不想做。      第58章      七月流火,凉风袭人,夕阳落下的院子里藤蔓缠绕的秋千上,一道绿色的身影轻轻的晃动着身子。一下一下的,想着自己的心思。紫娟一抬眼却是一惊,正要开口。徒元睿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挥挥手。紫娟会意抿嘴笑了笑,轻轻地挪动步子离开了这里。徒元睿走到黛玉的身后,见秋千的人儿没有反应,伸手轻轻的推动着秋千。   秋千忽然动了起来,黛玉回过神来只当是紫娟故意的柔声嗔道:“紫娟你干什么!吓我一跳!”转过身却看见身后的徒元睿“睿哥哥!”   “坐好来!”徒元睿笑道,黛玉闻言坐正了身子,双手扶着秋千的藤蔓。慢慢的飞起,初时不高,黛玉开始的时候还抓得紧紧的,后来适应了银铃的笑声响起“高有点!”   徒元睿推得高了些还问道:“怕吗?”   “不怕!”   千秋飞得更高了,黛玉放开了抓着两边的手,张开感受着飞起来的感觉。直到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徒元睿点点她的头“你真的不怕吓死我。”   黛玉偎依在他的怀里笑着“睿哥哥说过的,什么时候都会护着我。”所以就算我松开手,睿哥哥也会抱紧我的。   徒元睿将人抱得更紧了,下巴抵着黛玉的头,双手怀抱着身子微微的晃着“玉儿,想去玩吗?”   “去哪?”黛玉懒懒地道,一双明眸微微的眯着,整个人靠在徒元睿的怀里,外头的是是非非其实没那么重要,这一刻他们什么都不提,只享受着。   “玉儿想去哪?江南怎么样,去淮阳之地看看江南的风光,再去漠北,长河落日,壮阔非凡。或者顺流而下,直入东海。”徒元睿漫无边际的说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黛玉睁开明眸直起身子讶异的看着他“睿哥哥怎么了?”   “玉儿不想吗?”   “很想,我虽然在江南出生,但是却未曾领略其中的景致。”至于其他更是不曾想过。   “那我们约好的。”徒元睿挑眉笑道。   黛玉双眸亮起点头,能不能这一刻他们并不在乎,只要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携着手散过步,一道用了晚膳,时光的流转这些日子的伤心难过,担心都赋予流水,消逝。只有再失去之后才知道岁月静好,只愿你我。   黛玉没有再问徒元睿是否真的能够离开京城,一起畅游天下,徒元睿也没有再提。若是真的允许他们自然能去,若是不能也是无法。   “我想着明儿个去看看父亲,睿哥哥看如何?”黛玉回府的时候是想着过几日再同父亲一道的,可不曾想突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倒是没得时间再见父亲。上皇突然驾崩,林海担忧永安王府也推了好友的邀约,没有离京,这会儿眼见风平浪静了,他也有心思再走走。昨日个派人来王府同黛玉说。   黛玉初心里倒是想陪着父亲一块,只是又放不下这头,却是有些为难。但不管去不去,总要回林家看看父亲的。   “是该回去看看岳父,陛下许了我的假,明儿个同你一块去。”徒元睿道。   此日,徒元睿与黛玉同陈王妃打了招呼就往林家去,林海心里未尝不担心女儿,先看了黛玉,见她脸色极好,无不妥的,才放下心来。徒元睿对着岳父拱手见礼,林海只态度淡淡的。   三人坐下说话,多是父女两个交谈,徒元睿只在一旁看着。黛玉美目转了转,笑盈盈的剥了个橘子一半递给林海,另一半却是给徒元睿。   林海接过女儿的橘子心下甚慰,待见到另一半到了徒元睿的手中,那橘子也就不甜,可对着笑盈盈的女儿也说不出什么。   “忠诚亲王的案子可有结果了?”林海吃了橘子终于顺了女儿意,问起徒元睿这会儿最要紧的案子。   “忠诚谋逆一案已经定了,不过最终结果还要陛下御笔。估摸着也就这两日的功夫了。”徒元睿道,忠诚到底是皇室子弟,他的生死除了皇帝没人敢说。但是其他的人只怕跑不了,京中权贵却是要大换血了。当初上皇落败,其实真的遭殃的也只是一个甄家,其他人不过是贬官罢官,少有丢了性命的。   林海想到这些日子抄了的人家叹了口气“一步错,步步错,身在局中一个不好却是牵连家人。”话中深意,徒元睿只笑了笑未曾接口。   林海见此也没再提,他也是官场沉浮多年的人,自然明白有时候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只是他心中尚有一份疑虑,皇帝如此行事不怕在史书上留下好杀之名吗?上皇已死,皇帝在位,何必如此急躁,只需要过上几年,自然可以兵不血刃的将上皇残余的势力瓦解。   徒元睿听出林海隐晦的问话,只是他却不好直言皇帝的病情,毕竟此事朝中尚瞒着,林海已经致仕离开官场,知道这些并无好处,因而只是含糊的带过,只道皇帝必有自己的打算。听得这话林海自然也就不在问,朝中之事黛玉虽然听着,却没开口询问,只拿着开核桃的小夹子,剔了核桃肉放在小碟子里递给父亲和夫君用。   “好不容易你休息还同父亲说这些做什么,人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父亲还当自己在朝堂内,这些个事情自然有内阁大臣看着,您只好好的过自己的潇洒日子才是,问这些个做什么?”黛玉笑着嗔道。   林海笑道:“好,咱们不说这个。你许叔叔才得了一张好画,玉儿看看可喜欢。”   “女儿可不抢许叔叔的心头所好,父亲也别欺负许叔叔,仔细许叔叔后悔了,不请父亲去书院。”黛玉笑着打趣道,她也知许闫同自家父亲关系好,每有好字画必要给父亲看看,若是父亲瞧了喜欢多半就送了。黛玉自己也爱这个,林海若是得了好的,也念着女儿。因而这些好东西倒是多到了黛玉的手中。惹道许闫说笑了一回,黛玉方有此言。   林海笑道:“这是你许叔叔怕为父不去,才拿来的定金,玉儿只管收着。”三人说着起身就要往书房去看画。却见林管家在门口候着,给三人请了安却不说话。黛玉见他似乎有事同父亲说,也就没留着,同父亲说,和徒元睿两个先去了书房。   林家的府邸修得很是精致,两人携着手漫步其中,倒也不急。徒元睿随手摘了一支花插在黛玉的头上,惹得黛玉拿眼瞧他。他淡笑的将手放下“玉儿可知道林管家是为着什么事?”   黛玉将头上的花取下拿在手中把玩“应当是府中来了客人,这有什么要紧的。”黛玉不解徒元睿怎么忽然关心这个。   “那玉儿不若再猜猜来得是谁?”徒元睿却难得有了好兴致,逗黛玉道。   黛玉闻言想了想,她是林家的独女,林管家再没有瞒着她什么事的理,才若是有客人来,林管家直言便是。这么一看倒是有些避开她的意思。不想让她知道的客人,可见不只父亲知道,同自己也是有关系的。那么只有“是贾家来人了。”   徒元睿笑着道:“玉儿聪明。”   “你就逗着我玩,不过贾家来见父亲是为着什么?是二表哥不成?”黛玉想都宝玉,又觉得不像。宝玉当初送信,为着好友,幸而那白岚运气不坏,倒是真的活了下来。   “不是,他们应该是为着你我。”徒元睿倒是清楚的很,贾珍父子这一回是十死无生的,贾赦胆子小,没敢扯进这些个事情里。再说贾家唯一还能算依靠的就是宫里的贾淑媛,贾赦再怎么样也不回掺和进去。只是贾珍父子竟然被抄家入狱,贾赦自然担忧牵连上自己,这才打听了他们夫妻过来忙不迭的过来想讨好。   黛玉闻言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只问了一句“会牵连上那府里吗?”到底贾母还在,若是真的那府里没犯下什么事,黛玉还是希望不要出事的好。   “你只安心,陛下虽然严查,却也不会牵连无辜。”有了这话黛玉也就不问了。待林海回来也不曾多言,既然父亲不提应当已经处理了,黛玉自然也就不管。   只是待回了王府想起惜春,犹豫了会还是叫了紫娟去打听看看。贾家诸位姑娘算起来皆是流散的很,宫里的元春迎春,宫外的探春惜春,还有薛宝钗,史湘云。黛玉如今想来却是有些模糊了,元春不提,其他人也曾姐姐妹妹亲亲热热的说话。当年谁又能想到今朝。   紫娟回来说是惜春也被收监,贾赦那般着急也世有缘故,惜春是在贾赦府里被带走的。贾珍父子那样的人,贾母到底不忍心让惜春回去,就留了她在身边,一个姑娘,贾赦也不好说什么。   黛玉听了准信才寻了个空问徒元睿,可有法子,救惜春一命“我想着她到底无辜,若是可能总归是一条性命,何况她叫了我这么些年林姐姐。”   “玉儿总是心软,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个姑娘,而且也不大。”徒元睿倒是不介意黛玉给他寻些小麻烦,还享受的很。只问黛玉如何谢他。   黛玉被徒元睿闹了一回,没法子只应下了若是他真的救了惜春出来再提。徒元睿自然不会失信,那惜春如今年不过十一,本朝律犯官家年十三以下女子多办是没入教籍。   贾家的案子是满门抄斩,但贾惜春年纪未到,活了下来,莫入教籍,本应该入教坊司,徒元睿派人将其接了出来暂时安置在庄子上。   黛玉去看,见她一身素衣,手上拿着佛珠的模样有些心疼。贾惜春先是对着黛玉谢过。被黛玉扶起之后才道“这些年府中的人都说林姐姐是个狠心的,其实姐姐再心软不过了。”   “你也别想太多,先在这里住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的。”黛玉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初时想着救人,但这会儿怎么安排却是有些为难。   “林姐姐的恩情,我记着。若是姐姐真的想帮我,只求姐姐让我寻个寺庙,以后佛堂清净。”惜春道。   惜春这般小,从此青灯古佛的,黛玉自然不肯,但惜春执意,黛玉又不知道如何安置她,只能先让她在庄子上住着,以后再说。   从庄子上回来,就有门房的人来寻紫娟,说是有人找紫娟。紫娟也是讶异的很。问门房什么人,门房也说不清,只说是一个姑娘。见此,紫娟同雪雁说了句,没有惊动黛玉就出去瞧了瞧。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雪雁还有些惊讶“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不认识吗?”   紫娟对着雪雁摇摇头“世子妃呢?”   “在屋里看书呢!看着很为惜春姑娘发愁。”雪雁也是叹息不已,都是当初一块处过的,怎么能真的没反应。   “世子妃!”紫娟进去,黛玉放下手中的书道:“才去哪了,怎么没见着你。”   “世子妃,探春姑娘来了,想见世子妃!”紫娟道,她出去也是吓了一跳,等在门房那里的竟然时探春,带着侍书。见了她很是客气的说话,紫娟自然也能拿大,听到探春想见黛玉却是不敢答应,不想探春却道:“我知道必是世子妃救的惜春妹妹,我来这里没为别的,只是想见见惜春妹妹,看看她可好。”   因着这话紫娟才帮着传话,黛玉听罢也是叹了口气。“你去请了她进来吧!”   昔年姐妹再见,其实已然没了多少情分,当日赏花宴上探春同张绫掺合到一块,后来黛玉派人暗地里送她回府,也就再没联络。如今再看,探春的一身虽然瞧着不错,但是还比不得当年府里那些大丫鬟。   既然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也就没必要硬拉关系,探春对着黛玉行礼,黛玉让人扶了起来。坐下之后探春才道:“如今我们家也没人有能耐,二哥哥托了许多人只知道惜春妹妹被人带走了。惜春妹妹是罪籍,我想着能有这能耐,又愿意的也只有世子妃。”   “惜春不在那府里养大,她兄长的事情与她无关。”黛玉道“我也没什么居功的,只瞧着当初她叫了我几年的姐姐,尽自己的一点力。”   探春笑了笑“不管如何,都多谢世子妃。还有一事想求世子妃答应,世子妃救了惜春妹妹已然是大恩,实在不敢再求其他,我想接惜春妹妹回去。”   “这是谁的意思?”黛玉问道。   “我和二哥哥都是这样想着的。”   黛玉犹豫了会方道:“二舅舅可答应?”她不大相信贾政会愿意接惜春回自己家住着。   果然探春苦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收回了“不敢瞒世子妃,父亲她并不同意,不过我和二哥哥另外买了一个小宅子给惜春妹妹。平日里我们也会照看着。”   黛玉没有一口应下此事,只说自己考虑考虑,还需要问过惜春自己。探春也不好强要求,只能暂且告辞。      第59章      探春离了永安王府,坐一辆简朴的马车转了几条街来到原荣国府如今的将军府隔了几条街的花枝巷一处宅子前,下了马车,进去就有宝玉并贾琏王熙凤两人从屋里出来,见她一个顿时有些失望。   还是王熙凤很快回转过来携了探春的手“辛苦三妹妹了,如何?”   “我倒是没什么,世子妃的意思还要问过四妹妹自个的意思。”探春知道众人有些急忙道。   宝玉笑着道:“四妹妹在世子妃那里,横竖用不着多担心。我们且先回了老祖宗,叫老祖宗也安心。”   探春和王熙凤闻言也是脸上露了个笑意,只不曾到眼底。她们这般出力从了确实想帮着惜春外,却也是希望能同林妹妹修好。   宝玉早就不如从前何尝不知道她们的小心思,却也不点破,既然这头没有接到惜春,却也回了将军府见贾母,将惜春已然被救出之事告知贾母,好安其心。   却说黛玉这头送走了探春,心中却有些犹豫。惜春执意出家,黛玉怜惜她年幼自然不愿她从此青灯古佛的相伴。好歹一道住了几年,探春的话黛玉还是能分辨的,只是此事只宝玉和探春的主意,若是贾政不许,恐将来惜春没着落罢了。   紫娟送了人回来听得黛玉所言却只道:“世子妃实在想多,贾二爷如今也是大人了,再比不得从前,既然有他在,又怎么会叫惜春姑娘受委屈。而且这事未必是探春姑娘和贾二爷两人的缘故。”   黛玉闻言倒是有些不解,问其缘故,紫娟才道:“我刚才同侍书说了几句,她们给惜春姑娘收拾的屋子在花枝巷,世子妃知道我爹娘出来的,如今也在那里安家,我上回听我爹娘提起,贾琏二爷在花枝巷有处宅子,想来应该是了。”   这却是对了,虽然宝玉有这个心,但是想来他一个小爷,探春一个姑娘手里能有多少的银钱,只是想到才探春的话,黛玉微微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只后来同徒元睿提起,让人查了一番,果然如此。这才又问过惜春的意思,见她仍然执意出家。只能道:“这事我却是不能答应,探春来见我,想接了你回去。以后有外祖母庇护总还是能好的。”   惜春原以为贾家之人根本放弃了自己,听得黛玉如此说也是一怔,虽然仍是不情愿,却也没有不回的理。   探春并宝玉得了黛玉传来的消息,亲自去了小庄子接了惜春,先安置在花枝巷的小宅子里。住了几日后就被王熙凤接回了将军府。贾赦初时恐牵连自家不许,后听得惜春乃是黛玉所救这才答应 。   送走了惜春知道她一切都好,黛玉也就不在多过问。徒元睿这些日子仍在休假,从偶尔与好友小聚,多半是在府里陪黛玉。   他每日悠然自得的很,黛玉弹琴他在一旁听,黛玉写字他看书,晨起画眉,日暮携手散步,或互视一眼,千言万语道不尽的亲密。   惹得徒元珺和徒元阳两兄弟避之不及,不敢上门。实在觉得大哥太粘着嫂子了。   徒元阳待还好些,尚能出门,最多不在家里待着。徒元珺这些日子为了避开穆欣,又不能出门,整日在府里,是不是的看到大哥这样秀恩爱的,忍不住嘴角抽动。   “大哥你整日缠着嫂子这样不好吧!”徒元珺闲着没事,晃悠悠的到了西苑,寻了大哥说话,趁着黛玉不在只道。   徒元睿放下手中的画笔,看了眼一脸苦恼的二弟“你来就为了说这个?”   徒元珺脸色一红,端起茶杯掩饰的喝了一口才期期艾艾的说了穆欣这段时间但凡他出府必会出现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当年的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了。”徒元珺很是苦恼。   “你既然不想见她直言就是,何必同我说,难不成要我绑了她,关起来。”徒元睿有些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二弟。   “当然不是!”徒元珺脱口而出,随即又觉自己反应太过遮掩道“我的意思是这样当然不好,毕竟穆郡主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嗯,就是这样,反正我不出府她也不会上门。”   徒元珺也说不好自己怎么想的,他不讨厌穆欣,但是每次见到她又觉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穆欣记得的那些事情他没有记忆,总觉得穆欣要找的其实不是他。   徒元睿深吸一口气,未免自己被这个笨弟弟给气死,有些事情旁观者清,就像他一点也不想让穆欣做他弟媳,但是倘若他的傻弟弟自己愿意往下掉他还能如何。   黛玉被陈王妃派人叫过去说事情,估摸着时间玉儿应该快回来了,不想留着自家笨弟弟扰了自己同黛玉联络感情。徒元睿索性下了一剂狠药。   徒元珺整个人愣住了“大哥!!”   “不必叫,这是你自个求的,现在后悔晚了。”斜睨了二弟一言,徒元睿实在不想说自家二弟那会明明都伤了还一脸正经的哄人,就因为穆欣在那里哭,他就拉着人小姑娘的手,求亲,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徒元珺被大哥这么一看顿时哑了,许久才道:“那大哥我该怎么办?”   “你若是个男人现在就自己拿了主意,若是愿意就找母妃去下聘,若是不愿意就去找穆欣说清楚。她不会要你的命,现在出门离开这院子。”怎么办?喜欢就娶回家,不喜欢就说不清楚。不过徒元睿没打算说如果自家笨弟弟不想娶穆欣也不会简单算了。最重要的是徒元珺心里只怕是乐意的。   徒元珺沉默了会,起身离开了院子,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的。徒元睿看着二弟离开的背影,微蹙眉头。果然弟弟什么的,留来留去留成仇,早知道这样他一早就把人打包送给穆欣,还得了个助力。   摸摸下巴,徒元睿认真的考虑这个事情的可能性。送给穆欣一个人情让她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自己和玉儿离京。   “睿哥哥想什么?”黛玉进来见徒元睿一脸沉思的模样柔声道。   徒元睿回神见黛玉回来了笑了笑道“没什么事,玉儿过来,看看这画如何?”将刚才的画给黛玉瞧,将这事岔开。   黛玉近前两人并排赏画,你一句,我一句的头挨着头的亲密的很,紫娟几个早就偷笑着离开。这些日子但凡世子同世子妃单独处着的时候众人皆是如此,初时雪雁还怕黛玉没人侍候,后来发现何曾要她们。   赏了画,黛玉和徒元睿在椅子上坐着,黛玉才提起才进来时碰到徒元珺的事情“子谦怎么了?我瞧着他好像满腹心事的。”   “能有什么,不过是没想明白罢了!府中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徒元睿淡淡的道。   黛玉闻言一愣,好好的说子谦怎么转到这个了,喜事,子谦的喜事。难不成是?   “子谦看中了哪家的姑娘?”黛玉忙问道。   “你猜猜?”黛玉狐疑的看着徒元睿,既然叫她猜,那就该是她认识的,只是她身边的几个,好似都不可能。若是,子谦之前就该愿意成亲,也不会拖着了。新近的好像只那么一个,黛玉思索了一遍顿时有些神情古怪“子谦,子谦看中的是穆郡主!”   倒不是黛玉对穆欣有多大的意见,虽然那日穆欣打晕了自己,但是那脉案却最终到了徒元珺的手中,可见穆欣对永安王府没有恶意。只是穆欣这样敢同人动手的女子实在少见的很。黛玉忍不住盘算子谦打得过穆欣吗?   好像她从来没听说过子谦身手有多好,徒元睿听得黛玉的小担心顿时笑出了声,直把黛玉笑道脸色发红,小手成拳轻捶了他一遭,这才强忍了笑意。将穆欣同子谦的事情告知了黛玉,这翻传奇之事,听得黛玉愣住了。   “再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这么看来倒是一桩良缘,只是穆郡主何不早些进京。却是错过了这么多年。”黛玉有些可惜的道。   徒元睿笑了笑,没有告知黛玉若是可能他并不想子谦娶穆欣。   黛玉此刻坐在徒元睿的身上,两人挨得很近,这般私语让前来的香雪微红了脸不敢近前,不过想到正事到底没敢耽搁,只隔得有些远开口道:“世子,世子妃,大皇子和五皇子来了。”   皇子上门自然不能慢待,不过永安王府到底是王爵却也不至于慌手脚,知道两位皇子是来找长子的,陈王妃派了人先过来说了一声。谁知道大皇子直接道要去寻徒元睿。陈王妃想到两位皇子都年幼,倒也不碍索性让人带了去。   徒元睿听得这话只眉头微挑,皇帝放他一个月的假,这才半个月,两位皇子跑来是什么意思。不过再如何来了也不能不见,旁人不知,他却是清楚,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旨意估摸着不会太远,皇帝的身子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会先封太子。   他正要同黛玉说,自己去去就回,就见两位皇子自个来了。大皇子还好,已经八岁了,行事有度,但五皇子不过三岁多些,黛玉抬头只见一个小少年牵着一个小团子一样的娃娃,玉雪可爱的紧。   黛玉给两位皇子见礼,大皇子倒是在宫中见过,五皇子年幼倒是第一遭见。那五皇子一双微黑的眼见了黛玉立时就笑眯了。松开哥哥的手一下子抱住了黛玉,抬头露出一个笑容。黛玉瞧了十分喜欢,低下头扶住小皇子柔声道:“五皇子好!”   “婶娘好!”五皇子笑嘻嘻的道。   大皇子见弟弟缠着黛玉,反倒是送了口气,天知道他根本没打算带五弟出宫,可谁让他打算出宫的时候被五弟缠上了,五弟虽然小,精明的很,知道他要出宫就缠着一起,若是不带他就抱着自己哭,恨得大皇子没法子,只能带了出来。   不过大皇子开心了,徒元睿却面色不算多好,不过到底是个小娃娃,他也不好说什么。   “五弟就麻烦王婶照看一下,王叔,侄儿有些事情要请教。”大皇子道。   徒元睿闻言将大皇子带到了书房内,留黛玉在院子里照看五皇子。   白玉的小人露出甜甜的笑容,奶声奶气的说话,谁看了都会喜欢。黛玉自然也是爱得很,抱着五皇子坐在椅子上说话。让紫娟寻了不少的小玩具并着吃食过来,哄着五皇子说话。   五皇子排行第五,乃是皇后所出,与大皇子一母同胞,这也是大皇子不敢随意丢开的原因,谁让是自己亲弟弟呢!皇室的兄弟关系向来不同民间,但幸而他们兄弟都还年幼,这份情意还很真。   大皇子这回来倒真的是有事情,皇帝这些日子病得越发厉害,已经到了藏不住的时候,宫外只以为是因为上皇驾崩之后诸多事情忙碌累的。但内阁重臣却知道不会这么简单,眼见皇帝将大皇子推了出来,内阁的心已经开始不稳。只是面上还是稳着的。昨日内阁到底忍不住试探了一回,请立太子,皇帝留中不发,没有应允却也没有拒绝。   内阁怎么想的,徒元睿没兴趣,内阁的权利说到底还是来自君王。君王意决的情况下,内阁又能如何。   只是皇帝病重,朝中之事大皇子如何能懂,多有不解之处,尤其为难的是还在京中的北蛮人。忠诚谋逆之事少不了北蛮在其中,但是两国本就是敌人,北蛮如此行事却也不奇怪,若是皇帝安好,借此发兵未必不肯。但眼下,内阁知道的都明白实在不宜动手。对于怎么处置北蛮,内阁却是各有争论。皇帝今日问大皇子,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这才被皇帝打发了过永安王府。   徒元睿知道是皇帝的意思,眼中闪了闪到底没说什么,只将北蛮如今的局势同大皇子分说,北蛮王年纪不算轻,但是也还没到身子不行的地步,若是没病没灾的再活个十年都不成问题。这个时候留下莫北,实在没什么必要,“莫北是北蛮王跟前最得宠的皇子,但是他母妃身份不算多高,不过是个小部落头领的女儿,北蛮王次子才是大妃所出,母族是北蛮仅此于王庭的第二部落。未来,北蛮王位必有一争,我们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此番和亲,可选合适的人入北蛮,若是可以他日北蛮王劝之争才是我们的机会。”   大皇子自然不是愚笨之人,身在皇族自然明白权利之争的残酷,莫北不是安分之人,不然不会随同使团前来大庆。既然这样,那么也就不会安心让兄长掌权。只是大皇子眉头微蹙“王叔的意思,和亲人选?”   一开始选定的和亲人选是张绫,但是若依着现在的情况,张绫很明显不适合这个位置。但若是要换,大皇子偷觑徒元睿的神色,他也知道的,张家之女会被选为和亲公主,是王叔的意思。   徒元睿淡淡的道:“这只是臣的一点看法,究竟如何还要看陛下的意思。”却是不提到底换不换人。其实张绫并不合适去北蛮,若是没有她算计黛玉去送死,徒元睿不介意换下她后饶她一命,但是现在,他没打算留下这个祸害。   “王婶,这个花好漂亮明宇给王婶戴上好不好?”奶声奶气的音调柔柔的听得人心软。黛玉笑着道:“那王婶谢谢明宇!”说着低下头让五皇子徒明宇将一朵话簪到她的头上。   戴好之后黛玉摸摸徒明宇的小脸柔声道:“明宇送王婶花,王婶也送明宇礼物可好?”说着让紫娟进屋取了一个小匣子出来。   明宇道:“谢谢王婶,王婶真好看,等明宇长大了,王婶给明宇做王妃吧!”   黛玉伸出的手停住了,众人皆是愣住了。只有刚领着大皇子出来的徒元睿脸色黑了。黛玉才要告诉徒明宇这是不可能的,却见徒明宇突然被人拎起来。   “睿哥哥,快放下!”黛玉惊呼。   “王叔!”大皇子也有些急了。   幸而徒元睿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娃娃怎么样,只是把小团子拎到面前“你叫她王婶,乃是我的妻子,现在是,以后也是,你要娶王妃,去找别人!”   徒明宇在半空中倒也不怕,眨巴着眼睛,理解徒元睿的意思之后看看徒元睿再转过去看看黛玉,“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下吓坏了众人,黛玉忙从徒元睿手中接过徒明宇抱在怀里小心的哄着,徒明宇被哄了会才不哭了,眼泪汪汪的看着黛玉”美人姐姐,你不能嫁给我吗?“这一下众人都气笑了,这什么人是。黛玉也无奈的放开徒明宇,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殿下,我嫁人了,现在是殿下的长辈。”   最后徒明宇还是被大皇子带走了,临走之前还同黛玉挥手,明儿个还要来。至于王叔的冷气,小团子愣是没觉得。只有大皇子走得飞快,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再待五弟来永安王府,不然哪天被打了,他都不知道说什么。话说五弟从前没这毛病,宫里头这么多的美人也没见五弟缠着。大皇子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问徒明宇也问不出来,小团子认定黛玉就是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说一句,元旦快乐!      第60章      建安四年夏末上皇驾崩,忠诚谋逆作乱,朝堂动荡不安,京中受此牵连不下数十家。刑部大理石的监牢人满为患,血流不止。这一年的秋日也格外的泛着凉意。   入秋之后,皇帝卧病不见好转,虽内阁稳得住,但下头已然有闲言传出。皇帝任翰林院学士柳安然为刑部侍郎,以清查谋逆后续,其后又株连甚广,再无人敢有议论。   徒元睿虽仍在休假当中,但京中诸事却知道的一清二楚,柳安然不是没动过念头想往永安王府动手脚。但是眼见大皇子三番两次的出入永安王府,圣心所在,他到底没敢动手。   大皇子抱着自家五弟,顶着睿王叔的冷气有些讪讪的,徒明轩有些呆不住动了动想要下来,大皇子苦笑“快安静点!”又硬着头皮对着徒元睿笑道:“王叔,五弟他还小,您别跟他计较。”   徒明轩眨眨眼“王叔,美人姐姐呢!”   徒元睿虽然不悦,却不能真的把眼前的两个这么样,伸手将小团子从大皇子怀里拎出来“那是你王婶!”   小团子眼泪汪汪的,就是不哭,扁着嘴看着大哥,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大皇子不忍心“王叔!”   徒元睿一个眼神过去,大皇子闭嘴,有些头疼,虽然五弟这样不大对,但是他还小,王叔也太小气了。大皇子心里嘀咕了几句,面上却是不敢说,只得巴望王婶赶紧过来。   幸而没叫大皇子等多久,黛玉原本和陈王妃说话,听得小人来报两位皇子来了,就急忙赶了过来,倘若是大皇子,黛玉自然不会急,但是五皇子来了,只怕睿哥哥不会给好脸色。想到那个年画娃娃一样的小人。黛玉也有些苦笑不得。   “睿哥哥快放下!”果然一进院子就见徒元睿把人拎着在半空中,黛玉有些急了,忙上前保住小娃娃。将人搂在怀里温声抚慰,又嗔怪了看了眼徒元睿。   徒元睿一手背于身后沉默不语,徒明轩圆圆的小身子靠着黛玉怀里,早就没了之前的眼泪汪汪,这会儿正隔着黛玉偷偷的对着徒元睿笑,那模样让徒元睿手有些痒,也让大皇子忍不住捂脸,五弟哟,你真的以为王叔收拾不了你,就算现在不成,过两年你就惨了。   黛玉没瞧着徒明轩的小动作,见他无事这才起身对着大皇子见礼又同徒元睿道“睿哥哥同大皇子说话,妾身带五皇子去母妃那。”   待黛玉领着小团子走了,徒元睿这才将大皇子领到书房,看着大皇子带来的奏折,徒元睿的手更痒了,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不宣他回朝,成日的把大皇子往他府中仍,开始还只是问事情,这会儿倒是好,连奏章都送来了,这是嫌参他的人还太少了。   徒元睿看也没看那些奏章一眼,更不要说打开,大皇子几次提醒都不予理会,大皇子终于急了,直接挑明了。徒元睿直接道:“未得圣谕。”   大皇子听罢默默从袖中掏出一份折子,虽未有明旨但是皇帝盖了玉玺的暗旨也算是圣旨。   徒元睿默然,等了许久,大皇子低声唤道:“王叔!”有些事情他们其实心知肚明,身为嫡长子,大皇子怎么可能没有想法,但是他到底年幼,未曾想过太远,在这之前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受封太子,但是现在的形势显然超出了他的预计。   从太子手中接过那道折子,徒元睿起身道“殿下今日先回去吧!”大皇子闻言一愣,到底还是起身告辞。从书房出来去主院见过陈王妃,接五皇子离开。   徒明轩却是不乐意,抱着黛玉不松手“王婶!”又对着陈王妃道:“叔祖母!”奶声奶气的模样顿时让眼前两个女人都舍不得。不过这是皇子,虽舍不得,却也不敢留下。   大皇子顺利的把自家五弟带回了宫,却是打定主意下回一定要坚守信念,绝不带他出宫。原想把徒明轩先送回皇后宫中,不想戴权来传话,父皇召见,让他带着五皇子一块过去。   养心殿内皇帝躺在龙床上,脸色苍白,大皇子和五皇子进来时刚用了药,见了儿子,露出笑意。让两人近前来说话,徒明轩虽然年幼却也知道父皇身子不好,因而十分乖巧。皇帝问询时也世乖巧作答,眨巴着一双大眼软软的道“父皇快些好起来,轩儿还等着父皇带儿臣去打猎。”   “好,等父皇好了。”摸摸幼子的头皇帝慈爱的道“不过轩儿想去也可以让你睿王叔带你去。”   岂料徒明轩眨着眼抿嘴不说话,皇帝讶异看向长子,大皇子只得回道:“父皇,五弟还小,不大喜欢打猎。”   “我喜欢!”徒明轩道,鼓着腮班子对皇帝道“父皇,睿王叔不好,不让轩儿见美人姐姐。”   “那是王婶!”大皇子打断徒明轩的话,对着皇帝道:“五弟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缠着王婶,睿王叔有些不愉。”   皇帝听完却是笑了起来,大概动作大了咳嗽不止,大皇子忙上前为皇帝拍背,就是徒明轩也爬上了龙床小心的替皇帝轻抚胸口,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的做着这样的事情让皇帝的目光带上了柔意,轻抚爱子的头“轩儿为什么喜欢你睿王婶?”   徒明轩闻言侧着头疑惑的看着父皇“喜欢就是喜欢,美人姐姐很舒服,柔柔的,轩儿看到就很开心。”   “是吗?不过那是你睿王叔的妻子,你想见你王婶,就要听你睿王叔的话,知道吗?”皇帝道。   徒明轩眨巴眼睛,想了好久才道“如果睿王叔让儿臣见美人姐姐,那就听话。”   稚气的话惹得皇帝又笑了笑,大皇子却又有捂脸的冲动,傻小子,你缠着王婶,王叔就一定不会喜欢你。   皇帝倒是没再问这个,又说了几句话,就让内侍送了五皇子去皇后处,留了大皇子说话。   知道徒元睿没有看奏章,皇帝只点点头没有再说,大皇子见自家父皇如此知道必然是有打算。下面的低阶官员不清楚父皇的病情还罢,内阁重臣为着顾命大臣之事已然是试探不断,但是大皇子一直都清楚,父皇属意的人从来只有一个。只是他却拿不清楚父皇既然有了打算,为什么又要?   “再想什么?”   大皇子听得皇帝问话忙回过神来,迟疑了会方道:“这几日柳大人上奏抄了好几户人家,这样是不是不妥?”   “非常时行非常事,皇儿不该心软。”皇帝淡淡的道。   “是,儿臣谨记。”   皇帝又让大皇子将今日的折子念了出来,而后指点他应当如何批复,他的日子不多了,能教多少就教多少,下剩的就要看睿之了。皇帝看着秉笔写字的长子叹了口气。长子心善却非他心目中的储君人选,原本他还想着有时间教教的,但是天不从人愿。纵然他是皇帝又能如何。   大皇子离开后,徒元睿独坐书房内,许久之后起身将秘旨放置在一暗阁内。   黛玉同陈王妃说完了话这才回转西苑,这巧同徒元睿碰面,见他换了出门的衣裳道“如何这个时候出门?晚饭可回来用?”   “有些事情,看情况,若是晚了,玉儿自己用膳,只不许贪食。”徒元睿含笑道。   “哪里就贪嘴了,睿哥哥倒是笑话人。”黛玉嗔怪道,秋日里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那日徒元阳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些好螃蟹,特意送了好些给黛玉尝鲜,黛玉一时馋了多吃了半个,不想夜里月事竟然早来了,却是不舒服了许久。夜里紫娟几个忙里忙外惊动了睿哥哥,这会儿倒是被他拿来取笑,黛玉也是红了脸。“既然有事,那就快去,可别误了。”   “不过是多说一句,我这就去了。”徒元睿笑了笑这才走了。   待出了王府,徒元睿骑上马却也没走远。这一带所居住的俱是公侯王爵,他转了不远在文慧长公主府前下马。让下人通报之后才入内拜访文慧大长公主。   不想今日个文慧大长公主这里倒是有客人,幸而也不是外人。长泰见徒元睿进来起身同他招呼了一声。长泰长公主论位尊当位比亲王,不过这是在宗室长辈的府中,自然是以家礼相待。   徒元睿给文慧长公主请安后才对着长泰公主问好。长泰知道徒元睿这个时候来必定有要事因儿见礼过后却是道:“好些日子没见玉儿了,趁着天色不算太晚,我正要去看看玉儿。睿堂兄想来不介意吧!”   “自然,公主随意。玉儿正在府中。”徒元睿道。   长泰这才告辞离去,待长泰离开,文慧长公主才看向徒元睿,她有了岁数,这么多年深居简出的,但是没糊涂。长泰也好,徒元睿也好都没想在她面前糊弄。   “你这会儿来,看来是急了。”   徒元睿苦笑“瞒不过姑祖母,确实需要姑祖母指点。”   “本宫来了,指点什么都不要说,只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记着,你姓徒。”有些事情你避不开的,既然避不开就不要去避。   徒元睿沉默不语,眼中有些挣扎“当年您也曾摄政朝事,可曾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多了个地雷,感谢阿嫣9999,么么哒!      第61章      文慧大长公主曾在上皇登基之初摄政,不过只两年,上皇大婚之后就还政于帝,且当年上皇登基时已然十六岁,非稚子孩童,因而文慧大长公主无擅权之举,只行辅政而已。但徒元睿如今面对的显然不是当日的情况。   文慧大长公主唯一能给徒元睿的只一句话”当退则退,不受其乱。“自来权利惑人心,不是所有的人一开始就有这样的野心,有时候野心是需要土壤培育的。王莽初时也不过是想着成为一个权臣,但是汉室的虚弱给了他滋长野心的土壤,品尝过众人之上的地位之后谁又能轻易割舍。   徒元睿自认为他没有这份野心,虽长于宫廷,但是九五之位对他没有太多的吸引力,不独是因为他只是王爷之子,更因为他看清那权利之下的沉重。但是当有一天这份权利送到他手中时,他却有些怀疑自己。   同文慧大长公主密谈之后,徒元睿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此日就入宫见皇帝,避无可避,那只能迎面而上。权利于他从来就不是不可放弃的。   寝殿之内,皇帝泛着青灰的面容看着跪在龙床边的徒元睿低声笑了“朕一直在想你何时会入宫,不过看着倒是比朕预料的早些。”   “扶朕起来吧!”徒元睿起身扶了皇帝坐起来,入手之后才发现手下之人已然是瘦弱的很,只剩一层骨头。   “打开看看吧!”皇帝将徒元睿还回来的折子复又递给他。徒元睿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才露出诧异之色。   眉头皱起“陛下!”非是那折子上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是那根本就是一封空白的折子。   “朕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你,睿之!”皇帝紧紧握着他的手,眼不错的盯着他。   “臣明白!”   “逼父杀弟,史书上估计只会给朕留下这样的名,但是朕不在乎,倘若还有时间,朕不会如此,但上天不愿给朕这个时间,睿之,忠诚也好,父皇也好,朕这般做为得是这天下。”   徒元睿静静的听着,皇帝的解释与其是说给他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倘若皇帝没有重病,他是否会留忠诚一命,徒元睿自然相信他会,毕竟若是可以谁又能不在意身后名。但就如皇帝所言,没有如果。皇帝病重,倘若上皇和忠诚不死,那么大皇子坐不稳皇位。   “臣明白!”徒元睿还是这一句,皇帝的目光有些晦涩,垂下眼帘“玦儿仁厚,以后就有赖睿之了。”   徒元睿起身跪下领命“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病情越重,连内阁都见不到皇帝的面,朝中之事多是内阁做主,大皇子虽入阁听政,但诸事却只能听听。由此朝中人心动荡,多有不稳。   皇帝却连下两道圣旨,其一就是立太子之事,这且在众人预料之中,但第二道圣旨却让人大惊。乃是加封永安王世子,禁卫营大统领为明王,特许其入阁辅政。   此一桩乃是未有之事,以内阁首辅苏逊为首,六部天官求见皇帝,终于见到了病重的皇帝。只是未等开口皇帝却扫视众人道“先父皇登基时,文慧大长公主曾受皇祖父遗命辅佐父皇。如今朕的身体如何,诸位卿家也看到了。早些定下诸事也免得以后再生乱。”   “陛下!”苏逊跪下痛哭,他是先皇提拔起来的,但是同今上关系亦是和睦,眼见如此自然也是伤心不已。只是他身为首辅有些事情却是不能不提“陛下,太子年幼,宗室辅政,此例一开后患无穷,陛下当三思呀!”   文慧大长公主辅政乃是天皇后时期留下的问题,至此之后,后宫干政之事已然被禁止。皇帝此时开这个先河,苏逊实在不能不担忧。   苏逊如此有没有自己的私心,姑且不提,这段时间皇帝不能做主,朝中诸事借由内阁定下。一时之间内阁权利膨胀,虽时日尚短看不住什么,但长此以往就未必了。且皇帝真的不行,必要指定托孤重臣,身为首辅,苏逊虽非皇帝心腹,但论资历却无人能比。   皇帝自然没有收回旨意,倘若他登基日久,朝中皆是心腹之臣自然不必从此险着,但可惜他登基日短,朝中大臣他活着没什么,以后却未可知,与其之后朝堂党政不断,不若堵上信任,将诸事皆付于一人。   皇帝不只没有收回旨意,更下旨由明王代他主持立太子的大典。此举将所有的异议压下,圣心已定,众人皆不能劝。   一时之间,永安王府门庭若市,可惜永安王府谁人都不见。   苏逊回到府中时,有下人禀报刑部侍郎柳安然早在府中等候。苏逊迟疑了会才见了柳安然。   “安然见过苏大人!”柳安然拱手行礼。   苏逊淡淡的道:“柳大人不必客气,坐吧!”待两人坐定,苏逊方道:“柳大人应该已经听到了圣旨,如何还有空到本官府上。”   “大人是说世子封明王的旨意,还是说陛下许其主持太子大典之事。”   “柳大人倒是不急!”   “下官有什么必要着急的,此是陛下的决定。苏大人忠心为陛下,您担忧的,陛下岂会想不到。”柳安然淡笑道。   苏逊不语,沉默许久方道:“柳大人果然简在帝心。”柳安然不是第一回找他,但是苏逊却拿不定主意,柳安然虽然看着是皇帝的心腹,但皇帝若是信他,又怎么回将摄政之权交给明王。   不管朝中上下各有思量,徒元睿顶着明王的身份入阁,每日里带着尚未举行册封典礼的太子在文渊阁听政,更是用心教导太子。有中立之臣见此,心下稍安。   “你倒是做得住,万事不管的,人当了明王把你送这儿来,指不定是嫌弃你了。”长泰公主侧着身子看着黛玉做针线,忽而道。   她们这会儿正在文慧大长公主府里,圣旨之后永安王府就不得清静,徒元睿考虑了一番后索性将黛玉送到了长公主府邸,正好长泰这些日子也在这里小住,两人正好作伴。   黛玉放下手中的针线看向长泰“你这是又想什么?”   长泰嗤笑一声就转回头不出声,她没告诉黛玉,她原本求了皇兄,自愿和亲北蛮,但这事被徒元睿搅和了,顺道把她送到文慧姑祖母这里关着。因而长泰公主对徒元睿自然不爽的很,尤其徒元睿阻止她的理由竟然是认为她不能胜任此事。   黛玉不知这其中之事,但是长泰与睿哥哥一向关系不算多好,因而她也没觉得奇怪。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坐在长泰的身边笑着道:“好好的,又怎么了?你若是无聊,咱们找些事情做。”   长泰懒懒的抬起眼“能有什么事?这会儿你家那个可不许你出府,他如今位高权重的,我不过是一个过气的公主可不敢得罪。”   “好了,睿哥哥怎么得罪你了。我给他赔个不是还不行。快起来吧!”黛玉无奈道。   “又不是你得罪的我,你陪什么不是。”长泰只道。这般胡搅蛮缠的让黛玉苦笑不得“你这样,以后也不知让谁生受了去。”   若是从前长泰必要说和亲去,但是如今却是张了张嘴没说出口。从前儿说黛玉只当她气话,但如今北蛮尚在。宫中有意更换和亲人选,这话再说黛玉必要担心。因而却是住了嘴。   黛玉见她不做声,心中反倒是疑心,一双明眸打量着长泰“曦儿!”   “怎么了?”长泰挑眉。黛玉笑着摇摇头没再问。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俏丽的声音响起,只见孙玥并着陈筱,蓝茜一道款款而来。   蓝茜还故意对着黛玉福身一礼笑道:“见过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可要赏什么?”   “好哇,茜儿姐姐也坏了,还打趣人。”黛玉嗔道。   长泰依着黛玉笑着接口“她原也没说错,既然这样,咱们蓝大姑娘出阁那日,王妃就重重的送上一份大礼。”蓝茜定了亲,原本要成婚的,偏不巧赶上了国孝,如今也只能往后推,待出了国孝再定日子。   蓝茜这下可不依了,羞红脸只道:“公主只缠着玉儿妹妹,改明儿个看驸马依不依。”   “我就喜欢玉儿怎么了。”驸马什么的,她才不要。长泰懒懒的笑了笑,手搭在玉儿的身上,一副我就这样如何的模样惹得众人笑个不停。蓝茜初时也有些无语之后也跟着笑了。   陈筱推了推长泰“我说你也差不多的好,这会儿是明王没得空,待他空出了手还能叫你这么缠着玉儿。”她是徒元睿的表姐,却是没少听自家姑母和三表弟说明王吃醋的话。虽做不得准,但也□□不离十的。   最后还是黛玉笑着岔开了话题,众人坐下说话,黛玉少不得问起如何今日个来得这般齐。孙玥这才笑道:“你们躲懒不知道,外头都有些闹疯了。”   “这是为着什么?”黛玉急问缘故。   陈筱道:“还能为着什么,那北蛮的使者上表要离京,自然少不得提起和亲之事。他们原就为这个来,这也没什么,不想朝中还没说话,外头却风言风语的传着,说是要换了和亲的人选,另从各府中择出一人。如今京中有女儿的人家都有些慌了,尤其是那些没定亲的,偏又碰上国孝不得行动,只能到处寻门路,万莫叫自家姑娘选上。”      第62章      陈筱为两人解说,其实多是黛玉,长泰早就知道此事,只是她未曾同黛玉提起罢了,如今听陈筱之言只道:“横竖与你们不相干,管这个做什么。”在场之人除长泰自己,不是已有婚约就是已经出阁的,确实不用担忧。   “话不是这般说,虽与我们不相干,但为着这么一个事情搅动的大家都不得安宁也实在是没什么好处。”孙玥却是不大赞同。   “真要算起来不过是朝中无能,既然是国家大事倒不能一言而定,成了如今这般情况,平白让北蛮人看笑话。”长泰犹不能平,只冷哼道。   黛玉拉了她一下,柔声道:“有什么话好好的说,要说此事朝中早有定论,却也怪不得诸位大人。”张绫和亲与否黛玉其实必不在意“北蛮野心不小,就算和亲也未必能求得太平。且看朝堂之上如何处置就是。”   “玉儿妹妹说得极是,咱们在这里议论又能怎么样。”陈筱见众人神色不大对,少不得也符合黛玉劝道。   长泰靠着黛玉,也不再出言,却是将此事岔开,众人复又说起些闺阁闲言。其实陈筱还罢,蓝茜却是有一桩烦心事,她自个虽然定了亲不相干,但是隔房的堂妹却是尚未定亲,年岁正好。若是一般人家自然想着躲开这样的事情,可偏生这世上就有这样的父母,愿意拿女儿去换取自己的富贵。   蓝家是侯府,只是比不得定国公府,如今早就没什么权利,长房还好,顶着爵位不至于如何。其他几房又没什么本事,在京中靠着侯府的名号也不过是混着五品的职位,算不得什么。因而听人说了几句就动了心思,立意要送自家姑娘去和亲,为朝廷解忧。这样的事情蓝茜的父亲自然不同意,但是到底架不住人家父母自己乐意。蓝茜同堂妹关系不坏自然也舍不得她真的落到这个地步。私下里却是同黛玉请了个情,倘若可以帮她堂妹一回,别让她中选的好。   黛玉也没想到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微蹙眉“这事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这会儿却是不好应你。就算真的要换和亲的人选,也未必会选到你那妹子。”   “就怕到时候无人去,我那二叔如今却是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说是把五妹的名字报了上去,这事只怕是真的。”蓝茜苦笑道,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求到黛玉这里。她那二叔不过是五品小官,父亲原本当他糊涂不欲理会,只想着府里不出面,凭他自个翻不出花来,何曾想这二叔还真的办了件满府惊讶的事,父亲气得不行也莫可奈何。   黛玉虽同蓝茜要好,但这样的事情不知来龙去脉也不好应下,只道自己会问问,却是没一口应允。饶是如此蓝茜也是满意的,黛玉如何她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情原也是尽一份心罢了。其实隔房的亲缘,纵然真的选上了也无碍,蓝茜的父亲之所以如此担忧,却是担心自家被别人算计,平白的恶了徒元睿,毕竟当初一力主张送张氏女和亲的乃是如今的明王。   这其中的缘故,黛玉自然不是没想到,只是没有挑破。送走了几位好友,黛玉转身同长泰打招呼,却是打算回永安王府。   长泰没了刚才的懒散,坐正身子眉头蹙起“这是和你有什么相干的,蓝丫头糊涂,没想明白,你倒好平白的给人利用。”   黛玉在长泰身边坐下,只她的担忧,含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茜姐姐并无恶意,不过是蓝侯爷多虑了。只是此事到底与睿哥哥相关,且张绫当日在宫中所为,确实不适合做和亲的人选。”   “横竖你自己都有主意了,还说什么!”长泰淡淡的道“朝中尚无定论,外头却传得沸沸扬扬,若说没有什么缘故只怕谁也不信,张家这次寻了好盟友。”   长泰虽然看着不问世事的,但是京中之事她多是心中有数。黛玉只是一笑,可不是寻了好盟友。   黛玉和文慧大长公主辞别就回了永安王府,虽然徒元睿进封明王,但是却不曾另置府邸,且不说有没有必要,就算是想,这会儿朝廷也抽不住空来。黛玉也觉得这样很好,一家人自然还是没必要分开。只是这会儿永安王和陈王妃却是往郊外的别庄小住去了,也是躲开的意思。   徒元睿这段时间忙的很,时常不回府只在宫里头住着,今日个心腹传了消息说是黛玉回府了,才将手中的事物早早的完结,要赶回府中。   只是不凑巧跟大皇子告辞的时候,五皇子徒明轩跑了过来。见徒元睿要回府,大眼眨了眨就保住徒元睿不放,要跟着他回府。   徒元睿额角抽动冷声道:“放手!”   “不要,王叔带明轩一起回去好不好,轩儿会很乖的。”徒明轩眨着大眼睛,乖巧的道。   可惜这般犯规的卖萌徒元睿不买账,他只是目光一转看向一旁有些尴尬的大皇子,轻挑眉,以眼示意大皇子处理了眼前这个。   大皇子很想捂脸,但是他不能,看了眼泛冷气的王叔,再看一脸恳求的弟弟。他明智的决定抽身而出,咳嗽一声“孤去探望父皇,王叔自便。”言罢转身就走,好似没看到徒元睿脚上挂着红团子。   天气渐凉,徒明轩年小,照顾的人自然怕他冷着,这会儿就穿了不少,本来就是小团子,这般远远的瞧着倒像是徒元睿的脚边蹲了个小圆球。   大皇子逃跑,徒元睿嘴角勾起,很好!看来最近的功课太少了,胆儿肥了。不过再怎么样,还是眼前的重要,徒元睿伸手将脚边的圆球拎起来,对上因为腾空而有些不安水汪汪的眼睛,他的额角再度抽了抽。将人扔给一旁吓得半死得内侍“送他回去!”转身就要走,可惜才走了几步,脚就又被抱住了。   “王叔!轩儿乖,王叔不要丢下轩儿!”可怜兮兮的奶音配着那眼泪汪汪的表情,顿时让周围侍候的人都目露谴责之意,明王怎么能这么欺负五皇子。待徒元睿目光看过来众人忙又低下头不敢多言。   徒元睿深吸两口气,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个不是自家的,不能打,太小了,不能打。这才又将人拎起来“小鬼,你到底要干什么?”   再一次腾空,徒明轩眨眨眼,将眼中的泪水眨落胖胖的小手对着徒元睿做了一个抱的动作。   徒元睿皱眉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败给眼前的小鬼,将人抱在怀里“说吧!你要跟着我回府干什么?”   小团子扒着徒元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才奶声奶气的道:“要王婶,轩儿想王婶了。”徒明轩精明的很,王叔坏坏,不让他见美人姐姐,叫美人姐姐肯定不带他去。   就知道是这样,徒元睿很想把身上的小鬼扔下去,但是抚上怀里柔软的带着奶香的身子,最后还是轻轻的落在他的背上。算了,跟个小鬼一般见识干什么。   “你王婶不在府里,你跟着我回去也没用。”   徒明轩胖呼呼的小手这会儿正紧紧攥着徒元睿的衣襟,听了这话却是抬起头一副你骗人的模样看着徒元睿“王婶肯定在府里。”   徒元睿闻言却是有些好奇了“你为什么笃定你王婶在,上回你去不是没找到吗?”徒明轩上次就吵着要见黛玉,那会儿黛玉已经被他送到文慧长公主府邸,所以徒元睿很干脆的让人把小团子送到王府,让他扑了个空。但是这次小团子这么笃定,不怕死得缠着他。徒元睿很怀疑这小团子怎么会知道黛玉回府了。   “王婶没回府,王叔你才不会那么急着回去呢!肯定是美人姐姐回来了。”徒明轩瞪着大眼睛笃定道,他多聪明,坏王叔就想着霸占美人姐姐,他才不上当,这次看到美人姐姐,他要把美人姐姐带回宫里住,这样坏王叔就不能把美人姐姐藏起来。   徒元睿怀疑的看着怀里的小团子,是碰巧?看了会,最后弹了弹小团子的脑门,算了!抱起怀里的小团子离开了皇宫,当然没忘了派内侍告知皇后一声。   徒明轩生怕徒元睿把他扔下,一路上却是赖在徒元睿怀里不下来,小胖手还紧紧的攥着徒元睿的衣裳,弄得徒元睿苦笑不得。只能一路上给某个胖团子当行动工具。   王府门房见自家主子回来早早往里头报信,只是待见到自家世子胸口的小团子时都是呆了下,又赶紧低下头去当作没看到,嘴角却是掩不住的偷笑。   徒元睿也没理会下人的眼神,带着个丢不掉的小累赘回了西苑。黛玉得了消息这会儿正迎出来,眼中的笑意在看到徒元睿怀里的徒明轩时变成了讶异!   徒明轩一看到黛玉就露出了可爱的笑容,松开了攥着的衣裳对着黛玉伸手要抱,如果不是徒元睿及时抱紧,小团子就该栽了下去。惹得徒元睿很想揍某个圆鼓鼓的屁股。   黛玉虽意外徒元睿竟然会将徒明轩带回来,但是看见小娃娃还是很高兴的,伸手从徒元睿身上将徒明轩抱了过来“轩儿怎么来了?”   “美人姐姐,轩儿好想你,王叔欺负轩儿,不让轩儿见美人姐姐!”徒明轩到了黛玉怀里第一句话就是表白,然后告状!      第六十三章      徒元睿只觉得他的手更痒了,果然某个臭小子就是欠揍。黛玉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偷看了眼徒元睿,见他一脸恨不得把人丢出去的表情倒是没忍住笑了出声。   “玉儿!”徒元睿低沉的嗓音响起,黛玉这才忍住笑声“睿哥哥!”   而后看向怀里眨眼卖萌的小团子,揉揉他的小脸“轩儿乖,没人藏起王婶。”   徒明轩大眼睛里满是怀疑,小胖手掰着手指疑惑的皱着眉,好似不能理解,黛玉好笑的抱着徒明轩进了里间,让人送了点心过来,陪着徒明轩玩。徒明轩本就是为着黛玉来的,见黛玉愿意陪他玩也就将那些个想不明白的事情丢开。乖巧的听黛玉话吃点心说话,徒元睿捧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看着黛玉温柔的为徒明轩擦拭脸上粘上的点心碎屑,嘴角微微勾起,若是将来他和玉儿也生一个这样的儿子也不坏。黛玉抬起眼,四目相接,温情在其中流淌,黛玉不知怎么的,只觉热气袭上脸颊。   “美人姐姐不舒服吗?”徒明伸出小手放在黛玉的额头上,大眼睛里满是疑惑。黛玉忙将徒明轩的小手拿下来“轩儿不必担心,王婶没事!”   没事吗?那为什么美人姐姐,哦,不,王婶的脸那么红。徒明轩侧着头不解。   黛玉见徒明轩盯着她看,顿时越发的有些羞意,忙转移话题“轩儿可用好了,天儿不早了,让睿哥哥送你回宫好吗?”   徒明轩一听这话,立马抱住黛玉“王婶,轩儿不回去,让轩儿在这里住好不好?”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柔化了黛玉的心,可是怀里这个到底是皇子,黛玉做不得主只能向一旁的徒元睿求助“睿哥哥!”   徒元睿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两双闪亮的眼都看着他,轻挑眉。“睿王叔!”徒明轩甜甜的叫着徒元睿,哪里还有之前熊孩子的模样。那软软的童音,配着轻眨的大眼。徒元睿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身边摸了摸他的脸蛋,“下不为例!”   这是答应了,黛玉有些讶异,不过既然睿哥哥这么说想来是真的不要紧,不然要她真的拒绝小家伙,黛玉也不敢肯定自己舍不舍得。有了徒元睿这话,黛玉也就放下心来,让紫娟去张罗徒明轩的住处,小团子今日个闹了这么久,刚才又吃饱了,这会儿正好有些困了,依在黛玉怀里,听着黛玉有条不紊的吩咐下人去收拾屋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哈欠,却是迷瞪瞪得睡着了。   黛玉吩咐完才发现小家伙没出声,低头一看,小家伙已然睡着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未等她动作,一双有力的手从她的怀里把小家伙抱了起来。为徒明轩收拾的屋子自然没有这么快,徒元睿将徒明轩放到了黛玉的床上。两人小心的为徒明轩盖好了被子,留了紫娟看着,这才悄悄的退了出去。   才出了屋子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睿哥哥!”黛玉惊呼。   “别说话,玉儿,让睿哥哥抱抱你。”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十余日不曾见,徒元睿不想瞒着黛玉,他很想她。   褪下不久的红霞再次爬上了黛玉的双颊,周围静悄悄的,机敏的丫鬟们早就退的不见人影。隔间的屋子里只有相互偎依的两人。   满足了心底的思念,徒元睿才牵黛玉的手坐在炕上,还是刚才黛玉做得位置,只是这会儿一块的人,从小家伙变成了徒元睿,黛玉也从照顾人的那个变成了被照顾的那个。   “紫娟她们是怎么侍候人的,怎么看着轻减了许多。”没有了徒明轩横在中间,两人这才能好好说话,只是徒元睿一开口就让黛玉有些无奈“何曾瘦了,我瞧着睿哥哥才是瘦了些,这些日子可是累了。”黛玉的手抚上他的眼底,眼底的青灰可见徒元睿这段时间只怕不轻松。黛玉有些心疼。   抓住脸上的手,徒元睿笑了笑“没玉儿想得那么苦,谁还敢怠慢我不成,只是陛下如今的情况,自然事情多些。”   “陛下?”黛玉蹙眉,想要问,到底还是没问出口。但眼底却是掩不住的担忧,这一切的纷争都因为权利而起,倘若陛下真的驾崩,那么睿哥哥真的要辅政吗?   两人相互偎依着靠在一块,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安然“玉儿不必担忧。”   “朝中的事情我不大懂,这些日子京中传遍消息,说是要另选和亲女之事,睿哥哥可知道?”黛玉没再追问这事,是关国体,徒元睿只怕也做不得主。   徒元睿抓着黛玉的手微微顿了下,他自然知道此事,换下张绫和亲原本是他的意思,只是这满京城的流言却是与他无关,皇帝利用册封太子之事将他困在宫中,为的只怕不仅仅是小事,就不知道这次会是谁。   今上最善隐忍,能在上皇的眼皮底下蛰伏多年,靠的不只是明面上的这些,私底下更是有一支死侍,到目前为止皇帝没有对此出言,徒元睿猜不出皇帝会如何处置这支死侍,唯一确定的是尚未交到大皇子手中。   “张绫确实不适合和亲,但是朝中就此事尚有争议。”徒元睿道,这却不是虚话,若是依着他一开始的打算,寻常的女子送过去不会有用,非寻常的女子却不好寻,其实说起来长泰确实是难得的人选。但是就算是不看黛玉,到底也是自幼看着长大的妹妹。为了一个十多年后虚无的可能送长泰去和亲,他还没那么狠心。   长泰不欲让黛玉知道她曾今自请和亲之事,徒元睿自然也不会说,因而只含糊过去,道是事情未定,倘若有人询问,不用理会。   黛玉聪颖,只看徒元睿的态度就明白这只怕又是一桩局,就不知道执棋的是谁,但永安王府在就身在局中,退不得。   徒明轩睡醒后就要寻黛玉,两人听见声响就止住了话,进了屋子带了徒明轩出来。徒元睿既然回来了,索性也不回宫里,只让人往宫里传话,顺道禀明了徒明轩在王府住一日。   皇帝果然应允,没有意见。徒元睿得知,只微挑眉就不再管,看来皇帝的局布的差不多了。   徒明轩难得见到黛玉,自然守着不放,黛玉倒是不恼,她其实极为喜欢徒明轩。既然没什么事,索性吩咐紫娟寻了书,抱着徒明轩柔声的教他识字。   清风吹过,那一院的祥和安宁。只是这份和睦只维持到晚间,在徒明轩不愿安寝,霸着黛玉不放的时候。徒元睿白日升起的一点心软丢的一干二净。伸手将躲在黛玉怀里的小团子拎出来,丢在床上。“侍候五殿下早点安寝。”拉着黛玉就往外走。   “呜呜呜!王婶!不要丢下轩儿,轩儿怕!”徒明轩嚎哭不已,眼泪不停的往下落,身边的人哄不住。已经走到门口的黛玉止住了脚步转了回去。   “王婶!!”徒明轩见黛玉回来止住了哭,脸上满是泪水,带着呜咽“王婶,轩儿怕!”手伸出去冲着黛玉要抱。   黛玉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是眼前这个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她如何狠得下心。保住柔软的小团子,替他擦拭脸上的泪水“轩儿乖,你是皇子,是男孩子,不能哭的。”   “轩儿不哭,轩儿第一次住外面,怕,以后都不哭!”徒明轩靠在黛玉怀里小声的说道。   黛玉轻轻拍着徒明轩的背轻柔的嗓音安抚着小家伙“是,轩儿最勇敢了!”跟着回来的徒元睿见了这样的情况还能说什么,接到黛玉瞪过来的不满。苦笑一回,暗自决定下回绝对不带这个臭小子回来。   不过这到底是以后的事情,眼下却是要安抚这个吓坏的小家伙,徒元睿伸手想摸摸徒明轩的头,不想他却向着黛玉怀里一躲,显然是有些怕徒元睿了。   徒元睿挫败的收回手,用尽量不那么冷硬的口气道:“五殿下你是皇子,今夜我留下,玉儿你先回去。”   “我不能王婶一块睡?”徒明轩怯怯的道,抱着黛玉不松手,徒元睿挑眉看着他,眼见自家王叔的脸色不算多好,徒明轩很有些怕怕的,不过眼轱辘转了一圈拉着徒元睿的衣服奶声奶气的道“王叔别生气,轩儿只是有点怕,不然王叔和我们一块睡!我们一起!”徒明轩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很郑重的点头。一双大眼看着徒元睿,我把王婶分你一半,可以了吧!   徒明轩语出惊人,徒元睿还没怎么样,黛玉先是惊了“轩儿!”有些懊恼之意,又不敢去看徒元睿。平日里再亲近,但是他们确实不曾同榻而眠,唯一的一次还是他们成亲的那一回,只是那会儿徒元睿昏迷不醒,自然做不得数。   要说徒元睿没动心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看了眼黛玉,再看了眼眨着大眼睛的徒明轩,最后只是捏了下徒明轩的脸“不要胡说了!”自然没有答应,徒明轩还想挣扎,但是在徒元睿的镇压之下不起作用,只能委委屈屈的接受今晚和王叔一块睡的事实。   今夜不知永安王府热闹,另有一处也不安宁。   鸿胪寺驿馆内昏暗的灯火下莫北正在听属下的禀报,房中其他人在,正是北蛮正使。   莫北当日被徒元睿所伤,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只要不捅破却是你好我也好,只是再要如从前一般任意行动却是不能。徒元睿以京中不安宁的借口直接叫禁卫营围了北蛮人的住处,虽然没有明着软禁,但也禁止随意出入。   眼见京中局势渐稳,莫北知道再待下去也讨不了好,索性请求离京,以待以后。不过既然是打着求亲的名义前来,哪怕是演戏也要演完。因而这和亲之人也是要一道走的,至于是不是张绫,莫北其实不大在意。反正只是一个摆设,但知道京中的流言之后却是眉眼一挑笑出了声“想不到临走之前还能看一出好戏,中原人果然好客的很。”他伤未全好,如今身上还绑着绑带。只要想到身上的伤,眼中就是一抹狠戾闪现。      第六十四章      陈王妃不在,府中没有长辈,黛玉也不需要早起请安,不过就算是陈王妃在,也不需要黛玉早起,陈王妃素来疼爱黛玉,晨昏定省什么的,心意到了就成,何必拘泥于礼节。只是黛玉却不愿,每日里必要给陈王妃请安,非是为了礼节,而是真心想陪着母妃说话。倘若永安王在府里,黛玉才会不过去。   破晓之后,天色渐明,院子里慢慢的有了人声,丫鬟们起身开门,收拾庭院。   “雪雁去看看王爷和五殿下可醒了。”黛玉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婢女梳头插上发簪,一面吩咐雪雁道。   “是!”雪雁忙应下了,“王婶,婶婶!”欢快的声音响起,徒明轩从徒元睿身上下来,就要往里屋闯,雪雁吓了一跳忙拦住道:“殿下,王妃在梳妆,请殿下稍等。”   小团子被挡住了有些闷闷的,徒元睿敲了下小团子的头,将人抱回了椅子上,吩咐雪雁看好,才进了里间。眼见徒元睿进去,徒明轩越发不乐了,看着一眼不错盯着他的雪雁“为什么王叔可以进去,我不可以?”   这要怎么回答,雪雁顿时有些傻眼“因为王爷和王妃是夫妻,是最亲近的人。”   “王婶很喜欢我,我们也是最亲近的人。”徒明轩板着脸道,王婶那么喜欢他,他也是王婶最亲近的人。   “你是皇子不要总想着闯女子的闺房,等你以后有了妻子,你也能进她的屋子。”徒元睿与黛玉携手出来,正好听见徒明轩的话,徒元睿没好奇的道。   黛玉却是轻轻的抱起徒明轩“等轩儿长大了就明白了。”虽然仍是不高兴,但是有美人婶婶,徒明轩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虽然很残酷,但是他已经明白了,美人婶婶是王叔的妻子,他没有机会了。   见徒明轩不再闹腾,黛玉和徒元睿对视一眼,眼中俱是笑意。皇帝重病,徒明轩在宫外住了一日,已经是破例了,若是再住只怕要惹闲话。因而今日却是要送他回宫,黛玉却道:“睿哥哥,我同你们一块进宫!”   徒元睿闻言眉头微皱就要反对,黛玉却盈盈笑道:“我许久未给皇祖母请安了,父王母妃不在京中,我们更该多进孝道。”   “皇祖母那里自然有太妃们侍候,用不着你。”徒元睿仍是反对。黛玉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拉着徒元睿的手轻声道:“睿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想那么没用,就算我现在避着,但是以后呢?”倘若睿哥哥真的成立辅政之王,以后寻到她跟前的事情岂会少,难不成次次都这么躲着?   对上黛玉坚定的眼神,徒元睿哑然,是了,他总是忘记他的玉儿一向很坚强。罢了!就如玉儿所言。“好!”   见徒元睿松口,黛玉展颜一笑,徒明轩人小不懂其中的缘故,却也听明白了,美人婶婶这是要和他一起入宫,眨着眼,也笑了。   徒元睿自然不去后宫,入宫之后先去看了皇帝,再往文华殿,同内阁议事,内阁重臣与太子都在,似乎有争论。太子只抿着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言语,眉头紧锁。但此刻争论中的六部天官并内阁首辅并没有发现。反倒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的越发激烈。   “这是文华殿,不是菜市口,诸位大人这般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冷冷的斥言打断了殿内的争吵声,徒元睿寒着一张脸进来,不理会禁言不语的诸位大人,先给太子请安。   太子忙起身不受礼“睿王叔快请坐!”徒元睿这才在太子右侧的位置坐下。待到坐定之后才淡淡的看向首辅苏逊。只是一眼苏逊就觉得寒气升起,勉励维持镇定拱手道“北蛮使者昨日再上书言,十日后要启程,问起和亲之事。诸位大人因为意见不统一,这才争论了几句,还请殿下恕罪。”   “意见不统一就在太子面前如此没有规矩,苏大人是陛下亲选的首辅之臣,就算朝事繁重也该注意些。陛下将太子交给尔等,诸位不要有负陛下所托才是。”徒元睿不紧不慢的道,虽听得没有丝毫的火气,但是诸位大人俱是背生汗意。   好在徒元睿没有再纠结此事,敲打了一番也就是了,转头命人寻出那折子递给太子“殿下可看过了?如何看?”   太子点头道:“孤昨日已经看过了。若是不放人回去自然不妥,但是若是准了,和亲人选之事却是问题。诸位大人也是为此争论,苏大人认为涪陵不能担起重任,想要更换人选。陈大人和许大人但对。”   太子几句话将事情讲明白,徒元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转头看向礼部尚书陈珏和兵部尚书许嵩,对于这两位反对却是不大意外。待太子说完徒元睿仍问其意思,太子蹙眉“孤以为此时尚不宜同北蛮起烽火,和亲之事还是要同意,但是和亲人选之事确实要再议。五日后启程太赶了些,实在不好运作。”   “殿下所言有理。”将折子放下徒元睿淡淡的道:“既然这样,只回复北蛮时节,公主尚在孝期,待出孝之后北蛮再派人来迎亲。”诸位大人一听顿觉不错,只苏逊仍皱眉拱手道:“倘若北蛮人执意?”   “苏大人,北蛮人不守礼法,难不成我大庆也同那蛮夷一般,公主为上皇义女,自然当守孝。”徒元睿未说什么,礼部尚书立时反驳道。明王不提,他们险些都忘了这个,实在太不应该了,陈钰擦拭了额头的汗水,只希望明王不追究此事。虽然其他人也没提,但他是礼部尚书,不曾提起却是有失职之罪。好在徒元睿没打算追究他,苏逊被陈钰这么反驳,自然不能说不用守孝的话。只是眼色微暗,微微看了眼气定神闲的明王一眼。没再说什么,此事就此定下。   众人又商议起其他的事情,将重要的事情拿出来商议,徒元睿必要问问太子的意见,之后再做定夺。待诸事完毕,徒元睿携了太子回了现在的宫殿,才将之前的事情略解释提点于太子听。   太子也知道徒元睿是为着他好,自然听得极为认真,临末,太子有些犹豫的道:“睿王叔,苏大人他们?”却是未再说下去,今日这些大人当着他的面争执,却无人问他的意见,对太子而言,实在有些受不了。   徒元睿淡淡笑了“内阁的作用是辅佐君王,他们如何作为取决了君王,而不是他们自身。”若是你能掌控他们,他们自然不敢慢待你。   徒元睿给太子的只有这一句话,其他的却是要太子自己去领会。“册封再即,殿下不要想太多,这几日好生休息。”钦天监定的日子是九月十八,三天之后,如今诸事妥当,但是不需要担心什么。   同太子说了些话,徒元睿离开之后又去将今日的朝事禀报皇帝。其实说是朝事,更多是太子的表现。皇帝的身体越发的弱了,躺在床上听完徒元睿的话,沉吟了许久才缓缓的道:“睿之觉得太子如何?”   “殿下仁厚!”仁厚不能不说是个优点,但是作为君王,仅仅仁厚是不够的,皇帝牵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睿之费心了!”   他自己的儿子岂会不知道到底如何,虽然还小,但是有些东西早就能看出一二,太子若是再过十多年,守成倒不是不可以,但是可惜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昨日轩儿没有给你添麻烦吧?”皇帝没有再问,而是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提起自己的幼子,眉眼之间带着柔意。可见徒明轩很得皇帝的喜爱。   徒元睿嘴角抽动,吐出两个字“还好!”皇帝看了看徒元睿的脸色,不厚道的笑了笑,自家儿子那怪毛病他也听说了,看来睿之还是小心眼。   徒元睿被皇帝看笑话的时候,黛玉正在慈宁宫看望太皇太后,也再一次见到了张绫。   她入宫之后先将徒明轩送到了皇后宫中,被皇后留下说话。如今大皇子册封在即,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君王。很难说对皇后来说,这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是所有的嫡子都能成为皇帝。未来的变数实在太大了。不过皇后和皇帝少年夫妻,感情一向不错。皇帝病重,皇后也世真心实意的难过。这些日子眼看着就轻减了许多。   “轩儿胡闹给玉儿你添麻烦了!”明王辅政之事已成定局,不管将来如何,未来几年内,太子都要仰仗明王。皇后对黛玉自然和气的很,况且她们关系原来就不错。   黛玉含笑谦道:“殿下很乖,并没有什么麻烦!”徒明轩这会儿被他母后抱着听了这话也是狠狠点头“母后轩儿很乖,真的!”   皇后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个淘气的,还乖,一声不说就跑出宫去,可要让母后急坏了。”徒明轩闻言顿时不敢再多言。黛玉的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什么。陪着皇后说了几句话,就道要给太皇太后请安起身告退。      第六十五章      太皇太后的身子经过调养已经大安,不过到底上了年纪,却是不如从前康健。见了黛玉很是高兴,只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说话,皇帝的事情众人都瞒着她,但是她不糊涂,眼见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还会不知道。皇帝虽然不是她最喜爱的孙子,但也是她的孙子,送走了儿子不过才几个月,孙子又不行了。太皇太后心里自然不舒服。   “娘娘你别这样,难得明王妃来一趟,您这样明王妃下回可不敢来了。”张绫坐在太皇太后身畔笑盈盈的道,一副劝慰的口气,只是话里的意思却让在场的人目光微闪。   黛玉侧身看了眼张绫,脸色不变只淡笑道:“皇祖母不嫌弃,玉儿倒是想多陪陪皇祖母。”   “明王妃有此孝心,何不在这宫里住着。左右明王这段日子也在宫中住着,小夫妻两的分开多不好,娘娘看呢?”坐在右边的薛宝钗忽然开口道。上皇驾崩,她们这些太妃成了寡妇,自然不能再穿那些鲜亮的衣裳,因而明明不满双十,却是一身的深色衣裳,看着老了十多岁。   上皇活着的时候她得上皇宠爱,地位不同一般,但上皇驾崩,她的日子自然不好过了,膝下没有子女,就算是分位不如她的后妃如今也不将她放在眼中,因而这段日子她很是低调。每日里侍候太皇太后,这般低调也让太皇太后对她的观感好了些。   薛宝钗忽然出言,黛玉自然不会觉得她是好意,只是太皇太后却觉得不错,她素日最疼的就是徒元睿,如今虽然挺过一次,但身体到底大不如前了,只盼着死前能看到她最喜爱的孙儿有了后嗣就好了。   太皇太后的旨意,黛玉自然不能拒,只含笑的谢恩。只想着待会儿睿哥哥可千万不要生气的好。   “你很得意吧!扒着睿哥哥一举成了明王妃。”太皇太后年老,说了会话就累了,众人也顺势告退。黛玉得应允可以留在宫里,也就去徒元睿如今暂住的宫殿等他。   张绫却是故意不远不近的跟着黛玉一块,一同出来的诸位太妃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瞧出了什么也不与两人一道走。不过一会儿就只剩下黛玉和张绫两行人。   对于张绫的话,黛玉不置可否,到了今日她不会觉得同张绫还有和解的余地,“涪陵公主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自己的好。公主因为将有功于国而封公主,倘若没有这份功劳,只怕就没有今日的地位。”   “你!”张绫恨恨的看着黛玉,恨不得刮花她那张淡定的脸,但是她到底不傻,如今明王掌权,宫中人见风使舵的多,更不要说她如今身变的人与其说是侍候她,不然说是监视。   “我等着你能张狂到何时!”丢下这话张绫转身就离开。   张绫身边跟随的宫女在张绫对着黛玉放话之后之时就难掩焦虑之情。此刻见张绫愿意离开,都是松了一口气,对着黛玉福身一礼后紧随张绫身后离开。   “王妃,就这么放过她!”雪雁有些愤愤不平低声道。   黛玉收回目光微微摇头”不过是口角,就算是皇祖母知道了也不会如何。“她和张绫的恩怨从来不在这几句话上。   三日之后太子册封之礼,徒元睿代替皇帝在丹陛之上为太子举行了册封之礼。那一日柳安然跪在百官之列,看着丹陛之上遥不可及的人。皇帝的心意昭然若揭,在太子成年之前,明王会成为整个大庆权利最大的男人。这样一个人,皇帝真的能放心吗?   不管柳安然如何想,皇帝卧病不起,朝中之事悉数付与明王之上,政出其令,无人敢有异议。   许是因为太子册封,皇帝了了心愿,自册封之日起皇帝就高烧不退,太医院束手无策。徒元睿忙的片刻不能离左右,这个时候北蛮使节团要离京,他也不过是下令穆欣注意,旁得却是暂时顾不上。   黛玉晕晕乎乎的睁开眼,只觉得身子似乎在波涛之中,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面前是一片黑暗,想要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压下心底的担忧,冷静的看了下自己的环境。颠簸感让她确定自己在马车上,而且是被关在箱子里。但到底是谁?   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是了,今日一早忽然有内侍匆忙来告知睿哥哥陛下吐血,睿哥哥急忙赶去。到底身份不同,她自然不好去,只打算往皇祖母处。   后来呢?有内侍带着睿哥哥的信给她,让她回住处寻取一物,因为那确实是睿哥哥的笔迹,加上是回住处,她也就没疑心。现在看来她还是太疏忽大意了。   黛玉苦笑一回,只能静静的等着,希望睿哥哥能早些发现她失踪之事,但想来有些难度,毕竟如今宫里乱得很。   马车走了多久,黛玉不清楚,密闭的箱子里。她抿着嘴维持着冷静,但脸色却一点点的变得苍白起来。   许久之后,马车好像停住了。当箱子打开时那光亮让她闭上眼,良久才睁开,入目之人却是让她吃了一惊。   “似乎每一次我们相见都是我救了你,这一次你打算如何回报我。”莫北双手抱胸道。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的,但黛玉想了许多,直到看到那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人才确定自己被掳走之事不是莫北的主意。听到这话亦有些苦笑。   莫北上前为黛玉解开绳子,两人挨着有些近,黛玉微微后退了些。除了睿哥哥她从来没同男子这般近过。   莫北感觉到了,只微微挑眉,没说什么,待到绳子解开,黛玉站起来,但因为绑得有些久,血脉不流畅,险些栽倒。莫北伸手扶住她,“多谢!”黛玉收回手,柔声道谢。   举目四望,见乃是荒野之地,眉头微蹙“这是哪里,离京城多远?”   莫北站在她的身后“离京城不算多远,但也有四五十里地,你如果自己回去话,估计走到天黑也走不到。”   此刻的宫中徒元睿才刚刚知道黛玉失踪的消息,他的脸色难看至极,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人拉住不放“你疯了,这个时候走!”   忠顺紧紧的抓着徒元睿,皇帝明显不行了,就算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皇帝的意思,但是没有明旨,谁又能说得算。这个时候徒元睿离开,让人怎么想。   “放手!”徒元睿的声音里带着寒气,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离开,但是玉儿生死不知,他怎么可能冷静的待在这里。将忠顺的手掰开,徒元睿顾不得那许多“这里交给你!”   这话让忠顺气得半死“交个我有什么用,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那些人正是巴不得寻你的不是。”   徒元睿看了眼依然紧闭的门,太医还在里头。一旁隔得不远是内阁,他们两个的动静已然引起内阁的注意,不时抬头看过来。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一张年轻的过分的脸,柳安然。   徒元睿双手紧握,果然好算计,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混肴他的视线,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最后的手段在这里,只能说果然是好手段。   明知是陷阱,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徒元睿,你如果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就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我一定帮你把你的小王妃找回来!”忠顺压低声音道,眼中满是血红之色,显然是逼急了。   “你去有什么用!”一道声音在两人身侧响起,穆欣冷嗤,看向徒元睿却是淡淡的道:“我已经有线索了,你放心,人我一定会安全的给你找回来!”说完这句话转身就离开。   “穆欣的能力,你也知道的,安心!”虽然穆欣的态度让忠顺很不舒服,但是不得不说穆欣的出现让他松了口气。   徒元睿只攥紧了手,眼中一片深沉。   穆欣来了又走,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但柳安然意外,眼见穆欣离开,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淡然,不要紧,就算他不走也没关系。   众人等着的门打开了,太医出来,戴权擦着泪宣众人进殿。皇帝已经彻底不行了。他躺在龙床上扫过殿中众人,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徒元睿和太子的身上,对着太子招手示意他近前,而后是徒元睿。   病榻之上托付后事,好在众人都心中有数,没意外。待将诸事交托完毕,皇帝却将众人先行退下,独留徒元睿一人在殿内,“睿之,不要辜负朕今日的期许。”皇帝悠悠的声音响起。   徒元睿此刻心急如焚,自然没有兴趣演什么君臣想得,只是应下。唯独让他意外的是皇帝令戴权递给他的一道圣旨。没有经过内阁,盖了玉玺的圣旨。   只是怀柔?徒元睿不知道,若是真的有那一日,区区圣旨又能如何。他将圣旨放入怀中,面对皇帝希冀的目光低声在他耳边道:“只要太子不负,臣亦不负。”这是他唯一能承诺的,皇帝听完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阖上了双眼。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若是真的太子不争气,他也不能如何。      第六十六章      黛玉扶着莫北缓慢的移动着,在一处低洼的草丛处脱力的坐在。“啊!”因为太突然,莫北身上的伤被牵动忍不住叫了声。   “你还好吗?”黛玉有些着急,眼见莫北身上的伤口流血不止,摸摸身上却找不到帕子,想了想,一咬牙用力的撕扯裙摆,想要撕下一块。但她力气小,自然不可能撕的动。心中暗恼自己无用,眼中泪水盈眶,却固执的不愿意落下。   一双手放在她的手上“一点小伤,死不了!”莫北咧开嘴笑了笑,撕开自己的上衣将伤口包了起来。只是他这会儿伤得重行动很难,反而牵动伤口,眉头紧皱。黛玉默不作声的上前为他包扎伤口,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皆是静默。   她同莫北做交易,请他送她回京城,只是没想到路上他们却遭遇了追杀,那些人不只是要自己的命还要莫北的。莫北护住了她自己却是受了重伤。鲜血与死亡就在眼前,黛玉却没有时间为自己的怯弱去惊呼。只能撑着,她相信睿哥哥一定会来救她的。   “我以为唤你玉儿吗?”突然的声音让黛玉手中的动作微顿,“这不合规矩,副使阁下!”   “看在我救你的份上也不行?”莫北笑了笑“如果按照中原的规矩,你同我一起,若是其他人知道了,你的丈夫不介意吗?你可愿意和我回莫北,啊!”莫北的话在黛玉忽然加重的动作下住了口。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柔弱的女子,真是!   黛玉最后打了个结抬起头看向莫北“你的救命之恩,永安王府会记得。我们也不会有事,睿哥哥会来救我!”所以你的挑拨什么的可以收起来。   莫北咧开嘴笑了笑“你还真是相信他!可惜你的夫君却不是你想的那么无辜,你不想知道我明明已经离开京城,为何又回来吗?”   什么意思?黛玉蹙眉,只是未等她开口询问,一阵马蹄之声响起,两人互视一眼,都是一惊。莫北伸手将黛玉按在身下,两人借着草丛隐蔽了身形。   马蹄声越来越近,黛玉奋力想要探出头来,却见一队马飞奔过去。那马上的人是穆欣。黛玉一把推开莫北,站了起来,用最大的声音叫唤。   马队果然停止了,为首之人调转马头就看到黛玉迎风站立的模样。黛玉露出笑意转过头看向一旁撑着一只手的莫北“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救了我是事实,这份救命之恩我会铭记于心。”   莫北苦笑了一下,每次都差了一步的感觉真是糟透了。穆欣策马奔到黛玉身边时,又有马蹄声想起。不多,不过是四五人,看到莫北,立刻下马跑到他身边,护在他身前。   穆欣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为黛玉披上,才看向莫北,嘴角微挑,啧啧啧,这北蛮小王子好像每次都挺惨的。   现在的情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莫北也没打算同穆欣动手。只是黛玉想着莫北的救命之恩,有心求穆欣放他一命。   “你放心,就算回了京城,也不会要他的命。再说他身上的伤不回京,只怕也走不远。”穆欣淡笑道,黛玉不知怎么的还是相信穆欣的话,再有莫北也道:“徒元睿不会杀我,你放心!”莫北如此笃定的语气,黛玉微微蹙眉,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就上了穆欣的马,与穆欣同骑转回京城。   养心殿的内殿的门再一次开启,徒元睿缓步从里面出来,一起的还有戴权。“陛下驾崩了!”随着戴权带着哭音的话,殿门外众人都是跪地痛哭。   有嚎啕大哭的,也有低声哭泣的,都是伤心不已。太子也在抹泪,徒元睿走到太子的身侧轻声道:“殿下节哀!”皇帝大行最重要的自然是权利的交替。虽然之前就有话,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戴权捧出圣旨宣读皇帝的遗命,太子继位,明王摄政,都是一开始都有安排的,只除了最后一条。刑部侍郎柳安然谋逆赐死。   圣旨宣读完毕,柳安然就怒而起身“这是假的,你这个奴才假传圣旨。”柳安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慌乱的神情,厉声呵斥,目光却是看向徒元睿。   “这是陛下的遗旨,柳安然谋逆作乱,竟然敢抗旨。”戴权也不是吃素的,柳安然这话当真了,他还有命在。   柳安然被人拉住,其他人倒还罢,内阁重臣也是心中存疑,只是圣旨做不得假,就算苏逊也不敢有异议,此时只看向徒元睿。   徒元睿冷冷的看柳安然一眼,就像是看垂死之人“既然是陛下的遗旨,为臣者自然要遵守。柳安然同忠诚勾结,谋逆,事后又巧言脱罪,幸而圣心不为其所迷。拖下去!”最后一句话落,立刻就有侍卫上前。柳安然毫无血色的脸抬头看向徒元睿,眼中满是恨意。“殿下,陛下才驾崩,明王这是排除异己,他日殿下也是他手中的傀儡,殿下,徒元睿野心勃勃。不可不防!”   这些话把在场之人吓了一跳,执行的侍卫再不管其他,赶紧拿手捂着他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徒元睿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殿下,该去看看陛下!”太子神色有些复杂,到底没有说话,点点头进了内殿。   柳安然之事再无人敢有异议,众人忙各就各位的安排。只有徒元睿仍立在殿前,神色冷然。忠顺叹了口气走到他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兄信你,我也信你,睿之别让我们失望!”留下这句话,忠顺就进了满是哭声的内殿,想到一向纵容他的皇兄真的不在了,饶是忠顺也是痛苦不已。   “王爷!”一个侍卫匆匆而来,“王爷,王妃被穆郡主寻回,此刻正在景安殿!”侍卫凑到徒元睿耳边小声禀报。   徒元睿闻言抬脚就离开,行了几步又吩咐道:“这里的事情让忠顺王负责,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不必寻我。还有让内阁依例行事!”丢下两句话,就匆忙离开。   此刻黛玉正被穆欣送回景安殿,殿内紫娟和雪雁冲了出来,抱着黛玉痛哭不已“王妃,王妃您没事吧!”她们被打晕了,没出事,但是丢了姑娘真的快疯了,偏又被关在景安殿,什么都做不了。这会儿见黛玉安全回来,都是喜极而泣。待见到黛玉衣裳上的赃污,更是吓坏了,拉着黛玉进了屋子就要检查伤口,黛玉知道她们担忧,对着穆欣歉意一笑,请她稍等。“我去找太医!”雪雁说完就要往外去,黛玉忙道:“回来!我没事!”   “王妃!”紫娟不赞同,黛玉微微摇头“这会儿去找太医怎么说?而且我没受伤,只是衣裳脏了。快帮我换衣裳!”   紫娟这才冷静下来,是了,王妃被掳走之事肯定不能说,自己实在鲁莽了,想到此,紫娟出了一头汗,忙点点头。拉着雪雁一块为黛玉更衣,幸而这会儿其他的宫女都被隔离开了,没其他人知道。   “玉儿!”徒元睿进来,正要开口待看见屋里的情景,声音顿时止在了嗓子口。黛玉才入宫就听到了丧钟的声音知道皇帝已然大行,这会儿她要做得是立刻回到诰命当中,不要让人发觉自己失踪的事情,自然也没时间沐浴更衣,只褪下衣裳用毛巾擦拭身子,再换上衣裳。偏不巧,徒元睿这个时候撞进来,正好看到她衣裳不整的模样。那白玉的肌肤盈盈如玉,只是染上了红色。黛玉羞恼“你还不快出去!”   徒元睿回过神来,咳嗽了声慌忙退了出去,难得有些失态了。   穆欣站在门口看着徒元睿这般模样微挑眉笑道“明王殿下可好!“徒元睿要是再不知道穆欣是故意的才是怪事,好在他素来冷静的人出了门他就平静下来“人呢?”   他问的自然是抓走黛玉的人,这些人他自然不会放过,想来穆欣也会留活口。穆欣摇摇头“都死了,出了点意外!”穆欣这才将事情同徒元睿说明,待听到黛玉是被莫北所救,徒元睿眉头皱了一下,嘴角下拉,但没有打断穆欣的话。   “先给他治伤,看住了。”徒元睿冷静的道。   穆欣点点头表示明白只是走之前忍不住说一句“王妃!”   “这不关你的事!”徒元睿打断她的话,以眼神示意她可以走了。穆欣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转身离开。   正在这时,门打开了,换了守孝衣裳的黛玉走了出来,见了徒元睿想起刚才的情况尚有些不好意思。   “玉儿,可有不舒服?”徒元睿伸手将人拉近怀里轻声问道。   黛玉靠在他的怀里,偎依的温暖让她心中藏着的害怕终于有了宣泄的渠道,紧紧的攥着徒元睿的衣襟“睿哥哥!”这一下吓坏了徒元睿,他忙扶着她的肩膀急道:“玉儿,怎么了,乖,不要哭,告诉睿哥哥!”   黛玉只是泪眼摩挲,却不说话,扑倒徒元睿的怀里“睿哥哥,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这句话听得徒元睿心疼,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玉儿,对不起,是睿哥哥不好,睿哥哥没有保护好玉儿!”   不停的对不起,黛玉原不过是情绪压抑之后的发泄,回转过来听着这一声声的对不起反倒是觉得不好意思。就要从徒元睿怀里起来,只是却被抱得紧紧的。   黛玉伏在那胸口,听着跳动的心声“我没有怪睿哥哥,是我大意了给睿哥哥添麻烦了。”   “不!玉儿!”徒元睿就要反驳,却被黛玉伸手捂住了嘴。“睿哥哥,我们谁也不要对不起。我们说好的,有什么事情都一起。”   徒元睿落下黛玉的手凑到嘴边,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玉儿一向如此,只是有些人确实该死,他忍了够久,也是该有个结果了。      第六十七章      不到半载两帝先后驾崩,纵然上皇花甲之年,且身体不算康健,属于正常,但皇帝壮年而逝,京中到底人心浮动,私底下流传皇家失德,方有此祸的言论,不知怎么的有愈演愈烈之势。下面的人不敢瞒着,立时就往上报,一路送到了年幼的新君面前。太子,现在的皇帝徒明珏面对这样的事情自然没有办法。“明王叔如何看?”年幼的新君问着一旁的徒元睿。   文渊阁内内阁大人皆在,上首做得是新君,略低一些与新君并排的是摄政明王。这个座次自然没有问题,在之前就是如此。但是文渊阁内没有蠢人,比起之前,新君对明王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变化是为着什么谁也不好说。但新君年幼,离亲政还有七八年的时间,这中间该如何,他们这些内阁也要有所权衡。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贼子,祸乱人心,陛下请放心,此事交由臣处理,不需几日谣言尽散。”徒元睿眉目之间带有些冷意,虽是淡笑的出口,但众人只觉心内发寒。苏逊皱眉“人言可畏,若是用重法,只怕适得其反。”   “苏大人多虑了,本王何曾说过要用重法!”   “殿下,不是…”苏逊一愣,忙转了口笑道“下官想差了,还请殿下恕罪。”说着对徒元睿拱手一礼致歉。他是内阁首辅就是皇帝也要给几分薄面,徒元睿受了他的礼,对着新君含笑道“苏大人行事稳重,最为先帝倚重,此次也是过于担忧,陛下不需在意。”   新君笑看了苏逊一眼才道“王叔的话,朕记下了。”   文渊阁的事情外人不知道,苏逊离宫之后脸色不算好,若非皇帝大行,只怕他会称病不朝。但是现在先帝还在停灵,他很清楚,倘若他敢这个时候称病不出,只怕家族也要受自己连累。想到离宫之时明王淡笑提起柳安然的口气,苏逊身子一颤,打发了下人从书房的暗格中取出一本折子,毫不犹豫的丢进火盆里,眼看火光燃气,抚着胸口,心下安定。   苏逊没有注意到的是屋顶上的一道影子在火光熄灭之后飞身离开。徒元睿收到消息之后嘴角微微勾起,不愧是两朝首辅,上皇用他,先帝也用他。这样也好,省了他的事。   秋风吹起阵阵的凉意,一乘轿子行走在僻静的巷子里,转了几个弯进了一处宅院,轿子停在了院子里。迎出来的却是本该在宫中哭祭的穆欣。   见徒元睿从轿子里出来,挑眉询问“这个时候离宫,你也不怕!”新君虽然年幼,但是也不会死的。   徒元睿淡淡道:“再过一个时辰哭祭就结束了,你先回去。”   穆欣初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意识到,哭祭结束,也就是众人可以分散休息。穆欣咬牙,有夫人了不起,她还有未婚夫!虽然徒元珺还没应,但重要吗?徒元睿已经把弟弟抵给她了。   “反正你如今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你说了算。”丢下这句话,穆欣就坐进了徒元睿之前的轿子里。若是能赶回去正好,不然母妃也要念叨她许久。   穆欣离开,徒元睿进了屋子里,屋子里很暗,四周的窗户都钉死了只隐隐有一丝光亮透进来,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头转向门口正看着徒元睿,什么木然。眼中什么也没有,徒元睿几步走过去“说出秘令在哪,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可惜床上之人没有半点反应,徒元睿也不急,伸手抓住那人的下巴一个动作,将其接上,痛意之下那人只是微微皱眉。“暗卫已经在王爷手中,又何必问秘令所在。”白岚平静的道,好似眼前之人不是挑动他手筋脚筋的仇人。   “暗卫虽在,但还有死卫,白统领当真不知?”徒元睿没再动手,对于暗卫出身之人刑讯逼供自然没用,挑断他手筋脚筋不过是不想他跑了。   白岚眼中闪过挣扎之意,“明王是什么时候发现在下的身份?”他是暗卫统领,但从来没有现身过,从了那一次,但不应该的。   “白统领既然想知道,本王就告诉你,一开始本王就知道。”徒元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白岚沉默,许久才道:“秘令在柳安然手中。”时至今日他不说又能如何,柳安然活不了,秘令有没有都不重要。得到了答案,徒元睿满意的离开。   “王爷!”   白岚叫道“陛下从来没有要王爷的命,请王爷看在这个份上,不要辜负陛下的信任!”   徒元睿的脚步没有停顿,出了屋子对守在外头的人吩咐道:“看好他,若是他要死就随他。”他向来守信,白岚既然招了,他自然留他一命,但是若他自己寻死,却与他无干。抬头看了看天色,徒元睿皱眉,时辰不早了,也罢,还是先回宫,倘若玉儿回来看不到他,大抵又该担心了。徒元睿笑了笑却是直接回了宫,不过也没忘派人去寻秘令。   “主子,白岚是暗卫统领,虽然我们现在掌握了暗卫,但能把收用岂不是更好。”随着徒元睿身边的心腹小心的建议道。毕竟白岚既然肯吐出秘令的下落,肯定已经起了归顺之心,这样的人才该留着才是。   徒元睿淡淡的扫了心腹一眼“去暗司领二十鞭子。”心腹一愣,反应过来只应道“是!”不敢有丝毫的异议,也确定主子是真的要白岚死。   皇帝大行,宗室入宫哭祭,黛玉与陈王妃一道,好在已经经历过一回还好。两人挨着不时用沾了辣椒的帕子抹眼。黛玉不小心抹多了,真的眼泪直流,吓了陈王妃一跳,待知道了缘故却是有些哭笑不得“稍微挨一下就是,怎么会这般不注意。”两人挨着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道。   黛玉一边用干净的帕子擦眼睛,一边道:“才想事情一时不防。”这却不是假话,她刚才发现穆欣不知何时尽不在殿内。如今她再不知道穆欣是谁的人才是傻了,睿哥哥和穆郡主既然有协议,那么这会儿穆郡主不在,是否睿哥哥又有什么打算。想得出神,没注意自己的帕子是沾了辣椒的,这会儿可不是辣的直流泪。   陈王妃闻言越发的想笑,只顾忌场合,只能忍着。好不容易哭祭结束,众人按照品级退出,黛玉一错眼看到了穆欣的身影就要过去却被陈王妃拉住“玉儿看什么?”   黛玉再看,已然没有穆欣的踪迹,只回过头道“没什么,才好像看到穆郡主,想和她说几句话。”   “穆丫头和她母妃一块呢?这会儿赶着出宫只怕不得闲,明儿个你再找她说话就是。母妃这也出宫,你和睿儿两个在宫里住了也不少日子,待先帝出殡就搬回府里住。”   陈王妃这般说,黛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待回去,我就同睿哥哥说。我也愿意陪着母妃。”   陈王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她还有一事未说,自家夫君这几日可是一直想找长子,可惜睿儿倒是机警,借着葬礼之事和国事一直避着不见,显见是知道为什么。要她说,到了今日的地步再说什么又能如何,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他们做父母的都被瞒得死死的。到最后才知道,就算夫君说了,也改不了他的主意。   黛玉却是不知道这些,只当他们都不在府中,母妃有些孤单,很是说了些话哄陈王妃开怀。   “王妃先用些点心吧!”一回到景福宫,雪雁就送上点心,让黛玉先垫垫,这哭祭这般久可别饿到自家王妃。宫中哭祭自然不能带太多人,黛玉只带了紫鹃去,留了雪雁看屋子。   “先放着,王爷可回来了。”黛玉这会儿没胃口,让雪雁先放着,只问起徒元睿。   “王爷尚未回来,可要派人去问问?”雪雁请示道。   黛玉道“既然没回来,想必朝中还有事,这是宫中不是府里,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提。”   雪雁忙道“是我一时想差了,以后不会了。”   黛玉喜洁,哭祭了这一日,这会儿也受不得,见徒元睿尚未回来,只吩咐下去先沐浴净身。   徒元睿回来之时,黛玉才换好衣裳,只青丝披散,还带着湿意。徒元睿走到黛玉的身后接过紫鹃手上的干棉巾,轻柔的为黛玉擦干秀发。男子的力气自然不同女子,就算放轻了亦然,黛玉只一下就发觉了,看了看身侧抿嘴偷笑的雪雁,黛玉没有回头只任由身后的大手小心的擦拭着。      第68章      香炉里升起渺渺烟雾,一室的安宁。紫娟度步至雪雁身边拉拉她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带着立在两边的宫女退了出去,王爷在的时候向来是不需要她们的。   虽然她们的动作很轻,但黛玉岂会没有感觉,却不作声,身后的青丝被轻柔的擦拭,那力度之间的呵护让人心暖。   直到发间再擦不出湿意,徒元睿放下手中的棉帕,伸手揽住黛玉的双肩“累了吗?先睡会还是用膳?”   “不是很累,也不饿?睿哥哥可要用膳?”黛玉起身站在了徒元睿的身前笑盈盈的道。复又伸出手为徒元睿解下披风“外头没人侍候吗?在屋子里怎么还披着这个。”一面说一面将披风放到一旁,她入宫只带了紫娟雪雁两个亲近的,其他的粗使活却是有普通的宫女。如今看来到底不如自家贴心。   “有两个,不过我没让她们近身罢了。”徒元睿将黛玉拉了回来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秀发间道,却是没怎么在意。   黛玉身子僵了一下,虽然他们一向亲近的,但是多是一种呵护疼宠,这一年间慢慢的多了些亲昵,但这样的暧昧却是未曾有的。因而黛玉有些不惯,手抬了起来,落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放在了徒元睿的肩膀上。   “先帝葬仪结束,我们还是搬回府中吧!”   徒元睿抬起头,手把玩着黛玉的秀发眉头微皱“谁说什么了?”   “并无,只是先帝葬礼结束,宫中局势平稳,我们也该离宫才是,居住宫中到底不和规矩,而且这么久的,我也想母妃了。”黛玉不全是因为陈王妃的话,也是自己的意愿。她不想放任自己又变成那个爱猜疑的人,但是局势反转的太快,好像顷刻之间所有的威胁都不在,柳安然下狱生死不知,张绫被囚禁,连着先帝的葬礼都不能出席。这一切本该让人开心的,但是权利的背后隐藏的阴暗却让她心惊。   这不是贾家那个小小的后院,就算再如何都不过是姐妹们的拌嘴,从王府到皇宫,地位越高总有一日会摔得越惨。   “先帝才去,诸事繁琐,此事不急,你若是觉得闷了,就同长泰说话,要不然去陪陪皇祖母。”徒元睿没有应下,但也没有拒绝,黛玉没有抬起头,只是嘴角溢出叹息之声。   徒元睿轻抚她的背靠得近自然听见了却没有问而是道:“明日别去哭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合适吗?”黛玉犹豫道。   “不碍的,让人告假就是了。”   黛玉见他心意已决,想来自有主张也就不再多问,次日一早就遣人去告假,只道是病了,实在起不来身。   因着还在葬礼,新帝未登基,后宫的册封尚未下来,黛玉告假,沈皇后不止不怪,还要传唤太医前去为其诊病,紫娟忙道:“回娘娘话,王爷已经传过太医了!”   “明王一向是稳妥的,有他在,玉儿想来也不怕,既然这样本宫也就不多问,如今实在抽不开身,若是抽得开身必要去看看玉儿。你只告诉玉儿,就说是本宫的话,让她安心养病。”皇后不止让紫娟传话,还开了自己的私库取了不少珍贵的药材让紫娟带回去补身子。只字不问昨日个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病得起不来身。倒真像黛玉病得多重一般。   皇后的懿旨自然无人敢驳,紫娟叩谢之后领着人带着东西回了景福宫,好不容易在宫门口打发了随同送东西的宫女,已然是汗流浃背,幸好雪雁出来相迎堪堪扶住了她。   “紫娟姐姐!”雪雁见她如此大惊。   紫娟轻轻摇头“我没事,先进去!”   打发紫娟给皇后告假后,黛玉就被徒元睿带出了皇宫,虽然景福宫在前殿,但是见徒元睿旁若无人带着她在宫中穿梭,无人相问,黛玉忍不住蹙眉,却没有开口。   从最西的温阳门出宫,这是秀女入宫之路,往日里少有人走,这会儿更是无人。守门的侍卫显然早就得了命令,任由他们出宫,待出了宫门,就有马车候在门口。   徐谨跳下马车给王爷王妃请安,黛玉借着徒元睿的手上了马车,听得徐谨的话亦有些疑惑,盖因她为掩人耳目易了内侍的衣裳,这人如何知道?   目光转向徒元睿,露出询问之意。徒元睿上了马车坐在黛玉的身旁见她如此笑着点点她的头“那是徐谨,自己人。”   黛玉虽未见过,却也是听过的“青竹的未婚夫?”徒元睿点点头,当初徒元睿应下徐谨的请婚,但可惜他运气不好,偏赶上国孝期间,这婚事却是要拖上许久。   黛玉回忆刚才那一见,虽然不曾看真切,但形容不坏,且举止有礼,既然得睿哥哥看中想来应该能力不错,倒也堪配青竹。黛玉这般想着自然说与徒元睿听,惹得徒元睿笑取笑她瞎操心,青竹和徐谨相识多年,岂会不知其人,不过是机缘错过,方蹉跎多年。   “就算是自幼相识,但这么多年未见,怎知人心不变,青竹姐姐这么多年辛苦,就为着这个我们也该上心些。”黛玉笑着道,她可不觉得自己是多事,凭他如何,青竹也不必人差,睿哥哥倒是大男子的主意,却未曾想着女儿心事,想当初训自己的那些话,倒是都忘了。黛玉忽而想到当年自己被他吓得那些话,这会儿倒是有些不乐,只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就撇过头不理会。   这忽来的性子叫徒元睿讶然,说了两句不得其解,只能无奈的将人抱过来“好妹妹,我做错什么了?你且说出来,睿哥哥给你陪不是。”故作可怜的模样惹得黛玉“噗呲”笑出了声。   忍了笑轻轻推了徒元睿一把,“何曾做错,睿哥哥这会儿倒不像从前的性子了。”黛玉微板着脸道。   从前的性子?徒元睿挑眉,黛玉复道:“睿哥哥大抵都忘了,那些教训我的话,不过是满嘴的道理,谁让我不懂,现在还要请睿哥哥教我才是。”黛玉慧黠一笑,满满都是揶揄。   徒元睿微愣之后却是失笑,轻轻的捏了下黛玉柔嫩的脸,“玉儿越发的大胆,竟是取笑我。”说是捏更似轻抚,黛玉侧头避过嗔道:“这不是睿哥哥自己说的,当以身作则才是,不然若是叫阳哥儿知道了,只怕该不服气了。”   不知何时马车停了下来,徐谨听着车内的隐隐的声音,有些犹豫该不该提醒王爷,到了。幸而没得他想多久,车门被打开,徒元睿跳下来马车,而后身后接了黛玉下来。   黛玉落地之后打量了翻,不是普通的宅邸,倒似衙门口。但又不大像,徒元睿拉起她的手道“这是禁卫营官署?”   “禁卫营不在宫里?”黛玉纳闷。   徒元睿笑了笑“禁卫营有五万精兵,宫里哪里有那么大的地方,不过是有一处办公之处,这里才是禁卫营的衙门。”   禁卫营乃是徒元睿的心腹,在此处莫说这些人知不知道黛玉的身份,就算真的看出来了,也无人敢说,更不要说,这会儿禁卫营身份不低的都入宫忙活去了,留守的本就没有高位。再者禁卫营谁人不知道大统领的脾气,压根不敢往前凑。   他们一路经过,遇到的都退避的远远的,有不小心瞧见自家冷面统领拉着一个小内侍淡笑的,只当自己眼花了,只是狠狠揉了下眼睛,没错,顿时呆住了,没得多想,就被敲了下头。徐谨瞪了下不识相的属下,警告了几句,才忙跟上前面王爷的步子。   黛玉满心疑惑的跟着徒元睿进了禁卫营,来到一处小院子前面“睿哥哥这会儿可以说,要见谁了吗?”却是不打算一直糊涂着。   “我知道玉儿有很多事情要问,有些事情我说了不算,要玉儿你自己看了听了才作准。待会儿不要出声,只静静的听着。”徒元睿道,拉起黛玉的手进了院子,将她留在一间屋子里,自己却是转身出去了。   黛玉微蹙眉,屋内简陋,只窗户下有一椅子,黛玉压下心中的疑惑,在窗户下的椅子处坐下,窗户半开,从这里看正好能瞧见院里的情况,只见徒元睿坐在院子里看向她的方向,对她含笑点头。   不过随即收敛了笑容,黛玉只听得徐谨的声音响起,而后是徐瑾押解着一人来到睿哥哥的面前。只是两人皆是背对着,黛玉不知被押解的是何人。但联系前因却也有些猜测,需要睿哥哥亲自审问,或者能解开一些疑惑的又是阶下囚的,只有那一个才是。   院子里,一个悠然而坐,一个却跪伏在地,徐谨早就推开了些许。比之当日柳安然强邀,却是云泥之差。   柳安然一身的狼狈,被囚禁好几日,虽然开头几日没有用大刑,但绝不好过,更何况昨日个为了逼问秘令的下落,徒元睿派的人可没有客气。他身上没有完好,只是对着徒元睿他不愿低头。      第六十九章      世间的事情有因就有果,黛玉坐在回宫的马车上,人靠在徒元睿的身上,没来由的想起,若是当年她未曾嫁给睿哥哥,一直留在贾家,那么等她长大以后命运又会如何,大抵是嫁给宝玉吧!从前年幼看得不分明,但是长大之后再回头想想,在贾家时外祖母一直都任由她和宝玉亲近,不曾避讳,只怕不只是出于兄妹情谊。   “想什么?”徒元睿见黛玉就不做声轻轻问道,从禁卫营出来,玉儿什么都没有说,徒元睿少有的有些不安之感。   四年前戾太子谋逆逼宫,先帝继位,四年后上皇驾崩,先帝也随之而去,所有的事情也随之掩埋。青史之上会如何评价这一场皇家的□□,徒元睿不在乎,从他谋算太子,示弱先帝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只是不管如何,他希望与他携手的人能够理解他。   “想母妃了,我们早些回王府吧!很久没吃到母妃做得小点心了。”黛玉盈盈笑道,眼中是真切的欢喜。   徒元睿深深的看了黛玉许久,握紧了她的手笑道:“好,等先帝出殡,我们就回王府。”   黛玉笑着偎依在他的怀里,就算抱着她的这个人不如她所想的纯善,但那又如何,人活世间岂能万事都如人意,睿哥哥没有存心要害人,不过是为护着身边的人,何错之有。   徒元睿抱紧了怀里的黛玉,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呵呵!真是荣幸的很,日理万机的摄政王既然还愿意来见我这个罪人。秘令已经到手,想必明王殿下不需要多久就能掌控死卫,他日废幼帝登九五之位亦是不远,可惜本人却是没有机会看到。”柳安然知道必死也不愿低头,自然也不惧徒元睿什么。   “废帝。”徒元睿冷笑“你就是这样蛊惑先帝的,但可惜陛下从来没有相信你。你当真以为那道圣旨是我换的?不,那是先帝自己的意思,他从来没有信任过你。”   “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不过是阶下之囚,自然王爷怎么说都行。”   “就像你所说的,你已然是阶下之囚,本王又何必废话。”先帝当初提拔柳安然确实存了制衡的意思,但明显柳安然不堪大用,再有徒元睿的行为也让先帝放下心来。   先帝对徒元睿其实一直多有倚重信任,可惜天不假年,若是先帝能一直活着,也许兄弟君臣之间会一如往昔,但可惜先帝没有时间,为了天下他不得不算计。算计了父皇,算计了兄弟,但在徒元睿身上他犹豫了,这才有了几番的翻转。柳安然自作主张引徒元睿涉入上皇之死,让先帝对其起了杀心,他需要能够制衡的人,却不需要威胁皇族之人。与后宫联手涉及君王,一个疯子不是他需要的人。   只是再换人已然是迟了,那么先帝最终做的却是赌上一把相信徒元睿,只是他到底是皇帝,帝心多疑,既然朝中无人,那么外头呢?柳安然与莫北联系之事先帝岂会不知,不过是另有盘算。   甚至为了杜绝徒元睿和莫北联手,作死柳安然下死手,但可惜,这份谋划毁在了莫北的一念之间。   这一点柳安然想不明白,徒元睿却是心中有数,但他不会告诉柳安然,因为没有必要。   “就算这样又如何,你当真以为先帝信你,就不知道王妃可好?”柳安然到底不是寻常人,就算知道真的是皇帝的命令又如何。   柳安然这句话不过是存了挑拨之意,就算是他死又如何,这大庆无宁日,自然篡权者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他只要徒元睿起了这个心思,这大庆就没有宁日。   “你当真是个疯子!”徒元睿自然明白他的用心,也不至于受他的挑拨。   “疯子又如何,徒元睿,你心中当真没有这个念头吗?若不然暗卫又怎么会在你手中,说到底你又比谁更干净,不惜自毁示弱,蒙蔽先帝。你敢说你不知道皇帝的打算,不知道上皇的死因。渔翁得利,你才真真是好算计。我会在地上等着你,徒元睿,你以为太子会信任你吗?”柳安然哈哈大笑,对着徒元睿嘲讽道。   太子不会信任吗?车厢里相互偎依着的身影,徒元睿淡淡一笑,就算不会信任又如何。   先帝在承元殿停灵二十七日,而后,发丧,葬入皇陵,幸而先帝早知自己命不久矣,因而在这一年督促工部早些加紧赶工,赶在之前完工。先帝入葬之后,太子正式登基移宫等事情,倒是也忙碌的很。   只这些都与黛玉不干,先帝发丧后,她就随王妃住回了王府,徒元睿自然也跟着回来了。只不过新帝却道“王叔每日里为国事操劳,来回奔波实在辛苦,景福宫仍然给王叔留着。”皇帝的一片好意,徒元睿自然领受,只是却不曾真的继续住着,每日再忙也赶在闭宫前离宫回府。不想此举倒是让诸位文官安了心,只道是明王果真不负先帝所托。   这话传入徒元睿耳中倒是让他自己愣住了,他不过不舍得玉儿倒是让这些编排出这些个话。黛玉只笑着开解道:“难不成睿哥哥还要这些大人三天两头的参你才好,依我看这样就挺好的。”   徒元睿笑了笑“也是,不过其他人还罢,苏大人只怕不会这么想。”内阁之中防他最严的大抵是苏逊这位首辅了,不过徒元睿暗自笑了笑,苏逊显然让他上回吓到了,也不想想倘若他真的不打算留着他,何必跟他多话,算了,这样也好。徒元睿将此事丢开,这几日他忙着另一桩事情,如今也差不离了却是同黛玉说道:“了缘大师进京了,玉儿可要见一见,算起来也算是咱们的媒人。”虽是如此说,但徒元睿脸上可不见客气之意,语气淡淡的。   黛玉微蹙眉“这有什么好见的,睿哥哥寻他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我却是不见了。”当年了缘大师一句话,方有他们今日,但是要黛玉说她对这位大师委实没有什么好感,她如今好,却抹杀不了曾经他的行为,不怨也不想见。   徒元睿早料到黛玉的反应,只宠溺一笑“那就不见,这些日子京中出现了些闲言,大肆动手没有必要,了缘有些用处,先给借他降降温,再处理幕后之人,省些力气。玉儿也别恼,待完了这事,睿哥哥再给你出气。”   “要说出气,睿哥哥不该先寻自己的过错。”黛玉美目轻转笑盈盈的道。   徒元睿闻言倒是愣了下,一把抓住想跑的黛玉拉回怀里,点了点她的鼻子“玉儿真是记仇了,睿哥哥给玉儿赔不是可好?”黛玉推了把,见推不开佯怒道:“哪有这样赔不是的,睿哥哥还不放开我,母妃才派人传话让我去说话。”   “母妃那里不急,玉儿这些日子天天陪着母妃,也不想着我。”徒元睿有些吃醋道,他的媳妇倒是每日陪母妃去了,父王也不知道干什么,也不管管。   黛玉知他不放手也不费力,只靠着笑道:“睿哥哥整日不着府的,我纵然想见睿哥哥也见不着。倘若不是父王这两日访友去了,只怕也难见睿哥哥的人。”虽然先帝出殡都好些日子,但徒元睿仍是闭着自家父王,夜里虽然会回府,但天一亮就离府,绝不给自家父王谈话的机会。   其实若真要寻,怎么会寻不到,不过是父子两个心照不宣,都未想好如何说罢了。不过这也是一桩缘故,黛玉这话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那我今日就不离府,玉儿就陪着睿哥哥可好?”徒元睿直接忽视这个问题,含笑的逗着黛玉。   黛玉羞恼,伸手就要捶他,却被一把抓住,四目相对,一股热气漫延,气氛变得迷离起来。唇齿交融,气息交替。   “少王妃!”门外忽然传来的叫唤声打断了一室的迷离,黛玉猛地推开了徒元睿,娇喘着气努力平复心跳。   “什么事?”在叫唤声再次响起前黛玉回道。   “王妃派人来催了,少王妃什么时候过去。”黛玉听得羞红了脸,母妃在等她,她却,一双含情的双目嗔怪的瞪了眼一旁的徒元睿。整理好衣裳对着外头道:“就来!”转身对着徒元睿道:“我去母妃那了。”   待黛玉离开屋子,徒元睿颓然的躺在了床上,叹了口气,这是第几回了,要说母妃不是故意的,他自然不信。算了算玉儿及笄不过还有几个月的功夫,因着尚在国孝期间也不好大办,只是还有几个月!这日子真能熬,既然自己心情不顺,徒元睿也不打算继续待着,他不开心,也不打算让别人开心,正好还有一桩事等着他处理,放久了也该去瞧瞧了。   换了青竹进来换了出门的衣裳,赶上国孝,青竹自然不能成亲,她每个家人的,索性就留在里头等成亲再出去,只苦了徐谨,出去了好歹也见见,在里头却是没可能。   徒元睿想到徐谨比自己更可怜些,难得的生了些同情之意对着青竹道:“明儿个你休息,出去逛逛吧!”   青竹一愣,这哪里来得事情,好好的,“明儿徐谨休沐”丢下这句话才施施然的出门,至于青竹羞红的脸纠结去不去的就与他无关。   只是幸福是比较出来的,一出门就撞上跑马回来的人二弟,这没什么,但两骑并立什么都有些问题了。徒元睿坐在马上看着二弟同穆欣有说有笑的模样,深深的考虑起自家二弟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了。      第七十章      徒元珺和穆欣一早就看到了徒元睿,对自家兄长,徒元珺素来是敬重得很,想到当初兄长的叮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忙翻身下马走到徒元睿马前低声唤道:“大哥,可是要出府?”   徒元珺这样的举动自然让穆欣有些不悦,微挑眉到底没有说什么,徒元睿赶紧利落的除掉了挡在他身前的人,权倾朝野,就算是她也该退避一二。跟着翻身下马走到徒元珺身侧淡定的请安“见过明王殿下。”   “穆郡主请起,昨日个东南上了折子,茜香似有不稳,明儿内阁议事议事穆郡主早做准备。”茜香乃是大庆属国,称臣朝贡多年,但这几年却有了些小心思,如今想来是看大庆朝堂更替打算有所动作了。只是徒元睿可没打算放任,镇南军可不是吃素的。   穆欣听了这话神色微变,立时道:“是,多些殿下提醒。”镇南军是穆家的根本就算她是女儿又如何,只要穆家在一日就休想让人染指,茜香出事却无人先通知她,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有别的主意打镇南军的主意,休想。   徒元珺站在一旁见大哥同穆欣说话,欲言又止,眼中有些担心之意。不过说话的两人都似没有看到。穆欣知道徒元睿不喜自己也没再留,对着徒元珺笑了笑就告辞离去。看着穆欣转身的背影,徒元珺迟疑道:“大哥!”   “有事?”斜睨了二弟一眼,将徒元珺到嘴边的话又给堵了回去。“没事!”   徒元睿伸脚踢了下二弟没好气的道:“上马。”也不说去干什么,就先骑着马走了。徒元珺没法子只能从小厮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追上了兄长。   两人并行,徒元珺好奇道:“大哥要去哪?”   “有空和人跑马,陪大哥出来办事就这么多话。”   徒元珺顿时收声不敢再问,偷觑了兄长的神色,看不出喜怒,良久才低声道:“我以为大哥不介意。”   “倘若我不许,你又如何。”徒元睿侧头看向二弟淡淡的道。   这一句叫徒元珺微愣,好在徒元睿也没真打算为难二弟“你明年及冠婚事拖了这几年,母妃也急了,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早些让母妃安心吧!”   这是松了口,徒元珺心口一松,笑道“谢谢大哥!”   看着二弟没出息的笑脸,徒元睿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随即平整,算了,只瞧着子谦的面子吧!   徒元珺随兄长一路来到鸿胪寺驿馆,见兄长翻身下马,眼露疑惑,没听说最近有什么使臣来朝,就算有也用不着大哥亲自出面。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徒元珺跟随徒元睿一道进了鸿胪寺驿馆,早有驿馆的官员迎了出来,让徒元睿打发走了。   徒元珺很快就发现,驿馆内不对劲,看守的侍卫分明不是寻常的守卫。待见到里面的人时更是惊讶不已“大哥,为什么……”本该离京的北蛮人如何会还在驿馆内。   当日莫北被穆欣带回了京中就被丢回了驿馆,除了看守更严之外其他倒是与之前一般,没慢待了他,身上的伤更是早就好了。只是随着大庆皇帝驾崩,他好似被人遗忘在此处,没有人来看,也没人过问。初时莫北不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要说完全没有感觉自然没有可能,但此刻困守愁城,他也无计可施。就在他犹豫是否该主动求见时,徒元睿终于现身了,只是还带着一个呆子是什么意思?   莫北轻挑眉看向徒元珺,而后把目光移向徒元睿。   徒元睿没理会莫北的目光转头对着徒元珺道:“你去外面等着!”   徒元珺微愣,让他进来就是看一眼人?大哥的话不能不听,徒元珺摸摸鼻子退了出去,在门口等着。   待屋内只剩两人,徒元睿随意在莫北对面落座没有解释刚才的举动只淡淡的问起莫北是否想离开京城。   “王爷愿意放我走?”莫北自然想离开,他轻看了眼前之人落得进退不得的地步,虽然确定叔父会愿意等他,但是他们之间说到底是利益相交,若是他回不去,他的叔父自然会放弃他,选择他的兄弟成为新的盟友,这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留下王子,对大庆并无好处,本王没有理由为蛮王养儿子。”   莫北不相信徒元睿会这么好心,放在桌子下的手大拇指摩挲良久才道:“王爷想要什么?”   “王子也是爽快人。北蛮与大庆边境多年不得太平,遗祸无穷。本王想同王子签订合约,定两国之安宁。”   “王爷太看得起在下,我不过是父王的一个儿子,就算我愿意签,但这合约也没有作用。”莫北道。   徒元睿笑了笑道:“现在当然没用,但是十年之后,哦,或许不需要十年,相信以王子之能不会让本王失望。”   莫北不语,这已然是图穷匕见了“若是我签了,能有什么好处?”   “本王会派人相助王子早日达成夙愿。”   “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一诺千金,希望王爷信守承诺。”   “自然!”   徒元睿和莫北相视而笑,但内心如何想却是不一定。不过是一纸盟约,就算真的签了又如何,徒元睿没指望看着这个控制北蛮,不过是各有所谋而已。   “大哥,那个北蛮副使怎么会还在京中。”徒元珺一见兄长出来忍不住问道。   徒元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当日御前比斗可还记得?”   徒元珺皱眉“当然记得,这个北蛮副使身手不错,可惜不是大哥的对手。”   “他不止不是我的对手,也不是穆欣的对手,他就是被穆欣擒回来的。你自幼不喜习武,以后自己掂量吧!”徒元睿轻轻的拍了下二弟的肩膀道,不理会呆住的徒元珺,徒元睿直接走了。   徒元珺愣了许久才明白自家大哥让他来就是为了警示他想清楚,顿时哭笑不得,穆欣的身手好,他自然清楚,难不成他还会和穆欣打架。不过要是真有那么一日,他大概,应该是打不赢穆欣的。徒元珺微微的纠结起这个问题来。   三日之后莫北悄无声息的带着剩下的下属离开了京城,京中无多少人知道,徒元睿应允明岁国孝之后派人送和亲之人入北蛮。至于和亲的人选自然不会是张绫,先帝驾崩之后,涪陵公主就病了,甚至连先帝的出殡都未曾出席,宫中传言只怕是不好了。真相如何却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徒元睿孤寂太皇太后的身子没有将张绫之事告知,但是却将证据送到张家,整个家族和一个女儿,舍哪个张家到底没有疯魔,在太皇太后跟前闭了嘴,张绫的命运自然也注定。   与莫北离京同时的了缘大师入京,徒元睿刻意之下京中皆知了缘入京为大庆祈福之事。了缘乃是方外之人,在此之前虽然名气不低,但真真让其名声大噪,算起来还是因为徒元睿,四年前他为徒元睿批命,一场冲喜真的救回了已经被视为死人的徒元睿,京中上下再提起自然都道是神人,可惜了缘从此之后就没了踪迹,权贵就算想请也请不来。不想明王掌权,竟然请了这位入京,果然是好手段。   了缘入京当日,徒元睿特意派下钦天监和礼部官员相迎,给足了面子,京中不少人家更是沿街而看,那些平民百姓想着沾沾佛缘,权贵之家自然是求着一份机缘。   外头的热闹,永安王府却是难得的宁静,徒元睿吩咐了一应的事情,自己却是留在了王府里陪着黛玉。   天气渐冷,黛玉也不爱在院子里坐着,两人在小花厅里摆上了棋盘,对弈起来。徒元睿执黑子现行,黛玉执白子,到底黛玉棋艺不精,几十下之后就落了下风,眼见胜负已分索性就弃子认输“回回同睿哥哥下都是输,越发没意思了。”   “让你三子可好?”徒元睿笑道。   黛玉眼波流转轻启唇笑道:“我这局输了五子,让三子不过还是输,睿哥哥就爱哄我,我可不上这当。”   “既然这样那就不下了,收了吧!”徒元睿没强求,唤了人收拾了棋盘,和黛玉起身坐到炕上,紫娟捧着一盏甜品进来“少王妃,这是王妃吩咐厨房熬的甜羹,少王妃仔细烫。”   冒着热气的银耳莲子羹放在黛玉的身前,瞧着就可口的很,只是黛玉却微蹙眉头,看向徒元睿目露恳求之意。   徒元睿好笑的摸摸她的头“若是不爱喝不喝就是了。”   “这是母妃的一番好意,不过喝了几日实在有些腻了。”黛玉非是嫌弃,只是陈王妃这几日不知怎么的起了意,每日里都吩咐厨房炖甜品补品送过来,黛玉本就是个口淡的,每日这般委实有些怕了,待要拒绝又不忍。   徒元睿伸手将黛玉身前的甜羹接了过来,轻轻的搅拌了下舀一勺递到黛玉的嘴边。黛玉不妨却是一口吞下,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顺势舀一勺自己喝了。   一盏甜羹能有多少,一人一口不过一会儿就没了,紫娟忍着笑收拾了碗退了出去。   “外头忙成那样,睿哥哥也不出去看看?”用了甜羹,两人又凑在一块说话,黛玉想起今日乃是了缘进京自然问起徒元睿。   “不过是一场戏,有这些人尽够了,哪里还用得找我。倒是玉儿好些日子没出府了,可要出门逛逛。”徒元睿笑着道。   徒元睿不提,黛玉不觉,这么一提确实有些想了。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喧哗之声,两人对视一眼忙起身要看看何事。一个圆鼓鼓的身影就撞了进来,一下子撞进了黛玉的怀里,因为太用力了险些把黛玉撞到,还是徒元睿在伸手抱住了黛玉,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黛玉尚未回身,徒元睿看清那那团子就是脸色一黑“徒明轩,谁让你出宫的!”      第七十一章      突然的呵斥显然吓坏了小家伙,徒明轩在黛玉怀里微缩了身子,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黛玉。   这一下把黛玉的心都软了,忙阻止道:“睿哥哥好好说话,这么吓他做什么。”   合着倒是他的不是,徒元睿挑眉看向黛玉,有些不悦。黛玉一手抱起又重了些的徒明轩,转过头见徒元睿瞪着怀中小家伙的模样抿嘴偷笑,轻轻推了把他“五殿下才多大,睿哥哥如何又孩子气了。”和小孩子置气了,睿哥哥也是够了。   徒元睿当然不至于真的和小家伙过不去,他伸手从下家伙提了出来悬在半空,惹得黛玉恼了“睿哥哥放手!”   “谁带你出宫的。”宫里头太后不会允,皇帝上回被他警告了也不可能让这小家伙出宫,他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   笨拙的脚在半空中蹬着,徒明轩却不怕,他早就习惯,这会儿只笑得得意“是顺王叔送我来的。”   身后跟着的内侍此刻也硬着头皮禀报道:“王爷,快放下殿下吧!”   徒元睿将小家伙放下,弹了下他的脑门“不许苦恼,不然送你回去。”   “忠顺王爷呢?”   “回王爷的话,顺王爷在前厅等候!”   “玉儿先准备着,我打发了忠顺。”虽然徒明轩的到来让他意外,但也不影响计划,和黛玉说了几句话,徒元睿就先离开去前院见忠顺亲王,看看他打得什么主意。   黛玉低头看着要抱的徒明轩,含笑的学着徒元睿点了点他的头“轩儿以后可不许这样惹你王叔了,太后可知道?”这却是问得跟随的内侍。   “顺王爷出宫前差人禀报了太后娘娘。”内侍躬身答道,只看其表情,黛玉就猜着只怕这位向来素行不良的忠顺亲王,直接先斩后奏,临出宫才跟着太后说一声,压根没给太后阻拦的时间。   “劳烦公公回去禀报太后娘娘,就算五殿下在王府中,太阳落山之前王爷会送他回宫。”   “是,谢王妃娘娘体恤。”内侍也是一喜,有了明王妃这句话,显见得他们也能躲过一劫。   徒明轩眨巴着眼睛一直盯着黛玉,露出苦恼的神色,美人王婶为什么不抱他,生气了吗?   “王婶,轩儿错了吗?王婶不喜欢轩儿吗?”可怜兮兮的模样任谁也生不起气来,何况是黛玉。   “玉儿别信这个小家伙,他鬼精着呢!”带笑的话语响起,只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却是长泰公主。   “曦儿!”黛玉喜道,上前拉了她进来“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好了,别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忠顺派人去太后那禀报的时候刚巧我也在,想着必然是把人送你这,就顺势跟太后请了旨,过来接人,顺道来看看你。”长泰笑着解释道,这倒不是假的,只是当着徒明轩的面,她没有说当时太后的神情可不算多好,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长泰眼尖,却是察觉了,这份不满是对着忠顺还是对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宫里呀,从来是止不住的风雨。   “既然来了,那巧的很,我才和睿哥哥说要出去逛逛,曦儿可愿意去?”黛玉笑着邀请。   “难得出来一趟正好,不过就咱们人少了,不若邀了众人一块。”她笑盈盈的建议道“王婶只怕不会去,但是子谦和元阳肯定有空,还有穆欣也叫上。”   徒元珺和穆欣的事情已然是过了明面,前两日黛玉还被陈王妃唤去商量来年出孝之后徒元珺的婚事,因而也不介意帮着两人多见见面。想着未婚夫妻必然少有机会一块,这样大家一起的倒是不唐突。当然黛玉却是不知,穆欣非一般闺阁女子,那些规矩于她压根没什么用,因而她委实不缺和徒元珺私下相处的机会。只是可怜徒元睿好不容易打发了胡搅蛮缠的忠顺,结果好好的的两人的出游,多了一个小家伙就算了,还多了这么多人。这让他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黛玉好笑的凑到他身边柔声道:“睿哥哥就当是帮帮子谦。”   子谦用得着这样帮?徒元睿斜睨了黛玉一眼,知道她必然是让长泰给忽悠了,不过想到穆欣半个月后就要返回东南,就算了。   “这件事情就算了,只是玉儿打算怎么补偿睿哥哥?”徒元睿小声的在黛玉耳边笑道。   气息扑在黛玉的耳边,红润如玉的耳尖微微动了下,黛玉正要说话,被忽略的小明轩不甘寂寞的从曦儿怀中下来跑到黛玉跟前,扯着她的裙摆,伸手要抱。   好不容拐到人又被打断气得徒元睿半死,偏生又拿这个小家伙没办法,眼见黛玉要抱,抢先一步将人抱在怀里”他太重了!““轩儿才不重。”徒明轩瞪着徒元睿,奶声奶气的反驳。   徒元睿捏捏徒明轩的脸“这么多肉,圆鼓鼓的这么胖,还说不重。”   “轩儿不胖,王婶,轩儿不胖对吗?”徒明轩不理会徒元睿对着黛玉道。   黛玉忍不住笑出了声“是,轩儿不胖,这样刚好,很可爱。”   有了这话,徒明轩顿时得意起来,“王婶最喜欢轩儿是不是?”   瞧着睿哥哥黑下的脸,黛玉只觉有趣,因而也不管他的模样道:“是,王婶最喜欢小轩儿了。”   “等回去再收拾你。”徒元睿自然不会真的不计较,徒明轩不过是个小孩子,但是玉儿使坏可不行,徒元睿凑在黛玉耳边低声道。   黛玉顿时羞红了脸,偏曦儿不知什么时候转过来笑盈盈的看着她,黛玉越发的羞了,忙前走了几步远离了徒元睿。   “你都成亲多久了,还被他逗着玩。”曦儿称奇道。   “曦儿,你还说!”非礼勿视怎么还揪着不放“你别笑话我,赶明儿你得了个驸马的,看我怎么说。”   “那真是可惜,你却是看不着了。”曦儿淡笑道,她可没打算找个驸马给自己添不痛快。   只是有些事情明显是说不得的,一行人出门虽未表明身份,但身边护卫的人不少,只有眼的都知道非富即贵。但到了后来徒元睿自然把黛玉拉了回去,他少见得和徒明轩合起来,比起小团子徒明轩,徒元睿自然不喜教坏黛玉的长泰。   徒元珺自然和穆欣走在一块,剩下的徒元阳只能可怜巴巴的被堂姐支使着付钱买东西,顺道拿着,只一会儿功夫手中就丢满了东西,想要求助,兄长们都是有夫人没有兄弟的,眼中只看到自家妻子或未婚妻,压根没看到被压榨的可怜弟弟。   “怎么,阳哥儿不愿帮姐姐的忙?”长泰勾起嘴角笑道。   徒元阳苦着脸“别叫我这个,公主饶了我吧!”   “饶你,可以,告诉我那个混蛋有什么弱点?”长泰面目有些狰狞咬牙道。   “什么混蛋?”徒元阳莫名其妙的看着长泰。   “上回和你一起的那个蓝色衣服的。”   长泰冷冷的提醒下,徒元阳总算想起来了“公主说哲表哥。”   “表哥?”长泰皱眉,虽然说大家族亲缘不少,挨着亲的都能说一声表兄,但是以徒元阳的身份能让他这么唤的,多半身份不低,这么看来自己反倒是该注意些才是。   徒元阳到底没那么多的心思,只疑惑道:“他是我舅舅的二子,一直都随舅舅在北边,若是得罪公主了,我给他陪个不是,还请公主看在母妃的面子不要计较。”徒元阳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提自己,而是提起自家母妃。   长泰斜睨了他一眼,算了,既然是定国公府的公子这个亏她只能吞了,不然闹将出来只怕徒元睿那个阴险小人会趁机把她嫁出去。什么皇家没有不出嫁的公主,不过是嫉妒玉儿和她好。   长泰因为有意问徒元阳话,因而两人在最后,这会儿没事了自然跟了上去,不想却见队伍里多了一个人,看清来人的面容,长泰的面色有一瞬间变得难看。不过到底没有发作只当作没看到。   “哲表哥!”徒元阳倒是极为高兴,笑着和来人打招呼。陈哲含笑应了,只是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长泰身上转了一圈,目露深意。   在场之人都不是愚笨的,黛玉自然的走到长泰身边说话,正好挡住了陈哲的目光。陈哲是陈王妃的亲外甥,自然同永安王府关系极近,但是曦儿自己的好姐妹,她自然不许别人欺负了她。   穆欣烟波微转不置可否,只拉着徒元珺避开,摆明了置身其外之意。唯一没看出来的徒元阳正高兴的同陈哲说话,他是真不知道,只小声的叮嘱表兄“长泰公主不是好惹得,你千万不要再去得罪他了。”并将刚才长泰问起他的事情告知陈哲问道:“表哥你怎么得罪公主了?”   “公主问起我吗。”陈哲微挑眉,心情不坏。徒元睿逗弄完了怀里的徒明轩转头看着低语的陈哲和徒元阳,而后对着众人道:“时候不早了,今日先回吧!”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只是陈哲却道:“我正要去看姑母,就和你们一道。”   “母妃昨日个才说明日要往定国公府去,表兄虽然不是外人,但是穆郡主和公主都在到底有些不便。”黛玉小声的同徒元睿道,却是不赞同陈哲同行。   徒元睿自然不会驳了黛玉的意思,因而陈哲却是不曾如意与众人一道。      第七十二章      华盖马车内,黛玉怀中抱着累得睡着了的小明轩,手轻轻的拍着哄他安睡,抬眼看侧身而坐,目光看着车外的长泰低声问道:“今日个是怎么回事?你何时见过陈哲?”   “你说什么?”长泰兀自出神,忽然听得此问,回过神来嘴角一撇“瞒不住你,从前碰上过一回,倒是没想到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定国公两子都在北疆,如何陈哲回京了?”   定国公府世代镇守北疆,京中多留着的是长者女眷,先帝在时,定国公告老回京,如今接替他的是定国公长子,也就是陈哲的父亲。陈哲尚有一兄长,兄弟两人皆在父亲帐下听命,虽年纪不大,但都是难得的领兵之将,只要不出问题,未来几十年定国公府仍将掌控定北军。   “陈哲有官职在身,此番回京当是朝中调动,这且不与我们相干。曦儿不打算同我说明白?”黛玉可没叫长泰糊弄过去,陈哲的态度太明显,这且罢了,黛玉只想知道长泰自个的意思。   “玉儿说什么,我可不明白,那人嘴上没门,实在讨人嫌,上回不清楚身份原想着教训一回。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人家背靠大树,我不过是个没人放在眼里的过气公主,可得罪不起。”长泰唉声叹气的道,一副可怜的模样。   这是说给她听,黛玉瞪了她一眼,自己撑不住笑了“行了,曦儿别闹了。你不说,我不问,只一回倘若真的有什么要帮忙的,再不许瞒着我。”   面对这真切的关心,长泰心中一暖,挪到黛玉的身边,头靠在她的肩上“我还能真叫人欺负了不成,你且安心就是。”   皇宫同永安王府不远,但到底不在一处,到了半路,徒元珺送穆欣回府,徒元睿吩咐徒元阳送长泰和徒明轩回宫,自己却是同黛玉直接回王府,不想分开的时候,睡了一路的徒明轩醒了过来,抱着黛玉不肯松手,不肯回宫。   黛玉心软到底没让徒元睿强行将人拉下只让长泰回宫同太后禀明,明儿必送他回宫。   长泰倒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这也好,你好些日子没进宫,只怕多得是人惦记。”   没头没尾的话惹得黛玉微蹙眉,待要再问,她偏不言语,只说明儿个就知道。两人说话的时候徒元睿离得不远,脸色一沉,到底没说什么。   徒元阳知道自己要送长泰回宫,脸色发苦,偏不敢拒绝,惹得长泰嗤笑一声,吓得他赶紧退了好几步,生怕这公主又出什么幺儿子。   车帘掀开,徒元睿弯腰进来,坐在了长泰原先的位置上,“玉儿也别纵着这小家伙,不然他非反了天。”轻轻捏了下还迷糊的小团子,徒元睿不客气的道。   “睿哥哥轻些。”黛玉瞧见小团子嫩白的小脸上多了红痕,心疼不已,忙将人抱远些。   “睿哥哥上来就为欺负轩儿?”黛玉一面轻轻的揉着徒明轩的脸忽而道。   “玉儿认为呢?”徒元睿挑眉笑笑。   “譬如陈家表弟,又或者是曦儿刚才的话。”   徒元睿看了眼眨巴着眼睛缠着黛玉诉疼的小团子,收回目光又看向黛玉笑道:“长泰年纪不小了,皇室不能有不出嫁的公主,陈哲出身能力都没得挑,算是一桩难得的良缘。”   黛玉手中的动作一停,蹙眉看向徒元睿“睿哥哥真的这么想?”   “玉儿!”徒元睿轻声道“我知道你关心长泰,但是这样的纵容于她不是好事。她是我堂妹,难不成我会害她不成。”   “我没这么想,只是!”黛玉语塞,没有说下去,她只是不想曦儿受到伤害。倘若她真的嫁人,该是寻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玉儿把我想成什么人,我虽然觉得这样好,但若是长泰真的不肯,我还能逼着不成。”徒元睿揽着黛玉轻声安抚道。四目相对,距离越发的近了。   徒明轩眨着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王叔,见王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哇哇哇!”的大哭声,让黛玉慌了手脚,忙低下头安抚怀里哭得不行的人。徒元睿眯着眼睛看着躲在黛玉怀里对自己露出得意表情的臭小子,手微微发痒,很好。   皇宫昭阳门,凡入后宫者皆从此入,恰今日逢椒房入宫请安,昭阳门外停了不少的车轿,身份贵重者自然先行,忽有一辆马车过来,直接行至大门口,侍卫例行检查,但却未敢掀开车帘,只查验了护卫侍卫的腰牌就方行,马车直入宫门。   有身份低微的诰命内眷见此惊诧不已,稳重自持的倒还罢,知道必然是身份极高的贵人,只私下揣测,或是太后母族也未可知。有莽撞些低声询问“那是谁家的马车,竟然可以直接入宫。”   说话之人乃是一个五十岁的妇人,衣着看似不错,但却有些粗鄙,原本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的夫人,不过她有一女在宫中,更是诞下为先帝诞下一位公主,母凭子贵得封昭媛,地位不低,这才能入宫探女。   众人虽看不起她身份低微,但是看在那位公主的份上倒还给些面子,只有一夫人却是看不过去,概因她的女儿明明比那位昭媛出身好,偏没诞下子嗣,自然分位反在其后,如今听得这话只嗤笑道:“果然是没见识的,那是永安王府的马车,里头坐得是明王妃,这都不识得,也不知道如何在京中行走。”   这话一出,不说询问的那位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其他不知道的也是微惊,如今京中论起尊贵,除了宫中的太上皇太后和太后,只怕也就是永安王府两位王妃位最尊了。   再想想这位明王妃不过才及笄之龄就有如此尊贵的身份,众人心底未尝没有艳羡之意,早知如此,可惜了。   那些诰命的想法,黛玉却是不知,她至宫门口才想起今日乃是椒房入宫之期,只是来都来了,却是没必要再回转,且昨日留了徒明轩一日已然是不妥,今日无论如何也该送回宫中。   只是椒房入宫,太后那里必然人多,稠度之后黛玉先往慈宁宫给太上皇太后请安,陪着太上皇太后说会话,待后宫亲眷出宫之后再往承乾宫。遂先派人往太后处请示了一声,来人回来没有反对的话,黛玉也就没多想。   太上皇太后身子不好,如今少见外人,黛玉来得早的时候慈宁宫没旁人在,眼见此处冷清,黛玉眉宇间有些不悦,不过转念一想今日乃是椒房入宫之期,许是诸位后妃都在等着亲人的缘故,这才稍解。   “皇祖母这几日可还好?”黛玉来了,出来相迎的正是当初曾往贾家看过她的周尚宫,这几年都多有打交道,从前的事情自然无人惦记,只是随着黛玉地位稳固,身份越重,周尚宫越发的恭谨,听得问话,忙回道“娘娘身子尚好,晨起还用了半碗燕窝粥。”   黛玉一手牵着小团子徒明轩走在前头,听了这话也是点头笑道:“皇祖母安康我们也就放心了。”   周尚宫应道:“王妃一片孝心,娘娘自然明白。”微低着头眼底闪过一抹挣扎,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黛玉讶异的看了眼低着头的周尚宫,微敛眉随即苏展笑道:“不过是本分而已。”   太上皇太后躺在软榻上见了黛玉和徒明轩顿时脸上露出喜色,对着两人招手,黛玉推了推徒明轩,小家伙三下两下的跑到榻前奶声奶气的唤人“轩儿拜见曾皇祖母!”胖嘟嘟的小手做出拱手拜见的模样,那一脸正经的模样惹得众人都忍笑不已,尤其是太上皇太后更是笑得连声说“好,好,好,快过来,让曾皇祖母看看。”   一边侍候的人赶紧扶起了太上皇太后,徒明轩也很乖的让太上皇太后抱住他,摸他的脸颊。   “玉儿给皇祖母请安!”黛玉笑着行礼。   太上皇太后一手拉着小团子一手拉着黛玉坐到自己身边“好孩子,快坐下!”   黛玉顺势坐下,然后看太上皇太后摩挲着小团子,一面唤人寻了不少的东西给徒明轩,更是问起小团子许多话,徒明轩虽然小,但是聪慧的很,回答的条理清楚,越发的讨人喜欢。   初时黛玉不觉,其后却是觉得有些怪异,怎么皇祖母好似没怎么见过轩儿一般,她抬起头看向周尚宫,眼露询问,却见周尚宫赶紧低下头不敢答的样子,心里有了答案,心中的不舒服之意更重了,只是当着太上皇太后的面不好露出来。   “玉儿今日个怎么进宫来了?”太上皇太后同徒明轩说了好一会儿话,等着他吃东西的功夫才想起问黛玉。   黛玉笑着道:“皇祖母只喜欢轩儿,孙媳该吃醋了。原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皇祖母。也是睿哥哥和玉儿不孝,这么久没多陪陪皇祖母。”话才说完,手背上就多了一双手,太上皇太后轻轻的拍着她的手眼底有些湿润“睿儿如今事情多,你们有这个心就行,哀家在宫里还能少人侍候不成。”   “玉儿手笨的很,可不敢和皇祖母身边的人抢活,只能挑了轻简的陪皇祖母说话,皇祖母可不许嫌弃玉儿。”黛玉笑盈盈的道。   “还有,有,我!”嘴里塞了点心的小团子听到了这话,顿时也来劲了,放下点心,赶紧道,“曾皇祖母,轩儿也要来,来陪曾皇祖母说话。”   太上皇太后摸着徒明轩的头笑道:“好,轩儿乖,曾皇祖母最喜欢轩儿了。”   “轩儿的样子像极了睿儿小时候,那时候睿儿也是这般大,一样的机灵,一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太上皇太后摸着徒明轩的头忽而叹息道。   黛玉微微一愣,看了眼团子一样的徒明轩再想到徒元睿,嘴角抽动,没忍住到底笑了出来。   徒明轩虽然小,但是却也听懂了,鼓着腮帮子道:“轩儿才不像王叔。”   太上皇太后见他们两人这种形状反倒是一愣,随即笑了笑道:“好,不像!”这一听就是哄人的话,小团子越发的气鼓鼓的。太上皇太后又对着黛玉道:“等再过几年能抱到睿儿和玉儿的孩子,哀家也就能安心闭眼了。”黛玉微红了脸,不好接口。幸而太上皇太后没有再继续,接连丧子丧孙,缠绵病榻,如今的太上皇太后比之从前却是慈和了许多,若是从前,只怕这宫里不得消停,如今却是看开了。   黛玉原是想看过太上皇太后后就送徒明轩去太后的承乾宫,但后来却是改了主意,在慈宁宫陪太上皇太后用过午膳之后等其午睡之后才从慈宁宫出来。   寻了个借口,道那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极好,果然小团子自告奋勇的要去折一枝来送给黛玉。   黛玉让内侍宫女护着,又派了紫娟跟着,待小团子走远了。黛玉才转身看向奉命送他们出来的周尚书,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周尚宫没有撑多久,终于跪在了地上一言一语的将宫中的事情都说了,太上皇太后辈分最高,但是辈分这东西有什么用,如今的皇帝是曾孙辈的,和太上皇太后没有太多的情分,倒是没有不孝,只是皇帝功课多,平日里就是有空也是去看太后,哪里会想到曾皇祖母。这后宫的事情自然是太后说了算,太上皇太后住了慈宁宫,自然没人敢说迁宫之事,但是太后心里只怕有些心思。宫里的人没人敢慢待,慈宁宫却也渐渐的成了被遗忘的所在。   黛玉的脸色微微泛起冷意,打发了周尚书回去,叮嘱她好生照顾皇祖母。这些事情怪不得她,反倒是自己和睿哥哥太过疏忽了,忙碌之间却是忘记了这宫里不是前几年的宫里了。   “王婶,快看,这花好看吗?这是轩儿送给王婶的。”圆鼓鼓的小团子迈着短腿跑了过来,将一枝开得极好的梅花递到了黛玉的眼前。看着眼前笑得开心的小家伙,黛玉心中的不悦散了不少,揉了揉小团子的脸“好看,谢谢轩儿。”   黛玉牵着徒明轩的手往承乾宫,因着已经是用过午膳的时间,原想着承乾宫当无外人才是,不想随迎接的内侍入内,却见太后下首还坐了两位诰命夫人,虽然不大见到,但黛玉依稀记得应当是新任承恩公夫人和儿媳。果然两人在黛玉给太后见礼之后也起身见礼。   柳太后笑着道:“玉儿不是外人,玉儿,母亲和嫂子且坐下吧!”黛玉并柳夫人婆媳这才又坐下。   徒明轩这会儿已经到了太后的身边,柳夫人瞧了欢喜忍不住笑道:“五殿下长得越好,眉眼却是像娘娘。”   “他就是个淘气的,哀家只盼着他健健康康的就好。轩儿还不见过你外祖母。”柳太后对着徒明轩道。   小团子眨巴着眼睛,微微蹙眉,到底没有拂了母后之意,乖巧的同柳夫人问好,柳夫人一面连道不敢,但是眉宇之间却满是笑意,甚至还轻拭眼底的泪意。   小柳夫人见此低声对着黛玉赔不是道:“实在是骨肉血亲难舍,母亲她少有能见到殿下,一时失态,还请王妃莫怪。”   黛玉淡然道:“真情真意当如是。”心中却只觉好笑,太后和承恩公夫人一起演一出戏与她瞧,她自然不介意安静的看戏。   大抵是黛玉的态度太冷淡了些,柳太后和承恩公夫人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不再刻意所为。复又说了几句话,承恩公夫人起身告退,黛玉留着没趣,自然也打算告退离开。至于她原本的打算,在柳太后这出戏之后却是没有必要了,只怕说了不过是平添不满。   不想柳太后却留了她下来道是有事要说,黛玉闻言只能暂且坐了回去。   “在这里拘得慌,芳华领轩儿去偏殿玩吧!”太后吩咐,身边的大宫女芳华忙答应了,就要带徒明轩出去。   但是小团子却站着不动,只看着柳太后。   “轩儿!”柳太后微微抬高了声音,有些不悦,徒明轩这才缓慢的移动了身子,出了正殿。黛玉瞧着徒明轩离开的背影,蹙起好看的眉,她早该发现在承乾殿,轩儿一点也没有往日的可人,有些沉闷了。但是太后是生母纵然不悦,黛玉也不好说什么,只等着看柳太后留下她到底为着什么。   虽然黛玉猜测极多,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张绫。   “娘娘的话,恕我听不懂,涪陵公主卧病在床,宫中内外皆知,娘娘如今却让我饶其性命,这个罪恕我不敢担。”却是起身跪在柳太后身前。   柳太后脸色沉下“明王所为哀家不信你不知,玉儿,哀家这般也是为着你们好。为着私怨害死一条人命,这是何必呢?”   “太后所言已然定了明王的罪名,又何必再来问我。但是娘娘倘若真觉得如此,大可将此事告知内阁或宗人府查明,若不然还请娘娘慎言。”黛玉冷冷道,张绫的所作所为哪里值得原谅,太后这般行事到底是想做什么。   承乾宫正殿,柳太后和黛玉对持,宫外,本该去往偏殿的徒明轩却是赖在宫门口不走,只道是累了,要休息。奉命陪着的芳华急了,但徒明轩不动,她身为宫女如何敢动手,只能暗自焦急,幸而徒明轩也没有回转回去的意思,她这才放下心来。   徒明轩寻了块石头在宫门口抛来抛去的玩,倒是自得其乐的很。皇帝匆忙赶来,见到的正是自家幼弟玩得正欢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站到了他跟前“石头也好玩!”   “皇兄!”徒明轩抬头看到皇帝,把石子一仍,伸手“抱!”   徒明轩不轻了,但皇帝还是没有犹豫抱起了小胖子,身边的内侍吓得半死,忙在左右护持着,生怕主子力气不够,摔倒了。更有一个内侍同芳华互视一眼,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皇兄,我们去玩!”徒明轩扯着皇帝的龙袍道。   皇帝到底力气不够,抱了一会儿就累了把人放下,揉着他的头道“轩儿自己去玩,皇兄还有事。”目光却是转向承乾宫的正门。   可惜没走两步,就被人扯住了。皇帝转头看向扯着衣服的小手皱眉“轩儿,放手!”   徒明轩抿着嘴看着皇帝“皇兄坏,不听父皇的话,要父皇!”却是哇哇哇的哭了起来。   皇帝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徒明轩“朕怎么没听父皇的话。”   “父皇说有事找皇兄,皇兄不理,不听话,要父皇。”徒明轩一边哭,一边道,一双明亮的眼中带着泪意,谴责的看着皇帝。   皇帝语塞,才想安慰徒明轩,他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但是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良久低下头看着小团子轻声道:“轩儿,父皇还说什么?”   小团子止住了哭声疑惑的看着皇兄,一副皇兄怎么忘了的样子“听皇兄的话,听王叔的话。”   皇帝怔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道“听王叔的话吗?”随即却是露出了笑脸,抱起徒明轩“轩儿乖,皇兄陪你玩好吗?”   “好!”兄弟两个手拉着手就准备离开,芳华和之前的内侍一惊忙要阻拦,但是皇帝一个眼色,其余宫人立刻将两人隔开。   不远处,刚刚到达的徒元睿看着皇家兄弟离去的背影,双目微眯,露出思索之意。不过随即又收敛了情绪,走到承乾宫前,对着不安的芳华等人淡淡的道“本王求见太后娘娘!”   芳华脸色越发难看,不敢违逆,只能脚步匆匆的进了正殿禀报。   正殿之内黛玉仍是在和柳太后对持当中,不过她已然觉出太后只怕另有打算,心中有些着急。恰在此时,芳华匆忙进来。不独黛玉就是柳太后也是露出惊讶的表情。   待到芳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柳太后脸色大变,随即又收敛。黛玉却注意到柳太后的指甲在手中掐出了红痕。   芳华说完,柳太后再看向黛玉的神色就变了。她轻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亲自上前搀扶起黛玉柔声道:“是哀家太着急了,哀家此举也是担心明王所为会引起小人暗算。若是早知道那张绫竟敢与外族勾结,哀家怎么会受她欺骗。委屈玉儿了!”   黛玉美目轻眨,这就完了。显然应该外头生了变故,柳太后后面的谋划不成。“太后心慈才会叫小人哄骗,玉儿自然不怪。”纵然不满,但黛玉也知道没有必要同柳太后当面翻脸,既然太后这么说,黛玉也就顺势而下。   柳太后的脸色并不算好看,又被黛玉借着话讽刺,更是心塞,强撑着又说了几句话,才芳华送了人出去。      第七十三章      徒元睿背着手在宫门外等候,黛玉出来只见肃然而立的人淡淡一笑对着自己伸出了手,黛玉顺势握住伸过来的手,相携离开了承乾宫。   紫娟和雪雁没有随同进殿,此刻忽然见王爷来也是纳闷,不过只当是王爷关心王妃,素来如此倒是不为意,因而紧随其后,随着两人离去,至于承乾宫如何反应却是不重要。   次日,徒元睿重提皇帝的学业问题,力排众议从新点了皇帝的师傅,文有六部天官,武有告老回京的定国公陈将军这样德高望重之辈,也有忠勇伯这样的正当壮年之辈。虽然课业繁重,但仍要皇帝每日临朝听政,甚至是内阁议事都不能缺少。   这样的大动作自然引得朝野侧目,但是不管是忠心之臣还是心怀叵测者都没有出言,盖因徒元睿此举得利者乃是幼帝,与此相比,承恩公府长子,太后的兄长被贬黜京城,也就算不得多大的事情。毕竟名义上乃是升迁,但是但凡懂点的人都明白不过是明升暗降。显然太后一族惹到了这位摄政王殿下。   皇帝知道徒元睿的安排时沉默了许久,没有见柳太后派来的人,更没有前往承乾宫,而是静下心来完成太傅布置的作业。直到柳太后的兄长柳铭离开京城,皇帝才重新前往承乾宫请安。   深宫之内从来不缺少偏僻荒凉的宫殿,但张绫从来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落入这般境地,她自幼出入宫廷,但从未想过留在这坐富贵之所,她想要的不过是成为那个人的世子妃,以后的王妃。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要落得这般下场。   捧着托盘的内侍低下头“公主该上路了!”托盘内有匕首,白绫和鸠酒三样赐死之物。   她被困数月,但从未有消息传来,原因不外乎她的家人终于放弃了自己,冷冷一笑,依着睿哥哥的手段,自家如此不奇怪,放弃一个女儿保全全家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她不甘心,狠狠的攥紧了手“睿哥哥呢?我要见睿哥哥。”   伸手将面前的托盘掀翻,张绫怒道。   突然的举动惊住了捧着托盘的内侍,朗跄一下稳住了身子满目的惊慌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门再一次被打开,张绫满怀希冀的看去,却见另一个内侍捧来了一模一样的托盘,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身后跟了两个侍卫。   脸上的笑意凝结,张绫不知何时泪水留下,放声大笑,似是癫狂了一般。但是屋内之内都是冷漠以对,好似没看到一般。   所以的力气宣泄之后,内侍再一次道:“请公主上路!”话落,身后的两个内侍就往前一步,手执白绫就要上前。   “滚!”张绫颓然的坐在地上忽然厉声道“本公主自己来。”   斥退了侍卫,张绫起身整理衣着,待到收拾完仪容这才从盘子中捧起鸠酒一饮而尽,将酒盏丢开“告诉徒元睿,若有来生,我愿从未遇到他!”   内侍和侍卫退下,殿门关上,青史之上谁又会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差点和亲的公主,皇室正经的公主都无人记得,何况是一个臣女。   徒元睿站在院子里看到前来复命的内侍捧上的托盘,“涪陵公主重病而亡,佳其自愿和亲北蛮之心,特许以公主身份下葬。”   丢下这句话,徒元睿就离开了,下剩的自然有人处理。   又是年关,虽然尚在国孝,但年还是要过的。黛玉被陈王妃派了重任,只道是这府中早晚要交给你们,如今也差不离了。往年黛玉也是跟着忙碌,但是多是帮忙,万事自有母妃在,但今年母妃发话,少不得接过这个担子多费了心思。这一年来先后驾崩了两位皇帝,就是永安王府也没得消停,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年节下的,都巴望着过个平安的年。   其他的不过是依照往年的例子,只往定国公府的礼加厚了许多,另外多了送往东安王府的礼,不能漏了。   黛玉正在屋里听着紫娟念年礼的单子,边听边斟酌着添些什么。忽然见徒元睿从外头进来,紫娟忙听下了话,黛玉起身相迎,正要问他今日如何回来的这么早,却不想尚未开口就被紧紧抱住。   “睿哥哥!”黛玉惊讶。   “玉儿乖,让睿哥哥抱会!”徒元睿没有松手,只是道。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黛玉微蹙眉,却没有问,而是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待屋内没有其他人这才抬起双臂回抱住。   静谧了许久,徒元睿才松开了黛玉,抬手为她拢了拢鬓角的发“玉儿受惊了!”   “那倒是没有,只是少见睿哥哥这般!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黛玉问道。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玉儿刚才在做什么?”   黛玉见他没有说的意思也没追问,只说才在做的事情,顺道问了徒元睿的意见。   “外祖父那里,我那有几样东西正好可以放进去,东安王府的话比着外祖父那里少些就是。”徒元睿想了想道,黛玉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复又说了会府中得安排,临了,徒元睿才道“涪陵公主去了,宫中会发丧,但是年节下的未免晦气,只怕不会大办,往张家送份礼吧!”   黛玉猛地抬头看向徒元睿,见他神色不变,知道这事必然做不得假,叹了口气,柔嫩的小手握住了徒元睿的手轻轻道“好!”   “玉儿!”徒元睿蹙眉开口,却被小手捂住了嘴“睿哥哥既然觉得无错,那就不需要向玉儿解释什么。”   四目相对,徒元睿眼中闪过笑意,微微点头。黛玉这才松了手。自幼相识,岂会一点情分都无,只是张绫做得越界了,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不能。但是她步步走到今日的地步未尝没有众人的推波助澜,就是徒元睿自己也当不得问心无愧,倘若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张绫也许不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   只是人生没有重来之言,张绫生死已然注定,他的目光落在黛玉的身上,眼中透着柔意,惟愿此生护其一生。   黛玉不知往张家送了礼,还亲往祭了一回张绫,人既死,前尘尽散,恩怨皆消。   “她活着的时候巴不得你死,你倒好反倒是来祭她。”长泰走到她身边,顺势也往里头丢了几张纸钱轻嘲道。   虽然是公主发葬,但是这会儿正是年关前,宫中谁愿意理会这样的事情,如今也不过是一些低微的内侍宫人在这里守着,只等过了七七再出殡,葬入皇陵。   黛玉这回来是瞒着徒元睿,找了长泰疏通这才不叫众人知道。长泰对此很是不解。   “她活着,我也希望她死,可见都是一样的。我们当时扯平了,她既然死了,那恩怨也就消了,没人来送她一程,我好歹是她惦念着的,自然也就来送一送。”黛玉轻轻道。   长泰闻言笑了“若是她真的还在,只怕怄得慌。”   这话说得黛玉也是淡笑,可不是。只怕该气得跳脚,可谁让她死了呢。   “只希望她下一世能过得快活些吧!”黛玉心中祈望道。   祭了一回,两人也就没久留,如今宫中还记得张绫的,除了她们也只有太皇太后了,可惜她老人家身子不好,谁敢让她过来。因而这亲身祭拜的除了宫人内侍,竟然也只她二人,也不知该可悲还是可叹。   黛玉借着入宫请安的机会,偷梁换柱和长泰抛去祭拜了一回张绫,原以为瞒住了徒元睿,谁曾想当日回了王府就被问罪了。   黛玉瞠目结舌,曦儿不是说不会叫人知道的吗?如何睿哥哥就知道了?   徒元睿好气好笑的轻捏黛玉的鼻子“就你们两个还想着瞒着我。”   黛玉羞恼“不过是想着不愿你多心,何曾是有意的,倒是睿哥哥,没事的还派人跟着我们。”黛玉断定必然是徒元睿偷偷派人跟着她们的缘故,不然如何知道。   “何曾跟着你们,玉儿,这是倒打一耙。”徒元睿挑眉,黛玉美目轻转“那睿哥哥说说,如何知道的。”她和曦儿都不是不谨慎的人,宫里尚且不知道,睿哥哥如何就知道了。   徒元睿笑了笑,到底是告知了黛玉,长泰在宫中长大自然有几分势力,不然当初那桩事情也不可能就正好救了黛玉出来。只是今日不同往日,若是论其宫中之事,谁又能同禁卫营统领,同时接手暗卫营的徒元睿相比。长泰虽然谨慎到底是让人知道了,上报上来,因而事关明王妃,谁人敢瞒着,不消片刻就让徒元睿知道的一清二楚。   徒元睿自然不会同黛玉说得这般明白,只点拨了几句,黛玉自然分明,娇嗔道“那不是以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睿哥哥了,这也太无趣了。”   “若是玉儿不想我知道,我只做不知可好?”徒元睿笑道。   黛玉眼珠转了转“这可是睿哥哥说得,再不许食言才好。”   “绝不!”   转眼就是年三十,依例仍是宫中设宴,今年皇帝年幼,徒元睿却是需要代为主持前面的宴席。   宗室之人瞧着那列与皇帝之下,但几乎与皇帝平行的座位,心中如何想且不知,但面上都是一脸的欢喜,起身向皇帝,向摄政明王敬酒。   北静郡王也在此列他起身敬酒,神色有些复杂,态度很是谦恭,倘若知道会有今日,也许他就该顺了当初妹妹的意。不过转念一想,如今柳安然位列刑部尚书。地位不低,且徒元睿今日风光,但十年之后只怕未必能善终,这般一想,倒是越发的坚定了中立的立场。   宗室之人多如北静一般,今日倘若是一个臣子手握如此权利,只怕宗室就要联手应对,但倘若是徒家内部之事,宗室却更多的选择独善其身,中立而已。   外头男人们的立场自然也影响到了内眷们,因而后宫宴席,王妃诰命们都是尊敬而不亲近,倒是让黛玉松了一口气。她向来不是一个好热闹的人。如此这般正好,宗室不热忱的态度也叫紧绷着的太后松了口气。   年节才过,穆欣就启程南下,徒元珺亲自送她出京,回来之后很有些郁色,黛玉瞧着,倒是纳罕的很,怎么之前还是不怎么喜欢的模样,这会儿倒是分不开了。   反倒是她和睿哥哥成亲都这么久,好像更没有这般模样。黛玉心里生了小小的疑惑,只这样的事情却是不好同徒元睿说,去看望文慧长公主时正好碰上了长泰,自然拉着说了出来。   长泰只拿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黛玉,瞧着她生了不悦,一甩手“曦儿,你再这般我可真生气了。”   “好好好,可别气。你若是想知道只管同你那睿哥哥分开试试,不过只怕明王殿下会把京城都掀翻了。”长泰笑嘻嘻的道,话语中分明是取消之意。   黛玉微微羞红了脸“人和你说正经的,你倒是来取笑。何曾会如此,我之前家去住了好些日子,睿哥哥还不是一般。”   “是,是,是,我错了还不成,好玉儿别生气了。”长泰笑盈盈的道“那咱们说正经的,这京中待着也没意思的很,眼见着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了,咱们往郊外住些日子去如何,权当是散心。”   黛玉斜睨了她一眼“曦儿你无事忙,自然不要紧,但我这手头哪里脱得开身。”年节下的,府中一摊子的事情,黛玉纵然想去也是不成。   长泰道:“自然不是这会儿,出了正月才去也使得。”   这般一说,黛玉却是真的动了心思沉吟会道:“让我想想,回头给你答复。”   长泰自然没有不允,只让她早些回话,她好早做安排。   黛玉回去后想了想到底是动了心思,不过她想着倘若只自己将府中之事留给母妃也不好,且母妃一向也爱往郊外住着,何不一起,因而却是同陈王妃提了提,果然陈王妃很是欢喜。   待到出了正月,陈王妃就带着黛玉要走,徒元睿再如何也不会成日的盯着自家人做事,待发现此事时,行礼都收拾妥当了。   他不好同母妃争执只能问黛玉“如何不曾说一声!”   黛玉抿嘴偷笑了一回才道:“睿哥哥这是生气了不成,放心,我们只住些日子就回来。”非是故意瞒着,乃是母妃的意思大有看好戏之意,黛玉觉得有趣也就应了,想着不过是晚几日告知也不碍事。黛玉自然没想过他会不允,毕竟这样的事情从前常有的。   徒元睿看着黛玉微露不解的表情,忍不住扶额叹息,他的好玉儿可是忘了什么。   “二月十二是你的生辰可记得,离这会儿还有不过二十日。”徒元睿提醒道。   黛玉蹙眉“往年生日也就那么过得,想来也无碍,我自来不喜宴请的,睿哥哥也知道。”说完才想起今年乃是她的十五及笄生辰“哎呀!”一声才复又道“睿哥哥可是说及笄之事,如今禁声乐之事,却是没有大办的必要。”   眼见黛玉如此糊涂,徒元睿都有些恼了,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玉儿是不是忘了,我们该圆房了。”咬牙切齿的把话说完,看向怀中的人。   黛玉瞪大了一双美目,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圆房!圆房!“啊!”猛地推开人,黛玉退开了许多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去,去找母妃!”不等徒元睿反应过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徒元睿看着晃动的珠帘,冷着一张俊颜,犹豫着是去把人拎回来教训,还是?算了,还是等她自己回来吧!      第七十四章      “王妃怎么了?”紫娟和雪雁见黛玉忽然从屋里跑了出来忙道,黛玉脸上犹带着红霞“没什么,我去寻母妃。”留下这话,黛玉提起裙摆就离开西苑,紫娟雪雁摸不着头脑只能紧随跟着。   “少王妃安!”主院婢女见黛玉来,忙问安通传。   “玉儿来,外头冷,快过来坐!”陈王妃笑着让黛玉在身边坐在,黛玉坐定,陈王妃才发觉不对,轻摸她的额头讶异道:“这是病了!”立刻就要唤人传大夫。黛玉忙道:“母妃,玉儿没事!”额头的汗是刚才走得急了,黛玉拿起帕子擦了擦对着陈王妃笑了笑,示意真的没事。   陈王妃不信,看向紫娟几个责问道“你们是怎么侍候王妃的?”   “王妃恕罪,少王妃才走得急了些!奴婢等没拦住!”   黛玉搂着陈王妃的手臂道:“不关她们的事,母妃不要着急。”   “那就告诉母妃,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可是睿儿欺负你,我这就让人叫他过来。”陈王妃脸色微沉,她一向疼爱玉儿,就算是自己儿子也不行。   黛玉想到睿哥哥说得话,脸上猛地泛起了红晕,怎么也退不下去。陈王妃见了,心思一转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了,可不就是欺负了。只是不是真欺负,想明白了神色缓过来,轻声道:“可是睿儿不同意去行宫的事?”   要这么说也对,可到底不是主因,可这话黛玉如何说得出口,只将头埋在陈王妃怀里“母妃,睿哥哥,睿哥哥说,说玉儿的生辰快到了,还是不要去的好。”   陈王妃自然不信这话,若是生辰如何不能去,往年也是去的,只一想大抵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黛玉今年是及笄之年,等了这么多年,她那儿子是真的急了。不过她眼见黛玉一副羞涩的模样觉得有趣刻意逗弄道:“好好的,怎么不能去,睿儿这是蛮不讲理了,待母妃说说他。”说话间正要唤人去传徒元睿过来责问。   “母妃!”黛玉有些急了,叫住了那婢女,双颊红润,瞧了屋里的人顿了顿才道:“你们都先下去!”   见陈王妃没有异议,众人福身退了出去。待屋里没有其他人,陈王妃才笑盈盈的道:“玉儿这是要和母妃说什么?”   “睿哥哥说,说及笄了就要,要……”   “要什么?”   “要圆房!”黛玉眼一闭把话说完就复又把头埋在陈王妃怀里,怎么也不肯出来了。   陈王妃忍不住笑了出声,轻抚黛玉的背“好孩子别害羞了,这是正常的事情。这一转眼玉儿也大了,想当初玉儿刚来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点的,如今可是长大了。”陈王妃轻抚黛玉的背,黛玉嫁过来的时候才十岁,陈王妃没个女儿,待黛玉如同亲女,这会儿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不过好在都是陪在自己身边。   “母妃!”黛玉偎依在陈王妃怀里,这些年,陈王妃待她如亲女,黛玉何尝不是待陈王妃如生母。她幼年没了娘,那几年在贾府,寄人篱下的日子如何真的好过,虽有外祖母,但到底不如母亲细致,不然何至于连丫鬟婆子都欺了自己。她何其幸运遇到这样的婆婆,还有,还有睿哥哥。   徒元睿表了态自然这别院之行却是不能成行,且黛玉的及笄之年,虽然是国孝期间动不得响器,却也不能不办,请了亲近的人来聚聚也是可以的。   因而虽然过了年节,但永安王府下上仍然忙碌不停。“当初就委屈了玉儿,原想着等她及笄成年再好好的热闹一番,也世补偿之意,不想偏又是国孝期间。只是该走得咱们都不能落下,我做主请了些人来。至于那些外人还是罢了,睿之怎么看?”陈王妃将宴请的名单递给徒元睿,看他的意思。   徒元睿扫了两眼,都是亲近的没有不妥当“听凭母妃安排。”却是没有意见。陈王妃点点头而后才道:“你那院子当年成亲的时候就没动过,我的意思到底休整一番才好。”   这是正理,徒元睿自然没有意见,陈王妃方又道:“玉儿生辰前让她先住回碧云阁,你在珺儿那住几日。”   “不行!”徒元睿想也不想救拒绝了,“我和玉儿一起住碧云阁就是了,何必在扰子谦。”   陈王妃双目一瞪“不过是分开住着,如何就不行,论理成亲之前可是不许见面的,你们这样母妃已经是通融了,你倒是还有意见。”   “母妃,玉儿是我的妻子!”徒元睿提醒自家母妃,他们是夫妻,不是未婚夫妻。   “我只问你答应不答应!”陈王妃不松口,徒元睿想了想到底没敢真的硬顶母妃,只能答应下来。   黛玉就这样搬回了碧云阁,她自己不明就里,只当是正常情况不觉有什么,就算连着几日没见着徒元睿,也以为不过是朝中事多,脱不得身而已。   那日夜里忽而下了雪,雪雁脸上带着笑意只道:“明儿个可有一场雪景可赏。”   “可不是,瞧这样子,一夜怕是不会停,只是这都立春好些日子,倒是忽然下起雪来。”紫娟一面给黛玉梳发一面道。   “雪雁去看看雪可大?”黛玉取下头上的簪子忽而道。   “是!”雪雁不解忙答应了出去,很快回来道:“雪大着呢!王妃明儿个可要赏雪作诗?”   黛玉摇摇头轻声道:“这雪来得怪,前几日天气还渐暖的,忽然下起雪来,只怕那穷苦人家没个防备的,挨饿受冻就不好了。”   “王妃心慈,这事自然要朝中的大臣能费心。”紫娟笑着道。   黛玉道“虽然这么说,但总有顾不得的,明儿个叫外头的管事进来问问咱们府里还有多余的粮食没!”   “是!”紫娟忙应下了,这就要服侍黛玉睡下,虽然屋里暖和,但也怕冻着黛玉。   不想黛玉尚未躺下,就听得轻轻的敲打之声,三人纳闷,这外头还有婢女,如何,那声音又响,这才发现乃是窗户,紫娟吓了一跳忙挡在黛玉前头就要唤人进来。   黛玉止住了,几步走到窗前,也轻轻的敲了两下。才听到外头的声音“玉儿!”   是睿哥哥,黛玉忙打开了窗户,就见徒元睿翻身进来,见黛玉脱了外头的衣裳眉头微皱,忙取过衣裳为她披上,责备道“怎么不多穿些。”   黛玉却道:“睿哥哥只说玉儿,自己身上都是雪!”一面为徒元睿拂去身上的雪一面怪道:“睿哥哥怎么这会儿过来,还?”还不走正门的。   非是不走正门,而是走正门只怕是进不来,也不知道谁的主意,倒像是故意一般的,徒元睿猜了半日约莫知道了是谁,可惜不能如何。   黛玉轻眨眼,明白这是陈王妃不许他们圆房之前见面,而睿哥哥想她了,这才翻窗来见,明白过来后心口微跳嗔道“就算母妃不许,也没硬拦着,堂堂王爷爬窗户的叫人瞧见成什么样了。”   “难不成谁还敢说什么,我只爬玉儿你的窗子。”徒元睿轻轻的道。   两人这样的,倒是让屋里的紫娟和雪雁羞红脸,她们其实更知道王妃的命令,不过到底没敢跟少王妃提,只想着少王爷从来没大听王妃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了。不想今日个果然就来了。   转眼就是二月十二的正日子,一早就有黛玉的好友前来相贺,进得了王府的都是亲近的人,至于外头,摄政王妃的及笄生辰,想要凑上来的自然不少,只可惜王府压根不收礼,也请外客。   除了玩得要好的几位密友,尚有贾宝玉送来的一副字画,虽然隔了许多年,但黛玉却还是认得出来,那画该是惜春的手笔,字是探春的,但两句诗该是宝玉的。   虽然少有往来,但徒元睿身份越尊,贾家也得了好处,最起码无人敢为难,只是京中的人也不傻,贾家和王府好不好都有眼睛瞧着,虽然无人欺负,但是想借势什么的就别想了。   宝玉本就灵透,虽然无意科举,但这几年专心于其他,却也薄有才名,被人请去作画写诗的,也有不少的抛费,其他不论,养家却还成,只是却一直未曾听到他定亲的事情,也不知如何。命紫娟将画收好,留待以后再看。   贾家自然不只是送了这幅画,其他的贵重礼物却没收,都叫王府的门房退了回去,与其他人家一般,只道是王府不办宴席,不必送礼。   黛玉的几位好友送得也多是自己亲手做得一些东西,或是一诗一画的,且是个心意,至于其他的自然有家族准备,犯不着拿到黛玉跟前来。   生辰连着及笄,虽然不大办,但是该有的还是不能少,文慧长公主自愿为黛玉加笄取字却是有些出乎意料,虽然有师徒之情,但是文慧大长公主德高望重的,陈王妃原没想扰她清净的。但文慧大长公主既然自愿,众人自然不能拒绝。   只黛玉有些迟疑,女子之字,在家多是父亲取,若是出嫁自然是夫君取。徒元睿自然不能同岳父相争,黛玉也希望借此慰藉父亲。   “难不成玉儿的字不是为父取,就不是为父的女儿?”林海对此却不是很在意,反倒是劝慰女儿道“只是一字而已,玉儿你好,父亲才放心。”   “是女儿着相了,谢父亲教诲!”黛玉受教。   林海轻抚须发,含笑点头,只是心底未尝没有些遗憾之意,若是正常之下他该为女儿办及笄之礼,而后用心的挑选夫婿,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幸而徒元睿真心待玉儿,他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当初提出及笄之后再圆房原本就是一个考验,徒元睿信守承诺,他自然很是满意。都是男子,自然明白这其中的意味,徒元睿没有纳侍妾,一心等着玉儿,这样的女婿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烛火映着窗子,一室的安宁,婢女都退到了门外,因为尚在国孝期间,因而房内不见大红之色,但也很是布置了一番,黛玉着一身新衣,恍若神仙妃子,徒元睿一进来,目光就被床上坐着的人给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   脚步声响起,黛玉抬起头看向徒元睿,四目相对,只觉心跳如雷,脸上做烧。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人,忽然之间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玉儿!”徒元睿身上带着些许的酒气靠近黛玉的身边,伸手托起黛玉无暇的脸,手指轻轻的在其脸上描绘。   “睿哥哥,你喝酒了?”黛玉有些不适,头侧开想要避开。却被大手固定住了,“玉儿刚才可是叫错了,该罚?”什么?黛玉抬头想要说什么,迎接她的却是炽热的吻。   身体腾空落入熟悉的怀抱,唇齿相交,迷醉的气息环绕在鼻间,黛玉只觉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终于被放开,轻轻的喘着气。却听得耳边轻轻的喃语“玉儿该叫我什么?”不等她开口,感觉柔软的唇舌在她脖颈间摩挲。   “不要,睿……”   “嗯?”   “夫君!”黛玉低低的道。   而后整个人就被从新抱了起来,四目相对,黛玉垂下眼帘。徒元睿的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腰“再说一次,玉儿,再叫一次。”   “夫君!”黛玉抬起头与他相对,是的,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哥哥,而是她的夫君,携手一生的夫君。   “玉儿。”徒元睿再次落下炽热的吻,这份火将两人一起点燃。四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他的小妻子长成,今夜他不是她的睿哥哥,他只想做她的夫。      第七十五章      早春的寒意冻的人发抖,尤其前几日反常的下了一场雪,更是平添了许多的冷意。晨曦渐明,永安王府的下人都忙碌起来,昨日个自己少王妃及笄忙碌了一日,但主子能歇着,下人却是不能耽搁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满是吵杂热闹之声。只除了西苑,仍是静悄悄的。   倒不是说西苑的婢女都偷懒,紫娟雪雁青竹和顶替上来的白鹭青霜早早的候着,但是房门未开,众人都不敢大声喧哗,以免吵到尚在安寝的主子。   梳着双鬓的小丫鬟偷偷的在院门外探头,被发现了,才吐了舌头跑了进来,小声的凑到紫娟她们跟前“王妃传话,今日个少王妃不必过去请安。”   “知道了,你这清早过来的,去喝碗热茶去。”紫娟点点头应下,指了一个小丫鬟待这个丫鬟去喝口热茶,热热身子。   那小丫鬟笑嘻嘻的谢了才跟着走了,她虽然年纪小,但是王妃屋里香雪的妹妹香兰,香雪眼见着就要出去了,这会儿让妹妹进来,也是顶替的意思。紫娟等人同香雪关系好,且香兰也是可人疼的,因而对着这个小妹妹都是护着些的。   屋里,重重帘幕之后,隐隐有光线透进来,床上交颈安眠的两人却仍是睡得极熟。良久,黛玉的睫毛轻轻的动了两下,一双美目睁开,带着水意,不是很清醒。   轻轻的眨了几下,感觉身侧的热意,侧头看着尚在熟睡的人,手臂还紧紧的抱着她,想起昨日夜里,热气上涌。恨不得躲起来,实在羞人的很。   虽然前几日母妃特意寻了些戏图来给她看,但是这样的东西如何比得亲身体会,何况,何况,睿哥哥又坏的很。   黛玉想到此处,双颊红艳欲滴,轻咬唇,只觉得没脸见人。   “玉儿早,想什么?”低沉沙哑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徒元睿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抱着怀里的人不愿意起身。不想小玉儿醒来后却只发呆,不知想什么,脸色都红的不像话。把玩着黛玉的青丝,徒元睿低下头凑在黛玉的耳边轻声道“还疼吗?”   黛玉耳尖都变得绯红,手抵在两人之间期期艾艾的道:“不,不疼了。”只是感觉到肌肤相亲,眼睛越发的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害羞了!”笑意响起,徒元睿故意不理会黛玉的抵触,凑得更近。黛玉吓了一跳“要,要起身了!”   慌忙的起身,只是两人挨得太近了,一番动作之下,不知没有顺利从床榻中起来,反倒是肌肤的摩擦使得气氛变了。   “玉儿!停下!”徒元睿的声音变得低沉厚重起来,该死,他真的没打算做什么,但是如果玉儿再这样,他就未必忍得住。   感觉到紧挨着的身体变化,黛玉只觉面如火烧,她,她真的不是!这会儿动也不敢动一下。只等着了许久,徒元睿叹息了一声,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玉儿真的这么听话。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在唇上落下一吻“我唤人进来侍候,你别动,乖,没事的。”   “嗯!”黛玉将头埋在被子里,只轻轻的道。   看着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小玉儿,徒元睿的嘴角勾起“玉儿,你想把自己闷坏吗?”   “你走开!”黛玉气呼呼的道。   “好!”徒元睿笑着应了,果真起身,披上了衣裳唤了人进来。   等了许久的紫娟等人听到声响立时就进来了,端热水的端热水,拿衣裳的拿衣裳,服侍两人更衣起身。   待到两人更衣梳洗完毕,才转了陈王妃的话。   “既然这般,就不过去了,让厨房传膳,玉儿该饿了。”徒元睿淡定的很,他母妃虽然爱给自己添些小麻烦,但是向来正事上不会胡来。   黛玉尚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母妃这么说,但也不能不去。睿哥哥上朝之后我再去就是了。”   “玉儿唤我什么?”徒元睿净脸完毕走到黛玉的身后,接过紫娟手上的的画眉笔,低下身子细细的为黛玉画眉,口中却不忘道。   黛玉正坐着让紫娟画眉,忽而见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待听到这话美目带着嗔怪之意“夫君做什么?”   “以后玉儿的眉都由夫君画可好?”   她还能说不好吗?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   “好了!”徒元睿细细的为黛玉画眉,黛眉如烟,恰是她的明儿。不过他更喜欢唤她玉儿。   两人收拾妥当才相携起身用膳,不想用过膳后,徒元睿只拉着她在暖房坐着,丝毫没有出门之意。“睿,夫君,不用进宫吗?”今日没有大朝会,但是内阁议事却是不能少的。这个时辰还不出门,岂不是要迟了。   新婚燕尔的怎么能离开,徒元睿早就安排妥当,虽然国事重要,但他徒元睿的个人福利也很重要。前几日忙得见不着玉儿,固然是母妃拦着,但更重要的是他自个加紧把要紧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因而若不是有突发的紧急事情,他有五日的假期,可以好好的陪陪黛玉。   且他早有安排,不过一会儿就有下人前来禀报倒是车马已然备妥。   “玉儿,随我来!”   黛玉随他出门,见外头箱笼也收拾了出来,哪里不知道这是都瞒着她,其他人倒还罢,只是紫娟雪雁也这样,黛玉扫了两人一眼。两人忙讨饶道:“殿下不许奴婢说,姑娘饶了我们吧!”   车马出了京城,黛玉问过徒元睿此行的目的地,但他只含笑不语,黛玉也就歇了心思。车内有桌椅软枕,更备有书籍。   徒元睿让黛玉靠在自己的身上,两人一块看书,虽然马车时而晃动,却也安宁的很。   京郊有一山虽不高,但是却有地脉所在,山下建有温泉庄子。黛玉往日里也曾与陈王妃一道来过。只是今日到的却非王府的庄子。   本该初寒料峭之际,却感觉如阳春四月的温暖。那枝头的桃花开得极好,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很。   黛玉随着徒元睿下了马车,却见是在一山谷之内,四面环绕着山峰,那眼前却是一座江南风格的别院。   “夫君?”   “喜欢吗?”徒元睿走到黛玉的身畔轻声问道。拉起黛玉的手走进了庄子里。   这样一个如仙境一般的地方,黛玉如何会不喜欢。桃林内,徒元睿抱住身前的人“你是花朝节出生,怎么能没有百花与你相伴。这里是山谷内部,因着地热的缘故,温度比别处高些。我让人建了这庄子,以后每年你生日,我们都过来可好?”   “好!”黛玉抬眼,清亮的明眸里满是喜色。这样的用心还有什么不好的。   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两人每日或漫步桃林,或作画读书,安得自在,倒是将外界之事暂且抛下不理。   紫娟雪雁领着人过来,远远的只看到自家少王妃正在几案上写字,披散着长发,一身绿衣,视线专注,神情宁静。乌发漆黑似缎,肌肤胜过白玉,眉似远黛,唇颊嫣红,不需要任何妆容就是一副最好的美人图。   而一旁的软榻上,少王爷斜着的身子手执一本书,只是目光却不曾落在书上,只目不转睛的瞧着那美人图。   黛玉到底受不了这目光,一笔收势,抬起头微恼道:“睿哥哥的书可看完了?”   徒元睿将手枕在脑后含笑道:“书中虽有颜如玉,但岂能比得上玉儿,不看也罢!”   这是歪理,黛玉将笔放下。紫娟雪雁忙上前收拾,接过雪雁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手。   青霜捧着才炖好的燕窝送到黛玉跟前小桌子,黛玉对着这个不敢兴趣,只瞧了一眼就避开。可惜徒元睿却是起身捧起那燕窝,用勺子搅拌了几下,舀了一勺递到黛玉嘴边。   黛玉张开小口喝下“我自己来!”就要接过,但徒元睿偏不许,含笑着继续刚才的动作。   这是故意的,黛玉美目微瞪,可眼前的人却是不松手只能依着他的意。徒元睿看着黛玉一口一口的用完,嘴角微扬,亲自喂他的小玉儿吃东西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黛玉脾胃弱,乃是幼年喝多了药的缘故,就算如今身子养好了,在这上头仍是不大得意,少有用得多的时候。徒元睿自打喂过一回后,许是得了乐趣,得空就爱这么干,黛玉拧不过他,也只能由着。   “东西可都收拾好了?”用完了燕窝,黛玉有些恼了,索性不理徒元睿,问起紫娟。他们明儿就要离开,虽然只住了几日,但东西还是要先收拾的。   紫娟道:“少王妃放心,都收拾妥当了。”   黛玉点头,紫娟办事她向来放心,徒元睿站在黛玉身后,执其她的青丝淡笑。   忽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徒元睿眉头微皱,转过身去,见长廊处站了一个小厮,神色焦急,不敢近前,正同候着的婢女说话。   黛玉也发现了,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缘故,起身道:“我先回屋里。”   “好,只怕要提前走了,抱歉,玉儿!”徒元睿道。   “我难不成是这般不通情理的人,睿哥哥这是小看玉儿?”黛玉笑嗔道,却是领着紫娟等人离开。   待她们离去,长廊处的人才跑了过来,莫安是徒元睿的小厮,这会儿脸上掩不住的焦急之色,跪下急道:“殿下出事了,徐大人在外头候着!”      第七十六章      “少王妃!”一行人回了屋内,檀木梳妆台前,黛玉端坐着由紫娟雪雁挽发上妆。紫娟捧着青丝,手上动作不停,只是脸上难免带上了愁意“可要派人去前面看看?”   黛玉随手拨弄着妆台上的簪子,选了一支珍珠流苏簪子递给紫娟“不必,雪雁先去把东西都规整。”睿哥哥既然有前言,那么必然是要紧的事情。   山中无岁月,但到底脱不开这俗世。徒元睿回来的时候黛玉已经更换了出门的衣裳,发髻挽起,清丽如烟。   “抱歉,玉儿!”要提前回去,不能多陪你。   黛玉盈盈一笑“这今日我过得很开心,我们下回再来也一样的。”   伸手轻抚柔嫩的脸颊,徒元睿嘴角露出笑意“好!”   一行人匆忙上了马车,黛玉方问起出了什么事情。心中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了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东南不稳,所以徒元睿才让穆欣返回东南,稳住局势,只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东平王回京,镇南军暂时有南安王接管,南安王野心不小,想趁此机会吞了镇南军,因此动作不断。徒元睿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让穆欣早些回南。   但穆欣还未抵达,茜香国就利用南安贪功的心里设下圈套,一举大败镇南军,更是将南安王霍柘擒下。倘若不是穆欣提前知道消息,加紧赶回去,最后力挽狂澜,稳住茜香局势,只怕会更糟。好在穆欣接手兵权将茜香大军逐出大庆,双方对持。   茜香国小,此番野心勃勃妄图趁大庆权利更迭之际摆脱大庆的制衡,但可惜穆欣不是吃素的,几番连战之前的优势皆去,固守军营不出。却是有意何谈,他们手中还有不少随同南安一起被俘的权贵子弟。穆欣虽然看不上这些人,却也明白这些权贵子弟家族势力都不小,真的不管,恐怕会得罪人。连着东南战况一起进京的,自然还有关于此事该如何处置的问题。   “从来纸上谈兵害人不浅,这南安王没有本事偏要揽这样的事情,只可惜镇南军的将士。”黛玉叹息。   徒元睿眼中闪过冷意“大庆的将士自然不能白死,这事不会轻易算了。”南安王府想要全身而退那是休想。   因为关系朝廷之事,黛玉也不多问,回了京中,徒元睿先送了黛玉回王府,自己却是没有进王府而是转头进了皇宫。   文渊阁内,徒元睿将东安的战报和穆欣的折子放在一起,内阁诸位俱是不敢出言,茜香此举自然是大逆不道,不能姑息。只是虽然是弹丸之国,但如今既然求和,朝中为着大局少不得该深思一番。执意再战自然不是不成,但逼急了茜香手中还有不少的权贵子弟,这些人家现在都在上下活动,希望朝廷何谈顺利救回自家子弟。内阁重臣也不好真的同这些人家做对,因此在此事上多是闭口不言。   内阁中人的心思徒元睿岂会不知,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他方缓缓开口“都说说吧!此事如何处置?”   摄政王开了口,再闭口却是不恭敬,柳梦然不着痕迹的看了同僚一眼起身道:“茜香小国,如斯大胆,倘若不从严处置,恐周边小国皆效其,臣以为议和可,却不能是现在。”   有人开了头,下剩的众人也就不再闭口,户部管着钱粮之事,户部尚书自然少不得开口“虽是如此说,但如若往东南增兵,户部实在没有余钱。”这倒是假话,上皇在位后期好大喜功,加上勋贵借钱,户部亏空严重。虽然有先帝收回不少,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紧随之后,其他几位大臣都出言,总得来说分为两派,有支持柳梦然的,也有赞同户部尚书之言,认为茜香既然低头,身为上国实在不能再计较。   朝中之人皆知柳梦然乃是明王心腹,柳梦然出言未必不是明王之意,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户部尚书尤其如此。   徒元睿听完众臣之言未立时决定,待众人退下,他才对着一直静坐倾听的皇帝道:“陛下如何看?”   小皇帝闻声坐直了身子,知道这是考核,组织了下语言才道:“户部所言当是实情,但是柳大人的话未必没有道理,且还有南安王等人在,若是不理,权贵只怕会寒心。”南安王战败自然要处罚,但是若坐视他们被茜香所杀,不说大庆的颜面,就是这些人的家人也要和朝廷离心。   “那陛下认为该如何办?”徒元睿再问。   小皇帝皱眉“自然还是要户部有钱。”户部没钱其他的却是不好办,小皇帝迟疑了会偷偷看了眼徒元睿略带小心的道:“既然这些勋贵人家想把子弟救回来,让他们出钱好了。”   徒元睿讶异的看了眼小皇帝“这是陛下自己想的?”小皇帝摸不透徒元睿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小皇帝有些小心翼翼“朕乱想的,王叔可是觉得不合适?”   “陛下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如此小气!”徒元睿声量微提,小皇帝闻言低下头正要解释,不想徒元睿接着道:“权贵之家享富贵却不知为国分忧,下欺良民,上欺瞒贪功,这样的人留着也无用。”   “王叔的意思?”   “陛下有压制权贵之心甚好,但为人君者行事切记不能太着眼于小处。”徒元睿意味深长的道。   众人都以为南安此举会让他大发雷霆,其实真的想错了,南安将刀子递到了他的手上,他如何会气恼,反而看在这个份上,他会考虑留其一命。   小皇子若有所思,他一开始只觉得气愤,消息传来回来,今日一早就不少人入宫请安,说是请安其实不过是求情。但是小皇帝恨得很,怎么肯轻易放过。他刚才那话其实也是赌气之言,但是听了王叔的话才知道自己错了。   徒元睿在宫中教小皇帝,黛玉也遇到了事情。她才回府就有南安王府老太妃和王妃前来拜见,说是拜见,为的自然是求情。   若只是南安王府的人来黛玉未必会见,但是不得不说南安太妃实在是老手段,既然将一直不怎么露面的贾母请了来。   虽然关系疏远了许多,也因为当初的一些事情,黛玉少有再见贾母的面,但到底是亲外祖母,既然来了,自然不可能拒之门外。陈王妃派人将人迎进了小花厅,转头对着黛玉道:“玉儿可要见?”   若依着她的意思是要把人扫地出门的,再没有主人才回来客人就上门的,这是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好没眼色。   黛玉知道陈王妃这是心疼她,抱着陈王妃的胳膊笑道:“母妃若是不想见,玉儿去打发她们走就是,没有必要为这个生气。”   “我才不生气,只是惯讨人嫌的,那家人最是会攀附,这次犯了这么大的事,指不定打什么主意,你那外祖母这些年都好好的,还当她想明白了,如何又搅和到了这里头。”陈王妃的话不客气,但却是心疼黛玉,南安王府倒还罢,那贾家的老太太也来这不是为难玉儿吗?   “母妃莫气,玉儿去瞧瞧也就明白了。”黛玉倒是没气恼,答不答应的在她身上,倘若真的是为难人的事情她也不会应下,至于外祖母,黛玉却觉得只怕也是有缘故的,安抚了陈王妃,黛玉才前去见客的花厅。   偏厅里,南安太妃坐了上首位置,时不时的和贾母说话,只是眼底却是掩不住的焦急。南安太妃面上还端得住,南安王妃就比不得婆婆,眼睛不时的看着外头,面上露出了痕迹。   南安太妃瞧了不像,这满屋子还有丫鬟在呢!轻轻咳嗽了一句,正要提醒儿媳,却见门口忽而出现了身影。她也顾不得其他,忙起身。   黛玉含笑入内,南安太妃见只她一人反倒是面上一喜,不管怎么说,一个小姑娘怎么也比永安王妃好说话。   “母妃身子不适,不能见客,还请老太妃莫怪!”黛玉歉意道。   “不敢,是我们唐突了,还请明王妃莫怪才是。”南安太妃笑着道。   客气了几句,黛玉自然请人坐下,看了眼苍老了许多的外祖母,心中一叹,面上却是带着笑意“外祖母身子可好?这些日子忙得很,没有去看望外祖母。”   “好,外祖母很好。”贾母忙道,眼角带着些许的湿意,让黛玉看了不忍。   “明王妃孝顺,老太太好福气。”南安太妃接过话夸赞道,她带着贾母来为的是拉近关系,如今看来却是不枉费她的这番动作。   黛玉闻言只淡淡一笑,问起南安王府的来意,南安王府兴师动众的来还能为着什么,不过她不清楚黛玉知道多少,因而其他的话却是不敢说,只道:“南安王府世代尽忠,王爷他这次也是为了朝廷,不想那茜香狡猾,却是中了算计。也不知道王爷要受多少苦。”南安王妃一面说一面哭着抹泪。   南安太妃道:“柘儿的用心,朝廷自然晓得,做这个形状也不怕人笑话。”轻斥了儿媳几句,又对着黛玉道:“老身也知道此事为难,但实在是亲缘难舍,若是实在不成,南安王府也不敢开这个口,但既然茜香有意何谈,只求明王殿下通融一二,好歹让这些孩子回来吧!”   黛玉柔声道:“太妃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实在不是我不帮忙,这是朝廷的事情岂有我们女眷开口的余地。自然有内阁在,若是真的何谈,相比南安王必会回来的,太妃和王妃且放心就是。”   南安王妃还要再说,但却被太妃不着痕迹的拉了一下,太妃擦了擦眼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道:“但愿如明王妃所言,只是还有一事,听说那茜香提出和亲之事。”   “是吗?这却是不曾听闻。”黛玉打断了南安太妃话,一则是真的没听过,二则,她自己的儿子打了败仗,倒是要拿无辜的姑娘去顶嘴,这做派黛玉实在不喜。   南安太妃到底是老辣之人,眼见从黛玉口中得不到什么答案,只能暂且先罢了,以免反倒是适得其反。   黛玉送走了南安太妃婆媳两个才回转过来询问贾母今日同来的缘故,刚才南安太妃说了不少的话,贾母都不曾开口附和,这会儿私下里贾母才拉着她的手道:“玉儿,南安王能回来吗?”   “这是朝廷的事情,我也不知。此事与贾家不相干,外祖母还是不要理会的好。”黛玉劝道。   贾母闻言欲言又止叹气道“只怕晚了!”随即苦笑的告知黛玉一事,原来前几日,南安太妃收了探春为义女,这事就在东南的折子到的前一日。   黛玉神色微冷,南安王府这是要做什么?安慰了贾母几句,但是关于其他的事情黛玉却是一字未应。   她心中存了疑惑索性将事情告知母妃,一道猜猜。陈王妃到底年长些闻言只道:“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只怕南安王府在之前就得了消息,那个贾家的姑娘只怕是她们准备的和亲人选。”   “三妹妹和亲?”黛玉讶异“和亲之事也不过是南安太妃说得,未必做得数,她们如何就敢这般?”这是笃定了朝廷会答应?   陈王妃笑了笑道:“本朝开国之后大封功臣,四王八公因为各种关系走到了一起,这些年下来联络有亲,除穆家因着缘故远了,其他几家却是关系极为亲近,这些人拧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不过心大了!”   倘若不是心大了,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地步,黛玉细细琢磨了一番也就明白了。   南安王府来过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徒元睿,他得知之后却也没说什么。此日朝会果然有大臣提起议和之事,南安王府和勋贵的运作没有白费,不少人都赞同和亲之事。   更有大臣提出可以效仿北蛮,和亲,结两国之好,只是茜香不必北蛮,自然用不上公主,名义上的也不需要,送个县主什么的就很妥当,以显上国风范。   徒元睿淡淡的瞧着这些人巴不得就此把事情定下来,他却是不动声色。打赢了还和亲,他又不是傻子,心中嗤笑,但面上却是懒得理会。虽然不少人出言,但最后也不过得了一个再议得话,众人摸不清徒元睿的心思,也就不敢再随意出言。   东南之事像是无人关心一般,除了南安王府到处活动,内阁皆是不言语,徒元睿反倒是开始彻查户部的欠账。   这般不紧不慢的步调让南安王府悬着的心怎么也落不下来,有要拿战事说话的,不想东南之后的几次战报,都是胜仗,打着国事的名义自然不成,但南安王府却是真的急了。   茜香国已经放话倘若大庆真的要如此不留情面,他们就先杀了俘虏祭旗而后与镇南军死战。      第七十七章      南安王府再也撑不住了,连着有子弟陷在茜香的权贵之家一起频频活动,黛玉被她们闹得不甚其烦,索性同陈王妃一起借着侍疾的名义每日入宫陪太皇太后。   这一拖就将拖到了三月初,东南到底太远了,就算真的有战事与京中也无多大的影响,反倒是京中,随着户部欠账的清查,很倒了些人家。那些人聪明的倒还好些,早早的将账务还清了,那些还不起或者是怀着侥幸心理的自然落不得好,为着这个倒是有些人家连困在茜香的子弟都顾不得了。还不肯放弃的也只有南安王府,毕竟其他人家多是族里的子弟,唯独南安王府是丢了依仗。   南安太妃不是没想过到太皇太后跟前去哭,但是黛玉如何会让她饶了老人家的亲近,虽然宫里头她管不得,但是慈宁宫的人还是敲打的了。   因而南安太妃就算进得了宫也是见不得到太皇太后的面,至于太后,柳太后上回吃过一次亏,自然不会再轻易出手,承恩公夫人更是数次进宫劝阻柳太后莫要意气用事。承恩公到底也世朝堂上待过的,南安王府此番是栽定了,救他们不但没有好处,反而平白惹事,全不必要。   “南安王也曾掌过镇南军权,若是能拉拢过来,也可以此消弱穆家。”柳太后尚有些犹豫,穆欣与徒元珺之事几乎定了下来,穆家会靠向哪边几乎是不用想。   承恩公夫人叹气道:“娘娘的心思我们自然明白,若是此番征讨茜香的功劳是南安王的,那此事自然可行,但是现在莫说兵权,南安王只怕性命难保。”   柳太后虽然仍有些不死心,却也无法可想。因着徒元睿的手段,人皆当那南安王是必死无疑,谁曾想不过一月东南战报再来,却是镇南军一举打下茜香国,茜香国女王之弟杀了女王领着臣民投降,至于那些被俘虏勋贵子弟也因此获救,保住了一条性命。   茜香王族被押解入京随同也有南安王一行,待这一行人抵达京城已经是五月初。   户部收缴欠银十分顺利,这会儿国库有钱。又逢此大胜自然大摆庆功宴,为厚赏镇南军,穆昭更是被赐为镇国公主,考虑到她和徒元珺的婚事,却是不入宗室。   只是身为公主以后自然不能再出京,此举却是肖兵权之意,穆欣当殿领命,并顺势上交镇南军兵权,此举让朝中很是意外。苏逊更是不着痕迹的偷觑立在皇帝身畔的明王。   明王到底是何意,倘若他有异心,怎么可能收回穆家的兵权,定国公府握着镇北军,自然不可能接手镇南军,这样,不管镇南军的接手人是谁都不一定会比穆家与明王一系更亲近。   “今夜朝中想必没有几个人能睡得着。”庆功宴后,穆欣没有回自己府里而是同徒元睿一道来了永安王府。永安王府内设有小宴,与会的皆是亲近的人,说话的是忠顺王。   穆欣正和徒元珺凑在一块说话,听了这话头都未抬,好似与自己不相干,眼见她如此表现,长泰目中闪过一抹深思。倒是柳梦然接口道:“庸人多思,要我说根本不必理会。”   “醒之说话越发精辟了。”徒元睿含笑道,却是半点解释得意思都无,举杯笑道:“难得一聚,我们共饮此杯贺公主!”   穆欣举起杯子应声道“既然如此,却之不恭。”一饮而尽,众人皆是叫好,也跟着一道饮尽,却是把忠顺的话带开了。   忠顺也将杯中酒饮下,而后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笑道“朝中的事情我不管,只是被烦的受不了。多问一句,霍柘如何处置,晾了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省的我这里不得清净。““顺表哥什么时候是怕麻烦的人,而且若是真的受不了,不见就是,谁还能在你面前撑面子。”方修诚漫不经心的接口。   忠顺目光微沉只道:“修诚越发的不像样了,那好歹是朝廷册封的王妃诰命,算起来也是长辈,本王虽然名声不好,但这样的事情还是不敢做得,不然皇祖母那里就过不去。”   方修诚闻言只嘻嘻一笑,也不恼。“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南安王府这些年于朝廷无寸功不说,反倒是连累镇南军损失不小,看在祖上功劳的份上,留他一命,但王爵却是不可能了。”徒元睿淡淡的道,南安王府的命运已然注定。   黛玉一直未曾开口,但却不是没有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待宴会之后,私底下与徒元睿独处时不免忧心忡忡“睿哥哥,顺王爷?”   “嘘!”徒元睿手指放在黛玉的唇上,嘴角带笑“玉儿不必担心,无事的。”   见徒元睿这样,黛玉知他心中有数,遂不再问只喟叹“这样的日子何时到头。”尚有一言未说,这权利就真的这么好,倒是让父子兄弟反目。   徒元睿轻轻的搂紧黛玉安抚道:“再等几年,等到陛下能独当一面了,我们就出去走走可好?”   “睿哥哥又拿话哄我,不过若是真有那一日倒是好了。”黛玉闻言只笑了笑,若是可以她自然愿意两人携手一起游历天下,但是依着目前的情况来看,实在难得很。   此番大胜,庆祝嘉奖之后,众人最为关心的不外乎几点,镇南军的新任将领,南安王府的处置以及茜香国王族和茜香本身。   南安王府的结局如何,众人皆大致有底,如无预料不外乎是生死之间,果然此日朝会,皇帝就下旨削去霍柘爵位,但留其一命,霍家从此贬官为民。如此处置,霍柘除了领旨也不敢有异议,谁让他打了败仗。   只是镇南军的新任将领却是出乎意料之外,原本众人皆以为徒元睿收走穆王府的军权,但也绝不会放任军权旁落其他人之手,但是不想新任的镇南军统帅竟然不是明王一系,真要算起来应该属于中立之臣,正是之前加封少师教授皇帝兵法谋略忠勇伯于成安。   于成安虽不过四十余岁,但战功却是实打实的,只因得罪当初的戾太子未保全家族才退了下来,其后更是闭门不出,若是论起领兵的本事,朝中却是数一数二的,但因此一事到底是冷了心,对皇室之争敬而远之,纵然之前徒元睿提拔他,也不过是谨守本分。不想今日却将镇南军交到他的手中,委实难以相信,还是与他前后的靖安侯推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忙扣头领旨谢恩。   小皇帝亦列席朝会,此刻见于成安领旨,也是脸上带着笑意“朕素敬于师傅之才,此番望卿不负朕与王叔。”   “臣必不负陛下与殿下之信任。”于成安跪拜叩谢,但心中却有些计较,他教导皇帝不过数月,素来皇帝也确实不曾失礼,但是要说因着这个就委以重任只怕不能,此事应当还是明王之意,但明王到底为何如此?   不说于成安自己,就是满朝的文武也是摸不着头脑。定国公不上朝,如今唯一殿内立着的是定国公之孙,如今的禁卫营副统领,明王提拔起来的。有心思灵活的,下朝之后有意靠拢过去,但陈哲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滴水不露的,众人也不过是无功而返。   于成安几经思量之后却是亲往定国公府一趟,算起来同为武将,于成安虽然不是明王一派,但与定国公却有一点香火之情,当年他年少气盛,因为被上官冒领功劳而不服,得罪上官,倘若不是定国公碰巧遇到救下,后来未必有他因功封侯的机会。因而对着定国公于成安很是敬重。   “当日陛下赐你忠勇之封号,这是陛下对你的期望,你自当不负如此。”定国公慢悠悠的道,其余的话一概没有。至于能不能领会就看于成安自己。   于成安闻言沉吟不语良久才道:“身为臣子自当不负君恩,只明王是君还是臣?”   这话委实有些大逆不道,于成安自己手心冒汗,见定国公的目光扫过来,只觉身上一冷“明王是陛下的臣子。”   虽有辅政之权仍是臣子之位!于成安虽然仍有些怀疑,但是却不敢再问了,拱手谢过之后告辞离去。   他才离开,就有两人从屏风之后转了出来。徒元睿拱手道:“劳累外祖父。”   “不过些许小事,我知道你的心思,但退让太多反而容易叫人窥见机会。”定国公望着外孙缓缓道,有些事情不必说得太明白,定国公不是只会打仗的鲁莽之将,此番之语却也是为徒元睿好。   徒元睿自然不会不识好人心,谢过外祖父,但再多却是没有说,也没有必要。反倒是陈哲送他出去时忍不住道:“祖父到底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的志气,有些事情当断才能断,殿下当明白才是。”   “安士以为我想做什么?”徒元睿神色淡然,但熟悉他的人却能明白,他已然不悦。      第七十八章      陈哲的小心思徒元睿没放在心上,敲打了几句也就是了。只是陈哲都如此想何况外人,徒元睿原先确实有意促成长泰下嫁定国公府,为的也是给陈家添一重保障,但是如今看来却是要再斟酌才是。   倘若陈哲知道就因为几句话,导致他娶妻之路遥遥无期只怕会后悔不已,他也不是真的野心勃勃之辈,只是跟随徒元睿自然认为以他的才能更适合那个位置,不论是家族还是个人都是有利。大庆需要的是有为的君主而不是一个还看不出什么的毛孩子。陈哲这些想法不能说不对,但可惜徒元睿没有此意,他越界进言不知不能得到赞同反倒是失了信任。   茜香国女王既死,茜香王族如今以杀死女王的王弟为首,这位茜香王子算起来也是时运不济,茜香国虽然有女主继位的传统却非一定,不过前任茜香王薨的时候他尚在襁褓之中,王位自然叫他的姐姐得了去。这些年在女王的眼皮底下战战兢兢的谋图抢回王位,不想到最后却是连国家都丢了。   徒元睿设宴接见了几回茜香王族,让人安排了住处,一应供给都不差却只字不提如何处置的问题。茜香王子心中不安少不得要想法子通通消息,求人帮助。幸好茜香投降的快,穆欣再如何也不会在投降之后再去抄人家的家,因此这些个人手头倒还有些钱,只是没有门路也打听不到什么。   文渊阁内,诸位内阁为着这个也是各有话说,明王行事出人意料,不过也无野心之举,因而以苏逊为首的帝党多少放下心来,这会儿说话也是多出于公心。   茜香与大庆隔海而望,且民风不同,虽然大胜,但是这样的威慑不会太久,若是要见此将其纳入大庆不只没有利处,反倒是可能拖累。毕竟北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北蛮,那才是大庆的心腹之患。   内阁没有分歧,茜香可以复国,茜香王子很是识相的上表感恩上国,道要与大庆永修旧好,臣服上国。并请求娶大庆女子为正妃,愿为大庆女婿,茜香国王子自然不敢肖想大庆的公主,所请者不过是臣女而已。   时至六月初,骄阳似火,不带凉意,若无必要黛玉已然少有出门。紫娟捧着散发着凉意的果子进来,见黛玉正伏在桌案上写着字少不得道“这天气越发热了,少王妃别写了,快歇歇。”   黛玉见她过来夺笔也不恼,顺势放下笔只道“不过写几个字,哪里就动不得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快成管家婆。”   “昨日个看书看得忘了时辰,明王回来瞧见了,脸色都黑了,少王妃也该疼惜我们一回,今日个再依着您,咱们可都要受罚了。”紫娟笑盈盈的道,却是半点没有松口的意思。   黛玉无法,只能罢了,接过果子轻轻咬了一口,却是有些凉爽,她身子弱,就是夏日里也不觉得热,因而却是不用冰。只委屈了身边侍候的人也只能忍着,紫娟才从外头进来,这会儿额头还冒着汗,“下剩的你们都分了。”黛玉吃了一个也就停下了,对着紫娟几人道。   紫娟笑着替众人谢过,自家姑娘脾气一直如此,不会亏待了侍候的人,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笑着让那些小丫鬟拿去分了,自己却是没动。   “少王妃,有客来了?”门外忽然有小丫鬟禀报,紫娟出去问来得是谁。   小丫鬟脆生生的交代道“是贾家二房的一个姑娘,上回来过的。”   黛玉虽然纳闷贾探春为何而来,但人来了也就见一见,派了紫娟去迎进来,黛玉换了见客的衣裳在屋子里候着。   少许,紫娟领着探春进来,一身简单的衣裳,料子虽好不差,但是却也朴素的很,只收拾的很齐整,跟着还是侍书。   她们上回见面还是为着惜春的事情,算起来也是有将近一年,虽如此但要说多少变化也没有,只是比之从前,眼前亭亭而立的姑娘越发的沉稳了。当年那个玫瑰花一般扎手的姑娘想在收敛了锋芒,进退有度,宠辱不惊。   “三妹妹请坐,我身子受不得冰,倒是委屈三妹妹同我一般。”黛玉含笑道。   探春谢过之后方坐下“王妃这屋里凉快,倒是不觉得热。”   两人寒暄了几句,丫鬟送上茶水,黛玉轻轻的拨动茶水才问起探春的来意“三妹妹这许久未见,此番前来只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探春点头“不敢瞒王妃,却有一事想求王妃娘娘。听闻茜香国想求娶本朝女子。”   茜香求亲之事京中确实传开了,虽然茜香王子姿态摆的低,但到底是两国之事,内阁也不可能真的随意打发了。不过茜香与北蛮不同,最起码嫁人茜香不必担忧性命。   但是黛玉怎么也没想到探春竟然想和亲茜香,“三妹妹你可明白自己说什么?”   探春起身对着黛玉跪拜“我知道我如今不过是一介民女,只怕高攀不上茜香王子,但是还请王妃帮忙。”这却是铁了心,黛玉叹了口气让紫娟将人扶起来“这事我做不得主,却可以帮你问一问。只是三妹妹可否愿意告诉我,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其他人的意思。三妹妹也别瞒着我,虽然这事不算什么机密,但是三妹妹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能知道这样的事情。”   虽然是探春自己求的,但黛玉却担心是否是受人胁迫,倘若如此,念着当年的情分,她还是愿意帮一帮的。   “王妃的好意,探春感激不尽,只是这是我自个的意思,王妃不必多想。”黛玉话中之意她自然听得出来,心中有些苦涩之意。不管如何还有人真心待她。求和亲茜香确实是她自己的主意。当日南安王妃收她为义女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但可惜不成,如今南安王府没落,茜香王子求亲,她却是动了心思,依着她的身份留在京中还能嫁给谁?   贾探春长得不错,贾家的几位姑娘都不差,但可惜时运不济,她将要及笄,但却前途未扑,贾政被贬为白身之后一直想着恢复官职,但他没有本事,又无人帮助筹谋许久不过是枉费功夫。眼见女儿大了倒是打起了女儿的主意,想着借着女儿修一门亲事,为自己的助力。探春自然得了消息,贾政一心想着自己自然不会为探春着想,好的人家如何看得上贾探春。   这些事情探春自然不会同黛玉提起,但黛玉自然有法子知道,送走了探春,黛玉就让紫娟去查查是怎么回事。待知道了内情心中一阵厌恶,当年是如此,如今还是一般。说不得当初就不是王氏的主意,而是自家这位二舅舅的想法。   “少王妃,依着婢子的意思,贾姑娘有此心,倒不如成全的好。”紫娟见黛玉有些郁郁开口劝道。   黛玉叹气“三妹妹从前就是心气高的,看来这事该是她自己的主意。”虽然和亲茜香前途不知,但是依着探春的性子比起在京中受人制衡,只怕愿意搏上一搏。   “只是这一去千里迢迢,哪里有那么简单。”   “横竖路是自己选的,三姑娘不是冲动的人,自然会有准备,少王妃一片好意的拦着指不定反倒是得了埋怨。”雪雁性子直些,直接道。她也是在贾府待过的,叫她看贾探春实在不是会受罪的人。   雪雁和紫娟所想的黛玉岂会想不到,不过是心中不忍罢了。不过雪雁的话却也在理,若是拦着反倒是落了埋怨。   只是这事她也做不得主,不过是与徒元睿提了一句,徒元睿倒是没想到那贾家的姑娘还有这样的心机,不过转念想到宫里头那几个倒是不意外,这贾家的男人没几个有用的,但是女子都不能小看。   “虽然贾政是白身,但贾探春是宫中两位太妃的妹妹,算起来也不是不行。和亲之事选个愿意比不愿意的强些,倘若她真的拿定了主意,朝廷也可以给些体面。”   这是答应的意思,黛玉闻言却是苦笑“我也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只希望她真的想明白了。”   徒元睿如何见得她蹙眉的样子,伸手抚平她的眉心道“横竖不是要紧的事情,你若是觉得不好,就换人就是。”黛玉靠在他的怀里轻轻摇头“我不想就是了。”   不过这事徒元睿也不打算就这么宣布了,既然那贾探春自己愿意,索性让她自己上个折子,而后见此赏了个县主的品级。   横竖不过是一个县主,且贾探春上折子自请和亲之事,自然很和那些文官的心意,因而也无人反对。不过几日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茜香国王子巴不得赶紧离开,待赐婚之后就请求离开京成返回茜香。名义上是要早日归国完婚,其实不过是担忧朝廷反悔罢了。   好在朝廷没打算真的返回,却是准了。被封县主探春被太后留在宫中教导,黛玉一直不曾去见,直到出发日期定下来。   探春自然没有那个荣幸被安排在太后宫中,想着她是贾太皇太妃的妹妹。柳太后自然让贾元春负责此事,上皇驾崩,这些没有子嗣的后妃都被放在了一块住着,从前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如今也只有这些人还记得自己。   慈安宫偏殿的一处小院子里,探春坐着,左边的是贾元春,右手坐得倒是出乎意料乃是薛宝钗。对面尚有迎春,若是论亲疏自然是元春最亲,但要是论情分,却是迎春与探春一块长大。   薛宝钗一身暗沉的衣裳,虽然不过十□□岁的年纪但看着倒是与元春一般大。她淡淡的道:“茜香虽远但是比之京中却是好些,探春妹妹以后好好经营日子必然不会太差,我没有什么好送的,只希望妹妹以后一帆风顺的好。”   “薛太妃难得说几回真话,妹妹也可以听听。”贾元春微微讽刺道,她们的关系不算好,也算差,被关在这慈安宫里,谁又能比得了谁,不过是熬日子罢了。但凡见面却也少不得刺上几句。   薛宝钗仿佛没听见不作理会,让人取出一个盒子递给探春“此去山高水远再无相见之期,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三妹妹且收下吧!”薛宝钗一边说一边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探春谢过,这个时候也不必多推辞,她过两日就离开京城,难不成还有什么算计的。   迎春与探春最好,自然也准备了一些东西,她是个话少的,比起元春和薛宝钗,她的日子好过些,虽然没有皇子,但膝下还有一个公主,守着公主日子也过得不坏。   黛玉来得时候确实没想过会在这里再见到这许多的人,侍书在门外见到黛玉款款而来时露出讶异的神色忙起身参拜。   “起来吧!三妹妹可在里面?”   侍书起来忙道“姑娘在!”复又想起来低声道“贾太皇太妃和薛太皇太妃还有贾太妃都在。”   这一连串的太妃下来倒是让黛玉愣住了,却是未曾想到这些人还会在一块。   紫娟低声道:“少王妃咱们先回去,明儿再来吧!”雪雁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她们对着那几个太妃可是没有半点好感,虽然因为她们后来没再有什么动作,但从前的事情可抹不去。   青霜几个不明缘由不敢出声,只安静的候着。      第七十九章      主子们说话,侍候的自然在一旁候着,抱琴正巧站在门口,这会儿却是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忙几步走到贾元春身边附耳低语几句,元春神色微变。   在座之人都是聪慧的,自然看出来了,只是谁也不好开口,薛宝钗拨动佛珠的手却微微止住,目光闪了几下。   贾元春起身,看了众人一眼,尤其在薛宝钗身上多瞧了几眼:“明王妃来了,三妹妹迎下吧!”论起来虽然年岁相当,但是这里却是差了辈分。   探春忙起身出去,黛玉原也没打算走,见探春出来相迎,点点头也跟着入内。屋内三人起身,互相问候。   迎春不欲久留最先起身道:“福儿这会儿也该醒了,我该去看看了,三妹妹此去一别不能再见,你且保重!”迎春说着眼中带泪,狠狠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拉着探春的手叮嘱她保重自身。   “多谢二姐姐,二姐姐也珍重!”探春微待哑音,强笑道。   送走了迎春,元春淡淡的扫了眼归然不动的薛宝钗微叹一口气也跟着起身道:“明王妃来的巧,我这会儿正有事,烦扰明王妃同探春说说茜香之事。”   “我正是为此而来,太妃娘娘轻自便。”黛玉接口道。   贾元春闻言这才起身出去,这一下子走了两位,只剩下薛宝钗尚在屋子里坐着,没有起身的意思。探春见此也有些为难,想说什么却不好开口,只拿眼偷觑黛玉。   “三妹妹此去路途遥远,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几本书记载的都是茜香国的一些风俗人情,出发匆忙三妹妹只怕也没时间学习,不过此去随同的有会说茜香话的女官,三妹妹可放心。”薛宝钗不走,黛玉也没多说,只叫人送上带来的东西,除了关于茜香的一些书籍外,尚有一些药材之类的。   探春既然是和亲,朝廷少不了她那一份嫁妆,黛玉也没在这上头费心,而是为其寻了些上好的药材,想着她也许用得上。   这份用心,探春自然深受感动“林姐姐,我这一去再无回来的时候,只盼着林姐姐以后都好好的。”   黛玉含笑应了,虽然姐妹情分不剩下多少,但总盼着人好好的。略坐坐黛玉就起身告辞了。至于薛宝钗,她自始自终都不曾与她说话,全当是没有看到这人。   探春自然要送,不想一直不曾出言的薛宝钗也随即起身告辞,要说这不是冲着黛玉只怕谁也不信,探春的心顿时提起就要劝阻她待会儿再走。可惜薛宝钗的主意岂是她能劝得了的。   “明王妃且等等,可否说几句话?”探春拦在中间,薛宝钗索性张口唤住了要离开的黛玉。   紫娟几个簇拥着黛玉就要走,听了这话登时有些不悦,这人还寻她们王妃做什么?   黛玉微微转身看向薛宝钗轻启唇淡淡的道:“我同薛太妃只怕无话可说。”   却是没有停顿抬脚就离开,身后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众人也没有回头,不想不过一会儿,就听见疾步而来的脚步声。紫娟几人回头见薛宝钗匆匆小跑了过来,后头还跟着她的婢女,很是焦急的模样。   “太妃想做什么?”紫娟和雪雁拦在中间,阻了薛宝钗的路,厉声道。   薛宝钗微喘着气,被追赶过来的莺儿扶着,虽然一身暗色的服饰,但是难掩芙蓉姿色,可惜却再无人欣赏。   黛玉微蹙眉“太妃究竟有何事?”她不欲同薛宝钗多话,但是现在看来倘若不说,大抵她不会死心。   当初薛宝钗与张绫相互利用算计于她,只是后来出了不少事情,睿哥哥与她都没得时间与她计较,加上上皇驾崩之后薛宝钗没有其他的动作,他们也就算了。只是她沉寂这许久,如今这般却是又想做什么?   薛宝钗隔着人瞧见黛玉的模样,搀着莺儿的手握紧,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事到如今,她也没有选择不是。将心中的怅然与不甘甩开,她当初能够算计太后,算计永安王府,靠得非是她自己,但是如今那人已然死了,就是不死,上皇一去,她也是废子,那人也不会在她身上多费功夫。深吸一口气,薛宝钗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薛家已经败了,薛蟠死了,只剩薛姨妈,薛宝钗只剩这么一个亲人,自然希望她能安度晚年,可惜不巧,她本来是依附薛家二房的薛蝌过日子,倒也不坏。但朝廷清查户部欠银一案,薛蝌受到了牵连,如今遭了事,薛家败落,连着说话的人都没有。   谁又能想到她最后能求的只有黛玉,她不甘心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她仍然要求她。   这样的事情不算多要紧,但是黛玉也没有应下只道:“倘若真如你所言,薛蝌是无辜的,朝廷自然不会冤枉好人。”薛宝钗确实得罪了她,但是罪不及无辜之人,最起码这份孝心却是真的。黛玉自己没了母亲,对着这点母女之情自然也就有些心软。   但是就如她所言,若薛蝌不是无辜的,那谁也救不了他。薛宝钗闻言却是微露喜色,对着黛玉道谢“多些。”   扪心自问倘若是自己只怕做不到这点,这大概就是她比不上她的地方,恩怨分明从不会怨天尤人,薛宝钗深深的看了黛玉许久,这才转身离开。   她的人生已经没有未来了,以后青灯古佛,为她祈福而已。   紫娟雪雁见她离开松了口气,她们可是怕了这人,虽说她这会儿失势,但谁知道心底打着什么主意。   “王妃,还真的帮她?”雪雁不乐意了,这人害了自家王妃如何还能帮她。   黛玉轻点她的头笑着道:“也不是帮她,若真是无辜的人,难不成也看着被冤枉。算了。”   王妃这么说,雪雁自然只能点头。之后黛玉于徒元睿提起此事,其实她不提,徒元睿也知道,他的玉儿总是心软。   “你也不怕她再有坏心思。”徒元睿轻咬黛玉的耳朵不满道。   “痒,”黛玉轻声道,侧过头避开转身笑盈盈的看着他“不是还有睿哥哥在,我才不怕。”   徒元睿失笑,也不恼,就如玉儿所言,万事还有他在,那几个女人的心计他还不放在眼里。   茜香王子带着探春离开京城,转眼就是几个月过去,出了国孝,京中也就热闹了起来,嫁女娶妇,因着国孝耽搁了不少的婚事。就是宫中,几位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龄,趁着这回也指了人,只等建好了公主府就可以出嫁。唯独长泰公主不曾指婚,如今宫里寺院里住着,说是修行,莫不是真的就不出嫁了,皇家难不成就这么看着。京中虽然有闲言,但到底无人敢真的说出来,只那几位指婚的人家少不得庆幸,幸而自家要娶的不是这位公主。   至于被嫌弃的人倒是一点也不恼,长泰懒懒的躺在软榻上的模样瞧得黛玉微微蹙眉,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拉了她起来叹息道:“这是谁又惹你了不成?”   这倒不是胡言,从前尚有人管着,如今太后不管,皇祖母没精力,她倒是越发的胡来了。一大早的,睿哥哥才出了门,就跑了来,也不说话,只躺在软榻上没精打采的,要说没什么事,黛玉再不信的。   可惜长泰打定主意不说的事情,黛玉是问不出来的。果然就听她唉声叹气的道:“玉儿这会儿是嫌弃我了,果然是有了夫君就忘了姐妹的,以前从来不是嫌弃我。”   黛玉无奈“何曾嫌弃你,越发的没良心了。”真真是没法子,黛玉索性不理,长泰却又自己凑上前来。坐在黛玉的身边瞧着她写单子,看了几下倒也明白了“这是打算下聘?”   “好不容易出了国孝,府里也该办喜事了,子谦和欣儿都不小了。”徒元珺还罢,到底是男子,穆欣都二十了,东安王夫妇心中自然着急的很,也顾不得女方的矜持,出了孝前几日就派人来探话。陈王妃与黛玉商量了一回,问过徒元珺自己的意思,也就没再托,干脆早点办的好。   长泰与穆欣关系不错闻言只笑了笑“这倒也不错,你和穆欣成了妯娌,也不怕处不来。”   黛玉放下笔美目微转“你成日只说别人,也不想想自个。”人都说长泰公主是被宫中嫌弃,不然如何其他几位公主都指婚了,只这位没有,且年岁最长。但哪里知道,何曾是宫中不愿,实在是这位自己不愿意。太后询问她的意思,她倒是好,直接拿着去了的上皇做挡箭牌,只道是当日许她为大庆祈福,她如何敢轻易言嫁。   上皇何曾是这个意思,分明是她故意的,想到这里黛玉就恼的不行,偏又拿她没法子。但是要真的逼着她,黛玉又如何忍心,只罢了,若是不嫁人她过得快乐也是无妨。   长泰笑盈盈的挨着黛玉柔声道:“你可别这样的表情,不然下回我该被扫地出门了。”   徒元珺的婚事可谓盛大至极,徒元睿不愿亏待了自己的弟弟,而穆王府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也不愿让其受委屈,更重要的是出嫁的新娘乃是大庆唯一的女将军,有赫赫战功的镇国公主。要知道当日镇国公主领着茜香王族回京策马京城的英姿可是不少人都瞧见,不管是佩服也好,不满也罢,最起码京中众人对于敢于迎娶这样妻子的永安王府二公子也是抱着佩服之意。   自然也有不少人以小人之心认为这桩婚事很可能是徒元睿为了拉拢镇南军而逼迫自己弟弟娶的,不过这些人的想法永安王府自然不会在意。   穆欣在母亲的重压之下乖乖的做了一个新嫁娘,没有同旁人所期望的那样自己骑马什么的,让想要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   迎亲拜堂入洞房,黛玉瞧着这一幕想到当年自己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徒元睿盈盈笑道:“那会儿睿哥哥一动不动的,我都吓坏了,还好身上是热的,不然我可不敢待着。”   徒元睿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们可以再洞房一次!”黛玉的脸立时就红了,一把推开他就要说话。却被人抢了先“王婶!”长大了些的徒明轩,抽条了些,不若从前那么圆了,但是眉清目秀的瞧着就十分讨喜。   黛玉好些日子没见他,此刻见了自然也很是欢喜,含笑应道:“轩儿怎么了来?可用过膳了?”   “珺王叔成亲,我求了皇兄出宫来看看,王婶,轩儿还没吃,好饿!”徒明轩不理会一旁黑着脸的徒元睿,可怜巴巴的道。   黛玉立时吩咐人备了一桌子菜,带着他去用膳,待吃完后又领着他去看新娘子。徒明轩才五岁,出入后院自然不要紧。徒元珺是新郎官自然没那么容易脱身,这会儿新房内只穆欣在,见了徒明轩,也很是欢喜,但凡不喜欢徒元睿的,多半都喜欢徒明轩,不外乎是能叫徒元睿吃亏的委实太小了。   所以穆欣和长泰都瞧着徒明轩很是顺眼,一把就将人抱起来放在怀里,还拿了点心给他吃。徒明轩老老实实的坐着,黛玉瞧着她那模样忍不住笑了,也只有穆欣能在成亲之时还是这般洒脱自在。想想自己那会紧张的很。   想着徒元珺一时半刻的回不来,黛玉索性留在这里陪穆欣说话,至于外头的客人自然有陈王妃招待着,直到如今黛玉仍有些不喜这样的场合,若是从前尚还好些,随着徒元睿地位稳固的,这些人说话更是虚假的很。   穆欣笑看黛玉逗着徒明轩只道:“你既然喜欢何不自己生一个,依着你的品貌只怕会比轩儿还可爱。”   黛玉还未说什么,徒明轩就放下手中的点心忙道:“我要妹妹。”弟弟什么的才不要,要一个和王婶一样漂亮的妹妹。   “鬼灵精的,弟弟怎么不好了?”穆欣觉得有趣逗他道。   徒明轩嘴角一撇“妹妹好,弟弟只会抢王婶。”   “妹妹就不抢了吗?”   “妹妹漂亮!”这个可以原谅。   黛玉听了哭笑不得,最后只轻轻的点了下徒明轩的头让他不要说了“睿哥哥倒是不急,说我年纪还小,过两年再说。”徒元睿不知从哪里瞧来的,只道是女子太早生育对身子不好,却是有意过几年再提。   穆欣不置可否,早生好不好的她不知道,不过她觉得徒元睿八成是不想生个徒明轩这样的跟自己抢妻子。   徒元珺性子好,好友不少,这样的日子灌酒自然是少不了的,他可不想到最后醉醺醺的洞房只好求助长兄。果然徒元睿出马再无人敢乱来,这才叫徒元珺完整的回了新房。   新人回房,黛玉自然带着徒明轩离开,倒是徒明轩眨着大眼睛好奇的很,大有不肯离开的意思。惹得黛玉笑着道:“轩儿也想娶妻子吗?”   徒明轩哀怨的看了黛玉一眼,转身闷闷不乐的走了,美人都是王婶了,他还能娶谁!      第八十章 完结      元嘉五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内有摄政明王,外有定国公为首的名将镇守四方,大庆国力日增。但也不是没有问题,随着皇帝年纪渐长,围绕皇帝亲政只怕尚有风雨。   这一日文渊阁议事完毕,徒元睿随皇帝回御书房,问起这些日子以来的功课,见无不妥之处,点点头很是满意。   少顷却是对皇帝道:“陛下年纪渐长,婚事也该提上日程,太后和内阁提过几次,臣的意思婚事不急,皇室子弟多是十七八岁成婚,陛下十六成婚也差不多,但是人选可以先定下来,陛下以为?”   “王叔做主即可,朕没有异议!”皇帝笑道。   徒元睿微微摇头“大婚的是陛下,臣如何能做主,都拿进来吧!”立时就有内侍捧了一堆画像进来。   指着那堆未展开的画像徒元睿道:“关于后位人选之事太后和内阁都有推荐,这是臣根据众人的意思挑选出来的,陛下可看看。”   皇帝尚有些不好意思,闻言点点头,伸手拿起最上面的展开“这是表妹!”那画像中人恰好是皇帝识得的,乃是柳太后娘家的侄女,皇帝的表妹。   “太后喜欢娘家侄女此乃是人之常情,陛下也不必太意外,只是一家两后这样的隆宠有些太过。”徒元睿淡淡的道,太后要选自家侄女做皇后也要看皇帝答不答应。   果然皇帝听罢,将画像随手放到一边。这些年母后的心思皇帝也是知道的,但是就如王叔所言,一家两后这样的隆宠太过了,就算是他同意,内阁也不会答应。   皇帝又大致看了看剩下的人选,都是朝中重臣之女,品行不提,相貌家室都是一等一的。   “王叔以为呢?”皇帝看完忍不住问一旁淡然喝茶的明王。   徒元睿笑了笑,放下茶盏“这是陛下的事,如何问臣?”   “君王无私事,这是王叔教朕的。”   “这不代表陛下不能选择自己的心意,倘若连枕边之人都不能选自己喜爱的,但岂不是太无趣。”徒元睿轻挑眉“只要陛下的喜爱无碍于江山社稷,那么谁又能管得了。”   “这话若是让太傅听见该生气了。”皇帝眨眼笑了。   “出了这门,这话臣是不认的。”徒元睿亦道。两人相视而笑,徒元睿将画册留给皇帝,让皇帝自己斟酌一番。皇帝今年十四,今年定下来,两年后成婚正好。   出了御书房,徒元睿就碰上了徒明轩,原本小团子一样的小家伙已经长成了半大的少年,见了徒元睿拱手问安,一看就是一个知礼懂礼的好少年。倘若不是知道他在黛玉跟前的模样,大抵徒元睿会看他顺眼些,不过这倒是有些难了。   “这会儿过来,是找陛下?”   “没,找王叔!”徒明轩笑嘻嘻的道,从身后的内侍手中接过一个盒子递给徒元睿道“这是我让人淘来的小玩意送给芸儿妹妹的。”   黛玉今岁生下他们的长女,徒元睿喜的不得了,偏生有一个充兄长的。见天的往跟前凑。“芸儿还小,用不上这些,你自己收着吧!”徒元睿淡淡的道,抬脚就要走。   却被徒明轩拦住了“王叔不要这么小气,我这不是出不了宫吗?”徒明轩摸摸鼻子歪缠。   “你若是多花点时间在功课上,也就不会被禁足了。”徒元睿嗤笑,成日里只知道玩,倒是和忠顺凑到一块去了。   徒明轩见他接过东西也就笑得开心一点也不恼“王叔知道我的性子,自然受不得约束,皇兄又不会亏待我。”眨着眼一副安乐的模样,徒元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也罢!”人心易变,你若是不悔,也希望皇帝他日不会负了你这份心。   看来那份东西是没有见天日的机会了,徒元睿轻抚盒子看着徒明轩离开的背影,轻轻一笑。   元嘉七年六月,皇帝大婚,娶忠勇伯之女为中宫皇后,八月,摄政七载的明王归政当今。辞去所有官职,帝不允,苦留,九月,明王再上奏请辞,如此三次,帝许之。册明王辅国亲王之位,位列亲王一等,划江南三省为其封地,可见帝不跪,直入禁宫。不管今后如何,明王肯放权让皇帝亲政,朝堂内外自然不能有失当之论。一时间,皆叹明王有周公之德。   “朝臣一张嘴,史官一支笔,周公还是王莽,都是他们说得。”徒元睿嗤笑,他所做的不过是不负初心而已,倘若当日先皇狠下心想让他死,那么他不介意让皇位换个人坐,但谁让那人摸准了他的心意,赌了一回,他也少不得还了这份情。   “睿哥哥在意吗?”黛玉靠在他的怀里嘴角露出笑意打趣道。   徒元睿低头抱紧了怀里的人“我唯一在意的自然是玉儿。”说完低下头在她的唇边落下一吻,四目相对的炽热尚未燃气,只听得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娘,娘,芸儿也要!”也要亲亲。   低头对上一张好奇的面孔,黛玉忙推开了徒元睿,整整衣裳抱起女儿忍下羞意“谁带芸儿过来的?”   小家伙眨眨眼“哥哥!”脆生生的出卖了带她来的人,徒元睿双目一眯,好得很,芸儿叫哥哥的自然只有一个,不请自来以哥哥自居的,徒明轩吗?   躲在窗外不敢进来的徒明轩自然也听到了,心中哀叹,小芸儿怎么能这么傻呢?哥哥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忍心。   自来权利的交替少有真的平顺的,总脱不了秋后算账之说,虽然明王还政,皇帝给足了面子。但是未必没有人想着皇帝不过是表面功夫,心底只怕不这么想。   有这些心思的人不少,后族柳家就是之一,徒元睿执政几年,柳家空有承恩公的身份却没有权势。意图送女入宫为后,也让徒元睿破坏,这样的愁怨自然不轻。   眼见皇帝掌权,柳家自然动了其他心思,但可惜徒元睿既然会这么简单的放权岂会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皇帝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若是只是如此,倒是他无能了。   柳家上蹿下跳的结果不是才被召回京的柳家长子,皇帝的亲舅舅再次被放逐出京,且这份命令是皇帝之意,本来车水马龙的柳家立时就门庭冷落。   柳太后怒召儿子过来责问他为何要放逐舅舅,言辞激烈,惹得皇帝亦是恼了“在母后心中到底是柳家重要,还是儿臣重要。”甩下这句话,皇帝拂袖而去,正巧与匆匆赶来的皇后撞上。   忠勇伯虽然是武将,但是皇后却生得蒲柳之姿,只性子不落一般女子娇弱,很是爽利,见皇帝一脸怒容的自然开口相劝。为柳太后说话,安抚了皇帝又往柳太后跟前去说话,想要劝慰。不想柳太后思及儿子与自己不亲,皇后乃是明王所选,平日还忍着,盛怒之下却是不给皇后面子。一顿责骂后令其在佛堂跪了两个时辰,皇后拦住了要去请皇帝的内侍,起来时膝盖肿痛,不能走路。   虽然皇后严令内外封口,但是宫中之事只有皇帝不想知道的,没有皇帝不能知道的,经此一事,皇帝对柳太后的母子之情越发的淡了。   徒明轩倒是有意劝和,但是柳太后不喜幼子与明王府交好,这次也是一起怪上了,徒明轩无法,只能躲着,左右没人敢欺负他娘,至于其他人,管他呢。   “以退为进,皇后这步棋走得不错,你的眼光不差!”徒元睿如今没有事情只在府中待着,徒元珺也趁着这个机会领着妻儿回来小住。徒元睿与穆欣下棋,就如今宫中之事闲聊,皇后自然是皇帝自己选的,但是不代表他什么都没做,一个好的皇后有时候抵得过许多事情。他虽然不恋权,但不代表喜欢人找麻烦。   穆欣如今再次有孕,不过还不显,坐在徒元睿对面执棋思索闻言只嗤笑道:“这世间若是论心机谁又比得上你。”   虽然做了多年的大伯子,弟媳妇,两人还是两看相厌。不过是为着身边的人而忍耐罢了。   “父亲!”软濡的声音听得人心都化了,徒元睿放下手中的棋子抱起乖巧的女儿。“芸儿怎么了?”   “父亲,二叔回来了,为什么哥哥没来。”岂料女儿一开口就让徒元睿的慈父心上扎了一刀,难道自己比不上徒明轩那个臭小子吗?   “芸儿乖,父亲陪你玩好吗?”徒元睿安慰女儿。   小芸儿眨眨眼,这是哥哥不能来吗?有些失望,不过侧头想了想,小芸儿决定去找娘,娘肯定有办法。   宫中的事情与永安王府无关,徒元睿都不在意,其他人更是没有兴趣,皇帝虽然不大,但是手段不缺,不过多久朝中就尽在掌握之中,这中间倒是曾来过两回王府,但是徒元睿什么也没多说,只让皇帝自己拿主意。   转眼又是春日时节,两辆马车前后尚有几骑护在周围,守城门的守卫一看就知道是权贵人家,也不敢多看,就放行出去。一行人离京城没多久,就被一骑追了上来。   徒明轩虽然年纪不大,但骑术不差,也是前面的人没有走得很快,不然的话,凭他一个十岁的孩子也不一定追得上。   前面的侍卫瞧见自然要禀报主子,徒元睿脸色顿时就黑,这是阴魂不散了。就要下令车马疾行把人甩开。黛玉忙拉了他的袖子,摇摇头。倘若真的跑快了,轩儿骑太快了只怕要出事的。   对着玉儿的眼,徒元睿也只能命令就地停下,等着某人的到来。一觉醒来发现最喜欢的哥哥也要一起去玩,小芸儿笑得很开心。   徒元睿挑眉,看来也不是完全没用,那就留着,好歹能帮忙带人。      第八十一章 番外一      北疆荒芜,少有人烟,但北民也比之江南之地大为不同。边陲之地民风彪悍,却也是人之常情,尤其蛮人扰边,每至秋收时节就往边境打谷草,虽然近年因着北蛮内部局势不稳,无暇顾及,但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会打过来。镇守此处的定国公自然不敢有所松懈。老定国公告老回京后不久就上了折子将爵位让给了儿子袭,因而如今的定国公乃是徒元睿的亲舅舅陈峰。   北疆重镇宣府城,守卫的兵卒皆是虎背熊腰的军汉,一眼瞧着就有些吓人,不过本地人或是常往来的南北商人却是习惯了倒是不以为意。且定国公治下甚严,虽然这些人看着很凶,但是不会无故欺压良民。只是眼下这些兵卒却是都皱起了眉头,这一行人从南边来的,看着就是富贵人家,但好日子不过跑他们这里做什么。但要说有什么,这又是女人又是孩子也不像。   “我们可以走了吗?”被拦着,徐瑾神色不悦。若是耽搁了夫人用膳,王爷只怕饶不了他们。   为首的小队长对着徐瑾的态度很是不爽,就要说什么却被边上的同袍拉住了。那人将通关的文书交还给徐瑾含笑道:“自然可以,诸位远道而来,可以往城中云来客栈,那是城中最好的客栈。不过北地荒凉不如南边繁华,只怕你们住不惯。”   徐瑾没想到这小小的守城小卒中还有能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挑眉笑道:“我家主子就喜欢看不一样的风景。”   守卫放行,马车这才缓缓行驶。马车内,徒明轩抱着小芸儿教认字,黛玉和徒元睿只偎依着看着。感受到马车开始动了,黛玉轻声道:“不去拜访舅舅合适吗?”   他们出京已经有一年有余,一路看山看水的往北疆而来,倒是十分开心,不独黛玉就是两个孩子也很是欢喜。这一路都是微服出行,未曾惊动地方官员,但是宣府城不比别处,此处镇守的乃是定国公,陈王妃的亲哥哥,他们是小辈,不去见见只怕不合适。   “不碍事,舅舅只怕很快就知道了,咱们先玩着。”徒元睿笑了笑,不以为意。   他们一行才离开城门,那小队长就对着拉着自己的袍泽不满道:“这些人来路不明怎么能放进去,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他们有文书在,没有证据我们怎么能拦着,这些人瞧着就不像是普通人,既然来了,进了城还怕什么,我们只通报上去若是有不对自然有大人们去查。”做主放行的小卒道。   小队长听了也觉得有理对着其他几人道:“你们在此看守,我去禀报大人。”说完就赶紧离开,剩下的小卒继续盘查入城的队伍。   直接说话的小卒也是一般,与他交好之人忍不住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许哥,明明这事是你想到的,如今功劳都让他得了去。”   “他为队长自然该是他去禀报,哪里有越权的道理。”声音平淡倒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旁人心中不服“什么越权的,分明是他一个人抢了功劳。”   “少说几句,让人听到不好。”许哥示意他看一旁的其他人,果然有人眼睛不停的看过来,那说话的小卒赶紧退开不敢再说话。   既然有人告知,徐瑾问了两个路人做主将车队带到了云来客栈,北地荒芜,虽然已经是城中最好的客栈,但是瞧着仍是粗旷了些。但是一路行来,徐瑾也知道这事正常的,只瞧着里头如何。   他们一行两辆马车六匹马的,一看就是大生意,立刻就有小二出来迎接,徐瑾问明了可有单独的院子,直接将后院包了下来。而后才请主子们下车。   布置妥当,后面一辆马车上先下来几人,紫娟和雪雁配了人出嫁了,这次却是没有跟着出来,黛玉身边带了青霜,青玉和后来提拔起来的青雪还有已经嫁人的青竹。四人下了马车就往前面马车去迎主子下车,先跳下马车的是徒明轩,他身手灵活翻了出来,然后就对着里面身手要抱芸儿下车,但他虽然身手不错,但个子不够,才比马车高不了多少,徒元睿怎么可能放心把女儿给他。自己下了马车,让徒明轩靠后,从黛玉手中接过女儿,才交给眼巴巴等着的徒明轩,自己却是伸手扶了黛玉下马车。   将马车和马交给店里的小二,一行人进了客栈。黛玉被簇拥在中间,带着面纱外人自然瞧不见其模样。这样一行人进来,客栈中原本坐着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北地人粗旷,如何见过如此姿容秀丽的佳人,不过到底都不是傻子,虽然那几个婢女长得好,但一旁护卫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有眼尖的看到了他们随身陪着的刀剑,要知道这年头刀剑之物也不是你想配就能配的,这是官宦人家!   想到此处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到了客栈的房间,收拾倒还齐整,黛玉这些日子也住过客栈,看了眼倒觉得还好。青竹几个已经开始动手,将从马车上搬下来的被褥等物换上,还有茶具等等。这些东西自然不能用客栈的。   小芸儿乖巧的靠在徒明轩的怀里,只是瞧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不敢去找娘,拉拉徒明轩的衣裳“哥哥,去玩?”   徒明轩捏了捏小芸儿的鼻子“就知道玩,等着,我问问王叔。”   徒明轩抱着小芸儿走过去请示,“都这个时辰了,用过午膳在一块去。”徒元睿道。   好在众人动作也快的很,不一会儿就将屋子收拾妥当,叫客栈收拾了两桌菜,除了本地的特色之外,特意要了两盘南边的菜肴,怕黛玉吃得不惯。好在这客栈中也有南边的客人,因而这菜也会几道,只是不怎么地道,吃起来却也别有风味。   黛玉一见那菜色就知道必然是徒元睿的主意清亮的眼微微一眨“出来这么久,我早就习惯了,睿哥哥不必这样。”   “虽然是一样的菜,但是北地做得到底与南边的不同,玉儿尝尝就知道了。”徒元睿夹了一筷子给黛玉道。   小芸儿乖巧的坐着小手稳稳的拿着勺子喝汤却是没注意爹娘之间的动作,只徒明轩心塞的转过头去,撇嘴,转头夹了一筷子给小芸儿。   这个动作刚好叫徒元睿瞧见了,他目光微闪,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送某人回去。   一行人用过午膳收拾了一番才准备出门,青竹身子不大舒服不去,徐瑾自然要留下陪妻子。青霜稳重些,留下看屋子,侍卫里面也留了一人。   宣府城地处北边,除了北蛮之外,尚有不少异族杂居,元嘉三年,朝廷就许开互市,借此拉拢除北蛮外的异族,效果不错,因此这宣府城的市集与其他地方却是大不相同,市集之中异族极多,幸而他们一行人不少且看着就不好惹,不然这些异族只怕不一定会这么老实,毕竟谁让他们还带着女眷。   不独黛玉,小芸儿和青雪,青玉也带上了面纱,虽然如此,但也没挡住某些人的窥视。徒元睿不悦的护住黛玉,考虑是否打道回府。异族之人不通礼数未必都是起了什么心思,只是少见如此娇小的女子觉得纳罕,多看几眼,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   徒元睿气势外放,狠狠扫了一圈,那些目光总算是少了许多,语言不通没关系,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能,就算是异族汉子也不是傻子。   如此这般徒元睿才安心带着黛玉逛了起来,黛玉自然主意到了睿哥哥的小动作,轻轻摇头笑了笑。拉起他的手安抚。她倒不觉得冒犯,这些人非是恶意,不过是好奇罢了。   他们在荆州时就曾与一外族相识,黛玉初时也不习惯那外族之风气,但随着同那异族少女交谈,反倒是认为其心赤忱比之满口仁义的伪君子真诚的多。   因而只要其心不恶,也就无所谓多做介怀。宣城互市,异族多,那些异族的东西也就多,饶是黛玉自认这一年多已经见识了不少的东西,这会儿也觉得眼睛不够看的,更何况是小芸儿。   不一会儿小芸儿手上,身上就多了很多小玩意,大件的还在跟随的侍卫手中。饶是如此,徒明轩还在一路买买买的纵着。   “玉儿都不买些什么,我倒是被那臭小子比下去了。”徒元睿好心情的开着玩笑,黛玉娇嗔道:“睿哥哥总爱和轩儿计较。”   徒元睿微微一笑,捡起摊子前的一支木簪子比在黛玉的头上,虽然是木头做得,但雕刻的极为精巧,只是上头的图案黛玉却是不识得,忍不住问起了那摊主。   摊主是个异族妇女,虽然换了汉族的服饰,但轮廓却是瞧得出来,黛玉觉得纳罕,这市集之中虽有异族,但是异族与汉族却是泾渭分明,这个倒是头一个见。   难得的是那异族妇女汉语说得也极好“这是我丈夫雕的,上头的图案是我族的守护图案。”   竟然是这样,黛玉觉得有趣,又细细把玩了一会,将簪子递给徒元睿,轻眨眼好似再说,睿哥哥不是要表现吗?徒元睿笑着接过,为黛玉簪上这簪子。   又走了许久却是到了马市,眼见没什么逛的,徒元睿正打算回程,却见前头围满了人,听得一声马的嘶叫声响起。   历来男子少有不喜骏马的,徒元睿自然,他有一爱骑,可惜这次不曾带出来,此时只听得这声音就知道必然是匹好马,有意一看。黛玉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自然不会拦着,只道想去看看。   推开人群,果然是一匹千里马,可惜大概太过野了,身上不少鞭伤,徒元睿吩咐人直接找了马的主人要买下。   “你们要买,这价钱可不低!”那马主人乃是一个汉族商人,从草原弄来了这匹马,原本想卖个好价钱,但谁想这马脾气太坏,甚至摔断了一个买家的腿,眼见都要砸在手上,不想有人竟然还敢买。他自然高兴,但是商人吗?能赚自然要多赚点。   侍卫深的自家王爷的精髓,冷厉的眼神之下,那马商的气势矮了半截,而后几张银票扔过去,马商本来以为这是碰上了强抢的,不想数了下银票立时就眉开眼笑“这马是你们的了。”   徒元睿这会儿牵着黛玉只叫侍卫牵起马准备回客栈,不想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这马留下!”      第八十二章 番外二      从后边跑出一行人挡在了徒元睿等人的前面,脸色不善。直接就要夺马,牵马的侍卫一脚踢过去,就将那人踢到在地。   为首之人总算觉出不对,示意众人围住了徒元睿一行却不动手只拱手道:“这位公子我等失礼了,不过这匹马这位公子却是不能带走。”   徒元睿将黛玉和徒明轩护在身后,侍卫为着一圈护在周围手握刀剑,大有一声令下就动手之意。场面有些剑拔弩张,徒元睿冷声道:“这马我买下了自然就是我的,你们是什么东西!”   “你!”为首之人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实话告诉你们,这马是陈将军看上了,识相的就乖乖奉上,不然的话!”   这话一出,原本围着看热闹的皆是脸色一变,向后退去,显然是离开。徒元睿神色不变只道“什么陈将军,李将军的,这马我花了钱自然是我的,我倒要看看谁敢怎么样!”   侍卫拔出了刀,眼见就要动手,那为首之人神色游移不定,最后一咬牙只放狠话“你们等着!我们走!”呼啦啦的将人都带走了。   侍卫将刀收起,那卖马的商人早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是追究的时候,拉着黛玉的手轻声道:“可吓到了?”   “不曾,只是这事?”黛玉确实没怎么样,只要睿哥哥在她自然没什么怕的,只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有些担忧,尤其刚才那人道陈将军,就不知是否的定国公府,要知道定国公府嫡系好几位公子都在军中。   不过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黛玉本想从徒明轩手中接过小芸儿,谁知道刚才那一下小芸儿不止没吓到,反而眨着眼瞧着有趣,追问徒元睿怎么没打坏人,要看父亲打坏人,惹得黛玉哭笑不得。   待众人回到客栈,就有客栈的老板找过来,云来客栈是宣府城中数得着的大客栈,能开这么大的客栈自然也是个能人,但黛玉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然是个女子。自言姓陈,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姿容绝丽,但行动间却自有一股气度叫人不敢小觑。   “几位是从京中来的重生之学渣的逆袭。”陈老板落落大方的打过招呼直言道。因着是女客,黛玉自然也在,闻言也没有什么讶异的,他们这一行人并未掩饰,但凡细致些的人都看得出来。   徒元睿抱着小芸儿坐在另一边,没有理会陈老板,只拿着市集上买的小东西逗弄女儿。黛玉见他不打算管,微蹙眉有些好笑无奈。   少不得打起精神与那陈老板对话“正是,不知陈老板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陈老板能在这边陲之地开起这么一家大客栈自然是老于世故之人,早瞧出了这位夫人应当出身极好,闺阁千金应当不像是经历过世事之人,做主的当是她的夫君,不过这会儿那男主人不说话,倒是这位夫人开口却是有些意思。掩住心头的暗思,陈老板巧言道:“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也不敢叨扰客人。”   故意稍顿了话打量黛玉的神情,见她只含笑不语,陈老板方继续道:“听说客人在市集之上与人冲突?”   “陈老板好灵通的消息,确实发生了些小意外,外子看中了一匹好马,本来都交易好了,不想忽然跑出一群人竟然想明抢,这宣府城难不成没有王法,这些人委实太大胆了。”黛玉顺着陈老板的话道,脸上也现出担忧之情。   陈老板闻言叹息道:“客人实在鲁莽了些,这宣府城自然是王法的,只是这王法也要在军法之后,如今这宣府城乃是陈家一手遮天,几位客人纵然是京中贵客也要注意些才好。”   黛玉听出这话中有话,既然这位陈老板有心透露,她也顺着她的意追问缘故,那陈老板偏又表现的好似心有顾虑,只语焉不详的让他们注意安全,若是无要紧的事情早些出城,至于那陈家是否就是定国公府陈家,却是心照不宣。   送走了那陈老板,黛玉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徒元睿让青霜带小芸儿离开,内室之中只夫妻两人,伸手将黛玉抱入怀中轻声道:“怎么了?”   “睿哥哥明明都听见了,还来问我!”黛玉青葱白嫩的手指轻轻的在徒元睿胸前点着不满道。   徒元睿拉起那手指放在口中作势要咬,不过最后却变成了亲昵的把玩,黛玉红了脸将手抽了回来,一双含情双目嗔怪的瞪他。说正事,偏这个样子。   “玉儿还是这般害羞!”徒元睿偏觉得不够还要故意打趣,惹得黛玉终于小拳头捶他“睿哥哥再这般不正经,我就走了,今晚和芸儿睡。”   “好,我不闹了!”徒元睿收敛了动作,拉着黛玉坐下说话。   “睿哥哥看那位陈老板是什么人?”   “玉儿觉得呢?”   黛玉蹙眉思索一会后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准不准,这位陈老板明面上好像是与定国公府不睦,话里话外的都是为我们考虑,但她既然在这城中开了这么大的客栈,必然与镇北军关系不错,就算有什么也不该在我们面前露出来,毕竟不过一面之缘,她如何能信我们,这其一。”   “其二呢?”徒元睿好奇道。   黛玉闻言眨眼一笑“其二嘛?直觉!”   徒元睿笑出了声,“睿哥哥刚才为何不自己同那陈老板说话?”黛玉见他笑成这样有些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道。   徒元睿止住了笑意闻言却道:“我若是同她多说几句,玉儿吃醋了怎么办?似这等女子自然该玉儿出面才是。”   “谁吃醋了!”   “玉儿不吃醋,这是不在意睿哥哥吗?”徒元睿凑在黛玉的耳边轻声喃语,黛玉顿时哭笑不得,睿哥哥自打出京之后越发的爱折腾了。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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